雲渦被猛烈氣浪沖到一旁,重重地倒在地上。半空中刮起陣陣罡風,夾雜著落下無數塊細小的蚌肉。
她掙紮著起身,看到卿歌也倒在地上。卿歌受傷應該比她重很多,掙紮幾番後,吐出瞭一口鮮血。
“卿歌!”雲渦將她扶起來,“咱們走。”
“你走!我,我留在這裡!”卿歌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雲渦不管她的掙紮,將她的胳膊纏上自己的脖子:“不行,我不能留下你一個人!”
就在這時,煙霧散去,現出婁宿修長的身形。他殺氣凌然,定定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卿歌。
“你們誰都不能走。”
雲渦打瞭個寒戰:“你想幹什麼?”
婁宿的目光落在卿歌身上:“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會將這件事報告給蓐收殿下。但是,你們必須安分守己。”
“機會?”卿歌突然癲狂地大笑起來,“我沒有機會瞭,你給我,我也不要!誰稀罕!”
雲渦心頭一沉,忽然湧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婁宿也是如此,他緊緊地盯著卿歌,想要從她的表情中探尋些什麼。卿歌笑著笑著,流下兩行清淚。與此同時,她嘴角的鮮血也在汩汩流出,並沒有停止的跡象。
“卿歌,我給你傳輸靈力。”雲渦有些慌瞭,將卿歌扶正坐好。卿歌搖頭:“沒用瞭。”
“為什麼會沒用,我隻是碎瞭你一隻海蚌,用瞭一成功力!”婁宿忽然暴怒,咬牙切齒地道。
卿歌勾瞭勾唇角:“那不是海蚌,那是我的靈蚌!”
雲渦頓時如墜九寒冰窟。婁宿也是震驚萬分,撲到卿歌身邊,聲音都在發抖:“你、你說什麼?剛才那是靈蚌?”
對於海蚌精來說,靈蚌就相當於地仙的元神。一旦碎裂,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哪怕是轉世,都尋不回半分香魂……
“為什麼!”婁宿瞠目結舌,不敢相信,“為什麼你要對自己這樣狠!”
雲渦淚眼朦朧,一把將婁宿推開:“還不是因為你?你為什麼要讓她死如死灰?”
婁宿面如死灰,懊惱地道:“要做殿下身邊的星官,不可以有私心雜念,不可以有兒女情長。卿歌,我錯瞭!你告訴我,要怎麼才能挽回你?”
卿歌疲憊地閉上眼睛,不肯再看她一眼。
“我贈你紅瓔珞的時候,是真心的……你相信我,相信我……”婁宿抱住卿歌,淚水一滴滴地落瞭下來,“我以為你能逃掉的,可是沒想到那紅瓔珞無法用法術隱藏。等我想阻止族人,已經來不及。卿歌,你明白嗎?”
卿歌沒有回答,她的嘴唇漸漸失去血色,同時胳膊也漸漸風幹、碎裂,化為細小的海沙。
這是所有失去元神的海妖,共同的宿命。
她們從海浪中迤邐而來,就算死,也是化為一縷沙,被風吹到天涯,卷到海角。
雲渦緊緊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哭泣。婁宿看到卿歌化沙的胳膊,眼眶頓紅:“卿歌,我不會讓你死。”
他將右手按在卿歌的後心,暗暗運氣,一股股靈力便沖進瞭卿歌的身體。然而就在這時,卿歌猛然睜開眼睛,眼瞳已經變成湛藍!
“卿歌!”婁宿驚叫,想要挪開右手,卻發現手臂像是被人控制瞭一般紋絲不動。
卿歌冷冷地笑瞭笑:“你怎麼還不明白?我做瞭這麼多,隻是為瞭引你入局!這是纏情局!”
婁宿驚恐萬分,瞳仁急遽收縮,想要掙脫,卻無能為力。
“傻瓜,我是在救你。”婁宿臉上第一次露出軟弱的表情,“你纏我多少世都可以,但是現在讓我救你,好不好?”
“卿歌,你就讓婁宿給你輸送靈力吧,你的元神必須要修補啊。”雲渦哽咽著阻止。
卿歌輕輕搖頭,笑容有些發苦。她伸出完好的那隻胳膊,輕輕地推瞭雲渦一把:“你還不快走?”
雲渦搖頭,淚落如雨。
“你問過我,我想去哪裡?我回答說,我想去他的心裡。”卿歌露出一個無力的笑容,“你看,我現在永遠都在他的心裡瞭。他永遠都忘不掉,他殺瞭他最愛的女人。”
“不!卿歌!你不能這樣殘忍!”婁宿發出瞭一聲怒吼。
卿歌輕輕地將他摟住,動作熟稔,就像是在多年前的海上,碧波蕩漾,她嬉笑著摟住他的肩膀。那樣深情動人,那樣心無旁騖。
“這是最好的結局。”她輕聲說。
婁宿一怔,眼中傷痛之色愈加濃厚。他此時已經沒有辦法掙紮的能力瞭。卿歌閉上眼睛,身體在這一刻全部風幹沙化。不同的是,那些海沙紛紛連成繩索,將婁宿緊緊綁住。
雲渦慢慢地站起身,在這一刻徹底明白瞭卿歌的用意。
情纏局,以我心頭滔天深情,化粉身碎骨之力,也要纏你入局。情為枷鎖,情為囚牢,你若動情,便是心甘情願的囚徒!
“卿歌,再見。”說完這句話,雲渦一步步地後退,最終看不到兩人糾纏的身影。
她不能再浪費掉卿歌用生命爭取來的機會。
雲渦心情復雜地來到山宮門前。門口早有仙侍在等候,見她來瞭,迎上前道:“雲渦仙子,殿下等你很久瞭。”
山宮裡又傳來瞭慘叫聲,應該是仙族又抓到瞭高等魔族,在拷問關於魔心的事。
“帶我去見殿下。”雲渦聽著那慘叫聲聲,聯想起未卜的前途,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白衣仙侍轉身走進山宮,雲渦跟著他走進去,經過瞭漫長的一段路,才在一間石殿前停瞭下來。這間石殿比上次的寬闊很多,也更加威武氣派。雲渦走進去,就看到漫天星辰盡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