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一個人,是一件漫長甚至永久的事情。
可喜歡上一個人,卻是一件短暫甚至瞬間的事情。
葉鼎之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心已經亂瞭。
我是勢要復仇,屠盡青王府的大將軍後人!
我是起劍風雲,魔頭劍仙雨生魔唯一的弟子!
我是要大仇得報,一人一劍一馬醉天下的浪客!
我為什麼現在要在這裡給一個陌生女人講故事,然後講餓瞭吃一碗面就心滿意足地躺下瞭?
算瞭算瞭。不想瞭。不如好好睡一覺。
葉鼎之翻瞭個身,砸吧瞭一下嘴。
明天還要繼續給人講故事呢。
又是一夜過去,葉鼎之走出屋子,聞到瞭一股飯菜的香味,他愣瞭一下,便看到石桌上已經擺瞭兩碗粥,幾碟小菜,幾個包子。
簡單的,傢常的,卻也是最溫暖的,搭配。
景玉王妃坐在石桌邊,沖著他微微一笑:“起瞭?”
葉鼎之點瞭點頭坐瞭下來,接過景玉王妃的筷子,卻隻感覺還在夢中……
“上次聽王一行說,你是王妃……”不知道怎麼的,葉鼎之一開口就說瞭這句話,可一說心裡就懊悔瞭。為什麼要問這些呢……
景玉王妃卻似乎不在意,拿起一個包子嚼瞭一口:“不是說瞭嗎,叫姑娘。雖然很多人已經叫我王妃瞭,但我還沒過門呢,我的婚期是在九個月後,隻不過暫時住在瞭王府中。不然你以為我真成瞭王妃,還能每日往這裡跑啊。”
“哦,是這樣。”葉鼎之淡淡地應瞭一聲,低頭喝瞭一口粥,又咬瞭一口包子,悠悠然地還哼起瞭小曲。為何一下子心情就變得這麼好瞭?葉鼎之猛地回過神來,立刻正瞭正神色,低頭喝粥,可嘴角又咧瞭開來。
“可我不想做王妃啊。”景玉王妃長嘆瞭一聲,“做王妃好無趣,這輩子怕是都隻能被困在這天啟城的牢籠裡瞭。”
“那王爺……你不愛他嗎?”葉鼎之試探著問道。
景玉王妃搖頭:“不愛不愛,誰喜歡他啊。長得又不好看,為人又嚴肅,無趣。”
“那你為什麼還要做他的王妃呢?”葉鼎之又問道。
景玉王妃用手托著腦袋:“因為我父親讓我嫁給他啊,不知道哪天不小心被他撞見瞭,就跑去和皇帝說要娶我,皇帝還以為這是對我傢多大的恩惠呢,沒過幾天就賜瞭婚。皇帝賜的婚,我一個女人怎麼退啊。”
“是這樣。”葉鼎之七歲之前畢竟生活在將軍府中,對這王孫貴族之間的婚事倒也有一些瞭解。感情是其次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兩個人便不再言語,安安靜靜地吃完瞭這一頓早飯,景玉王妃將碗筷端回瞭廚房後又沏瞭一壺茶走回瞭院中。
“開始吧,繼續講你去過的哪些地方。我決定瞭,等哪天你講完瞭,我就讓你走。”景玉王妃笑道。
葉鼎之傻傻地笑瞭一下:“好。”
“要去西邊的三十二佛國,需要過境,畢竟的城市叫畢羅城,而去畢羅城的路上有一座小城叫三顧城。所謂美人三顧,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再顧傾我心。這座三顧城中……”
景玉王妃忽然打斷道:“美女很多。”
葉鼎之愣瞭愣,回道:“多的。”
“不想聽瞭,換一個。”景玉王妃臉色一沉。
“哦,這三顧城其實是一些商人們建起來的,因為那一塊是邊境,也是北離的自由貿易城市,在那裡產生的交易,不必產生稅負,所以每年都有大量的商人湧入畢羅城,必經之地的三顧城也就從幾傢客棧變成瞭一座小城。城中賭局很大很多,最大的賭莊叫美人莊!”葉鼎之說得興奮。
可景玉王妃又打斷瞭他:“怎麼又來美人瞭?過不去瞭是不是?”
葉鼎之辯解道:“我說得是賭莊……”
“可為什麼賭莊叫美人莊?”景玉王妃追問道。
“因為裡面的美人很多,負責最大賭局的是花魁娘子,以天女為名……”葉鼎之解釋道。
“花魁都出來瞭!”景玉王妃一拍桌子,喝道。
葉鼎之急忙調轉話題:“算瞭,不說瞭,我這也是聽別人說的,我沒去過美人莊。三顧城穿過,就去瞭畢羅城。畢羅城有座大寺,叫九龍寺……”
好在景玉王妃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葉鼎之的後背卻是濕透瞭,他頓瞭頓,長呼瞭一口氣,才繼續說瞭下去。
佛國的故事才說瞭一半,就到瞭該吃午飯的時辰瞭。
景玉王妃揉瞭揉腦袋:“我有點累,不想做飯瞭呢?”
葉鼎之“哈哈”一笑:“姑娘,你可知我葉鼎之在北蠻時有個綽號?”
“你昨日說瞭啊,你是草原小食神。”景玉王妃笑得眼睛瞇起瞭一道月牙。
葉鼎之眉毛一挑:“你記得啊……”
景玉王妃笑瞇瞇地點瞭點頭:“所以……你快去做啊!”
一道菜是炒牛肉。
一道菜是燉土豆。
還有一碗牛雜湯。
“真的非常草原瞭。”景玉王妃夾起一塊牛肉,咬瞭一口,隨後眼睛一瞪,將牛肉咽瞭下去,“好吃啊!”
“這裡的牛肉不好,草原上的犛牛肉做起來才好吃呢。”葉鼎之說道。
“可惜吃不到。”景玉王妃夾瞭塊土豆到碗裡。
“那就去吃啊。”葉鼎之忽然道。
景玉王妃筷子停在瞭那裡,仰起頭:“你說什麼?”
“你想吃草原的牛肉,那麼就去草原吃。你想拜佛國的菩薩,那麼就去佛國拜。你想喝南訣的涼茶,那麼就去南訣喝。你想乘船東遊,那麼就去東面的大港登船。”葉鼎之放下碗筷,一口氣說道。
景玉王妃嘆道:“我去不瞭的。”
“你去得瞭。”葉鼎之鄭重地說道。
景玉王妃望著葉鼎之,沒有說話,或許,是在等葉鼎之說話。
“因為我,會帶你去的。”葉鼎之一字一頓地說道。
他們相識不過數日,不過一起吃過幾頓飯,一起說過幾個過往的故事,彼此的瞭解仍然停留在表面。
可,那又如何呢?
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