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景玉王妃沒有再來這處別院,葉鼎之也一直沒有醒。
洛青陽坐在院落裡的石桌旁,一個人咬著饅頭。
師兄弟們都說他是個生性涼薄的人,可他自己知道,他不過是不喜歡說話罷瞭。之前葉鼎之說故事的時候,景玉王妃靜靜地聽著,他也躲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聽著,聽得興起的時候,他也會心向往之。
可今日的院落安安靜靜,他的心也有些空落落的。
“還有六個月,應有更好的時機的。”洛青陽低聲喃喃道。
“天啟城高手無數,我眼裡看得上的不多,但像你師父這麼廢物的,我覺得還是隻有一個。”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洛青陽一驚,猛地一把按住竹劍,站瞭起來。那人的出現悄無聲息,他方才竟一點都沒有註意到!
“別按劍瞭,我若想殺你,你早就死瞭。”洛青陽隻覺眼前一閃,一個人已經坐在瞭他身旁的位置上,那人還拿起桌上的饅頭掂瞭掂,嘆瞭口氣,“真是無味啊。”
洛青陽終於看清瞭眼前人的面目,他愣瞭愣:“李先生?”
學堂李先生放下饅頭,饒有興趣地看瞭洛青陽一眼:“你認得我?”
洛青陽點瞭點頭:“認得,師父與你相見時,我就在他身旁。”
“哦,你師父雖然是個廢物,但徒弟還不錯。你以後是能成大才的人。”李先生笑道。
洛青陽微微有些怒意,畢竟很難有人能接受自己的師父這樣三番兩次被侮辱,可對面的人又畢竟是學堂李先生,不把天下任何人放在眼裡的李先生,他微微退瞭一步:“不知李先生來此,有何貴幹?”
“我來帶人離開。”李先生往屋裡瞥瞭一眼。
葉鼎之從屋子裡走瞭出來,李先生踏入院子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醒過來瞭。他搖瞭搖頭:“我不走。”
李先生身形一動,瞬間掠到瞭葉鼎之的身後,伸手就拍瞭他一腦袋:“美人屋裡也已經待夠瞭吧!你師父都已經提著劍殺到天啟城瞭,你還能舒舒坦坦地在這裡與美人相伴?還好我沒收你做徒弟,不然我得被活活氣死。”
“可我……”葉鼎之瞪瞭李先生一眼。
“瞪我也沒用,你想帶那個姑娘離開,可是你連眼前這個拿竹劍的人都不一定打得過。就算打過瞭,王府之外,還有影衛宗四大護衛,影衛宗大宗主,每一個人都比這個人還要強,你能打得過?告訴你吧,在這天啟城,隻靠一個人的力量,要想帶走你心裡的那個姑娘,隻有一個可能。”李先生冷笑道。
“什麼可能?”洛青陽和葉鼎之同時問道。
李先生長袖一揮:“那就是我出手。”
“除瞭我以外,就連宮裡的那個壞太監,欽天監裡的大國師,也做不到。”
葉鼎之微微皺眉:“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自然不是我要出手,而是說,若想要做到心中所想,那就變得強一些,變得再強一些!”李先生轉身,絕色的景玉王妃就站在院門之處,“小美人,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景玉王妃臉色蒼白,點瞭點頭:“先生說的有理。”
“果然是天香國色,國色天香,我要是再年輕個一百歲,怕是也忍不住拔瞭劍就要帶你遠走高飛瞭。”李先生撓瞭撓葉鼎之的頭,“眼光不錯。”
葉鼎之望向景玉王妃,猶豫中向前走瞭幾步:“我昨日還有一個問題忘記問你瞭。”
“你說。”景玉王妃回道。
“我說想要帶你離開時,你說好。那麼你是因為想要離開呢,還是想要和我一起?”葉鼎之問道。
“矯情!”李先生低聲罵瞭一句。
景玉王妃神色認真:“當時是因為想要離開啊。”
葉鼎之的臉色沉瞭一下。
李先生輕聲嘆瞭嘆。
人間百年,世間女子的套路還真是屢用不爽啊。
隻見那景玉王妃盈盈一笑,接著說道:“但一想到帶你離開的人是我,就不由自主地開心起來瞭。”
葉鼎之眼神忽然一亮。
景玉王妃接著說道:“若是別人帶我離開,隻要出瞭天啟城一百裡,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我。你體會過的,我很會暗中下手的。”
葉鼎之笑瞭笑,還欲說話,卻被李先生一把按住肩膀,李先生打瞭個哈欠:“說瞭這麼多也該夠瞭,我與你師父有約,今日你必須得走。”
景玉王妃向前道:“可他答應與我說的故事還沒有說完。”
“那是他的事。”李先生抓起葉鼎之,葉鼎之運起真氣想要反抗,可卻一點氣力也使不上來,就像一個廢人一般,李先生一笑,縱身一躍帶著葉鼎之飛到瞭院墻之上,他說道,“葉鼎之,再給你說一句話的機會。”
“姑娘,你……”葉鼎之慌忙道。
“我叫易文君。”景玉王妃還沒等他問出口,就已經回答瞭。
“我會回……”葉鼎之急忙道,但這句話後面的那幾個字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因為李先生已經抓著他一掠而出,李先生低聲罵道:“不是說瞭隻剩下一句話的機會瞭嗎?”
葉鼎之沒有理會他,隻是扭頭望著景玉王府的方向,喃喃道:“我會回來的。”
天啟城內,無數的暗探開始奔走。
京兆尹府、大理寺、青王府、稷下學堂。
他們的暗探都看到瞭葉鼎之的出現,因為他太過於光明正大地被人帶著在天啟城裡奔走,但誰也不敢出手抓他,隻因為帶著他的那個人,是學堂李先生。不過不僅是不敢抓,也是因為抓不到。
因為他們的速度實在太快瞭。
各府的消息剛拿到,還沒有送到能做主的人手裡。
李先生就已經帶著葉鼎之出城瞭。
城外六裡,易水河畔。
一身青衣的年輕公子正在那裡等候,一匹白馬在他的身邊飲水。
他在出城前折下瞭一根柳枝,因為那個愛讀書的卿相公子說,故人遠行,折柳相送,意惜別懷遠。
“真是有點矯情啊。”年輕公子甩瞭甩柳枝,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