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曉堂武榜中有一榜為良玉榜,評定天下年輕人的武學修為,各大宗門年輕弟子都很期待能夠在榜上能有一席之地,蕭若風曾經在榜上占據瞭多年的第一位,直到近幾年因為過瞭入榜的年紀才把位置讓給瞭別人。
但他現在很確定一點,下一次換榜,良玉榜首甲必是眼前的這個人。
葉鼎之。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葉鼎之狂風暴雨般的劍勢依然沒有停下來,將蕭若風的裂國劍法壓制得毫無施展餘地。
蕭若風一劍一劍被打到瞭角落裡,額頭上已經全是汗水,他瞇起眼睛,想要找到那劍網中的一絲縫隙。
但是沒有縫隙,葉鼎之的魔仙劍配上不動明王功,甚至有幾分雨生魔的風采瞭。
那就等!
這樣的劍勢,還能持續多久。
蕭若風一直是個很有耐心的人,耐心到就算聖旨賜瞭王位,他也能等上好幾年才正式搬入王爺府。
“還不夠嗎!還不夠嗎!”葉鼎之的眼睛一瞬間火紅,一瞬間又泛出紫色,他已經沒有多少思考的能力瞭,他聽到遠處似乎有鑼鼓聲響起,他聽到那個女子,低低的嘆息聲。
再快一點。
再快一點。
是不是隻要再快一點,就可以瞭。
“停下吧。”蕭若風低喝一聲,“以你現在的狀態,就算打贏瞭我,也堅持不到離開天啟城!放棄吧!”
放棄吧。
是啊,自己當年也是這樣放棄的。因為年紀太小,所以隻能看著父親母親一個個地被斬首示眾。這麼多年過去瞭,自己還是沒有變,長大瞭,學瞭武功,卻還是救不瞭想救的人。隻能放棄,隻能徒留遺憾。
可我不想這樣。
“放棄!我這一生都不想再放棄瞭!”葉鼎之仰起頭,眼神中的狂熱一點點地散去,重新變得澄澈而堅毅,“決不放棄,不死不休。”
“好。”蕭若風心中升起一股敬佩,感覺自己的血液也沸騰起來瞭,“是葉將軍的兒子!”
王府之中那間最安靜的屋子,終於有一名侍女輕輕地推開瞭她的門。
“小姐,時辰差不多快到瞭。”侍女怯聲道,她有些害怕,因為傳說中這位景玉王妃的出嫁並不是那麼的情願,而景玉王妃的武功還很高,她怕對方遷怒於自己,一掌就把自己打死瞭。
但是紅蓋頭之下的易文君語氣卻很淡定,她輕聲道:“屋外可有什麼動靜嗎?”
侍女不解,微微皺眉:“鑼鼓聲已經響瞭……”
“不是問這些,我是想問,婚禮一切還順利嗎?”易文君換瞭個問法。
侍女並不清楚外面那些風雲詭譎,在她看來,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畢竟是王爺府的納妃盛禮,誰敢怠慢?她回道:“挺順利的,隻等把小姐迎到禮堂瞭。”
這句話之後,易文君就沒有再說話,隻是默默地坐著。侍女揪著自己的衣角,更是緊張瞭,卻也不敢開口催促對方。
兩個人就這麼耗著,耗到外面等候的大管傢忍不住大喊瞭一聲:“吉時將到!”
易文君仍然沒有說話。
侍女終於忍不住瞭:“小姐……”
“我想再等等。”易文君忽然道。
侍女猶豫瞭一下,問道:“等多久啊?”問完之後,她就想哭瞭,可是屋內的未來王妃不好惹,屋外的大管傢也不好惹,她也是毫無辦法。
易文君忽然道:“你會唱歌嗎?”
侍女更是一頭霧水瞭,但她也不敢不應:“女婢隻是會一些俗曲,不登大雅之堂……”
“天啟城最有名的的那首坊間小曲,蝶戀花可會?”
這在天啟城,隻要到瞭及第之年的,都會哼上那麼一兩句。侍女自然也會,回道:“會。”
“唱一曲來聽聽吧。”易文君緩緩道。
侍女做瞭個萬福:“奴婢遵命。”
侍女的聲音很好聽,想必也是王府精挑細選過才來侍奉未來王妃的,但是應是還未經情愛之事,所唱之曲,雖有其表,但未有其意,好在歌詞婉轉,聲音清澈,倒也有幾分意思。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
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一曲作罷,易文君終於站瞭起來,問道:“屋外還是沒有動靜吧?”
侍女轉頭看瞭一眼,大管傢帶著花轎依然站在那裡,除瞭神色中又多瞭幾分不耐,並沒有任何變化。她回道:“都……很好呢。”
“很好。”易文君笑瞭一下,伸出瞭手:“不等瞭。扶我過去吧。”
蕭若風將手中的昊闕劍重重地插在瞭地上,他嘔出一口鮮血,吐在瞭地上。他很久沒受過這麼重的傷瞭,但他卻覺得很暢快。
因為很久也沒有打過這麼爽快的架瞭。
“你贏瞭。”蕭若風用手拄著劍,才勉強地站著。
葉鼎之收回瞭自己的劍,沒有回答蕭若風的話,隻是朝著院子的出口緩緩走去。他的步伐有些緩慢,眼神也漸漸潰散起來瞭。
“我贏瞭。”他忽然站住瞭身,低聲重復瞭一遍。
然後就眼前一黑,整個身子往前栽瞭過去。
蕭若風嘆瞭口氣,一切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瞭。魔仙劍配上不動明王,就算葉鼎之功力再強上幾分,直接從自己這裡走過,最後也不過是大鬧一番婚禮,最後力竭被抓。而自己在這裡攔住他,才能真正救下他的性命。蕭若風打瞭個呼哨,院外有一名穿著輕甲的魁梧兵士走瞭進來。
“嘯鷹,幫我把他帶走。裝進我的馬車裡,小心別人跟蹤。”蕭若風沉聲道。
“你的傷不輕,還要參加婚禮?”兵士將葉鼎之扛在瞭身上,沖著蕭若風問道。
“我必須去參加婚禮,這場婚禮上的一切必須是最正常的,正常到根本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蕭若風脫下瞭自己身上血跡斑斑的長袍,問道,“有沒衣服可以借一件穿穿?”
“我隻有戰甲,你要穿著戰甲去參加婚禮嗎?”兵士回道,語氣中並沒有半點對一個王爺的敬畏。
“算瞭,我去兄長那裡拿一件,得快一些瞭。”蕭若風將劍收回鞘中,努力調整瞭氣息,假裝步伐很穩地朝著院外走去。
“活著真累。”兵士聳瞭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