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的卷宗,已然看瞭一月瞭卻仍未看完!”一名須發皆白的禦史將手中的的卷宗摔在桌上,一臉憤懣。
另外一名年輕禦史則是輕輕搖瞭搖頭:“青王這是秘密調查瞭多久,才能拿到這麼多關於鎮西侯謀逆的證據?”
“證據?這些也叫證據?”坐在那裡翻閱卷宗的一名清瘦老禦史冷笑道,“鎮西侯與南訣程曦大學士的書信往來也算證據?程曦和鎮西侯本就是兒時故交,書信往來說得也不過是傢中瑣事,硬要說成裡通外國嗎?”
“二人在兩國都身居高位,書信往來確實不妥。”另一名神情嚴肅的中年禦史沉聲道。
“我呸。”清瘦老禦史跳瞭起來,怒罵道,“鎮西侯也叫身居高位,說是什麼一品軍侯,率軍駐守北離西門。但是朝中大事,他何曾知曉半分?更何況南訣在南,鎮西侯在西,南訣要打我們北離,難道要繞道千裡從西域打過來嗎?”
其他禦史頓時噤聲,唯有那神情嚴肅的中年禦史皺眉道:“徐老,可要註意莫要妄言。”
清瘦老禦史罵道:“妄言個屁,我就妄言瞭,你去陛下那參我一本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青……”
“徐老。”須發皆白的老人輕喝一聲。
清瘦老禦史自知失言,長袖一甩,不再說話。
“所以,該怎麼判?”場中最年輕的那名禦史放下瞭手中的卷軸,很認真地問道。
“當然是據實判,這些卷宗雖然沒有確鑿無誤的證據,但是,疑罪從有,尤其是謀逆之罪!”神情嚴肅的中年禦史將手中卷軸一甩,聲音擲地有聲。
“好一個正氣凜然的陳禦史,吾等真是汗顏啊。隻有你為國我民,我們都是孬種,不如回傢一塊豆腐撞死得瞭。”清瘦老禦史冷笑道。
“徐老,我與你說正事,莫要和我胡攪蠻纏。”中年禦史喝道。
“好啊,那你去和陛下說。百裡洛陳,殺!你有這個膽子嗎?”清瘦老禦史回道。
“我們七禦史一同差此案,自然要七人一同上書才行!”中年禦史回道。
說話間,另外有一高一矮兩名禦史推門而入,臉色煞白,似乎在外面受到瞭什麼驚嚇。
“發生瞭什麼?”須發皆白的老禦史問道,他身為七禦史之首,此刻對外界的一草一動最為敏感。
踏入門內的矮禦史擦瞭擦額頭上的汗:“禦史臺外來瞭兩個門神,一個拿劍,一個拿槍,煞氣凌人,剛剛入門我還以為他們會追上來殺我們。”
“什麼人敢來禦史臺撒野?找金吾衛去。”老禦史怒道。
“可人傢畢竟什麼都沒做,不過就是站在那裡不動罷瞭。”矮禦史望向那名高禦史,“老高,那個用劍的年輕人似乎拉住你說瞭句話,他說瞭什麼?”
高禦史猶豫瞭一下,說道:“他說,客已至,何不速見?”
“什麼客?”老禦史惑道。
高禦史嘆瞭口氣,說道:“那年輕人我見過的,學堂李先生的小弟子,百裡東君,也是鎮西侯府小公子,百裡洛陳的獨孫。他的意思就是鎮西侯已經來瞭,你們要見,就趕緊去見。”
老禦史苦笑道:“我們不想見他,他倒是急著見我們。你們……誰去?”那一高一瘦兩個禦史率先往後退瞭一步,老禦史再轉身,那個年輕禦史又開始低頭專註地看起瞭卷宗,剩下方才爭鋒相對的兩位禦史猶然站在原地。清瘦老禦史伸手指瞭指那中年禦史:“陳禦史正氣凜然,鬼神不懼,由他先去見百裡洛陳,最為合適不過。”
陳禦史轉頭道:“徐老不是一直仰慕百裡侯爺嗎?這一次侯爺竟然來瞭,你不先去拜見,我怎好先趕瞭先。”
清瘦老禦史還欲說話,卻聽到角落裡有人罵道:“誰啊,吵死瞭。”
眾人轉頭,發現散落的卷宗之中探出瞭一個腦袋,頭發凌亂,微微瞇著眼睛,張嘴先打瞭個酒嗝,隨後那人打開瞭砸在身上的卷宗,晃晃悠悠地站瞭起來,手中還拿著一個酒葫蘆,他看瞭眾人一眼,發現每個人的眼神似乎都有些怪怪的:“你們看我做什麼?”
為七禦史之首的那名白發老人捋瞭捋胡須,點瞭點頭,輕聲道:“你去。”
禦史臺外。
百裡東君上上下下打量著面前的這個中年男人。
一身綠色禦史的官服不假,隻不過穿著歪歪斜斜,像是強行套上的。頭發零零亂亂,像是剛剛一覺睡起被拉起來的。還有堂堂一個禦史,腰間怎麼還掛著個酒壺?不過這一點,倒是正對百裡東君胃口,他笑瞭笑:“你是禦史?”
“禦史胡不飛,幸會幸會。”胡不飛整瞭整官服,摸瞭摸自己的兩撇小胡子。
“隨我們去見我爺爺吧。”百裡東君說道。
“你爺爺是誰?”胡不飛一臉茫然。
百裡東君一愣:“裡面的人沒和你說嗎?我爺爺就是鎮西侯百裡洛陳,你們禦史臺不是在查他嗎,如今我爺爺人已經到瞭,你們還不趕緊派人前去?”
“打擾瞭。”胡不飛抱瞭抱拳,轉身打算開溜,卻被司空長風伸手一把揪住瞭衣領。
百裡東君惑道:“裡面的人怎麼和你說的?”
“他們說門外有一酒中豪傑,聞我禦史臺酒仙之名,前來贈酒?”胡不飛回道。
“酒中豪傑是沒錯瞭,不過贈酒還得去瞭行館,有一杯敬酒,有一杯罰酒,你喝哪一杯?”百裡東君問道。
胡不飛整瞭整衣領,清瞭清嗓子:“那就請吧!”
半個時辰,行館之內,相坐無言。
百裡洛陳笑瞭笑:“你們怎麼請來瞭這位大人?”
胡不飛並不說話,隻是慢悠悠地喝著酒,一如剛才所言,就是來喝酒的。
百裡東君撓瞭撓頭:“這是禦史臺派來的啊。”
胡不飛砸吧瞭一下嘴,贊嘆道:“好酒。可惜啊,我傢夫人說瞭,一天隻能喝一斤,今日的份額已經喝完瞭。侯爺,小公子,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