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聲忽然停瞭。
“鳳凰!”男子放下瞭玉簫,大喝一聲。
但是彩衣女子的喉嚨卻已經被不染塵抵住瞭,她退到墻邊,瞪大瞭雙眼,望著百裡東君。
百裡東君微微垂首:“生死一念之間。”
男子從高墻之上跳瞭下來,聲音急促:“公子!還請公子不要殺她。”
“你還挺重情義?”百裡東君似笑非笑,“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拋下她,趕緊逃命嗎?”
那幼童微微俯身,雙手攥緊瞭那奇怪的兵器。
“莫要妄動!”男子低聲斥道,隨後轉頭對百裡東君討好地一笑,“公子,我與鳳凰自小相識,相依為命二十年,早已經難以割舍,還請公子高抬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
“如果現在你們用劍抵著我的喉嚨,然後我求你們放我一條生路。”百裡東君眉毛一抬,“你們會放過我嗎?”
男子沉默不語。
那幼童臉上怒氣更甚。
彩衣女子苦笑道:“簫韶,你們走吧,不必管我。”
男子神色不忍,雖已知此事難以扭轉,卻仍然不甘心,說道:“如果公子願意放鳳凰一條生路,吾等四人以後就是公子的奴仆瞭。”
“我不需要奴仆。”百裡東君搖頭道,“既然自己那麼不願意死,那麼為何要奪走別人的性命呢?你們的命是命,別人的命也是命,每個人都有傢人、朋友,他們死瞭,會有人為他們難過。”
男子嘆瞭一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放屁。”百裡東君啐瞭一口,“我認識的江湖人,他們都隻隨本心做事。身不由己,不過是為瞭獲取利益的借口罷瞭。江湖偌大,哪裡沒有容身之處。”百裡東君收瞭劍,獨自走到一邊。
男子一愣:“百裡小公子這是?”
“逃吧,他們現在可能隻是想一心殺我。不會太顧及你們,趁此機會,趕緊逃吧。”百裡東君背過身去,不再看他們。
那小童眼睛一亮。
這一刻的百裡東君,在他看來,渾身上下皆是破綻。
男子一把按住瞭小童,右手輕輕一攬,將那彩衣女子拉瞭過來,他低聲道:“鳳凰,先去把九成扶起來。”
彩衣女子點瞭點頭,走到那墻邊,把昏死過去的刀客九成扶瞭起來。男子警惕地看著百裡東君的背影,後背冷汗淋漓,他沉聲道:“公子大恩,沒齒難忘。”
“江湖很大,此處不由己,便去另一處。”百裡東君背對著他們說道。
“簫韶記下瞭。”男子拉著小童往後退瞭十步,終於微微放下心來,一個轉頭便要起身離去。
殊不知,他們舒瞭一口氣的時候,百裡東君也是長舒瞭一口氣——
“第一次用高手的語氣說話,真是有些緊張啊。”
但是那“簫韶九成,鳳凰來儀”四人才剛剛起身,就見一道劍光閃過。
“留下!”一聲怒喝想起。
彩衣女子急忙往下一墜,但被她拎著的刀客九成卻被直接斬成瞭兩截。
她剛剛落地,就見另一邊男子和小童也被那劍氣所傷。小童勉強用那兵器擋瞭一下,隨後吐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一個穿著紫衣蟒袍的男子從迷霧中走瞭出來,他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四個殺手,眼神憐憫:“就你們啊,是什麼江湖殺手榜來著?”
彩衣女子憤怒地轉過身,望向百裡東君:“你不是說放瞭我們嗎?”
百裡東君轉過身,看著那蟒袍男子,神色漠然:“這位公公,穿著一身官服來殺人,是否太過於張揚瞭?”
蟒袍男子微微含笑:“那又如何?反正見到我的人,都活不過這裡。”
“你這麼有信心?”百裡東君緊緊地握住瞭手中的劍。
光從殺氣上來說,方才那四人,和這個穿著官服的太監相比,可真是相距甚遠瞭。
“你是掌劍監,濁森。”名為簫韶的男子沉聲道。
蟒袍男子嘆瞭口氣:“說出我的名字,不過是加快瞭自己的死罷瞭。”
簫韶轉過頭,對百裡東君說道:“此人為五大監之一,劍術極高,僅次於大監濁清,公子一人很難為敵,不如我們三人聯手。”
“罷瞭。”百裡東君搖頭道,“與你們聯手,一個不留神,你們倒戈一擊,用我的命換你們一條生路,那我成瞭鬼,找誰說理去。”
簫韶瞳孔微微一縮:“公子不相信我們。”
“廢話。”百裡東君冷哼道。
雖然我看著很是善良,方才放瞭你們一條生路,可隻因我不喜歡奪人性命啊。可我畢竟曾是乾東城一霸,你們這些齷齪心思,我見得哪裡又少瞭?
簫韶看瞭一眼鳳凰,咬瞭咬牙:“那公子就自求多福吧。”
濁森輕輕地“嘖”瞭一下,似乎有些不耐:“我方才說得都是廢話嗎?不管你們做什麼。今日隻要在這裡見到我的人。”
“都要死。”
濁森第二次拔劍。
百裡東君依舊冷眼旁觀,說實話,濁森的第一次出劍,他背對著他們,沒有看到劍身,隻是感受到瞭劍氣。
這一次,他看到瞭劍。
好長的一把劍!
七尺劍!
隻有帝王傢的禮器才敢造出這麼長的劍,平常人用這麼長的劍,卻是困難異常。
可越困難,也就代表著用出它的時候,越強大。
簫韶一頓地,渾身真氣噴湧,他踏出一步,一拳搭在瞭那柄劍上。
原來他除瞭魔音之術,內力也如此醇厚。
“跑!”簫韶大喝一聲。
鳳凰沒有半點猶豫,起身一躍,便要離去。
“可憐男子癡情,女子絕心啊。”百裡東君幽幽地嘆瞭一聲。
“有什麼用呢?”濁森收瞭劍。
簫韶用盡真氣,倒在瞭一片血泊之中,他仰頭看著那一襲彩衣離去,意識漸漸模糊。
“鳳……鳳凰。”
然後就見那一襲彩衣墜下。
重重地摔在瞭他的身邊。
濁森的劍才真正地收入鞘中。
“你若留下來,或許我真的會放你們一條生路。”濁森笑瞭一下,“畢竟我也曾是個癡情的人啊。”
百裡東君看著地上的兩具屍體,冷笑:“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