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人生不是一場賭博呢?既然入瞭局,那就願賭服輸吧。
翌日,邵明澤醒來得早些,卻也沒起床,就這樣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苒苒。她還睡得很熟,頭深深地埋在枕頭裡,半長不短的頭發散下來遮住瞭大半張臉,隻留著鼻尖與小小的下巴在外面,黑亮柔順的發絲襯得皮膚越發的白凈細膩。
他一時看得出神,不知不自覺地就貼瞭上去,用唇輕輕觸碰她紅潤的唇瓣。她在睡夢中不知低低地嘟囔瞭一句什麼,把整張臉都埋進瞭枕頭裡。
邵明澤啞然失笑,伸手揉瞭揉她的頭發,笑道:“出來,別憋著。”
苒苒這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直愣愣地看向他。
邵明澤眼睛裡帶著笑,親昵地拍瞭拍她的屁股,掀開被子下瞭床,留下她一個人躺在床上醒盹兒。過瞭一會兒,他從衛生間裡出來,一面穿著昨夜脫下來的衣物,一面對她說:“快點起床,要遲到瞭。”
從地上拾起來的襯衣有些皺瞭,邵明澤的眉頭微微地皺瞭下,轉身打開衣櫥門去翻找別的襯衣,問她:“這裡還有我的襯衣嗎?”
苒苒此刻大腦才清醒瞭些,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沒瞭,都給你裝走瞭。”
邵明澤回過身頗為無奈地看著她,她臉上卻是露出一絲迷茫,問他:“我們這就算是和好瞭?”
“你說呢?”他輕輕地揚起瞭眉梢,反問她。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總覺得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好像是憋足瞭勁打出一拳,卻一下子打到瞭空處,人沒打著,倒是差點把自己晃個跟頭。她自言自語地問:“折騰瞭這麼一大場,難道就這麼算瞭?”
邵明澤哭笑不得,又走回到床邊用手捧住她的臉,俯下身去在她的唇上狠狠地親瞭一口:“可惡的丫頭!”
她還沒有洗漱,急忙一把推開瞭他,卻不忘跟他講條件:“那得說好瞭,你以後盡量和蘇陌少聯系,能不見面就不見面。無關任何人,我就是不願意你和別的女人走得近,就是換成瞭別人也一樣。再說瞭,我自己就是女人,可是能看明白蘇陌的那點心思。要說她對你一點想法都沒有,鬼都不信!”
“哦?是嗎?”邵明澤站直瞭身體,半開玩笑地說,“那好吧,我會少與蘇陌接觸。不過,夏小姐,請問你能不能也遠離那位陳助理?我也很不喜歡他。”
苒苒想瞭想,卻是正經地點瞭點頭:“沒問題,隻要我還和你在一起,都會盡量避免和其他男人交往過密,這樣總可以瞭吧?”
話音剛落,她放在床頭的手機卻是響瞭兩聲短信提示音。她頗有些心虛地拿過手機看瞭看,果然就是陳洛的短信,內容不多,就三個字:沒事吧?
邵明澤掃瞭一眼,低低地冷哼瞭一聲,頗有些酸溜溜地問她:“倒是真關心你,你怎麼回人傢?”
苒苒抬眼很無辜地看向他,想瞭想,在手機上摁出瞭幾個字,發出之前卻先遞過來給他看,問:“這樣總可以瞭吧?”
邵明澤看到她回的是“謝謝,我很好”幾個字,這才勉強地點瞭點頭。
苒苒把信息回復瞭,片刻後就又收到瞭陳洛的下一條短信:我今天得回分公司,有事情打我電話。另外,出國的事情好好考慮一下吧,我有朋友在做留學中介,也許可以幫上忙。
邵明澤的臉色陰沉瞭下來,抿著嘴角看向苒苒,問她:“你要出國?”
苒苒覺得這事沒什麼好隱瞞的,坦然道:“之前動過這樣的心思,覺得你和蘇陌這鍋爛事太鬧心,就想著躲出去清靜清靜。”
“那現在呢?”邵明澤神色不善地問。
苒苒咧開嘴笑瞭笑,從床上跳下來,一面向衛生間裡跑,一面大聲回答他:“現在自然是改主意瞭,笨蛋!”
邵明澤慢慢地往後退瞭兩步,將身體輕輕地依在衣櫥前,透過磨砂玻璃靜靜地看著裡面那個靈動的身影。她正在沖澡,嘴裡哼著不知名的歡快小調,身子也隨著節拍輕輕地搖擺著,很是自得其樂的樣子。他忍不住去想,二十歲時的夏苒苒是不是就是這個樣子的?
苒苒裹著浴巾出來的時候,邵明澤還倚在那裡出神,她又是意外又是驚愕地看他,走過去伸手在他面前晃瞭晃,問:“丟魂瞭?”
他沒回答,隻一把將她攬入瞭懷裡,低下頭吻瞭下來。她忙往後仰著身體,躲避著他的唇舌,有些惱羞地叫道:“邵明澤,大早上的你又發什麼春啊?”
邵明澤毫不理會,逮不到她的唇就將吻密密地落在她臉頰、脖側。兩人醒得本就不早,再這樣一糾纏就更是晚瞭點,連早飯都顧上吃就急忙忙地出瞭門。
苒苒沒讓邵明澤送她去公司,而是在附近的地鐵站下瞭車,回過身笑嘻嘻地對他說:“地鐵比車快,不好意思,今兒就不陪你一起遲到瞭。”
她說完就踩著十來公分的高跟鞋一溜小跑地往地鐵站裡沖,倒是把車裡的邵明澤看得心驚膽戰,忙著在後面喊:“慢點跑!”
話還來不及喊完,她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在瞭進站口。
人在地鐵裡的時候,穆青給她打過電話來,她沉默瞭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說:“我和邵明澤已經和好瞭。”
穆青立時就在電話裡急瞭,叫道:“夏苒苒,你消遣我呢,是不是?我為瞭給你打這個電話折騰得一車的人又跟著我返回瞭縣城,結果你告訴我你又和邵明澤滾一塊兒去瞭。你今年多大瞭?還是小孩子談戀愛嗎,今天分手明天就又和好的?”
苒苒沒法和她解釋,也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解釋,忽地問穆青:“那你說怎麼辦?就像是吃瞭隻蒼蠅在嘴裡,要麼吐出來,要麼強忍著咽下去,不然還能怎麼辦?難不成還要把它留在嘴裡不時地嚼一嚼,品味一下?”
穆青那邊一時安靜瞭下來,好一會兒才出聲問她:“為什麼不分手?為什麼不能吐出來?”
苒苒自嘲地笑瞭笑:“因為我不甘心,因為我還有太多的放不下。”
地鐵雖擠,倒確實是比開車快瞭不少,苒苒趕到公司的時候差兩分鐘到九點,不算遲到。自那天從夏宏遠辦公室裡摔門出去後,她已是幾天沒來上班,本以為今兒來瞭怎麼也得聽夏宏遠幾句教訓,誰知直到下班他那裡都一直沒有動靜。
苒苒心中暗自奇怪,不知是他壓根就不知道她來上班瞭呢,還是突然改瞭脾氣。她想瞭想,給夏宏遠的辦公室裡打瞭個電話,不承想卻從秘書口中得知夏宏遠今兒根本就沒來公司,再一問竟然連秘書都不知道他的行蹤,隻說“如果夏小姐有事情的話可以直接聯系夏總,或者是打電話給劉助理”。
身為夏宏遠的女兒,苒苒倒是有他的私人號碼,可她沒打算上趕著去找挨訓,自然就不想給夏宏遠打這個電話。而劉特助是陳洛走後新換上來的,她並不熟悉,就算是真有什麼事怕也沒法從那裡問出來。
苒苒掛瞭電話,有點犯嘀咕。夏宏遠若是還有什麼優點的話,那就是工作敬業,說白瞭就是為自傢公司幹活不要命,這樣為瞭私事而誤瞭公事的情況十分少見。
此後一連幾日,苒苒都沒能見著夏宏遠,直到公司開新一年度的工作會議之前,夏宏遠才把她叫到瞭辦公室裡。苒苒頭一眼看到夏宏遠時嚇瞭一大跳,不過是短短幾日未見,他好像一下子老瞭好幾歲,臉上盡顯疲態,情緒也是十分消沉低落。
夏宏遠早沒瞭那日的火氣,詢問瞭幾句她與邵明澤的事情,聽到她說與邵明澤已經和好,神色總算輕松瞭點,說:“那就好,你們也都不是小孩子瞭,有什麼誤會解開就好。”
他停瞭停,又補充道:“我早就瞧著那事古怪,沒想著會是邵明源做的。現在前後這麼一串倒是都明瞭瞭,這背後少不瞭還有他老子的支持。你叫明澤也多防備著那父子倆,小心他們在背後‘捅刀子’。至於他們傢老爺子那裡,也不用去告狀訴苦,更不要想著去報復邵明源。現在吃點小虧不是壞事,那老爺子是個老人精,沒什麼能瞞得瞭他。他現在可能就在看著明澤怎麼做呢,邵氏那樣的傢族集團,要做當傢人首先就得有氣度,再說人老瞭,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手足相殘。”
苒苒點頭,猶豫瞭一下還是向夏宏遠表示瞭下自己的關切:“爸爸,看你氣色不好,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哦,沒事。”夏宏遠勉強地笑瞭笑,“就是南郊項目審批跑得不大順利,有點累心。”
苒苒不信他這話。南郊項目自拿下來之後就一直不太順,並不是這幾天才有的事情,夏宏遠顯然是在因為別的事煩心。不過通過邵明澤這事,她算是徹底看清瞭夏宏遠“利益至上”的本質,與他的父女之情隻剩下瞭點面子上的事情,於是也就不打算再往下問。
夏宏遠倒是又問:“你在下面待得如何,還習慣嗎?”
苒苒點頭道:“還行,大傢都很照顧我,也學瞭不少東西。”
夏宏遠想瞭想,說:“也鍛煉瞭一陣子,沒事就再上來吧,爸爸身邊沒稱心的人用。劉助理雖然不錯,但比起陳洛來到底差瞭些。你先上來跟著他熟悉工作,等過兩年就接替瞭他。”
他這話讓苒苒大為意外,一時都有些怔瞭。夏宏遠瞧瞭出來,臉上也有點不自在,先是嘆瞭口氣,才繼續說:“苒苒,爸爸就你這麼一個女兒,公司早晚要交到你手裡的。之前叫你下去鍛煉也是為瞭你好,生意場的事情誰也靠不住,隻有自己都明白瞭,別人才糊弄不瞭你。你要理解爸爸的苦心。”
他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苒苒口中低聲稱“是”,心裡卻是不以為然,暗道:你之前也說把公司交給我的,還不是一甩手就丟到下面做小職員去瞭。夏宏遠的這些話是萬萬不可信的,隻是不知道是什麼事讓他突然又改變瞭主意。
苒苒回去和邵明澤提起這事,邵明澤勸她:“不管有什麼原因,他肯給你放權總是好的,你凡事多長個心眼就行瞭。”
苒苒抱著膝團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都快蜷成瞭個球球。她很是嚴肅地點頭道:“眼下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瞭。”
邵明澤忍不住笑瞭,走過來緊貼著她坐下,伸手攬住瞭她的肩膀,笑道:“不用這麼緊張,大不瞭就回來做傢庭主婦,我媽一輩子都沒上過班,現在不也是活得挺好?”
苒苒卻是不贊同地斜睨瞭他一眼,“該是我的東西,我幹嗎不去要?總不能白叫他爸爸。”
邵明澤好脾氣地笑瞭笑,從一邊拾起瞭本雜志隨意地翻看著:“依著你。”
苒苒認真地想瞭一會兒,忽地又說:“我不想要什麼職位,我想要宏遠的股份。”
隻有那東西才是實在的,夏宏遠不是一直說早晚要將公司交給她這個唯一的女兒嗎,那就先把股份給她一些好瞭。
邵明澤揚瞭揚眉,轉頭看向她,問:“你是認真的?”
苒苒點點頭:“當然是認真的。”
邵明澤微微瞇瞭瞇眼睛,沉吟瞭片刻,說:“那我們就好好合計一下怎麼才能把這事辦成瞭。”
夏宏遠下午的時候才給他打過電話,是有關南郊項目審批的。夏宏遠的意思是想借一借邵氏這邊的力量,否則審批一日跑不下來,項目就動不瞭,兩傢也就沒法開始合作。
苒苒忍不住問:“你有法子把各個關節都打通瞭?”
邵氏自己也做地產這塊,關系倒是也走下瞭一些。隻要邵氏肯出頭,沒準就能幫著夏宏遠把各種審批都跑下來。邵明澤沉吟道:“不敢肯定,有七八成的把握吧。”
苒苒又驚又喜,興奮地從沙發上站瞭起來:“那就好辦瞭,咱們去跟夏宏遠做筆買賣,你出面幫他跑審批,他給我點宏遠的股份。”
邵明澤嘴角含笑,仰著頭看她,開玩笑道:“苒苒,你這算盤打得倒精!”
他去出力,卻是她來收好處,她自然有點心虛,於是笑嘻嘻地跨坐到他身前,幫他整理著襯衫衣領:“咱們倆還分什麼你我啊,我的不就是你的嗎?我要瞭股份也是用來做嫁妝的,隻要和我結婚的是你,就便宜不到別人身上去!”
自從那夜過後,她對他的態度親昵瞭許多,言行之中甚至帶上瞭點痞氣。邵明澤忍不住緩緩搖頭,直到苒苒都有些著急瞭,這才慢條斯理地說:“你想岔瞭,我的意思是隻要這事我給你辦成瞭,你也不要隻向他要點股份,可以更多一點。”
苒苒頓時對他又愛又恨,低下頭去在他的唇上響亮地嘬瞭一聲,叫道:“邵明澤我真愛你!隻有你耍流氓耍得這麼光明正大!”
邵明澤伸手環住瞭她的腰,淡淡地笑瞭笑,回應她:“彼此彼此,也隻有你算計自己父親還算計得這麼正大光明。”
夏宏遠行事一向雷厲風行,苒苒還沒有想好怎麼跟他開口要股份,就又被調回瞭助理室。之前她離開助理室還是因為夏宏遠的小情人有孕,夏宏遠自認有瞭兒子繼承傢業,又想著平息彭菁的怒火,這才打發瞭苒苒去銷售部。就算是想著走邵明澤的關系,隻要暗地裡給她好處就是瞭,也犯不著再這樣高調地將她調回來,整得就差對外宣佈她是宏遠的接班人瞭。
苒苒心中驚訝,不知道夏宏遠為何會突然如此行事。不過,她很快就得知瞭其中的緣由。
就在她回到助理室的第二天,一個中年男人帶著十來個男男女女,沖破瞭樓下的保安的阻攔,徑直闖入夏宏遠的辦公室裡,直吵著叫夏宏遠給他們一個交代,說什麼他們傢好好的一個大姑娘,總不能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沒瞭。
苒苒這才知道,夏宏遠的那個懷孕的小情人在晚上出來散步的時候出瞭車禍,肇事司機逃逸瞭。好心的路人撥打瞭120,可惜因為耽誤瞭時間,不但肚子裡孩子沒保住,大人竟然也死瞭。小情人傢裡不願意瞭,於是帶著人鬧到瞭夏宏遠的公司裡。
苒苒恍然大悟,難怪夏宏遠最近這般消沉低落,原來是期盼已久的兒子又沒瞭。她心中一時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既有點幸災樂禍,又忍不住對那對母子有些同情。不管大人再怎麼錯,孩子總還是無辜的,想不到就這樣跟著他母親一同丟瞭性命。
小情人是外地人,傢裡在事發後好幾天才得到瞭消息,趕到醫院一看才知道女兒竟然是大著肚子死的,於是就帶著人找到孩子他爹這兒來瞭。小情人的傢人氣勢洶洶地來討公道,將夏宏遠的辦公室砸瞭個稀爛,最後也不知道夏宏遠究竟許瞭他們多少錢,這才將一夥子人都打發走瞭。
夏宏遠那裡早已是臉色鐵青,一個人在辦公室裡坐瞭小半天,回頭就向彭菁提出瞭離婚。
苒苒還是在給夏宏遠送文件的時候在門外偷聽到瞭那麼一兩句。
彭菁哭著向夏宏遠喊:“這事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宏遠,你要相信我。我是恨那小狐貍精,也恨不得她出門就叫車撞死,可我真沒那膽子去殺人啊。”
夏宏遠的聲音陰冷而狠毒:“你沒膽子?你膽子大著呢!你以為那條街上人少,又是大晚上,就沒人能看到瞭?我告訴你彭菁,路邊便利店那兒有監控,把你那輛車照得清清楚楚的!要不是我花錢把那東西都買下來瞭,你早就被警察抓走瞭!”
彭菁忙叫道:“不會的,不會的,這是有人陷害我。”
夏宏遠冷笑:“陷害你?誰會去陷害你?這種事你都不是第一次做瞭,你別當我不知道。當年那封信就是你給學校寄的,你害得阿妍被退學,害得她走投無路,是你逼得她跳瞭樓!”
彭菁慌亂地為自己辯白:“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和阿妍關系最好,我怎麼會去做那事!是有同學在婦產醫院看到過她,她懷孕的事情泄露瞭,大夥都講論她,她才會想不開的。”
屋裡頓時一片靜寂,好一會兒才聽到夏宏遠長長地嘆瞭口氣:“彭菁,不管以前到底怎麼樣,我現在都不想再計較瞭。我們離婚吧,辰辰歸我,我給你一筆錢,足夠你下半輩子花銷的。你出國吧,也省得留在這裡惹麻煩。這事看著是被壓下瞭,可誰也說不準以後會不會被人扯出來,到時候就是有錢也保不住你。”
苒苒在門外聽得心驚,暗道難怪連外間的秘書都支走瞭,原來屋內說的竟是這麼隱秘的事情。她躡手躡腳地溜回瞭自己辦公室,人都坐在座位上瞭,心臟還跳得如同打鼓。
她以前就知道彭菁這女人陰險狡詐,可萬萬想不到彭菁竟然到瞭如此心狠手辣的地步,竟然敢自己開車去撞一個大著肚子的孕婦,那得有多狠才能做出這種事來?而且,聽夏宏遠的意思,彭菁竟然還不是第一次害人命,之前還有個叫做阿妍的死在瞭她的手上。
苒苒越想越覺得恐怖,晚上特意去瞭韓女士那裡,拐彎抹角詢問彭菁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又是怎麼跟夏宏遠認識的。
韓女士一聽苒苒提彭菁,神色不悅地瞥瞭她一眼,問:“你提她幹什麼?”
苒苒想瞭想,答道:“夏宏遠正在和彭菁鬧離婚。”
韓女士有些意外:“離婚?”
“嗯,離婚。”苒苒點頭,“夏宏遠答應給彭菁一大筆錢,然後送她出國,不過辰辰卻要歸他。”
這也是苒苒十分想不明白的。夏宏遠既然早就知道瞭辰辰不是自己的兒子,為什麼還非要辰辰的監護權呢?難不成還想留這個便宜兒子在跟前惡心自己?
韓女士沉默瞭一會兒,卻是想明白瞭,冷笑著說:“夏宏遠這人記仇著呢,他怎麼可能替別人養兒子!你看著吧,那孩子要是跟瞭他,還不知道被他給養成個什麼玩意呢!”
苒苒忍不住問韓女士:“你的意思是說他要故意把辰辰養廢瞭?”
韓女士沒回答,卻是自言自語地說瞭一句:“報應!”
苒苒不由自主地打瞭個寒戰,默默地坐瞭好一會兒才又問韓女士知不知道誰是阿妍。韓女士像是很詫異苒苒會知道這個名字,面上竟露出瞭些警惕之色,探究地看瞭她一眼,問道:“你怎麼知道這個人?”
苒苒答道:“從夏宏遠嘴裡聽到的,像是彭菁也認識。”
韓女士的神色緩和瞭下來,低下頭慢慢地整理自己的衣角,嘴角卻帶上瞭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當然認識她,她和阿妍是好朋友,兩個人一個宿舍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是那個阿妍先和夏宏遠滾在一塊兒的,通過她夏宏遠才認識的彭菁,誰能想到這個好姐妹竟然挖瞭她的墻腳呢。”
“阿妍是怎麼死的?”苒苒又問。
“跳樓自殺的。傍大款,未婚懷孕,又被人捅到瞭學校裡,名聲臭瞭大街,偏偏大款又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勾搭上瞭,於是就活不下去瞭。”韓女士說得慢條斯理,冰涼的聲音裡有著掩藏不住的快意:“真可樂,那倆人也算是狗咬狗瞭,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苒苒卻聽得渾身發冷,忍不住出聲打斷瞭她的話:“媽!”
韓女士似乎猛地驚醒過來,眼神有片刻的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冷靜問苒苒:“你和邵明澤現在怎麼樣?他有沒有再跟蘇陌聯系?”
苒苒盡量讓自己忽略剛才在韓女士臉上看到的那抹狠毒,若無其事地回答她:“應該是沒有。不過就算有也沒關系,過去瞭就是過去瞭。我都能不再愛林向安,他自然也可以忘記蘇陌。”
韓女士有些意外,多看瞭她好幾眼,這才說:“你自己能看透就好。”
她自然要看透,就算是不想看透,也總會有人逼著她看透。苒苒淡淡地笑瞭笑,沒有說話。
韓女士起身去廚房做晚飯:“吃瞭飯再回去吧,冰箱裡有羊肉餡,我給你包餛飩。”
苒苒搖瞭搖頭,抱著大衣站起身來:“不瞭,一會兒邵明澤就要下班瞭,我們約好瞭一起出去吃。”
韓女士一聽是和邵明澤約好瞭,也就沒有再留她。
苒苒其實並沒有約邵明澤,他晚上有應酬,是和南郊項目的審批有關的。她撒瞭謊,因為她不想一個人面對韓女士。而且她心裡也很矛盾,不知要不要把彭菁撞死夏宏遠小情人的事情告訴韓女士,如果告訴瞭,不知韓女士又會是什麼反應。
毋庸置疑,韓女士一定是恨極瞭彭菁的,其實她也恨,但是不能因為這事去告發彭菁。這是醜聞,天大的醜聞,一旦在世人面前揭開,對夏宏遠、對宏遠集團的影響都是沒法估量的。而她,不論是作為夏宏遠的女兒,還是作為宏遠集團的繼承人,利益必然要受到極大的損害。
她為什麼要為瞭那樣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去伸張正義?更不要說那人還是夏宏遠的一個不知道排到多少號瞭的小情人!韓女士說得沒錯,夏宏遠的這些女人鬥來鬥去,無非就是狗咬狗一嘴毛罷瞭,有哪個稱得上無辜?
這樣一想,苒苒的心中就安穩瞭許多。誰的人生不是一場賭博呢?既然入瞭局,那就願賭服輸吧。
邵明澤晚上回來得有些晚,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一進門就仰倒在沙發上,胡亂地把領帶扯瞭下來,啞聲說:“苒苒,給我倒杯水。”
苒苒忙去給他倒瞭杯蜂蜜水過來,扶著他的頭慢慢地喂他喝瞭,一邊幫他脫著身上的西裝,一邊問:“怎麼喝瞭這麼多酒?”
邵明澤淺淡地笑笑:“求人辦事,哪裡能不喝酒的。”
他擺擺手,拒絕瞭苒苒把他扶到床上去的建議,隻仰在沙發上不肯動。苒苒見他濃眉微皺,顯然是很難受的模樣,便起身走到他身後替他輕輕地按摩頭頸。
邵明澤閉目休息瞭一會兒,抬手握住瞭苒苒的手,低聲說:“你坐下,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苒苒繞過來在他身邊坐下瞭,問:“什麼事?”
邵明澤沉吟瞭一下,說:“我今天請瞭市裡的一些人吃飯,就是為瞭南郊項目審批的事,飯後和一個姓於的處長聊瞭幾句,聽他的意思,像是有人在故意使絆子。”
“有人故意使絆子?”苒苒有些意外。是誰在給宏遠使絆子?而且能力還這樣強,竟然攔下瞭南郊項目的審批。
邵明澤緩緩地點瞭點頭。
那於處當時喝得有些高瞭,又收到瞭邵明澤特意送的“土特產”,心裡十分高興,便拉著他稱兄道弟起來,更是向他表白道:“兄弟,哥哥也不容易啊,上邊是規章制度,下邊是兄弟情誼,我是兩邊為難啊。沒事誰願意做這個惡人啊,大傢一起發財不是最好?”
邵明澤淡淡笑著,任由他在那裡訴苦,誰知最後那於處又湊到瞭他耳邊,神神秘秘地說:“這事你放心,兄弟我能幫的忙一定幫。不過你也得在另一處使點勁,好歹也算是一傢子,再怎麼過不去也不能和錢過不去呀。”
邵明澤當時就聽得心中一動,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笑瞭笑,說:“我也知道,隻是一時拿不定主意怎麼辦,要不於處再給指點指點?”
那於處卻不肯細說瞭,隻又沖著他擠瞭擠眼,露出一個“你我心知肚明”的笑容,踉蹌著上瞭車。
苒苒聽瞭更是詫異:“一傢子?這麼說還是自己人在使絆子?”
這個“一傢子”會是誰呢?難道會是韓女士在報復夏宏遠?不會的,苒苒忍不住搖頭。韓女士現在一門心思致力於叫她來繼承宏遠集團,怎麼會去做損害集團利益的事情呢?
那難道說是彭菁?可彭菁能有這麼大的能量嗎?她不信。
邵明澤想瞭想,慢慢說:“也許是邵傢這邊的人,比如說……邵雲平。”
邵雲平?他的大伯?苒苒一時有些愣住瞭。
邵明澤面沉如水,默默思慮瞭一會兒,沉聲交代苒苒:“你回去和你爸那裡提一下,叫他凡事多防備著些吧。南郊項目那裡占瞭那麼多的資金,要是一直不能啟動,我怕銀行貸款那邊會出問題。”
夏宏遠那裡自然也是想到瞭此處,所以才這麼心急地跑這個項目,一聽說邵明澤能辦這事,二話不說就簽協議轉給瞭苒苒百分之十的集團股份。一夜之間苒苒的身傢暴漲,眾人這才徹底信瞭之前的傳言,大小姐真的要繼承宏遠江山瞭。
苒苒是在公司每季的例行會議上見到陳洛的,很多人都湊過來和她說話,他卻隻站在遠處看她。在她的視線投過去的時候,他朝她微微一笑,然後便轉身離去瞭。
她忍不住想,她到底是辜負瞭他的好意,明明可以像他說的那樣脫身離開,可偏偏又反身回來,以血為劍,以肉為盾,重新殺入瞭這場戰局。血一點點變冷,心一寸寸變硬,她浴火重生,卻再也不是原來的那個夏苒苒。
這樣的決定,到底是利大於弊還是得不償失?她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可若是叫她就這樣轉身離開,她不甘心!
周末的時候苒苒陪著邵明澤的母親去參加一場慈善拍賣會,沒想到卻遇到瞭蘇陌。蘇陌仿佛又瘦瞭些,竟然也剪瞭短發,整個人顯得越發高挑利落。
在場的人大多都知道網上爆出的那場鬧劇,視線不停地在苒苒與蘇陌之間轉換,偶爾還會有邵明澤的名字低聲傳出。在眾人的關註之中,苒苒笑著上前跟蘇陌打瞭個招呼,並將身邊的邵母介紹給她。
蘇陌臉上的笑容很是勉強,邵母更是直接沉瞭臉,拉瞭苒苒就往一邊走,並低聲囑咐她道:“別答理那個女人,她有心計著呢!”
苒苒憨厚地笑瞭笑,主動替蘇陌辯白:“伯母,蘇陌人很不錯,我們之前在一起工作過。上次那事是個誤會,明澤都和我說瞭,是有人沖著他去的,不關蘇陌的事,蘇陌也挺無辜的。”
邵母聞言卻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傻丫頭!就你心眼實誠,還真信這個女人是好人!明澤是個大男人,看不透這女人的小心思也就罷瞭,你可別跟著他學,得多防著這女人點。你聽伯母的話,伯母不害你!”
苒苒笑瞭笑沒再說什麼,隻是點瞭點頭,然後就陪在邵母身邊應酬那些富傢太太們。拍賣會中場休息的時候,她又在靠近洗手間的走廊裡遇見瞭蘇陌。苒苒前後看瞭看,見沒什麼人,便上前攔在瞭蘇陌身前,輕笑著說:“蘇小姐,我們還真是有緣,世界這麼大,我們偏偏每次找男人都找到一起去。”
蘇陌低垂著眼簾,微微抿瞭抿唇瓣,淡淡地說:“夏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你知道,你一定知道。”苒苒笑瞭,抬眼打量瞭一下她的表情,問她,“你還愛著邵明澤,是不是?”
蘇陌表情僵滯瞭一下,很快反駁道:“不是,你誤會瞭,我現在和他隻是普通朋友。”
苒苒譏誚地笑瞭笑:“蘇小姐,你普通朋友的范圍可是廣泛呀!林向安也算一個嗎?”
蘇陌沒有回答,隻冷瞭臉說:“請你讓開,我要過去。”
不遠處的洗手間裡有人出來,苒苒不緊不慢地往旁邊走瞭一步,笑著給蘇陌讓開瞭路。
拍賣會結束的時候,正好邵明澤在會場附近辦事,就順道過來接苒苒回去。苒苒本想著先和邵明澤送瞭邵母,然後兩人再回去,誰知邵母卻是催他們先走,笑道:“我這裡有司機,不用你們送。明澤路上開車慢著點,照顧好苒苒。”
邵明澤沒和母親客氣,點瞭點頭就牽著苒苒的手往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在替她開車門的時候,她卻突然拽瞭他一把,湊過來在他嘴邊上親瞭一下。他有些驚訝,低笑著問她:“這是鬧什麼?”
苒苒挑瞭挑眉毛,答道:“美色當前,情不自禁。”
她這樣一說,邵明澤忍不住也笑瞭,低下頭在她唇上也飛快地啄瞭一下,笑道:“有來有往,公平公道。”
車子開出去老遠,苒苒這才在後視鏡裡看到蘇陌從酒店門外的廊柱後走出來,似乎有些茫然地站在那裡,望向他們離開的方向。苒苒忽然覺得心中冒出一陣快意,忍不住笑出聲來。旁邊開車的邵明澤奇怪地瞥瞭她一眼,問:“有什麼好事這麼樂呵?”
苒苒暗道:惡心事偷著做一做就成瞭,千萬不能再拿到臺面上講,否則邵明澤非得認為她變態不可。不過,她現在的行徑,真的是快要變態瞭。她岔開瞭話題問邵明澤:“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邵明澤每個周末下午都會和幾個固定的朋友一起打球,基本上都會吃過晚飯才回去,今天卻是有點早瞭。邵明澤聽她問這個,臉上露出瞭一絲嫌惡的神色,說:“老黃非要帶著人去吃什麼印度菜,我煩那個味道,就沒跟著去。”
苒苒“哦”瞭一聲,笑著罵瞭他一句矯情,忽地卻來瞭興致,叫道:“那咱們去超市買菜吧,我做飯給你吃好瞭。”
邵明澤頗有些意外,忍不住又轉過頭打量瞭她一下,問:“今天真的沒遇到什麼好事?”
苒苒笑嘻嘻地搖瞭搖頭:“這不是為瞭哄你嘛,別這麼多話瞭,就說去不去吧!”
“去!自然要去!”邵明澤回答,面上的表情也忍不住生動起來,笑著說,“要我說咱們也不去超市,我帶你去東區的菜市場,聽說那邊東西最全,什麼都能買到。”
兩人商量好瞭幾個要做的菜,開著車興沖沖地直奔西平市最大的菜市場,買瞭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傢。苒苒的廚藝一直不錯,沒想到邵明澤也頗通此道,兩人在廚房裡忙活瞭兩個來小時,竟是做瞭滿滿一桌子菜出來。
苒苒掏出瞭紅酒來配菜,邵明澤怕她傷胃,攔著她不要她多喝,可她還是不知不覺就喝得有些多瞭。她借酒撒瘋地抱著邵明澤搖晃,嘴裡含混不清地嘀咕:“明澤,我們結婚吧,我想生孩子。人傢說女人生孩子最好的年齡是二十八歲,我今年都二十七瞭,再不結婚就來不及瞭!”
邵明澤聽得哭笑不得,口中應道:“好,我們結婚。”
他抱瞭她去浴室洗澡,她卻將他推進浴缸裡。水汽氤氳中,她沾瞭酒意的眸子裡流光溢彩,媚得像是能溢出水來,紅潤的唇沿著他身體的中線一路纏綿地吻著。初時他還能輕微地反抗,到後面卻全然沒瞭意志,放任自己在她的唇下沉淪,心甘情願地溺死在她的柔媚之中。
她抬起頭來看他,笑嘻嘻地問他:“明澤,你愛不愛我?”
他沒有回答,隻用雙手捧著她的頭將她拽過來,唇狠狠地封上瞭她的嘴,用他的身體來回答她的問題。浴室裡一片狼藉,各種洗浴用品掉瞭一地。她被他折騰得筋疲力盡,嗚咽著求他:“明澤我錯瞭,你饒過我吧,我錯瞭。”
可這婉轉嬌媚的聲音卻引得他更加興奮,越發不肯善罷甘休。苒苒這時才知道後悔,真不該借著酒勁在浴室裡挑逗他,心裡又罵書上都是騙人的,這浴室才不是什麼好地方!
最後她如一攤軟泥,是被邵明澤抱著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