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火蛾黨53

第321章 火蛾黨53

可沈渡做瞭內閣閣領後,推事院依舊存在,依舊是女皇最器重的所在,沈渡也成瞭女皇排除異己的左右手。

“我本以為,女皇能帶來一個太平盛世,可最終等來的卻是黑白閻王。”

“到處告發有功之臣,發明一堆亂七八糟的刑具,把整個朝廷攪得烏煙瘴氣。”

說著長舒一口氣。

“沒有女帝的準許,誰能辦得到?”

隻要與來羅織有關,那必定窮兇極惡,殘暴肆虐。

“一個以殺人取樂的人當道,這個國傢還有什麼希望,而你,”手指沈渡,莫謙之眼裏情緒翻騰,

“你卻毫無作為,還跟著一起做瞭那女人的儈子手,你有瞭富貴就忘瞭本性。”

縱觀現在的朝廷。

女帝為瞭鞏固皇權不惜一切代價,先是建立推事院,後又設立大內閣。

明面上說是為瞭百姓。

可實則,隻是為瞭鞏固自己的權力罷瞭。

略一沉吟,沈渡冷笑:“我自知曉自己不過是她手裏的一個工具,一個比較好用的工具。”

很多人都要他感念女皇恩德,能夠重新重用罪臣之子的確是恩德,他也是這麼做的,他冷面冷心冷情,隻為女皇一人所用,隻要女皇一聲令下,他就是那把最快的劍。

可他從未忘記,他茍活殘存於世的目的,那便是為沈府翻案。

將藤編的小豬翻出細看瞭看,父親編織時候的音容笑貌還在,被搜身時候掉落在地被人踢開又被他撿起的畫面也在,父親被斬首時候的畫面也在。

他從未忘記過。

“沈府舊案定是與來黨有關吧。”沈渡試圖坐起來,但身體虛弱不得不重新跌回去,

“建立內閣後,我便一路追查,但沈府一案證據確鑿,毫無破綻,雖多有跡象表明與來黨有關,可到底無拿得出手的證據指證,這般無法,與他同朝共事多年。”

莫謙之反諷:“如今你怎麼說都可以。”

沈渡無言,的確如此,他也不做辯解:“你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莫謙之也有此想法:“今日一別,再無相見之期,還有何未盡之事?”

沈渡低頭看朱顏,憂思尤甚,本就強撐的身體哪裏耐得住,喉頭腥甜,一口鮮血噴薄而出,沾染在床帳被褥上,沁入紋理,如奈何橋邊的彼岸花,透著死亡的美麗。

他的眼神黏在朱顏的身上,自從她嫁來,就沒有過上一天安穩的日子。

他到底拖累瞭她。

愧疚滋生,讓他很不好受:“他日你事成,還請放過她,放過內衛衆兄弟。”

莫謙之應聲答應,轉身就走,卻腳下頓住,似是在猶疑要不要說。

“但說無妨。”沈渡擦拭嘴角示意。

見此,莫謙之狹眸,嘴角苦澀:

“有關沈府舊案,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當年內幕,此案雖是來黨主導,但幕後卻是得到女帝的默許,甚至是李黨推波助瀾。”

為瞭搞垮沈傢,互不相讓的對立者甚至願意放下成見合作。

“理由?”

“因為先生性情淡泊,不願意卷入朝堂紛爭,可他得前朝高宗皇帝重用是事實,隻這一點就得罪瞭所有人的利益。”

沈士傑並不在乎誰在那個位置,他關註的是百姓,不管誰在那個位置,他都臣服,隻要讓百姓安寧就好。

沉思片刻,沈渡仰頭看向莫謙之:“若真是如此,女皇不會因你跪行就放過我。”

那時他十六歲並非三歲孩童,他記得殺父之仇。

女皇此舉太不符合邏輯。

“女皇登基後,一路腥風血雨,豈能不知道斬草除根的道理?留我,不就是留下一個禍患?”

此言並非毫無道理,就連莫謙之也因此一度懷疑自己的調查。

“這麼說來,女皇願意放過你這個罪臣之子,隻怕是在下一盤更大的棋。”

此番猜想,令二人心頭寒意陣陣,那今日這局面,難道也是棋局的其中一盤?

沈渡再噴出一口鮮血,精神委頓,錯開朱顏,趴在瞭另一側不斷嘔血。

怕是就在今夜瞭。

莫謙之眸露不忍,走過去附身伸手扶沈渡:“死瞭也好,死瞭就……”

就什麼?

沈渡擡眸,驚見莫謙之雙眸凸出,口鼻噴血,半扶著他的身體搖擺晃動。

變故生的突然,沈渡沒瞭反應,倏爾瞪大眼看向莫謙之身後。

朱顏拔出刀來,心慌手抖,剖屍刀落在地上哐當作響,她愣著站在兩人面前。

從未殺過人的她,還沒有從驚慌中恢複過來,但看到沈渡錯愕無措,面色煞白,急忙過去推開莫謙之,哭著道:

“沈渡,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沈渡錯愕之餘聲音暗啞:“我無礙,你以為他要殺我?”

朱顏驚惶扯他扶好,聞言失聲:“難道不是?”

一時間沈渡也不知該如何作答。

見沈渡遲疑,朱顏明白過來。

朱顏醒來便見莫謙之朝著沈渡的方向傾身,而沈渡伏趴在那嘔血不止,這是莫謙之在對沈渡下死手。

想也未想,她從貼身挎包裏拿出薄片剖屍刀就刺向莫謙之心房。

她常年剖屍,對人體部位十分熟悉,一刀致命。

莫謙之微微彎腰,看著沈渡,勉強扯出一抹苦笑。

“看來我是再無機會與你一起查出沈府真相瞭。”

話未盡,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身形搖晃,再也站立不住,半跪在地上。

“我大概要比你先走一步瞭。”

沈渡想反駁,被莫謙之制止,他咳嗽不止,喉嚨像破瞭洞,說話“呼啦啦”響:

“這幾日我發現,陳火蛾身體裏住著一個女人,十分古怪。”

“當然瞭,因為他本就是女人。”

沈渡看朱顏,朱顏傻瞭一樣毫無反應,看著自己手心的血。

抓住沈渡肩膀定定看著他,莫謙之想要確定沈渡話的真假,沈渡再次道:

“他就是來羅敷,我跟你說過,她會變聲的技藝,火蛾黨就是來羅織攪渾大周用的。”

什麼?

莫謙之隻覺太陽穴“突突”的疼,張嘴噴出血來,神色癲狂:

“我道是你框我,原來竟是真的,那我豈不是與虎謀皮,助紂為虐?”

沉默,沈渡不知道該如何說,莫謙之卻忽然出手握住沈渡的手腕將剖屍刀再往裏推進去一寸。

“撲哧!”刀入皮肉的聲音如此清晰。

莫謙之疼的眉毛眼睛不停地抖動,脖頸更是被疼激的昂起,可他一臉決絕赴死的決然,猛地推開沈渡,跪在地上喘氣,笑聲戚戚:

“沈渡,咳咳咳,你一定要拿到解藥,你決不能死,你要查到真相,完成我的夙願,”

呼吸已經跟不上,“推翻,推翻……”這個世界。

語罷,呼吸停滯,栽在沈渡的身上,不再動彈,沈渡的手搭在他的肩頭,寒氣盈身,眼底澀然,面色發沉。

莫謙之原是來送別他的,卻不想先他一步離世,還陰差陽錯死在一個關心舊友的動作上。

或許是天妒英才,亦或命該如此。

《長安銅雀鳴(長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