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火蛾黨58
“死瞭你待如何?”
“死瞭我就……我就……”
朱顏瞪大瞭一雙烏眸,亮光閃過腦仁,唇瓣微張,眼巴巴低頭瞧沈渡,捂住唇不敢相信。
沈渡瘦削蒼白,那雙眼卻極為明亮,同樣一眼不錯地看著朱顏,唇角微勾,笑意清淺。
朱顏又哭又笑,顫抖著手輕撫沈渡面頰,最後停留在他發白的唇瓣上,感受到那裏的溫度,忽而癟嘴哭開瞭。
沈渡的心一下子亂瞭,伸手想抱,可昏迷多日手腳無力,才擡起至一半距離就垂下來,幾次下來,沈渡不由得惱自己:
“對不起,我將你惹哭。”
朱顏哭著搖頭,一雙鹿眼哭的紅腫,霧蒙蒙透著水汽,鼻頭紅撲撲,一抽一噎。
“你莫哭瞭,再哭我心又亂瞭。”
朱顏再次搖頭,擡起沈渡的手,就著他的衣袖擦眼淚:“是你將我惹哭的,就用你的袖子擦。”
沈渡失笑,少有見朱顏這般孩子氣過,又是因自己才如此,更加憐惜,運瞭運氣,似乎沒有之前那般澀堵,意外道:
“毒解瞭?”
頗為意外。
朱顏點頭,簡單將事情經過說瞭一遍,沈渡恍然之下心緒複雜,潘馳竟也能為朱顏做到如此地位。
外面傳來聲響,是潘馳和素光一起進來瞭,沈渡傾耳聽瞭一瞬,朱顏瞭然,起身扶他過去。
此時此刻,素光已經拉著潘馳快要走出門口。
“留步。”
潘馳急忙拉住素光不肯走,此舉惹怒瞭素光,隻見她沖潘馳怒氣沖沖說瞭些什麼,最後氣急,直接將手裏紮得緊實的藥包朝著潘馳扔去。
“你想毒死我啊!”潘馳大叫躲開,急對沈渡求救,“姓沈的,我為瞭給你找解藥才惹到瞭這娘們,你趕緊想辦法救我。”
沈渡睨他:“我叫你惹瞭嗎?”
潘馳:……
潘馳看朱顏:“顏兒……”十分委屈,還不忘記跳起來躲避素光抓捕。
朱顏無所覺,一心都隻在沈渡身上:“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點清粥小菜吧。”
大病初愈不宜逞口腹之欲。
“好。”
沈渡想要跟聖女攀談的心被這雞飛狗跳打斷,坐在桌前,“飯菜不急,你先陪我坐一會兒吧。”
朱顏自然應允,多日的疲憊被她拋之腦後,隻想著要如何才能讓沈渡的身子恢複。
見沈渡盯著茶壺,朱顏先一步提起來試探水溫,還溫熱著,這才倒瞭一杯遞給沈渡。
沈渡一飲而盡,猶不自足,眼帶貪婪。
朱顏搖頭:“你昏迷數日,不宜飲用過多茶水。”
沈渡聽話安分,不再求水喝。
“把手給我。”
聽話伸出手來,被朱顏放在桌上,給他把脈,平靜的面色攀上喜悅:“脈象平穩,看來毒已經解瞭。”
“隻需好生調理便可恢複如初。”
才說完,便覺鼻尖酸澀,一滴淚滑落眼角,砸在沈渡手背上,清淩淩滴入他心裏。
沈渡忙不疊伸手替她拭淚,喉頭發苦:
“怎得我沒事瞭你還哭,堂堂朱傢六娘倒成瞭個愛哭鬼瞭。”
朱顏撅嘴,拍開沈渡的手,自顧擡起衣袖擦眼淚,自己也覺得有些失態難為情,不料沈渡一把握住她手:
“別擦,越擦越腫的厲害。”
言罷傾身過來唇落在朱顏眼角,替她銜去淚珠。
朱顏氣息紊亂,面紅耳赤,急忙推開沈渡,可沈渡此時哪裏禁得住她這全力一推,毫無防備往後便倒,朱顏又急忙伸手抓沈渡,連帶著一起倒在地上,頭枕沈渡胸膛,隻覺得前幾日還肌理分明肌肉強勁的胸膛,現在清瘦的仿佛能摸到肋骨。
“我好高興。”朱顏由衷言道。
這幾日來經受的苦難總算有瞭圓滿的結局,回憶起來滿是痛苦,甚至讓朱顏想要失掉這段記憶。
自從來到營州後,就沒有一件好事降臨在他們身上。
先是潘馳後有沈渡,接二連三的傷勢讓他們全都經受著精神與身體上不同的折磨,苦不堪言。
本隻是為瞭調查“半面鬼”一案,卻被卷入更大的風波,身入浮屠,便隻能跟著浮屠沉淪。
沈渡也高興,手臂攏著朱顏,有種劫後餘生的竊喜。
思來想去,朱顏將這幾日所想緩緩道出:“我們回京城吧。”
繼續待在這裏,隻怕兇多吉少,不如早些退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知她心中所想,沈渡一時沉默。
現如今火蛾黨已經潰敗,隻餘下來羅敷還在垂死掙紮,隻差一步瞭,他自然不願就此打住,就算不是為自己,也不能讓莫謙之白死。
何況,弓已張開,箭不得不發,已經與火蛾黨正面交鋒,惹惱瞭來羅織,如今停下來也來不及瞭。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們,根本就沒有退路。
良久後:“現在走,隻怕不能活著走到京城。”
兩人額抵著額,沈渡的鼻息輕柔噴灑在朱顏的臉上,安撫她那顆惶恐不安的心。
沈渡親揉她發頂,“我們已經與來黨宣戰,隻有將來黨一網打盡,才能安全地回京城。”
“可是,”朱顏擡頭,一眼望進他眼底,卻被沈渡用手扣住後腦勺,重新扣入自己懷裏,“再待下去,恐怕還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我,我擔心。”
她擔心什麼,即便不說,沈渡也知曉,他暗恨自己將朱顏拖入此般境地,擡手輕撫他臉頰:“無需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這一次他沒能箍住朱顏,將兩人距離拉開,朱顏趴伏在他身上,睜著一雙紅腫的眼睛看他,解釋給他聽:
“我非是擔心你保護不瞭我,而是擔心你為瞭保護我又像這次這樣昏迷數天不知生死。”
朱顏一陣後怕,眼裏再一次泛起淚花,饒是鐵漢再柔情,此刻也化為瞭一汪春水向東流。
朱顏才覺兩個人姿勢不對,急忙起身紅著臉將沈渡攙扶起來,沈渡由著她拍打衣衫灰塵,一把手將朱顏攬入自己懷裏,輕拍她背脊安撫她:
“沒事,我命硬。”
又是這句話。
“況且傢仇未報,毒瘤未除,我實在不甘心,”他的聲音有些沉重,“唯一抱歉的,便是因為這些事把你牽扯進來。”
“為什麼要覺得有愧,我也是沈傢人。”她恍然發覺自己說瞭什麼,將臉埋在沈渡的肩上。
沈渡瞇眸,嘴角勾起攝人心魄的笑,十分滿足。
兩人依偎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