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新書抱著腳踝打滾,而文成業則跌坐在地,扶住額頭。
“怎麼樣,沒事吧?”林晚星急切地問。
王法彎下腰,伸手摸瞭摸付新書的腳踝,檢查一番。
“去拿冰袋。”王法對她說。
林晚星趕忙沖到場下,拿瞭冰袋和夾板。
男生們都圍在付新書周圍,個個神情焦急。
王法檢查後,將冰袋敷在付新書腳踝上。
“怎麼樣?”林晚星又問瞭一遍。
“我的判斷,應該沒太大的事。主要是落地失去瞭緩沖,但建議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王法說。
“這麼嚴重嗎?”
聽到醫院兩字,秦敖頓時怒目圓睜,他過去直接沖文成業吼道:“故意的吧你!”
文成業扶著額頭,似乎還沉浸在沖撞的震蕩中,並未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付新書臉上還有草屑,現在抱著腳踝,痛苦之情溢於言表。
文成業坐在草地上,身上滿是灼熱的汗水和冰冷的泥土,他抬頭看著秦敖,什麼話也沒有說。
林晚星手上還握著冰袋。
她將冰袋按在付新書的腳踝上,手指僵硬疼痛,被冬天的冷風一吹,她忍不住打瞭個激靈。
裁判的聲音響起;“宏景八中的球員,是否要更換替補上場。”
“我們沒有替補球員。”林晚星對裁判說。
裁判皺著眉頭,看向空落落的席位。
“是現在場上沒有替補,還是在更衣室,你要去叫一下?”裁判很吃驚。
林晚星搖瞭下頭。
“正常名單上都會有替補球員,是沒跟著一起來嗎。”
“對,因為在外省比賽沒想到會有突發狀況,所以替補球員沒有跟著一起過來。”林晚星趕忙致歉。
“那比賽你們準備怎麼辦?”
像施加瞭什麼靜止魔法。學生們面面相覷,原本與文成業爭吵的怒火瞬間消退。
付新書虛弱的聲音響起:“我們繼續踢吧,我應該還行,敷敷冰袋感覺好多瞭。”
聞言,林晚星看向王法。
寒風中,王法面色冷峻而堅決。
他站起來,抬頭,看向裁判:“我們需要帶球員去醫院檢查,這場比賽,我們棄權。”
王法言辭簡潔,但有不容質疑的威力。
林晚星和王法相處日久,深知王法為人。他對大部分事情都表現得淡漠且無所謂,時常不置可否,態度琢磨不定。
這幾乎是他第一次明確的表態。
學生們都被鎮住。
林晚星看瞭看天。
不知為何,聽到“棄權”兩個字的時候,她有種莫名的輕松感覺。
好像不知不覺就走到這一步,但也隻能這樣瞭。
男生們都站在風裡。山野間霧氣如水般彌漫散開,仿佛再也看不見前路。
第96章 寒雨
拳頭重重砸上臉頰。
文成業擦著嘴唇, 眼眸直勾勾地看著秦敖,挑釁說:“我肯定是故意的,那不然呢?”
學生們沒有在球場上打起來吃紅牌禁賽, 這是因為王法果斷的決定。
但憤怒是不會消減的, 當他們扶著付新書回到更衣室,還是又起爭執。秦敖替付新書出頭,讓文成業給付新書道歉。
文成業冷笑瞭下。
這種把付新書當垃圾的態度,徹徹底底激怒瞭秦敖。
一切情緒在此刻傾瀉而出,他一把拽住文成業的衣領:“你丫裝什麼!前年的帳還沒跟你算,真當大傢都忘瞭?”
他邊罵邊揍。
文成業臉頰腫得很快, 當然文少爺從不是能吃虧的主,所以他反手一記重拳,狠狠砸上秦敖腹部。
秦敖霎時悶瞭, 什麼話也說不出。他松開文成業衣領, 痛得緩緩彎下瞭腰。
文成業站直身子, 瞇著眼睛,看向更衣室裡所有人。目光中沒有任何溫度。
付新書整個人裹著毛巾, 露出一截纖細的手腕。也不知是痛得還是凍得,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俞明急瞭:“艸你媽的!還敢還手瞭你!”他沖上去一把推開文成業,文成業脊背重重砸上更衣櫃,臉上的冷酷面具也終於碎裂開來。
刺骨的風刮過, 山野上空濕冷雲霧快速流動,噼裡啪啦的雨點雜落在更衣室的窗棱上。
林晚星感到自己仿佛被包裹在鼓膜中,有人在周遭劇烈擂鼓。
說不清是混戰還是單方面碾壓。
更衣室的空間裡充斥這拳腳和辱罵聲。
學生們打得拳拳到肉,結結實實。
林晚星不知所措地退到角落, 呼吸困難, 混亂中, 仿佛有冰水一樣的東西滴在她天靈蓋上。
她不經意地看向更衣室一隅。
在那裡,王法插袋而立,正註視著更衣室中正在發生的一切。
目光平和疏淡,有如靜水。
耳朵裡,好像還有嘶吼時的隆隆聲。
但地板已變成潔白如雪的醫院地磚。
禹州市人民醫院,大廳。
醫院老舊,但大廳人流如織。
秦敖將付新書在長椅上放下。
林晚星去掛號窗口前排隊。
前面排著些人。
大概一個多小時前,男生們還是在更衣室打瞭起來。具體的過程,對林晚星來說就像手擦過的鉛筆畫,邊緣都是混亂模糊的碳粉。
她隻知道,金子陽最後把文成業勸走出去透透氣,他們則帶付新書來醫院檢查。剩下的學生放心不下付新書,都跟來瞭。
林晚星看著自己手心。可能因為室外下雨天氣濕冷,她的手還在輕輕顫抖。
肩頭被輕拍瞭拍,林晚星猛一抬頭,發現一張清俊而凝重的面孔,好像是王法。
“你怎麼在這兒?”話說出口,她就意識到問題。
王法:“付新書說掛號可能要用身份證,讓我拿來給你。”
低頭,手指間露出白色卡面,果然是付新書的身份證。
林晚星伸手接過,在觸碰到卡片的瞬間,她的手卻被一把握住。
手掌寬大,掌心溫熱粗糲,林晚星忍不住打瞭個戰。
她僵在原地,像是從水底掙出一樣,周圍忽然出現瞭嘈雜的聲音。
病人、傢屬、醫護人員的對話聲聲響湧入耳膜。頭頂醫院暖風吹拂,消毒水味彌漫。
林晚星深深吸瞭口氣,開始咳嗽。
王法輕輕拍瞭拍她的背,他們隔著半臂距離,她的額頭不知不覺在他肩頭上點瞭幾下。
沖鋒衣領口按扣冰冰涼涼。
刺鼻的消毒水充斥整個肺部,她終於有瞭那麼點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我沒事,就外面太冷瞭。”林晚星重新站直身體。
“你去坐吧,我來掛號。”王法深深看瞭她一眼,最後隻是這麼說。
付新書坐在門診大廳的椅子上,其他人站在他旁邊,保鏢似地拱衛著。
王法很快掛號回來,帶他們穿過一處門,從門診大廳來到急診外科。
急診外科能算上醫院最忙碌的科室之一。
救護車陸續送來病人,醫護人員奔跑忙碌,監護儀器聲音間或響起。
還有低沉而痛苦的哀鳴聲。
付新書坐在醫院租借的輪椅裡,有些被這個陣勢嚇到。
“老師,其實我腳不怎麼疼瞭,回去冰敷兩天就行。”慌不擇路地,付新書這麼說。
林晚星蹲在他面前:“還是看看吧,你這麼慌啊,以前踢球沒受過傷來醫院嗎?”
“啊?”付新書臉色又白瞭,“我……踢球的時候沒有。”
他這麼說。
“操他媽的。”那麼多人裡,不知誰偷偷罵瞭一句。
王法推著付新書進診室。醫生檢查完,他們很快出來,開瞭單子,要去拍X光片。放射科外都是人,王法將掛號單在醫院機器上掃描,看瞭她一眼。
林晚星會意,安排學生們在相對較遠的走廊呆著,不影響其他人就診,然後走過去。
“前面還有多少個?”林晚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