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縱橫 第18章

宣懷風坐在汽車上,一路都沒說話。

回到公館,自己在房裡悶著,總覺得有什麼梗在喉嚨裡,想吐又吐不出來的難受。

宋壬先是回到自己在公館的房間去瞭,不知過瞭多久,過來敲門,和宣懷風說:「宣副官,看犯人的幾個兄弟說,那給犯人送飯的小飛燕,怕是有問題。我先把她綁起來瞭,你要不要當面問問她?」

宣懷風沒吭聲。

手壓住瞭桌面,頭偏著。

目光直射到窗外。

好一會,對宋壬說:「先把她看守起來,也別為難她。等總長回來,讓他發落吧。」

宋壬答應瞭一聲,猶豫地瞅瞅他,似乎想說兩句安慰的話,可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後來一咬牙,還是轉身走瞭。

宋壬走瞭沒多久,得到消息的白雪嵐就趕回來瞭,一進屋子,把宣懷風從椅子上扯起來,上下看瞭一番,生怕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掉瞭兩塊肉似的。

看完瞭,白雪嵐一把將他抱瞭,摩挲著他,又急又恨地說:「我真要打你一頓。宣懷抿生病,要送醫院,那沒什麼。隻你不應該親自去送。」

宣懷風說:「我在醫院裡,遇上展露昭瞭。」

白雪嵐磨起牙來,說:「就是為這個。所以我說你不應該親自送,不然,你怎麼會遇上那豬狗不如的東西?」

宣懷風呆瞭呆,猛地從白雪嵐懷裡掙出來,揚起手,對著白雪嵐就甩瞭一巴掌。

白雪嵐竟被打懵瞭。

他驚訝地看著宣懷風,問:「你怎麼打人?」

宣懷風昂著頭,反問:「不該打嗎?」

一張俊逸精致的臉,氣惱得通紅。

宣懷風說:「你把我,當傻子一樣耍弄,你不承認嗎?」

白雪嵐看他氣成這樣,一時居然不敢回嘴,他臉上挨瞭一耳光,也沒有拿手摸一摸,兩隻胳膊慢慢地往前伸。

宣懷風被他一碰,把背僵硬地轉過去,怒聲道:「別碰我!」

白雪嵐索性強把他抱住瞭,大掌撫著他的背,柔聲說:「別生氣,血都沖腦門上瞭。我給你道歉,好不好?」

宣懷風反問:「這麼說,你是承認一直都在利用我瞭?」

白雪嵐反駁道:「怎麼能說是利用?到瞭這地步,有哪裡不合你的意瞭?宣懷抿如果不是你三弟,我早一槍崩瞭。就因為是你三弟,殺不能殺,審不能審,難道真要我送到警察廳去?那問個什麼罪名?已經說瞭城外殺的那十幾個是土匪,總不能把你三弟也說成是土匪,告他一個綁架你的罪。我索性就想個法子,不動聲色地讓展露昭把他領回去,大傢省事。」

宣懷風待在屋子裡,前後想瞭半日,連系著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早把疑點都想到瞭。

其實,也不是那麼難看破。

一切都是白雪嵐安排好的。

要不然,以白雪嵐的精明,怎麼會不管不顧地把小飛燕放在自己身邊?

況且小飛燕提出要給宣懷抿送飯,白雪嵐那麼大方就答應瞭。

自己說起梨花請客,小飛燕和梨花出去逛街買鞋的事,白雪嵐還一點反應都沒有。

再說,隻看宋壬的品性,就知道那群護兵不是好打發的,為什麼宣懷抿忽然發瞭急病,自己說立即送醫院,倒沒有一個人出言反對?

這樣看來,白雪嵐是早就打算好,讓宣懷抿尋個機會逃回展露昭那一邊的。

這人做事,厲害也就罷瞭,居然叫他這樣蒙在鼓裡,擔驚受怕。

在醫院裡被迫把宣懷抿送還給瞭展露昭,宣懷風心裡是極壓抑的,那時候,還深深覺得自己中瞭人傢的圈套,對不起白雪嵐。

豈不知設圈套的,其實是白雪嵐。

白雪嵐抱著他,隻一個勁地陪笑討饒。

宣懷風拿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已經甩瞭他一個耳光,當然不能再甩第二個,繃起臉,很嚴肅地說:「現在,我問你一件,你實說一件。」

白雪嵐說:「是,我徹底坦白。」

宣懷風第一個,就問:「小飛燕,和懷抿得急病的事,有沒有關系?」

白雪嵐說:「這當然是有的。」

宣懷風便問:「那把小飛燕派過來伺候時,你是早就料著的瞭?」

白雪嵐的態度,很有些賴皮,說:「我也是看你的面子,想給她一個機會,無奈她不肯改邪歸正,我有什麼辦法。這個小姑娘和宣懷抿是認識的,我叫人留意她的動靜,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宣懷風回過臉來,對白雪嵐打量瞭一番,緩緩地說:「我看,你心裡是有很多計畫的。就算沒有小飛燕,你自然也有別的辦法,會把懷抿放走。隻是,你也不會是單單為著我的傢人的關系,全然好心地把他放回去,這裡面必然有其他的目的,對嗎?」

他這個猜測,白雪嵐倒沒有任何反對。

白雪嵐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高深莫測,在他耳朵邊說:「我說過,動宣懷風者,償命。這話是一定作數的,你等著瞧吧。」

宣懷風被他吹瞭一口熱氣,耳朵上的細絨毛簌簌發顫。

剛才那分惱怒,不知不覺消瞭大半。

宣懷風側瞭側頭,斜著瞅一眼,白雪嵐輪廓分明、英俊帥氣的臉上,五指山微凸起來,心裡忽然難過起來,便要往床邊走。

白雪嵐怕他又甩開自己,連忙抱得更緊,故意露出委屈的樣子,低聲問:「你還要生氣嗎?我可沒有對你三弟做什麼。總不過是放他一條生路罷瞭。若你這樣和我鬧生分,可說不過去。」

宣懷風說:「你放開吧。我去把藥拿來,給你臉上擦一擦。不然明天臉上頂著一個巴掌印,你怎麼剪彩?」

白雪嵐這才肯把手放開。

宣懷風說:「你坐下吧。」

他去床邊櫃子的抽屜裡,把裝藥的小瓷瓶拿出來,看見小瓷瓶上貼瞭一張黃綢佈,上面用毛筆寫著幾個小楷——「萬應萬靈」,不由揚著唇淺淺一笑,說:「這幾個字倒有趣。」

他是記得的。

這藥前幾天也用過。

白雪嵐說他肩後、小腿上有瘀青,就拿瞭這瓶藥出來幫他擦。

果然自打住進這裡,就少不瞭磕磕碰碰,總有用得著這「萬應萬靈」的時候。

宣懷風借著這藥,想起從前許多事來,剩下那一點被隱瞞的火氣,算是煙消雲散。

心忖,不知受瞭多少傷,兩人才湊到一起,得到今日,自己反而動手打瞭他。

這可真說不過去。

他拿著藥回頭走過來,白雪嵐已經坐下,半仰起臉等著,那動作姿勢,像個等醫生來治療的病人似的。

模樣看著很老實,隻是一雙眼睛倏忽一閃,卻極是清透厲害。

等宣懷風走過來,他便把眼睛閉上,不一會,感覺一個軟和的東西在臉頰上輕輕一碰,那必然是宣懷風柔軟細膩的指頭瞭。

挨過耳光的半邊臉,本來是火辣辣的,唯其如此,皮膚格外敏感,再被愛人這樣溫柔地撫擦,就是一股又酸又癢的酥麻瞭。

那不是停留在皮膚上的,而是直酥到骨子裡面。

白雪嵐享受這懶洋洋的酥麻,嘴邊不禁逸出一點笑來。

宣懷風說:「挨瞭耳光,你還笑?」

白雪嵐因為要和他說話,就把眼睛睜開瞭,說:「你這話說得我真不能做人瞭。難道還不許笑,非要哭嗎?我又不是挨瞭打就哇哇大哭的小孩子。」

宣懷風說:「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你的反應,也太不正常瞭。沒見過挨瞭打還笑嘻嘻的。」

白雪嵐問:「那你說,我應該怎樣的反應,才算正常?」

宣懷風已幫他把藥擦好瞭,將木塞塞回瓶口,捏著那小瓷瓶在掌心裡,沉吟著說:「要是下次……你打回來吧。」

白雪嵐問:「你這是慫恿我還手嗎?」

宣懷風點點頭,忽然尷尬得滿臉通紅,轉身要把藥瓶放回抽屜裡。

白雪嵐趁著他一轉身,抓著他的衣服一扯,讓他跌坐在自己膝上,抱瞭個滿懷,朗聲笑著說:「別逃。你剛剛說我可以還手,我可是行動派的。咱們現在就把帳算一算。」

宣懷風看他把手在自己身上亂摸,慌亂中將瓷瓶塞進白雪嵐手裡,無奈又窘迫,對他說:「還頂著一臉膏藥,你收斂個一時三刻,難道就不行嗎?」

白雪嵐說:「那好,我們安安靜靜,說一會話。」

果然收斂起來,隻把宣懷風在膝蓋上抱著。

白雪嵐問:「你還生我的氣不?」

宣懷風反問:「生你的氣,有用嗎?」

白雪嵐說:「沒用,我總歸纏著你,你自然就沒主意瞭。我倒愛看你束手無策的模樣。」

宣懷風呵瞭一聲,笑著問:「這可是露出狐貍尾巴瞭?很多事情,你是故意的拿來氣我。我倒不明白,這是什麼緣故。」

白雪嵐不說,把臉壓在宣懷風頸窩裡,沉沉地偷笑。

宣懷風問:「你臉上,還疼不疼?」

雪嵐本來想說疼,後來一想,宣懷風是很正經的人,心腸又柔軟,騙他說疼,不定他就當真的難過起來,便忍住惡作劇的沖動,輕松地說:「本來就不疼,我皮厚肉粗,別說打耳光,拿棒子敲都不算一回事。」

兩人耳語瞭幾句,都覺得心裡很舒服。

唇齒之間,淡淡地甜。

像喝瞭甘美的山泉水,那甜意不濃烈,隻若隱若現的,真要認真去尋,又回答不出來到底哪一句,叫自己這樣浮在雲端似的快活。

仿佛宣懷抿發急病,展露昭在醫院裡把人搶瞭去,不過是看瞭一出電影,驚心動魄的開頭,到瞭結尾,卻隻剩一對眷侶相視而笑的羅曼蒂克瞭。

宣懷風現在對於坐白雪嵐的膝蓋,越來越習慣,橫豎沒有外人,也沒想著下來,半邊肩膀往後斜瞭,挨著白雪嵐結實的肌肉,出瞭一會神,低聲說:「懷抿的事,算是暫時解決瞭。可我看廣東軍的氣焰,現在越來越囂張。這樣跋扈,看來他們是有所依仗的,隻怕不好對付。你到底有什麼打算?說出來,我也好幫忙。」

白雪嵐沉吟著。

宣懷風問:「你是不信任我嗎?」

白雪嵐笑道:「你不該這麼說,我如果對你都不信任,那我還信任誰去?」

宣懷風問:「那你擔心什麼呢?」

白雪嵐便又淡淡一笑,隻把唇抵在宣懷風肩窩上,犯瞭困的野豹似的蹭著。

宣懷風心忖,他大概是有難言之隱,我何必逼迫他。

便把手抬起來,往後慢慢伸手腕,摸在白雪嵐略略有些紮手的短發上,柔和地撫瞭兩撫,溫言道:「隻要你明白,我總是站你這一邊,那就是瞭。」

正說著,忽然那邊傳過敲門的聲音來。

宣懷風從白雪嵐身上站起來,把衣領整理著,一邊問:「誰?」

門外聲音傳進來,也不認得是哪一個聽差,恭敬地說:「宣副官,有您的電話,是年宅打過來的。請您聽一聽。」

宣懷風說:「這就來。」

轉頭對白雪嵐說:「應該是姐姐,這一陣都沒去看她,恐怕她心裡怪我瞭。我去接這個電話。你辦你的事去吧,別忘瞭明天戒毒院開張的事,我們明天早上一道吃早飯,一道出門。」

待要走,白雪嵐伸出手來,握住他的小手臂,拿眼睛深深地瞅著他。

宣懷風問:「還有什麼事嗎?」

白雪嵐問:「你今天在醫院裡,那姓展的有沒有對你動手動腳?」

宣懷風被這一句問得心裡很不是滋味,擰起眉頭說:「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他敢把我怎麼樣?」

白雪嵐便沒說話。

表情平靜,但眉目間煞氣微生,讓人生出寒意。

宣懷風心急著要去接姐姐電話,但白雪嵐這副模樣,他又丟不下,向白雪嵐問:「你到底怎麼樣呢?我和那展露昭,一丁點事也沒有,絕沒有騙你。」

白雪嵐說:「你想錯瞭,我是心裡堵得慌。我早猜到小飛燕會幫宣懷抿逃走,暗中吩咐下頭的人遇事都裝糊塗,隨宣懷抿做他逃跑的計畫。隻是沒想到,他今天就鬧一出急病,你就親自送到醫院去瞭。這簡直是送羊入虎口。幸虧展露昭還算有點頭腦,知道克制。他要是沒有頭腦,當場動起武來,把你綁瞭回去,對你做出什麼事,我真要先斃瞭他,再把我自己給斃瞭。現在想想,我驚出一身冷汗,很後怕。」

宣懷風倒覺得有些好笑,問:「你也有後怕的時候?」

白雪嵐嚴肅地說:「你以為我是隨便說說嗎?你看我,指頭都在為瞭這個打顫。」

宣懷風摸摸他的手,果然指頭涼冰冰的。

宣懷風便握著他的手,在那涼涼的指頭上,用唇親瞭親,笑道:「好啦,我不過和他打瞭個照面,宋壬一個勁地護犢子呢。姐姐要等急瞭,我去接電話,等我回來,再和你壓壓驚。」

把白雪嵐漂亮有力的指節,放在雪白的牙齒間,親密地小咬瞭一口,作為這個談話的結束,便到前頭的電話間接電話去瞭。

年宅的電話,當然是宣代雲打過來的,等宣懷風接瞭,她早已等得不耐煩,在那一頭說:「好哇,你們這些大老爺們,越來越不把別人當一回事瞭。不過一個電話,愛接不接,白叫人等這麼半日,算什麼意思?我差點就掛瞭。」

宣懷風解釋說:「姐姐,我實在忙……」

不等他說完,宣代雲說:「別說瞭,左右不過一個忙字,能當幾百幾千遍的借口。你隻管向你那姐夫學習吧。」

宣懷風聽出些怨氣來,便問:「姐夫最近又不沾傢瞭嗎?」

宣代雲說:「別轉話頭,我現在說的是你。」

宣懷風拿著話筒,哭笑不得,很軟和地說:「是,姐姐,我錯瞭。」

宣代雲在另一頭,便傳過一個笑聲來,對他說:「算啦,你不知道我這身子,現在脾性大嗎?說你兩句,別往心裡去。我知道你最近忙著弄個什麼戒毒的醫院,那是好事,不妨礙你。我打電話來,是要提醒你,別忘瞭八月十五過來吃飯。」

宣懷風一愣,說:「是呀,快八月十五瞭。」

宣代雲說:「我說吧,果然就忙得忘瞭。別的時候你不出現也罷瞭,中秋總過來,讓我瞧瞧你胖瞭瘦瞭。你說我這要求,過分不過分?」

宣懷風說:「當然不過分。」

滿口都應承中秋去年宅吃晚飯。

宣代雲又說:「還有一件小事,我看你這樣忙,是沒工夫理會的。不過我還是通知你一聲吧,白老板找到鋪位瞭,把前頭準備的功夫做好,下個月選個吉日,就打算開張。」

宣懷風詫異地問:「是白雲飛嗎?他找什麼鋪位?又說開張,那是打算做生意瞭?」

宣代雲說:「就是要轉行做生意。實話和你說,這裡頭,還是我給他做瞭工作呢,他唱戲,我固然是愛聽的。但作為朋友,我總覺得他這樣的人,粉墨登場,長久下去,不是個瞭局。倒不如做個小老板,就算辛苦些,好歹心裡自在,也得人敬重。」

宣懷風口裡說那很好。

心裡卻想,白雲飛打算轉行,看來他的嗓子是不容易挽回的瞭。

一個清逸風流的人才,偏偏命運不濟到這種地步,著實叫人嗟嘆。

宣懷風一邊想著,一邊對話筒裡說:「做生意也是有學問的,我倒有些怕他不熟門道,虧瞭本錢。他究竟打算做哪門生意呢?」

宣代雲輕啐瞭一口,罵他說:「人傢還沒開張呢,你先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我看你全部心力,都放到那戒毒戒煙的國傢大事上去瞭,哪還有工夫關照朋友?他要做哪一行,我不告訴你,等你日後見瞭他,自己問吧。記住八月十五過來吃飯,我可要掛瞭。」

便把電話掛斷瞭。

宣懷風放瞭電話,從電話間裡出來,回到房裡一看,白雪嵐正襟危坐地在等著。

宣懷風說:「在等我?」

一頓,又說:「我知道瞭,我和外頭來往,你一準要偵查的。不用審問瞭,我直接坦白吧。是姐姐打電話來,要我八月十五過去年宅吃飯,另外說瞭一下白雲飛的事,他似乎找瞭一個鋪面,要做起生意來瞭。至於做什麼生意,那就不知道。」

白雪嵐說:「我一個字都沒有問,你就說瞭這麼幾句,還把一個偵查的罪名戴在我頭上。你說我冤枉不冤枉?」

宣懷風說:「那你坐在這裡,直著眼睛看我做什麼?」

白雪嵐說:「你不長記性,自己說過什麼,轉頭就忘瞭。」

宣懷風問:「我忘什麼瞭?」

白雪嵐站起來,走到他跟前,把一根指頭點瞭點他的鼻子,有些神秘地笑笑,「再想想。」

宣懷風努力回憶瞭一下,實在不知道他指的是哪樣,說:「你就痛快點吧。」

白雪嵐問:「剛才誰走的時候,說回來給我壓驚的?我一心一意等著呢。」

宣懷風這才醒悟,啼笑皆非。

果然是最厲害的強盜本領。

隻是隨口一句安慰的話,到瞭白雪嵐眼裡,便是一篇大大的文章,非要做得花團錦簇,占上一個大大的便宜不可。

於是宣懷風自食其果,不得不努力為白雪嵐「壓驚」。

不必贅言,這個「驚」,自是壓得兩人氣喘籲籲,汗流浹背。

欲生欲死之間,情愛氤氳,戀意怯怯,兩人心滿而意足,抱成一團,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醒來,窗外鳥叫喧囂。

已到初九。

《金玉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