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潛熱 第十章

野兒蹺著一隻腳,拄著一個拐杖,正站在床邊嚷叫,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見白雪嵐從門外跑進來,忙叫道,「少爺,你快瞧瞧,宣副官像是不好瞭!」

這話仿佛一個槍子打在白雪嵐心臟上。

他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在門檻上,連忙又強穩住神。

走到床前,隻見宣懷風躺在床上,雙目緊閉,臉比枕著的雪白真絲枕套還要蒼白,不見一點動靜。

野兒著急地說,「我想他昨天不大舒服,今早過來先瞧一瞧。不料叫瞭他好幾聲,不見答應,不像是睡著的樣子。剛才推瞭他一下,也沒有反應。你看他是怎麼瞭?」

白雪嵐叫瞭一聲懷風,還是閉著眼睛。用手撫他的額,掌心一片濕潤,原來不知什麼緣故,宣懷風額上滲著冰冷的一層薄汗。

白雪嵐的心臟急跳起來,抓瞭宣懷風的肩膀晃瞭兩下,仍是不響不動。他於是更著慌瞭,連聲叫,「備車!」

孫副官早跟瞭進來,馬上回答說,「我這就去。」

轉身就跑瞭出去。

白雪嵐也不和孫副官說什麼,因為怕宣懷風著涼,也不敢褪瞭被子,索性兩臂一伸,把宣懷風連被子帶人一起從床上抱起來。

他心如火焚,加之救人心切,手底不免失瞭分寸,抱得很是用力。手臂一勒,恰好勒到宣懷風的傷處。

宣懷風本來正昏沉,倒是讓這劇痛給刺激醒瞭,眼皮子微微一顫,呻吟道,「疼……」

白雪嵐正要抱著他走,忽然聽他開口,心裡一陣激動,忙柔聲問,「哪裡疼?寶貝,你哪裡疼,快告訴我。」

宣懷風迷迷糊糊的,並不知道作答,嘴唇輕輕歙動,隻是吐出個疼字,手臂像是努力要抬起來。

白雪嵐見他臉上露出很痛苦的表情,手臂又做著動作,猜著大概是碰著身上哪裡疼瞭,白雪嵐不敢莽撞,連忙輕手輕腳地把他放回床上。

解開睡衣一看,大吃一驚。

宣懷風左邊腋下,很大的一片瘀血痕,腫起有一指高。

野兒拄著拐杖在旁邊探頭來看,也嚇瞭一跳,說,「老天!怎麼傷成這模樣?」

忽然又叫著,「是瞭!昨天少爺被司令打死過去,他趴在少爺身上要給少爺渡氣,三司令很生氣,狠踢瞭他兩腳。可不就踢在腋下?」

白雪嵐身體驀地一僵。

這時,孫副官喘著氣跑回房裡,說,「車在大門。」

白雪嵐心裡縱有千百個念頭,也都顧不上瞭,忙將宣懷風睡衣攏上,拿被子把宣懷風裹住,打橫抱起來。這次他留瞭意,手臂絕不碰宣懷風傷處半點。

抱著宣懷風到瞭大門外,坐上準備好的轎車。白傢的司機都是做老瞭差事的,一見少爺鐵青著臉,說是急癥要去西醫院,也不用吩咐,一腳踩下油門,飛沙走石地往濟南最好的和光西醫院趕。

到瞭醫院,少不得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以白傢的威嚴,白雪嵐的霸道,還有什麼可說?自然不問別傢的病人如何,馬上將最好的病房,最好的醫生安排給瞭宣懷風。

醫生在裡頭給宣懷風做檢查,白雪嵐就站在走廊等著。孫副官在旁邊細瞧,見上司臉色不同往日,而且這樣一個字也不說的沉默,比咆哮罵人還要可怕,因此也不敢說什麼勸慰的話。

兩人正默默等著,忽聽一陣腳步聲,走廊那邊轉出許多個身影來,卻是三司令、三太太、大太太、韓未央都來瞭。

三太太一臉的著急,見到白雪嵐安然無恙地站在走廊裡,神色稍安,上前關切地問,「孩子,你還好嗎?怎麼忽然上醫院來,差點把我唬死過去。」

三司令開始腳步也是急促的,瞧見白雪嵐後,就變瞭一個不在乎的神情,又將兩隻手背到身後去瞭,對三太太道,「你看你,大驚小怪。一點風吹草動,就嚇得把我也硬扯過來。難怪他要被你寵壞。」

三太太沉下臉,「你隻管忙你的公務去,現在也沒誰攔著你。」

三司令眼睛一瞪,正要說話,大太太趕在他前頭笑道,「這是醫院,病人都要靜養呢,在這裡吵嚷,可不好看。」

三司令不說話瞭,把頭一扭,走到窗戶前,裝做看外面風景。

韓未央看局勢有些尷尬,開口圓場道,「剛才就再三和幾位長輩說瞭,並不是白總長有什麼意外,是另一位生瞭急病,白總長送他到醫院來。幾位不信我的話,還是急得火燒火燎的趕過來。現在親眼見瞭,總算信瞭?」

大太太問白雪嵐道,「雪嵐,聽說你的副官病瞭。是怎麼個情況?」

白雪嵐背倚在醫院雪白的墻上,沉著臉,好像並不曾聽見。

三太太說,「這孩子,大伯母和你說話,你怎麼不答?那一位宣副官,究竟病得怎樣瞭?醫生診斷是怎麼個結果?」

問瞭兩、三句,白雪嵐還是保持著沉默。

三太太正還要說什麼,忽見白雪嵐眼中,驀地淌下兩行清淚來。

眾人都是知道他脾氣的,就算打折瞭十來根骨頭,也從不見灑一滴眼淚,如今露出這脆弱的樣子,讓大傢都吃瞭一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白雪嵐這個時候,像是有些癡的,淌瞭一會淚,伸手在臉上胡亂一抹,將眼淚盡數抹去,深吸一口氣。

眾人總以為他要說些什麼,然而他卻還是一個字也沒說,隻是仰著臉出神。

三太太是當母親的,畢竟知道他一點心事。原本這位宣副官在首都的行徑,她是有些瞧不過去的,隻是想起昨日宣懷風奮不顧身地沖出來,伏在兒子身上,拼著性命也要把兒子搶救回來,這分情意,不能說不真摯,若往大裡去說,也叫做救命之恩。

如今看到兒子痛苦地落淚,她不由自主地心腸便有些柔軟瞭,嘆一口氣道,「你和他相處大概有一陣子瞭,他身體有瞭不好,你心裡著急,也是情理之中。放心罷,隻要能養好他的病,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傢裡絕不會吝惜的。」

三司令聽瞭太太的發言,無法再把風景看下去瞭,轉過身,虎著臉道,「你少和他打包票。他那個宣副官,我昨天還忘瞭和他算帳。等他病好瞭,這帳總要算的。」

三太太問,「算什麼帳?」

三司令說,「他敢對著我開槍,這不是一筆大帳?我不能輕饒瞭他。」

孫副官昨晚深夜才從大司令那頭回來,還不知道上司挨打後又被宣懷風救回來的事,聽三司令說宣懷風對三司令開槍,也是吃瞭一驚。

不禁又拿眼睛偷瞥白雪嵐,擔心白雪嵐要忽然暴跳起來,和他父親鬧一場。

不料白雪嵐卻像什麼也沒聽見,還是仰著臉,想他的心事。

原本,三司令要是不說什麼,三太太也就罷瞭。

但丈夫眼看兒子傷心落淚,不但鐵石心腸,還要落井下石,說這些算後帳的話,三太太便有氣瞭,冷笑道,「他對你開槍,你要和他算帳。他救瞭你兒子,你怎麼不和他算帳?」

三司令氣道,「他救瞭誰?這小畜生本來就是裝的!吹幾口氣,按幾下胸膛就救瞭人,人人都能當神醫啦!」

說著,話一頓,大概覺得剛才的話說得有些過頭,便勉強加一句,「現在他病著,我不和一個病人計較。但他的醫療費,我們白傢不負責。沒聽說做副官的病人,當長官的要包醫治。他既然每個月領著有薪資,自然是他的薪資來付。」

大太太摻進來道,「老三,這樣小氣的話,是我們白傢人說的?傳出去讓人笑話。」

不料三太太卻說,「司令,不用你忙著撇清,其實你是誤會瞭我的意思。我剛才說費用由傢裡負責,指的並不是白傢。」

三司令問,「不是白傢,那是誰傢?」

三太太道,「自然是我們崔傢。」

三司令說,「呵!你說瞭幾十年我們白傢,這會口風倒變得很快,轉眼就成我們崔傢瞭。你難道還打算提今早那個話題不成?」

三太太毫不猶豫地道,「偏說我們崔傢,你又要打人嗎?像你這樣狠心,總要把親兒子當仇人的,這幾日我還隨著你的姓氏,大概過幾天,就未必瞭。」

大太太忙打岔道,「幾十歲的人,拌嘴也不看看地方。病人的情況,我們尚且不清楚呢,不是應該先問清楚嗎?」

三司令被提瞭姓氏問題,這是他最為驕傲的,卻讓自己的太太帶著瞧不上的口氣說出來,這口氣很難下去,便連大太太的周旋也不理會瞭,沖著三太太氣哼哼道,「什麼叫未必?你姓一天的白,就要一輩子姓白。要不然,咱們走著瞧。」

白雪嵐一直都沉默著,這時雙眼卻驀地定在瞭三司令身上,沉聲說,「我就不姓。」

這話來得突然,三司令怔瞭一下,才問,「你說什麼?」

白雪嵐說,「過幾天,請齊族中老小,開祠堂。我要改姓。」

三司令更是詫異,還是那一句,「你說什麼?」

頓瞭一頓,又問,「你改什麼姓?」

白雪嵐說,「改什麼都行,反正不姓白。你是我父親,傷瞭我的人,我不能找你報仇。但是,我以後不要做你兒子。」

三司令愣瞭半日,忽然暴跳起來,大吼道,「反瞭!反瞭!小畜生,你犯瞭哪門子腦病?你再說一次我聽!」

白雪嵐說,「何必再說。到瞭時候,我親做給你看。」

旁邊大太太一幹人等,都聽呆瞭,萬料不到白雪嵐沉默之中,竟打的是這樣一個絕情的主意。

三太太剛才和丈夫說要改姓,十成裡面,有七成是拌嘴的意思。現在她聽兒子的話,瞧兒子的神色,絕不像是拌嘴鬥氣,倒很認真似的。

她不由心裡也打起鼓來,便哀求地看著大太太。

大太太對白雪嵐正色道,「孩子,你父親就算下手重些,也是長輩教訓小輩的好意。你怎麼能說出這種不孝的話?再說,開祠堂擺陣仗,以後不許姓白,改做他姓,那是犯瞭大錯被趕出族的人受的大懲罰,哪有你這樣糊塗,自己要開祠堂改姓的?」

白雪嵐說,「要犯大錯被趕出族,這也不是什麼難辦的事。」

淡淡的一句話,將眾人聽得心頭一顫。

白雪嵐卻不和他們多費唇舌,又把後腦勺靠在雪白粉墻上,臉微微仰起,浸入他的沉默裡去瞭。

三司令心裡又驚又疑,若兒子因為副官受瞭傷,露出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他是很有信心狠狠打壓下去的,惟其這樣不哼不哈,很讓他這當父親的有些不安,所以也不敢像昨天一樣,動手來一頓痛打,甚至連痛罵小畜生,也像是怕要激起火山的爆發來。

左思右想之下,隻能拿著太太撒氣,對著三太太一瞪眼,哼哼道,「得瞭,得瞭,都是你嬌縱出來的,如今看你如何收拾。」

三太太渾沒好氣,正要開口,忽然又是一陣腳步聲,大概是釘瞭鐵皮的軍靴踩在地板上,噠噠的十分響亮。

原來五司令得著消息,也趕來瞭。

他兒子白天賜穿著一身很體面的綢西裝,梳著一縷不亂的頭,也陪著他一道過來。

前面的人,都是為白雪嵐而來,獨五司令這一份焦急,是為著宣懷風瞭,一見眾人就問,「聽說宣副官出瞭毛病,是不是真的?唉,他負責著兵工廠呢,怎麼早不病晚不病,偏這個時候病瞭?真不是時候。」

白雪嵐對著自己父親、母親,不願多說一句。見瞭他五叔,卻是立即開口瞭,說,「不是生病,他是讓三司令打傷瞭。」

五司令心想,這孩子急糊塗瞭,不叫他父親做父親,倒管叫三司令。

現在也不是講究禮數的時候,所以五司令也不大理會,隻轉頭和三司令抱怨,「三哥,你的脾氣也要改一改,怎麼還是老動手。那宣副官能把美國人說動,和咱們合作兵工廠,事情辦得很不錯。昨天我見著他還好好的,今天就讓你打到醫院來瞭,這樣可不好。」

白天賜在五司令身後理著他沾瞭發油的頭,隨口附和道,「就是,就是。父親為瞭兵工廠的事,高興得睡不著,拉著我說瞭大半個晚上。再說那位宣副官,一向很得堂弟的喜歡,怎麼就把三伯給惹惱瞭?」

三太太聽著他後面這話,很不成體統,眼睛銳利地往他臉上一瞥。

白天賜察覺到她的目光,便一笑止住瞭,低頭用手去撫已經燙得很貼服的西裝。

白雪嵐對五司令說,「五叔,對不住。」

五司令說,「這也沒什麼,我耐著性子等他傷好。但你也不要太讓他歇著,兵工廠的事總要抓緊辦。」

白雪嵐說,「你不用等,沒有兵工廠瞭。」

五司令吃驚地問,「兵工廠是板上釘釘的,什麼叫沒有瞭?」

白雪嵐卻不對他說話瞭,把臉轉過來,對著韓未央說,「你忙上忙下,不就為著兵工廠的股份嗎?何必隻要那麼一點股份,我把這個人給你,有他在,你什麼都能占全瞭。」

韓未央一愣,問,「白總長,你說的是真話嗎?」

白雪嵐慘然一笑,「他本來有些畏懼,不想隨我到山東來,我硬逼著他來瞭。不料我實在沒用,路上就讓他遇瞭危險,到瞭自己傢裡,原以為很能夠放心,卻把他害到這樣田地。如今,我自己都不要姓白瞭,還有臉要他給白傢辦兵工廠嗎?我護不住他,我是不配要他瞭,你帶瞭他去也好。」

韓未央還未說話,五司令已經急得脖子上青筋直跳瞭,攔在白雪嵐面前叫道,「欸欸!可不要胡說,什麼不姓白,不給白傢辦兵工廠?兵工廠明明就是白傢的,怎麼就不姓白瞭?雪嵐,往日你胡鬧,五叔都不在乎。可這事五叔不能縱容你!」

說著,又扭頭去叫人,「三哥,你不管著他點?」

三司令滿肚子冤屈惱火,無法發泄出來,鼻子重重地哼一聲,索性扭頭甩開大步走瞭。

五司令被他弄得滿腦子糊塗,又叫瞭一聲三嫂,把目光投到三太太身上。

三太太說,「老五,這是他的副官,又是他副官找回來的合作。他說不給白傢瞭,那就不給罷。」

五司令震驚到瞭極點,「三嫂,你竟說這種話?你雖不扛槍打仗,可做瞭白傢這麼些年媳婦,總該知道一件好軍火,能救許多人的命。我不管你和三哥置什麼氣,隻你實在不該拿這種大事撒氣。」

三太太冷笑說,「老五,把兵工廠合作弄砸瞭,這罪名我不承擔。你找別人去。」

五司令聽三太太這語氣很不善,心裡也不痛快起來,黑著臉問,「你不承擔,我隻能找你兒子。」

三太太說,「也不許你找雪嵐。」

五司令氣惱地問,「這也不許,那也不許,我還能找誰?」

三太太說,「兵工廠合作不起來,是因為你三哥在外頭聽瞭挑唆,回傢吃瞭炸藥桶似的,下毒手把雪嵐給打瞭,又連帶著把宣副官給打傷瞭。你找挑唆你三哥的人去。沒有他那一筐子的好話,也不會有今日的事。」

五司令把手往腰間的槍套用力一拍,「你說,誰挑唆的?我先槍斃瞭他,給雪嵐出一口氣,再來談兵工廠。」

三太太手往他身後一指,「人就在你身後,你槍斃罷。」

五司令往後一轉身,沒有別人,就他獨生子白天賜站在那裡。

五司令愣瞭一愣,似乎明白過來,便把眼睛一瞪,問白天賜,「你昨天和你三伯見面瞭?」

白天賜向來懼怕父親,被這樣牛眼似的惡狠狠盯著,滿肚子的謊話像黃油遇瞭發紅的烙鐵,融成瞭一團泥漿,待要撿起這句,又怕那句露瞭餡,何況有沒有見過三司令,這話以後是可以查證的,思來想去,終究不敢撒謊,期期艾艾地說,「見是見瞭,那也是……也是碰巧遇上。再說,也並沒有說什麼要緊……」

話未說完,啪地一下,臉上就挨瞭一耳光。

白天賜耳朵嗡嗡作響,眼前冒瞭許多金星,片刻才退散過去,視野裡隻有父親脹紅的憤怒的臉。

五司令指著他大罵,「他媽的好事不幹,凈拖老子後腿!滾!回傢再收拾你!」

白天賜捂著臉,狼狽地倒退幾步,臨走前一回頭,怨恨地看瞭白雪嵐一眼。

豈料白雪嵐也正看著他,那冰冷的目光,簡直像冬天裡冰塊塞進人後脖子一樣,讓他不禁打瞭一個寒顫。

五司令一耳光打發兒子,心裡很不是滋味,到白雪嵐面前,清瞭清嗓子,低沉地說,「天賜這小兔崽子,我是忙著公務,管教得少瞭。你放心,這事我不能輕饒瞭他。不過雪嵐,兵工廠的事,還是要冷靜一點來處置……」

正說著,前面那扇門微微的一動。

白雪嵐像被電流打到脊梁一樣,猛地站直瞭,快步走向前,正迎上走出門的醫生。

白雪嵐一把抓住那醫生,緊張地問,「病人怎麼樣瞭?」

醫生的手臂被他抓得生疼,但知道眼前就是大名鼎鼎的白十三少,也不敢擺出醫生的架子來,忍著痛,強笑著說,「病人受瞭風寒,肋骨一處有裂傷,但並沒有傷到內臟,這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將養一個月,自然無礙的。」

白雪嵐懸著的心,猛地一下放回地面,隻覺得眼前視野一陣亂搖。

深深地吸瞭一口氣,才覺得心境沉靜瞭一點。

便把那臉上已顯出痛苦之色的醫生松開,自行往病房裡走。

孫副官待要跟上去,房門砰地關上瞭。

於是眾人便知道,接下來的時間,白雪嵐是不允許任何人來打擾的。

《金玉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