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 問劍蒼穹 第二章

師敏對賀狄肯答應夜間長柳感激萬分,領著賀狄匆匆趕回小院,到瞭垂簾前便低聲通報,「公主,賀狄王子到瞭。」

裡面顯然已等得焦急,立即道,「請進吧,大事當前,也管不著那些瑣碎規矩瞭。」

「是,王子請。」

長柳公主都不在意瞭,賀狄更不在話下,他從來就是個最不守規矩的,當即跟著師敏大模大樣進瞭離國王子妃的禁地內室,一入瞭垂簾,看見長柳公主正從半歪著的塌上艱難坐起,打個虛弱的手勢,低聲道,「有勞王子殿下瞭,深夜相邀,實在迫不得已。」

臉上淚痕仍存,艷容憔悴。

這般孤苦無依的模樣,天下男人看瞭,十個有九個都會情不自禁憐香惜玉。可惜賀狄打出生就不知道憐香惜玉這四個字怎麼寫,就算有那麼一丁點憐香惜玉的本能,恐怕也不會浪費在長柳身上。

賀狄大大方方挑個舒服的地方坐下,開口就道,「很好,我們彼此也都知道是深夜瞭,客氣話不用浪費時間再提,先把正事說瞭吧。」

他這樣無禮放肆,聽在心事重重的長柳耳裡,反而比虛言安慰順耳,心道,這個賀狄王子,果然和慶離不同,是個做大事的,看來倒是請對瞭人瞭。

她稍一示意,師敏知機地將那封密信遞給賀狄。

賀狄何等人物,拿過密信草草看一遍,已經明白發生瞭什麼,看完之後,也沒興致裝個震驚悲痛的模樣來表達一下同情,漫不經心道,「隻憑這封密信,就能確定鳴王中一半毒的事是離國在搞鬼瞭。公主打算給離國回信嗎?」

長柳心裡也沒底,所以才要將賀狄請來,沉吟瞭一會,試探著道,「離國和同澤隔著那麼遠,消息難通。看這封信的意思,隻要我按照離王的指使,向鳴王隱瞞文蘭的事情,就能保全父王的性命,可見離國並不知道文蘭的圈套已經被鳴王揭開。要是……鳴王肯為我保守秘密,裝作並不知情,那我就可以回信答應下來,暫且拖延……」

賀狄冷笑道,「公主想得好容易。離王是這麼好騙的嗎?何況文蘭的事,知情者除瞭鳴王和我們,還有一幹亂七八糟的侍衛侍從,你能保證他們個個都不外泄?別的不說,就算鳴王肯幫你,但假杜楓的來歷,西雷王是一定會徹查的。他一查,擺明就是看穿瞭此事,瞞得瞭誰?這消息遲早都會讓離王知道,你就算撒謊也拖延不瞭幾天,可一旦被離王發現你玩弄詭計,大怒之下必然殺你父王泄憤。」

長柳好不容易想出的緩存之策,被賀狄三言兩語掃得渣都不剩,不勝惶恐道,「王子說的是。可……可如今我隻有這個籌碼可以應付離王,不然……我父王他……」

師敏在一旁央道,「我們女人傢終究見識不足,隻盼王子殿下指點一二。」

賀狄笑道,「這種事有什麼好想的?總共就隻有兩條路。」

長柳急道,「王子請講。」

「第一條路,你要是有本事,就立即殺回昭北,救回你父王,順便把繁佳離國都給滅瞭。我們男人做事,向來誰拳頭硬誰就是老大。」

長柳和師敏正悲苦無助,哪裡知道賀狄這個時候還有閑心調侃,差點氣暈過去,但現在三人之中,確實以賀狄最有對外作戰的經驗,長柳隻能忍耐著繼續求教,「那第二條呢?」

「第二條……」

「王子!王子在哪裡?」

賀狄才說瞭幾個字就忽然被打算瞭。聽到喊聲,賀狄矯豹般猛跳起來,把垂簾一掀,喝道,「空流,有敵情嗎?」

他慣瞭海盜隨時隨刻的殺戮生涯,對空流的忽然稟報早司空見慣,反射性的就問敵情,卻十分鎮定從容。

空流狂風一樣趕至,人未站定就喘著氣稟報,「不好瞭,那男人出事瞭!屬下已經命人……」

話還沒說完,賀狄鎮定從容的臉色大變,霎時沖下臺階,丟下所有人,出弦箭一般向著子巖所在的小院狂奔。

賀狄行動力驚人,一口氣沖回院中,伸腿就把門「砰」地踹開,喝道,「子巖!」

他離開前,房中隻有哪也去不瞭的子巖,此刻卻多瞭幾個心腹侍衛,人人都一頭大汗,正焦急萬分地合夥按著在地毯中央翻滾的子巖。

「王子!」

聽見房門被踹開的聲音,眾人驚慌抬頭,看見賀狄都松瞭一口氣,趕緊稟道,「王子走後,這男人忽然動起來……」

「屬下等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空流趕去通知王子……」

「他掙紮得厲害,我們幾個人按都按不住!」

說話這瞬間一松神,子巖立即一陣驟然力掙,竟差點掙脫出來,慌得眾人七手八腳加重瞭力氣重新按住。

賀狄松瞭一口氣,才冷哼道,「毒性才一解開就想逃走?」

快步走到床前,打算教訓這男人一頓,看清楚子巖的臉色,頓時驚得一凜,失聲吼道,「該死!誰幹的?」

瞎子都能看出這男人正身處極端的痛苦中,端正的臉每一條肌肉都在扭曲抽搐。他竭力掙紮,幾乎把身上幾個壯漢掀翻,顯然是劇痛之下毫無意識的自殘行為。

其狀之慘,連賀狄這沒什麼人性的海盜頭子都看得眼眶欲裂,伸手就把旁邊一人推開,將子巖強抱起來,左右侍衛見狀紛紛識趣松手。

沒想到子巖劇痛之下,力氣異乎常人,沒瞭眾人幫忙,連賀狄都制他不住,瞬間就被他掙出臂彎,額頭直直朝墻上撞去。

「子巖!」賀狄嚇得魂飛魄散。

一名侍從拚死搶上,千鈞一發之際擋在墻前,當即被撞得慘叫一聲,癱軟成蝦米。

賀狄毫不猶豫把子巖死死按住瞭,抬起頭來,目光猶如受傷野獸般猙獰,惡吼道,「都來按著!」

眾人趕緊一哄而上,再次七手八腳壓制子巖,賀狄這才有空騰出手來,慌忙去摸子巖額頭,冷浸浸的,一點溫度都沒有,凝得賀狄也如掉進瞭冰窟窿般。

他在海盜堆裡出生入死無數次,驚心動魄向來隻是刺激的調味品,竟從不知道世間還有如此驚心動魄的恐懼。

子巖被眾人壓著,雖不能掙脫出來,卻仍在亂扭亂動,拚命晃著頭,後仰的項頸肌肉繃得緊緊,彷彿隨時就要繃斷。

雙眼大睜,雖似在看著賀狄,其實已經沒瞭焦點。

「子巖,子巖,喂,你能聽見嗎?說句話,快點說句話。」賀狄沉聲亂喚,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拿掌心去替子巖抹額上冷汗,竟越抹越濕,心如刀絞,漸漸連手都顫瞭。

他字典裡從沒有害怕和心疼這兩個詞,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又害怕又心痛,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隻覺得是盛怒之下難抑的殺氣。

若讓他查出來是誰幹的,一定要讓那人受盡天下酷刑而死!連同那混蛋的傢人朋友,一個個千刀萬剮,放油鍋炸瞭再丟進海裡!

誰?!

混蛋!

敢碰他的子巖?

找死!而且找的是天下最可怕的死法!

恰在這時,被賀狄撇下的空流也氣喘籲籲地進瞭房門,進來見眾人仍壓制著子巖,賀狄在一旁亂為子巖擦汗,一臉恐怖猙獰,不由急道,「看樣子是搖曳夫人說的那個什麼毒藥發作瞭,王子的解藥呢?」

他這話好像一個響雷,把腦子懵成一瓶漿糊的賀狄頓時給炸醒瞭。

原來如此!

「解藥!」賀狄狂吼一聲,跳起來就拽出旁邊的雜物匣子,暴風卷過一樣的亂翻,片刻就把搖曳夫人給的小瓶找到瞭,拔瞭蓋子一倒,掌心裡出現一個黑色的小藥丸,黑潤晶瑩,看起來已知不同尋常。

其實子巖除瞭幻香迷毒外,還身有另一種劇毒,搖曳夫人是早就說白瞭的,還特意給瞭賀狄一年份的解藥。

但賀狄把子巖弄回來後,想著既然是一年份的解藥,發作至少也該在三月半年之後,晚幾天再喂不遲,把解藥瓶子一藏,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怎麼趁著這幾天盡情欺負子巖上瞭。

若說把子巖弄成這樣子的罪魁禍首,實在是滿腦子yin欲的賀狄王子殿下本人才對。

不過賀狄何許人也?反省從來不屬於他的做事風格,一邊指派侍衛過去取水,一邊就瞪眼怒目咬牙切齒,大罵起來,「就知道是那個死女人幹的好事!要是我的人出瞭什麼意外,非一把火燒瞭她的破山谷活抓瞭她,再讓所有兄弟每人把她奸上十遍後賣到妓院裡去!不但她,她那個混蛋兒子我也一刀閹瞭!」

罵到這裡,侍衛已經取瞭清水過來。賀狄一把奪瞭,想瞭想,覺得藥丸隻有一顆,子巖又神志不清,要是喂的時候不小心弄沒瞭,那可非常不妙。

當即回到子巖身邊,示意眾人按得用力點,千萬別讓他掙脫。也不理會那來自搖曳夫人的所謂解藥到底是不是另一種毒藥,仰頭把藥丸放進嘴裡嚼爛,又含瞭一點清水,估計混起來比較好下喉後,才低頭貼上子巖的雙唇,撬開他的牙關往裡送,緊張得停瞭呼吸,急切地觀察子巖接下來的狀況。

這解藥效果好得驚人。

搖曳夫人果然不愧是毒中名媛,解藥一服下,片刻就起瞭作用。子巖本來狀若瘋狂地掙紮扭打,瞬間渾身一松,好像渾身力氣都被抽走瞭一般,再沒有一點威脅。

眾侍衛壓制他多時,現在才算徹底松瞭一口氣,個個脊背汗濕衣裳。於是都松開手,逐個退出去,讓大失常態的王子殿下來單獨處理。

「子巖?」賀狄寶貝一樣把子巖給抱瞭,壓低聲音喚瞭一聲,「專使大人?」摸他額頭,還是冰冷冰冷,呼吸間氣若遊絲,胸膛起伏之際,直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荏弱。

賀狄一抱之下,罕見的心腸大軟,憐惜得不得瞭,肚中越發咒罵搖曳夫人那狠毒女人,連帶著蕭傢鳴王西雷王都不是好東西。相比之下,子巖能夠從那群禽獸不如的人那裡,落入自己手中,實在是天大的福氣。

至少自己不會在他身上下毒(頂多也就是媚藥),還能給予他每晚的歡樂和憐愛。

頓時又暗中對海神發誓,以後若再有人敢讓他的男人受苦,自己勢必撕碎瞭那傢夥!先斷四肢再一絲一絲扯成肉條掛在桅上!

空流已經出瞭房門,正好又撞上匆匆跟來打探消息的師敏。可憐的長柳公主才打算請教賀狄的所謂第二條路,事情就起瞭變故,如果可以的話,她們還實在想再請賀狄去一趟。

師敏順便慰問瞭子巖的「病情」,「不知道專使身體好點瞭嗎?」

她一開口,空流就臉色古怪。

王子對那男人的執著,空流早就知道。但要不是出瞭今天這事,空流還真不知道會嚴重至此。

面對著子巖的慘狀,向來處理上千人命都能吊兒郎當漫不經心的王子殿下,居然像個盲頭蒼蠅一樣徹底失去瞭理智。

徹底!

換瞭平日,王子即使隻用腳趾頭思考,也能在一秒鐘內推想到那是搖曳夫人曾經警告的毒藥發作。可誰想到自己身上被刺幾個血洞都能笑嘻嘻的悍勇王子,一看見那男人翻滾痛苦,就這麼懵住瞭呢?

天啊!這事要發生在海盜激烈的血戰中……

空流都不敢往下想瞭。

被師敏再三請求,空流隻好勉強去向王子稟報長柳公主還在苦等的消息,隔著房門道,「王子,長柳公主……」

一句話沒說完,裡面一陣怒吼把空流和師敏砸得雞飛狗跳,「叫她滾!昭北大王又不是我爸,他死關本王子屁事啊?本王子還沒有和她算帳呢!要不是她半夜三更把本王子從子巖身邊叫走,子巖怎會這樣?叫那女人等著瞧!」

賀狄一頓咆哮,不但嚇走瞭閑雜人等,還把臂彎中的子巖也驚動瞭。

察覺懷裡的人微微動瞭動,賀狄的神經頓時被扯住似的繃緊瞭,低頭打量著,「喂,醒瞭?」

把唇貼在子巖瘦瞭一圈的臉龐上探探體溫,雙臂勒緊,觀察子巖的動靜。

這人出生在王族,真是一種資源浪費,他簡直是天生的海盜料子,翻臉就不是同一個人。

明明剛剛還在心軟憐惜,現在發覺子巖可以動彈,大概身上幻想迷毒的藥性也消失瞭,賀狄的第一反應卻是雙臂用力,加緊鉗制,免得獵物有能力反抗。

搖曳夫人毒藥聞名天下,毒性豈是開玩笑的?

子巖近期連遭賀狄玩弄,又剛在煉獄裡走瞭一遭,雖然毒性已解,卻已是虛弱不堪。

「嗯……」被賀狄在懷裡用力一勒,疼得他模模糊糊地發出一聲呻吟。

這呻吟和平日的都不相同,十足的脆弱,惹人憐愛到瞭極點,宛如貞節的處女脫光瞭衣服,在色狼面前瑟瑟發抖一樣誘人犯罪。

賀狄一愣,心臟狂跳起來。

他本性惡劣透頂,為瞭再聽見那仙樂般的呻吟,又故意收緊雙臂。子巖昏沉之中,覺得好像要被碾碎一樣難受,忍不住又吃疼地呻吟起來,「啊……」

總是驕傲的劍眉微微往裡收斂,像被困於噩夢中一樣,閉著雙目,在賀狄胸前掙紮似的左右晃動脖子。

這蹙眉的表情,輕微的動作,看在任何一個正常人眼裡,絕對會明白子巖身體虛弱,正在難受,故而倍加憐惜,溫柔以待。

但賀狄絕對不是個正常人,相反,他就是個頂著王子頭銜,實際上無惡不作、卑鄙下流、唯我獨尊,以自己的滿足為天下第一要務的海盜頭子。

所以,子巖此刻的一舉一動,包括誘人的呻吟、誘人的蹙眉神態、誘人的摩挲扭動,對賀狄來說隻代表瞭一樣───勾引!

想當然爾,王子殿下成瞭最乖的鱷魚,一被勾就主動上釣,二話不說把頭低下,狠狠吻在蒼白又性感的薄唇上,一路撬開牙關,狂沖直入,如舔舐自己所有物一般掃過半昏迷中的專使的牙床、丁香、舌根……

上面享受,下面也不閑著,把子巖夾在胸膛和臂彎間,騰出五指,鉆入褲頭,抓住現在連尺寸褶皺都非常熟悉的沉睡器官,力度不小的揉擠搓玩。

這樣胡來,就算死人都會被弄醒。

子巖筋疲力盡,體力衰竭,腦子懵懵懂懂,竟也被硬生生弄得清醒過來,緩緩睜開雙眼,頓時凜然,磨著牙低聲道,「你,你滾開!」

賀狄見他連說幾個字都沙啞無力,黑色瞳仁卻仍舊又悍又傲,那邪惡的蹂躪欲火花一閃,霎時熊熊燃燒起來,沉沉笑道,「呵,本王子若滾開瞭,還怎麼讓專使大人快活?你看,這不是快活到醒過來瞭嗎?」

一邊說,一邊頻頻動著五指,著意撫摸揉搓那根最能讓子巖崩潰的嫩莖,要看子巖不得已射在自己掌心時那欲仙欲死的表情。

可這隻是賀狄的如意算盤罷瞭。

他也不想想子巖體力早已殆盡,這時候怎麼可能像平日一樣被喚起欲望,技巧再高也是白搭。

賀狄把掙紮的子巖老鷹抓小雞似的桎梏著,狠狠玩弄瞭一會,那軟軟的器官竟毫無變化,把一向蠻橫的賀狄惹出躁性,冷笑道,「和本王子作對,你是自找苦吃。」

賀狄揚聲,把空流叫進來,命他去匣子裡翻搖曳夫人給的另外一瓶藥。

空流兩三下就找到瞭,把藥瓶拿過來讓賀狄過目,「王子,是這個嗎?」

「對,就是這個。」賀狄點頭,把子巖的下巴朝上一擰,逼他看著自己,邪笑著問,「搖曳夫人把這個給我的時候,專使大人也在場。這是你們那邊的人賣瞭你,可不是本王子的錯,專使大人大聲求本王子上你的時候可不要怪錯瞭人。」

子巖一看那個瓶子,就把搖曳夫人和賀狄都罵到瞭祖宗十八代。他知道賀狄心狠手辣,是說得出做得到的,而搖曳夫人的藥絕對能把人折騰得死去活來。

他剛剛才嘗過苦頭,想到那劇痛無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心臟緊縮。當下咬著牙閉瞭眼睛,把臉狠狠甩到一邊。

賀狄瞧他的樣子,知道這倔強的男人懼是已經懼瞭,偏偏硬扭著性子不肯低頭,心裡居然湧上一股雜滋味,像有什麼在心裡翻滾似的。

單林海域從來都是殺伐決斷毫不猶豫的第一大頭領,居然破天荒地,心理矛盾瞭片刻。

非常矛盾!

一面佩服這男人硬氣,如此人物,就算尋常在戰場上兵刃相見,也該給個痛快以表敬重;另一面,卻又更為心癢情動,恨他那不屑自己的眼神,忍不住想再蹂躪他一番,好好折辱……

賀狄隻矛盾瞭一會,就覺得心煩意亂,暴躁難受,冷哼一聲,心道,管他個屁!反正先讓本王子爽快瞭再說。

他下瞭決心,再不遲疑,立即對空流吩咐,「你把這個藥……」剛想要空流把藥拿來,猛然想到這媚藥是搖曳那個詭異女人制的,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蹊蹺,萬一藥性不妥,把他心愛的獵物弄壞瞭可大大不妙,於是中途就把話轉瞭個彎,續道,「……這個藥拿去試一下,看看到底好不好用。」

「是,」空流跟著賀狄這麼久,可不是白混的,立即就明白賀狄要他隨便抓個人來試試藥性,點頭表示明白,又問,「王子,這藥是內服還是外用?」

賀狄哼道,「本王子知道,還用得著叫你去試?搖曳那個女人,說話不清不楚,給瞭藥連怎麼用都不說明,賤女人!」說到這個,更想起子巖剛才毒發,全是搖曳夫人不仔細說明毒發時間的錯,惱怒地罵瞭一堆話,對空流揮手道,「你隨便在街上抓兩個男人,一個試內服,一個試外用,不就得瞭?記得要抓那種看起來一本正經的,不然,若弄個不用媚藥也會發浪的賤人來,根本看不出實效。」

空流和賀狄一樣是個冷血海盜,對這種隨意虜人的事毫無顧忌,答應一聲,拿著藥品即刻出門辦事去瞭。

房裡隻剩下他們兩人。

賀狄舒服地側躺在地毯枕堆中,把子巖抱在懷裡。已經知道弄不瞭子巖高潮,他也就把手抽瞭回來,一邊等著空流試出藥性回來稟報,一邊將虛弱的子巖摟在懷裡,擺弄來擺弄去,打發時間。

玩瞭一會,又不知他那和常人構造不同的怪腦子想到什麼,抱著子巖坐起上身,親著子巖唇角問,「你剛才毒發時痛得滾來滾去,現在好點瞭嗎?還有沒有不舒服?」居然透著幾分心疼。

子巖親耳聽他命空流去抓人試藥,知道那惡毒的藥等一下絕對會用在自己身上,對賀狄又恨又懼,打死也不相信這死海盜頭子也會關心他人。

他自尊心強到極點,自忖為瞭大王和鳴王,如果自殺一定會惹得賀狄撕毀盟約,但被賀狄如此玩弄,生不如死,日後到瞭單林,那樣漫長日子,怎麼忍受?一時忍不住,強撐著頂道,「本專使痛不痛,幹你何事?」

賀狄想不到他還有力氣頂嘴,不怒反笑,摩挲著他的下巴道,「怎麼不幹我的事?你是我的人,別人折騰你,我當然非常生氣,氣壞瞭。」

他說得這樣嚴肅,子巖肚子裡又是一陣咒罵。

如果說折騰子巖,賀狄絕對在黑名單上名列第一,誰也沒他可恨!

天下最下流的混蛋!

賀狄比鬼還精,看著子巖惱怒憤恨的表情,已經知道他在想什麼,毫不臉紅地猖狂笑道,「我和別人當然不同。他們沒資格碰你,就我有資格碰你。」

說到「有資格」這三字,故意把子巖緊緊摟瞭,用指腹探入衣襟中,摩挲衣料底下結實平坦的胸膛,愜意地嘖嘖道,「肌膚比女人有韌性多瞭。」

正享受不已,敲門聲有節奏的響起。

被派去試藥的空流回來瞭。

隻看空流的臉色,就知道那出自搖曳夫人纖纖十指的媚藥,藥性非同小可。

空流佩服到瞭極點,未稟報就先來瞭一番感,「怪不得天下各國都對搖曳夫人的藥畏如蛇蠍。此藥效果之剛猛,藥性之強烈,屬下簡直聞所未聞。」

賀狄最關註的絕不是搖曳夫人的能耐,打斷空流的話,道,「詳細說藥性。」

「是,王子。」空流換回肅容,立即把觀察到的一切仔細稟上,「這個藥的用法是外用,藥效非常可怕,而且不限使用部位,全身都可使用。」

「全身?」

「對,藥丸是粉末揉制,隻要把藥丸在肌膚上輕輕擦上一點,讓些微粉末滲入肌膚,不到片刻,受藥的肌膚就會泛紅,敏感到極點。」

賀狄聽到這裡,嗤笑一聲,「還以為什麼瞭不起的東西,原來不過如此,和我們單林的春藥也差不瞭多少。」

「大有不同。」空流正色道,「單林的春藥塗抹之後,雖然也能令人覺得空虛瘙癢,但仍有一些性格要強的人可以忍受,其藥性絕不能和此藥相比。屬下所說的敏感,是一種極為可怕的敏感,沾藥之後的肌膚,若不得到妥善處置,那種癢到骨頭裡的痛苦足以把人活活折磨到發瘋。」

他說得活靈活現,賀狄都驚奇地「咦」一聲,追問,「這麼說,隻要被用瞭這個藥的人,不管脾氣多硬,都一定會忍不住求饒,要男人上他瞭?」

子巖就在賀狄懷裡,連掩住耳朵的權利都沒有,聽到如此藥性,連連倒抽涼氣,脊背越發一陣陣發寒。

沒想到,空流卻道,「王子如果這麼想,就太低估搖曳夫人的制藥手段瞭。」

這下,連賀狄都有些愕然瞭。

以藥逼迫誘哄,最後佔瞭身體。

天下的春藥,來來去去不就是這麼個惟一的發展方向,還有別的不成?

空流解釋道,「這藥最令人不敢小看的地方,是它能很可怕的控制肌膚的強烈感覺。」他對這個藥看起來感觸極深,再一次用瞭「可怕」這個詞,侃侃道,「被滲入藥的肌膚,如果什麼都不碰,就會癢到骨裡,讓人備受煎熬,但如果受到摩擦,哪怕是輕輕力道的觸碰,又會彷彿萬刃刺心一樣的劇痛,這隻是僅指身體普通部位而言。若是塗在那敏感的裡面,更不得瞭,王子力氣又大,隻怕腰一挺,這男人就活活疼死瞭。所以,滲藥後的肌膚,惟一能不痛苦的方法,就隻有朝上面吹氣,輕輕的吹氣,不間斷的吹上半個時辰。」

這匪夷所思的藥性,把賀狄這狐貍都給弄愣瞭。

半天,王子殿下才喃喃出一句粗話,悻悻道,「這到底算什麼鬼藥?不碰也慘,碰瞭也慘,還要吹氣,隻有搖曳那毒女人才能想出這種玩死人的東西!」又表揚瞭空流一句,「觀察得不錯,連癢得入骨頭都看出來瞭,想必被你抓來試藥的那兩個叫得很慘吧?」

「那兩個一點事也沒有,已經被屬下重新丟回街上去瞭。」

空流說著,伸出兩根指頭。

兩根紅得離譜的指頭。

空流苦笑,「屬下不夠小心,不知道搖曳夫人的藥如此厲害,取藥的時候直接捏瞭一顆藥丸。結果沾瞭藥粉,頓時滲入指尖肌膚,癢痛難當,比被戳瞭幾十劍還令人痛苦,要不是身邊有兄弟們攔著,屬下差點就給折騰到拔劍自刎瞭,後來誤打誤撞試著往上面吹氣,才緩瞭過來,大傢吹瞭半個時辰,總算散瞭藥性……」

空流心有餘悸,還給賀狄一個非常誠懇的建議,「王子取藥的時候千萬小心,不要親自用手去碰。用藥的時候更需謹慎,藥性實在太烈,就算要用,也不必用上整顆,捏著藥丸在肌膚上蹭兩下,就包管夠任何人受得瞭。」

他實在不想把這可怕之極的藥留在自己身上,一說完,立即雙手奉上藥瓶,順便向賀狄懷裡的子巖送上海盜難得的同情一眸。

賀狄接過藥瓶,隨手放在地毯上,把空流遣走。

他知道子巖一直在聽空流繪聲繪色說那媚藥的可怕,故意摸著子巖稜角分明的臉龐問,「專使大人,空流說這個藥會讓最硬氣的人都哭著求饒,你信不信?」

子巖凜然。

這話如果是從前聽見,子巖一定不屑一顧。

可今天自己親自嘗過搖曳毒藥的苦頭,知道搖曳的毒名可不是隨手撿來的,今天中毒時的那種痛苦,足以讓自己恨不得一頭撞死以求解脫。隻要這媚藥等級和今天的毒藥等級相同,那等待著他的,顯然就是另一個連他都害怕的煉獄瞭。

子巖冷冷咬著下唇,眸中卻已忍不住有瞭懼意。

賀狄看在眼裡,指尖逗著子巖緊張上下的喉結,邪笑著誘道,「不如快點求饒,免得受那種折磨,搖曳那女人的藥真不是好玩的。好吧,本王子其實向來敬佩好漢,也不刁難你,就簡單一句,嗯,賀狄殿下,求你饒瞭我吧。專使大人隻要肯說這一句,我這三天內絕不對你使用此藥。」

子巖本來身體狀況就糟透瞭,此刻呼吸急促,胸口悶得發疼,聽見賀狄的威脅,他微微睜開眼睛,視線下移,恰好透過賀狄的腋下瞅見地毯上那瓶惡毒的媚藥。

如此折磨人的東西,與其說是媚藥,不如說是刑藥。

「想好瞭沒有?」頭頂上,傳來賀狄的冷笑。

子巖看那色澤瑩潤的瓶身一眼,便覺得心寒一分,按空流的說法,隻是不小心拿手指捏瞭一下藥丸,都慘到瞭極點,如果被賀狄肆意用在自己身上,真不知會痛苦到何種程度。

子巖和容虎等人不同,他從小就是窮苦百姓出身,參軍後得到大王賞識,練劍辦事,處處謹慎刻苦,自問打熬出一身錚錚鐵骨,隻求報效大王,天下任何苦楚都難不倒他。

不料遇上賀狄這個魔王,不到一月,把他整得心驚膽戰,好幾次直想尋死。

這賀狄也不知是什麼畜生變的,偏偏和自己過不去,彼此不過一劍之仇,竟如此不肯放過。自到瞭這小院,那傢夥就瘋瞭一樣,時時刻刻,不擇手段地折磨他,就為瞭逼他低聲下氣求饒。

看這情勢,如果自己今日不肯妥協,勢必會被他用藥狂整上幾天,就算生不如死地熬瞭過去,恐怕隔不瞭幾天又會有更殘忍的法子出來……

子巖越往後想,越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連續的囚禁蹂躪下,身體垮下,再強韌的毅力也會出現潰口。子巖暗暗瞭一聲,心灰意冷,心道,求饒算瞭,這賀狄不但心狠手辣,還是個十足的瘋子,和瘋子計較什麼?

他有氣無力地想著,緩緩看向賀狄。

視線一動,賀狄若有所覺,立即把臉迎瞭上來,低頭笑道,「專使大人總算想通瞭。」

一瞧那張邪氣的俊臉,子巖臉色就情不自禁一變。

這卑鄙無恥下流的混蛋,在他身上不知做瞭多少齷齪事,自己一心追隨大王,清心寡欲正正經經,卻被他當娼妓似的折磨玩弄!一想起這些,子巖心底的憤怒往上狂湧,按都按不住。

快出口的一句求饒,就這樣生生卡在喉間,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賀狄今天耐性已經不同尋常的好瞭,等瞭半天,心煩道,「不過就是一句話,還磨蹭什麼?」

子巖仰頭瞪著賀狄,唇色早就失瞭血色,兩片薄唇不斷顫抖,顫瞭片刻,子巖呼吸驀然急促起來,打開雙唇,艱難又聲音低微地道,「日後,定要你死在我手上。」

說這幾個字已耗光瞭他的力氣,聲音幾乎難以耳聞,咬字卻異常清楚,虛弱而斬釘截鐵。

賀狄大出意料,滿臉得意頓時凝固住瞭,瞬間又反應過來,發狠般的猛起眼睛,絕對的狠辣冷酷,猙獰道,「說得好!不須日後,本王子今日就死在你身上!」

順手拿過藥瓶,一口咬著拔開瓶塞,就去倒搖曳夫人送的藥丸。

他飛揚跋扈一生,從沒遇上賀狄這種角色,居然三番四次不把他的大發慈悲當成一回事,還故意挑釁找死!

就算是心肝寶貝,也要修理得他懂得認主才行。

憤怒之下,賀狄早把空流的囑咐忘個精光,徒手就把一顆藥丸攥在掌心,要把藥粉抹遍這該死的男人所有敏感之處,讓他哭著求饒。

不料那藥丸確實如空流所說的那麼可怕,藥丸一碰掌心,頓時癢得連賀狄都皺眉咒罵。他本要已經一手扯下子巖褲頭,打算把粉末按在那最要命的地方一頓亂揉,此刻卻下意識地硬生生停下動作。

賀狄的呼吸,異乎尋常的變得粗重起來。

躺在面前的子巖雙目緊閉,一臉毅然臨刑的安靜。

賀狄狠狠瞪著他,猙獰的表情漸漸變化,竟變成瞭驚疑不定,心底亂紛紛地想著,藥性這樣猛烈,最強壯的男人都禁受不住,用在他這半死不活的身體上面,一定能逼他痛哭求饒。

他若害怕求饒,從此以後就不敢離開我。

對,一定要他認輸!

賀狄一個念頭才定,轉念一想,眼角又是一跳。

可是,如果他還是不求饒呢?以他這脾氣,萬一寧願痛死也不肯低頭呢?

難道就真的放任不管,看著他被藥性折磨死嗎?

我等瞭那麼多日夜,費瞭那麼多心思,才讓他到瞭懷裡,天下從沒有任何東西能讓我等這麼久,想這麼深,可我為什麼卻要弄死他?

賀狄越想,腦子越是亂得發疼,彷彿誰把一束荊棘揉成團塞到瞭裡面,隻聽見腦子裡面回響轟鳴。

為什麼弄死他?為什麼弄死他?

那聲音一聲響過一聲,雷一樣炸得賀狄頭昏眼花。他瞪著等他動手的子巖,那掌心無論如何也抹不下去。

他看看子巖,又看看自己掌心的藥丸,揪心的痛癢深入骨髓之中,和這些紛雜的念頭竟是同等的令人痛苦,片刻之後,又驟然渾身巨震。

這才驚恐無比的發現,自己,竟是平生第一次的下不瞭手……

空流送回藥瓶後,忠心耿耿地等候在廊下,估量著屋裡的形勢。

不用說,那倔強的男人一定正被折騰得要死要活,如果王子已經用瞭藥丸,估計過不瞭多久就可以聽見那傢夥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瞭。

正想著,房門忽然被人拉開瞭,空流本能地一躍而起,抬頭一看,愕然道,「王子?」

賀狄臉色難看得嚇人,陰森森之外,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悵然不安,冷著臉走到石階上坐下,目光忽然掃往空流處,一勾指頭,喚空流過來。

空流趕緊上前,就著賀狄坐在石階上的高度,湊近瞭半跪下問,「王子,有什麼要屬下去辦?」

賀狄冷冷打量空流一眼,眼神忽逸出一絲詭異。

他朝空流伸出手,露出通紅的掌心,最後,隻吐出瞭一個字,「吹!|」

空流瞠目結舌,不敢置信地盯著那紅紅的掌心,不用說,那八成是藥丸弄的。

隻是這藥丸本該用在那個名為子巖的男人身上,怎麼現在使用對像變成瞭王子殿下自己?

不過現在問這個問題,一定是找死,面對殺人從不眨眼,性格陰晴不定,現在看起來正處於爆發邊緣的王子,空流識趣地一個字都不問。

當務之急,當然是,幫王子殿下解除藥丸的困惑。

努力吹氣!

《鳳於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