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 動魄驚心 第八章

被打暈的孔葉心被帶下去好生照顧,眾人歸坐到已被侍女們收拾好的桌子四周。

揭示文蘭毒性的重要時刻,終於來臨瞭。

昭夢庵第一句就道,“根據城守大人對古籍的研究,文蘭和沉玉混合後所出現的毒,被拓照人稱為撒佈,也就是——心毒。”

心毒?!

這個名字叫眾人心臟一縮,尤其是鳳鳴,身為當事人,為此嘗夠瞭苦頭,更是心有戚戚。

這種毒無損無傷,表面上看來無跡可尋,卻令人心靈大受摧殘。

心毒這兩個字,果然非常貼切。

容恬表情嚴肅,沉聲道,“願聞其詳。”

“心毒這個形象的比喻,是城守大人取的。”昭夢庵提及他的城守大人,臉上掠過一絲既敬又憐的神色,但很快就收斂起來,臉色平靜地向眾人繼續解說,“這種毒不會傷害中毒者的身體,卻會讓中毒者心靈受盡煎熬,例如鳴王身上的毒,癥狀隻在夢中才顯示出來,醒來後則一切無恙。”

容恬皺眉道,“這個我們早就知道,本王更想知道別的,例如我們得到的消息,都說安神石可以解此毒,但除此之外,並未有詳細的解毒記載。如果我們奪回安神石,又該如何使用它呢?”

鳳鳴暗暗點頭。

容恬就是容恬,果然事事想得比他周到,他隻想著找回安神石就萬事大吉,卻沒有想到還有一個解毒方法的問題。

也對。

到底找回來,是抱著安神石睡覺呢?還是用來熬湯當補品吃呢?總得有個解毒說明書吧。

怪不得容恬除瞭派蕭傢高手截殺餘浪外,還不斷發佈命令,要四方尋找各種記載有文蘭毒性的典籍。

“其實,城守之所以急著過來見鳴王,正是為瞭這件事……”昭夢庵看瞭容恬一眼,似乎不好措詞,思忖片刻才說出來,“安神石可以解文蘭沉玉一毒的傳言,並不確切。”

“什麼?!”

眾人全都被這句石破天驚的話嚇瞭一跳,齊叫出來。

容恬臉色更是難看,“你是說,就算找到安神石也毫無作用嗎?”

昭夢庵忙道,“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作用。據古籍上的說法,安神石原本就是拓照族用秘傳的方法制造出來的東西,隻有不知情的外族人,才會以為它是一塊天地間自然生成的讓人好好睡覺的石頭。”

鳳鳴小聲嘀咕,“不管是天然的還是人工的,隻要能讓人好好睡覺,就是一塊好石頭。唉……”

當初見到杜風,不,見到那個冒充杜風的壞蛋餘浪的時候,真不該這麼大方。

誰能想到,那樣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會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呢?不但騙他的東西,還對他下毒,更可惡的是,竟然還這樣傷害烈兒!

當然,這也是自己太天真,那是時候要是聽容虎和洛雲的話,哪裡會有今日?

現在悔斷瞭腸子也……晚瞭。

容恬最洞察鳳鳴心情,大手在他後頸安慰地撫瞭兩撫,朝昭夢庵說,“安神石既然不能解毒,那它到底有什麼用呢?”

昭夢庵看看鳳鳴,“這一點,鳴王應該最清楚,尋常人如果做噩夢,往往會從噩夢中驚醒。但中瞭這種心毒後,不管做怎樣可怕的噩夢,都是無法自行驚醒的。”

“嗯嗯,就是這樣!”鳳鳴用力點頭。

“安神石最大的作用,就是它雖不可以解毒,卻可以令中毒者重新擁有從噩夢中驚醒的本能。”

“哇!”鳳鳴眼睛一亮,“贊啊!”

這麼說來,安神石的作用很大嘛。

至少他再夢見若言的時候,可以立即被嚇醒過來,不用對著他那麼久。

“可是,情況一旦惡化,毒性加重後,安神石能很難影響中毒者瞭。”

“什麼?!”鳳鳴打個冷顫,“還會惡化?”

難道現在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

總不會到時候噩夢成真吧?

不……要……啊……

“心毒令人恐懼的地方,在於它的詭秘多變。”昭夢庵一開口,眾人都安靜下來,專註地聽著,“最開始,中毒者會不斷做噩夢,在夢中經歷他或厭惡、或害怕、或悲傷的種種舊事,而當經歷諸夢,心毒會根據中毒者對噩夢的反應,尋找出最能傷害中毒者的夢境。”

“根據反應尋找夢境?”

“是的,中毒者對哪種夢境反應最激烈,最受打擊,則心毒就會竭力讓中毒者不斷進入同一夢境。”

秋藍等人面面相覷。

這個,真是匪夷所思瞭。

難道這種毒是活的,還可以看出人的反應不成?

隻有鳳鳴看過一些科學雜志,雖然沒有提及這種神秘的心毒,卻可以借鑒其他知識來稍加理解。

例如,病毒。

人體有強大的免疫系統,而病毒就像隨時準備進攻堡壘的偷襲軍,許多病毒就會尋找保護脆弱的臟器加以攻擊。

至於心毒,攻擊的則是心靈的縫隙。

哪裡最脆弱,就攻擊哪裡。

知道古籍有關少主身上的毒性,羅登等蕭傢心腹在飯後也匆匆趕來參與會議。

聽到這裡,比較務實的羅總管提瞭一個問題,“那怎樣才知道心毒找到那個所謂的,最能傷害中毒者的夢境沒有?”

昭夢庵顯然從孔葉心那裡聽過這一點,立即答道,“當中毒者不斷重復同一個噩夢,而且夢境竟會如現實中發生的事情一樣,每一場夢都會發展相連時,那就代表心毒選中瞭它喜歡的夢境瞭。”

“竟會如此?”

眾人的眼光,不禁同時投向鳳鳴——不知道鳴王(少主)被心毒找到那個最害怕的夢沒有?

鳳鳴的臉刷一下蒼白。

發展相連的夢?

那不就是連續劇一樣的夢嗎?不就是昨晚和剛才那一場……

烈兒隨侍在鳳鳴身邊,一直很乖巧安靜,偷窺到鳳鳴臉色異常難看,心中猛地一顫,終於難以按捺心中的擔憂,低聲問,“鳴王的夢境是否已經……已經相連瞭?”

容恬的大手伸過來,緊緊包裹住鳳鳴冰涼的指尖。

鳳鳴抬起頭,和他眼光對上,感受到他強大溫柔的力量,做瞭一個深呼吸,點點頭,小聲說,“是的。我現在的夢境,都是相同的,遇見同一個人,而且頭尾情節都可以串聯起來。”

至於夢見的是誰……

鳳鳴垂下眼,沒有說出來。

“請問鳴王,”昭夢庵開心地問:“這樣的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作的?”

“昨晚。”

昭夢庵送瞭一口氣,“很好,可見我們總算來得及時。”

蕭嫁人臉色詭異。

我們少主最可怕的夢境都被找到瞭,你算什麼幾時啊?

“我之所以說來得及時,是因為慶幸鳴王在惡夢中必須註意的事情”

“啊?”

鳳鳴的眼睛都圓瞭。

什麼新一輪的傷害啊?

又不是打網絡遊戲,還可以升級不成?居然還有什麼惡夢中必須註意事項?

就算是古代的神秘毒藥也不用這麼誇張吧!

“惡夢中藥註意什麼?請昭大人詳說。”容恬咳一聲。

他這個高傲的西雷王,居然如此禮貌地稱昭夢庵為昭大人,可見他已經感到不妙,因而對昭夢庵的話極為重視瞭。

昭夢庵被他以禮相待,但否認也知無不言,“用城守大人的話來說,心毒就像一個有心計的惡夢。”

在座者俱都微微一震。

這種形容,實在令人不寒而栗。

“尋找中毒者最難以承受的夢境,讓中毒者被迫面對最不想面對的人,那隻是心毒的初步試探。一旦找到它最能利用的夢境,它會開始對中毒者施加種種壓力,威逼利誘中毒者接受它開出的條件。拓照人稱其為滿庫匕潭,意思是,和惡夢達成的契約。”

屋裡陡然一靜。

大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臉不可思議。

見鬼!世上竟然會威逼利誘,還會提條件的毒?

“幸虧鳴王隻是從昨晚開始,心毒尚未有更多時間對鳴王用出它的手段。否則假以時日,中毒者不斷進入同一個夢境,不知情的人會因為受不住夢中的壓力而妥協,讓心毒得以趁虛而入,情況將不堪設想。”昭夢庵瞅鳳鳴一眼,安慰地說:“鳴王不用擔心,對抗心毒最重要的,是拒絕它提出的任何條件。它若不能得逞,會在夢中做出許多傷害,使你害怕的事,但那都隻是幻象,總之,不管在夢中見到何情何景,都要記住,那正是它企圖進一步加害於你的表現。隻要鳴王牢牢記住這一點,情況就不會繼續惡化。”

鳳鳴原來的臉色,已經從蒼白變成道地道地的鐵青。

容恬感到握著的纖細五指一陣陣微顫,驀地升起一股不祥,臉上卻不敢顯露出來,挨近瞭鳳鳴的身子,柔聲問:“鳳鳴,他剛才說的,你聽到瞭嗎?”

大傢察覺到鳳鳴的不對勁,擔憂的眼神紛紛落在他臉上。

容恬在她耳邊低低說瞭幾句,鳳鳴才從沉默中回過神來,僵硬地轉著脖子,看向昭夢庵,“副將大人,那個……那個條件,一般會是什麼樣的條件?”

昭夢庵答允瞭什麼條件,並不重要,因為心毒隻是要尋找一個加深毒性的契機。中毒者在妥協的一瞬間,嚴密守護的心靈會露出一處縫隙,心毒則可以趁機侵入心神深處。”

他環視一周,大多數人都聽得臉色怪怪的,嘆一口氣道:“城守大人實在太博學瞭,這種詭異的事,我也是第一次聽人提及,各位聽瞭覺得不敢相信,也是正常的,不過鳴王既然這樣問,難道……”

他打量鳳鳴雙眼,聲音低沉下來,“難道鳴王在夢中,已經答應瞭什麼?”

鳳鳴勉強露出一個苦笑。

乳尖上那刺骨的嚴寒,忽然颶風般重現,又疼又冰,讓他身子忍不住一陣陣顫!

容恬雖然並不瞭解心毒的本質,卻憑借過人的智慧,仿佛早有預感一般,多番叮囑你要堅強,面對惡夢不要妥協,以免陷入更不可自拔的夢境。

你卻一點毅力都沒有……

居然還讓若言,不,是讓那個該死的心毒,在你乳頭上掛上那個鬼東西!

“少主……”

鳳鳴打個手勢,制止打個手勢,制止屬下們關切的慰問,表示現在不想回答任何問題。

容恬靠過來,抬起一雙手臂,鳳鳴就像一雙冬天裡快凍僵瞭的貓終於找到熱源一樣,顧不得在屬下們面前丟臉,下意識地鉆到容恬懷裡,把臉貼在熟悉強壯的胸膛上。

閉上雙眼。

眼淚無聲地從眼角湧出。

與其說擔心毒性加深,還不如說讓他難受的是自己的幼稚和愚蠢。

他真是——一個不值得西雷王去愛的軟弱的大笨蛋!

該怎麼和容恬解釋呢?

看昭夢庵開始那一副放心的模樣,應該以為中毒的自己在面對心毒的威逼利誘時,至少可以堅持個幾天吧?

所以才會說來得及時。

沒想到,這個所謂的西雷鳴王,所謂的蕭傢少主,卻是一個連兩天也沒堅持過去的懦夫。

這一刻,鳳鳴恨極自己的怯懦和無能!

周圍墳墓般的安靜。

看著鳳鳴開口,都已經明白,那個罪該萬死的心毒,已經誘惑鳳鳴答允瞭某個條件。

此時此刻,竟然沒有人會開口問鳳鳴他到底答應瞭什麼。

那隻能令鳳鳴傷上加傷,而且昭夢庵已經說瞭,是什麼條件,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毒性會進一步加重。

羅登凝重滴說:“少主千萬不要喪失鬥志,隻要有一絲希望,蕭傢人是絕不會放棄的。”

唉,蕭傢人真是噩運當頭。

洛雲失蹤,生死不知,現在少主又這個樣子。

叫他這張老臉怎麼去見老主任?

不對,老主人現在好像也下落不明……

想到這裡,這位蕭傢資歷極高的老總管真想現在就跪在蕭傢列祖列宗的靈位前大哭一場。

“副將大人……”羅登把自己從他可憐的少主身上收回來,轉向昭夢庵,沉重地問:“如果毒性加劇,有什麼應對的方法嗎?”

“這……”昭夢庵沉吟不語。

古籍上記載的數據也是有限的,孔業心告訴他的,他已經全部說完。

他的想法,和孔業心的想法其實是一樣的,既然古籍上沒有寫明解毒的方法,那麼當務之急,就是防止鳴王毒性進一步惡化。

沒想到,心毒這麼快就把鳴王給騙到瞭。

他默默抬眼。

此刻縮在西雷王懷裡的那個纖細脆弱的身影,實在令人難以和那個叱吒風雲,炮制出許多傳奇話題,新近還差點把同國毀之一旦的西雷鳴王聯系起來。

“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們瞭,”昭夢庵一字一句,仔細斟酌著說:“拓照族流傳至今的典籍已經非常罕見,心毒更是他們族中至高無上的用毒秘技,我們可以知道這麼多,已屬不易瞭。”

同情地看瞭鳳鳴一眼。

容恬顯然因為鳳鳴的狀態而出現情緒波動,渾身散出一股低沉陰冷之氣,開口道:“來人,立即把城守大人請過來。“

既然昭夢庵已經不能提供更多的數據,現在可以做的,現在可以做的,當然是進一步盤問更瞭解拓照文化的孔業心。

烈兒立即答應一聲,快步出去領人。

“鳳鳴,你累瞭嗎?不然,我先送你到房裡去?”容恬用指腹摩挲鳳鳴光滑的下巴。

鳳鳴在他懷裡搖瞭搖腦袋,慢慢地坐直身體,沙啞著聲音說:“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容恬不放心地問:“你還好嗎?”

鳳鳴點點頭,又呆瞭一會,像要把所有雜念晃出去似的用力搖搖頭,咬牙道:“你放心,我好歹也是蕭傢少主,沒那麼脆弱。”

小佳人本來擔心他喪失門志,聽到這一句,頓時大感振奮。

曲邁第一個喝彩,“好!少主就是少主!”

鳳鳴挺瞭挺腰桿,臉上流露出一絲不甘倔強。

可惡!

在夢中向什麼破爛毒投降,已經夠丟臉瞭。

到瞭此刻,埋怨和後悔隻能讓事情變得更糟。

還不努力振作的話,他豈不是就會被若言,哦不!是被那個惡魔一樣的心毒吃定瞭?

絕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瞭!

羅登說得對,未到最後一刻,絕不輕言放棄,這正是蕭傢人的精神。

“鳴王,請潤潤嗓子。”秋藍最細心的,聽見鳳鳴聲音沙啞,感覺端瞭一杯熱茶來,等鳳鳴接瞭,又悄悄從袖子裡掏出一條絲帕,小心翼翼幫鳳鳴把臉上濕濕的淚痕拭去。

不一會兒,烈兒就回來復命瞭。

“大王,孔城守來瞭。”

孔業心似乎剛剛才蘇醒,腦子還暈暈乎乎的,被烈兒扶著跨進門,視線首先落在昭夢庵身上,眸中寫滿瞭委屈的控訴,張口道:“你……你你……”

昭夢庵苦笑著攤開手,“城守大人現在說什麼都晚瞭,鳴王一件答應接受和保護城守大人。從今日起,佳陽城歸我昭夢庵負責,與大人再無關系。實話實說吧,這件事我早就謀劃好瞭,今天和城守大人一道出賣前,我已經毀掉瞭大人的城守官印和大人當初被任命的詔令,公文我也全部燒瞭。唉,我大概也不該再教你城守大人瞭。”

孔業心顯然對自己“被出賣”的事實無法接受,愣瞭一愣,非常受傷地看著昭夢庵,還是張口說同一個字,“你你你……”

昭夢庵苦澀地說:“我不能再追隨大人瞭。算瞭吧,時間不多,閑話休談。請大人過來,是因為西雷王而對於拓照族有一些疑問,希望可以從大人那裡得到一些答案。”

這番言辭說得非常懇切。

從他內心而言,也很希望孔業心可以回答容恬的問題。

因為隻有這樣,容恬這個看重實際的打我才會對孔業心予以真正的重視和保護。昭夢庵非常明白,這個說話結結巴巴,才華橫溢卻一直鬱鬱不得志的男人,實在是全博間最值得保護的一件珍寶。

昭夢庵還在不斷的“你你你……”,昭夢庵卻似乎已經不想再對他說什麼瞭,轉而看向容恬,“城守大人說話不方便,請取筆墨,讓大人以書作答。”

鳳鳴問:“副將大人不能代為轉達嗎?”

昭夢庵悵然道:“他日後跟在鳴王還是要習慣他用筆墨代替說話的。這裡已經沒我的事,先告辭瞭。”

嘆息一聲,朝容恬和鳳鳴拱拱手,瀟灑地轉身離去。

臨走前竟硬著心腸,沒有再看孔業心一眼。

孔業心見他跨出門去,急著嘴裡隻“你你你”個不停,正要追上去,羅登年老但是絕對靈活的身軀出現在他前面,一臉誠懇地道:“城守大人放心吧,副將大人不會離開佳陽城的,你可以晚點再過去找他。現在,先拜托城守大人和我們解釋一下拓照的心毒這種東西。”

“正是!我們少主的身傢性命就指望你瞭。”

曲邁看見孔業心一臉不解,趕緊把他昏迷時,昭夢庵和眾人的對話簡短復述瞭一遍,最後著急地問:“按那個副將說的,我們少主現在已經和拓照族那個什麼滿庫什麼潭的,反正就是已經中瞭奸計。現在該怎麼辦?”

孔業心聽到這裡,也是臉色微白,明白事情嚴重性瞭。

隻好暫時放下昭夢庵的是。

羅登說得對,至少昭夢庵暫時不會離開佳陽。

“城守大人?”

秋藍已經準備好筆墨,就放在桌上,孔業心思忖瞭一會,拿起毛筆,蘸瞭墨,刷刷寫瞭幾行,“古籍年代太久,不少地方破損,其中有半根殘竹,上面有一個拓照族很少使用的子巖,阿佈拿,也就是引魂。”

“引魂?”

又一個聽起來讓人心裡毛毛的古怪字眼……

“拓照有稱陽魂陰魄的習慣,魂,一般隻指活人的心神。”孔業心運筆如風,“而阿佈這個詞,在拓照族文字中,除瞭有帶領和引導的意思,有時候也代表瞭相聚。”

“活人的心神,帶領,引導……相聚?嗯,相聚……”鳳鳴困惑地喃喃這幾個詞,忽然一驚,“難道是說我和若……”

說到一半時,眼角掃到容恬的臉,猛地把剩下的那個“言”字硬吞下肚,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承受著眾人詢問的視線,期期艾艾地結上下半句,“我和那個…那個…惡夢裡的壞蛋,要相聚?不過,不是早就在噩夢裡碰面瞭嗎?”

他還一傢隊伍做出瞭很多令人不齒的行為,還無恥地利用羅雲要寫我,所以我才會答應……

“不一樣。”孔業心用筆寫上三個字。

“怎麼不一樣?”

“心毒是拓照族最古老而神秘的秘密,據說隻有一族之長才有資格知道,古籍上並沒有詳細解說。”孔業心頓瞭頓,又繼續寫道:“在古代,拓照族曾經擁有很大的勢力,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這個強大詭秘的老族,卻在大概一百年前忽然消失,就像被憤怒的神靈伸手從博間大地上抹去一樣,隻留下少許殘缺流散的典籍。但也許是由於博間人對拓照族還殘留著過去的恐懼,在偏僻的民間,現在依然流傳著不少關於拓照族的故事。我曾聽過兩個關於拓照族的傳言,可能和鳴王的問題有關,鳴王想聽一聽嗎?”孔業心停下筆,抬起頭來看看鳳鳴。

鳳鳴點點頭,“嗯,城守大人,請你盡管說,哦不,是盡管寫。”

孔業心又刷刷地寫起來。

“其中一個傳言,是說拓照族的組長是一個不死的邪魔,雖然他的身體像常人一樣,會受傷和衰老,但他卻會一種可拍的秘術,可以讓自己在死亡前,重新擁有一副健壯的身體,所以,他的陽魂永遠不會死去,也是天底下最強大的。另一個,則說拓照族中擁有高深法術的人,可以偷偷進入別人的夢境,在夢中慢慢寢食那人的心神,直到那人變成無任何意識的軀殼,而他則可以趁機占有已經無主軀殼。”

“再推斷一下,大概可以這樣來想——拓照族的組長掌握著可拍的心毒,每當身體變成他最畏懼的人;然後,組長會用毒藥尋覓他心神的漏洞。”

“被害人中毒後不斷作惡夢,自然會夢見自己最恐懼的族長,當他經歷瞭滿庫匕潭後,就會被毒性進一步侵入,族長強大的陽魂,將藉此進入中毒者的夢中。”

“這個時候,中毒者見到的不再是毒性造成的幻象,而應該是真正的組正本人的生魂,也就是所謂的引魂。”

坦白地說孔業心寫字的速度,實在比他說話的速度好太多瞭。

其中超凡的想象力和推論,更讓眾人目瞪口呆。

不到一會,一張書寫的薄帛被他寫得密密麻麻,秋蘭趕緊幫他換上一張新的。

孔業心感謝地朝秋藍笑笑,把毛筆伸到硯裡蘸瞭蘸墨,寫下他的結論,“結合鳴王身上所中的心毒和這兩個古老的故事,再參照我平生所看過的眾多典籍,我覺得,鳴王所快要經歷的,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移魂之術。”

移魂!‘鳳鳴猛地一愣,下意識回過頭,和容恬對看一眼。

怎麼這麼巧?

他和這莫名其妙的破爛移魂術……還真是有緣啊。

蕭嫁人並不知道他們可愛的少主是移魂到這個世界的,隻覺得鳳鳴和容恬等人神色古怪,還以為這隻是一味聽見移魂之術這個陌生字眼。

羅登好心地解釋,“少主,移魂是一種歹毒的法術……”

“呃,羅總管,這個我知道。”

而且很熟。

“說什麼文蘭,什麼心毒,搞來搞去,原來是這種歹毒沒人性的巫毒!”曲邁罵瞭一句,恨不得把餘浪抓過來戳幾十個透明窟窿,問孔業心:“城守大人,看起來你對移魂也挺有研究的,就不要再和我們說前因後果瞭,直接說,現在我們少主該怎麼辦?如果真的有別人的陽魂進來,少主該如何應對?總不會真的讓別人占瞭他的軀殼吧?”

如果那樣,後果就嚴重瞭。

重要的是,他們這群屬下以後怎麼知道現在見到的是不是他們真正的少主呢?

孔葉心刷刷瞭寫瞭一行,“事到如今,有一個辦法,也許可以嘗試。”

烈兒忙問:“什麼辦法?”

隻要可以就鳴王,要他粉身碎骨都沒問題。

孔業心卻不太有把握,“這個辦法,隻是我猜想的,並不能保證有用。”

“不要囉嗦啦,擺脫你快寫吧!”

孔業心卻沉默片刻,看一眼正為瞭紓解心中的緊張捧著熱茶不斷輕嘆啜的鳳鳴,最後,毅然決然地,在上面龍飛鳳舞地寫下幾個大字——“和進入你夢境的陽魂好好相處。”

噗!

鳳鳴一口茶,直接噴到瞭桌對面羅登的老臉上。

《鳳於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