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這是一個充滿詩意的詞語,也是一個充滿回憶的詞語。
回憶總是帶著一點詩意的,最具詩意的東西往往也是回憶。
「那年秋天」,是否能夠讓你回憶起一些什麼呢?也許你會記起你小時候的那年秋天,你和你的兄弟姐妹,或者是你兒時的玩伴一起奔跑在家門口金黃的稻田里,用滿地金黃的稻草搭成一個稻草房,大家每人輪流地躺進去「休息」,這種兒時的簡單快樂,人生何時才能夠重溫呢?也許你會記得你中學時的那年秋天,某個晚自修,天上的月亮很美,你和某個女生偷偷地跑出了教學樓,跑到操場的一角,你們開心地笑,彷彿是做了件世界上最大膽的事。你們沒有牽手,更沒有擁抱或者接吻,只是彼此尷尬又不好意思地談著些無關痛癢的生活小事。多年後的某一天,你會突然想起,在你的少年時代忘記了告訴一個人「我喜歡你」,而那個人,現在已不知嫁給了誰。
聶露辦公室的門開著,她的手指間輕輕地夾著一支女式香煙,正站在窗口,望著窗外。
「咚咚咚」,陳笑雲站在門口,敲了三下,聶露回過頭,看了一眼陳笑雲,道:「老陳,找我有事?」
陳笑雲走了進來,微笑道:「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我都在門口站了很久了,如果我不敲門,你一定還不知道我來了。」
聶露漫不經心地答了一句:「沒什麼。」
陳笑雲點了一支煙,道:「我猜,你在想洛聞吧?」
聶露淡淡地道:「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陳笑雲笑著搖搖手,道:「我什麼也不知道,只是猜的,老林綁架了洛聞,如果沒有背後那個人暗中報警的話,現在洛聞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既不願意看到洛聞變成死人,又有能力知道老林他們在哪裡的人,我想來想去,也就只有你一個了。」
聶露道:「不錯,我承認,我恨洛聞,但我也還愛著洛聞,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他死。上星期我得知老林從深圳調了幾個他的老跟班,並且讓他們一直跟蹤洛聞,我就知道老林準備對洛聞下手了。所以我也一直派人跟蹤著老林,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陳笑雲道:「這幾天以來,洛聞的人一直在跟蹤我,老林的人又跟蹤著洛聞,你的人又跟蹤著老林。這真是誰也想不到。」
聶露道:「你有話就直說吧,你打算怎麼對付我?」
陳笑雲道:「我為什麼要對付你?」
聶露:「是我救出了洛聞,同時也是我害了老林,你當然有理由對付我了。」
陳笑雲道:「你為了救一個不愛你的男人,而甘願背叛集團?」
聶露冷笑道:「我知道很多事情是沒辦法理解的,很多事情也不能用值不值得來衡量。但即使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恐怕還是會這麼做。」
陳笑雲點了點頭,道:「那我告訴你,你這次害了林大同,我一點也不怪你。」
聶露略顯驚訝地道:「怎麼,老林不是你派去綁架洛聞的?」
「當然不是,洛大老闆只是做他的生意,並沒有在幫助夏遠對付我們,我何必去得罪這個最不好惹的洛大老闆?」陳笑雲冷笑著道,「如果不是你及時報了警,讓警察找到了洛聞,今天我就要被林大同這個畜生害死了。」
聶露驚訝地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陳笑雲道:「我們認識林大同幾年了?」
聶露道:「總有兩三年了吧。」
陳笑雲道:「不過他也就是三個月前才加入我們紅嶺集團的,他原先手裡就有好幾家公司,他加入我們紅嶺時我就覺得奇怪,他何必把那麼多的錢都投到我們紅嶺,而甘心只做一個股東呢?原本我也以為他是為了新城區規劃加入我們紅嶺的,今天我才知道,他更想要的是紅嶺董事長和總裁的位子。昨天洛聞失蹤前的幾分鐘,正和我在一起。如果洛聞昨天晚上就這麼被林大同害死了,那麼今天不止晨影公司,還有許多洛聞的資深大客戶都會來找我麻煩了。這些人,許多都是上面的人,一個也得罪不起。」
聶露道:「難道老林昨天綁架洛聞,真的是要害你?或許他並不知道洛聞前幾分鐘正和你在一起。」
陳笑雲道:「別人叫林大同拖拉機,可能還以為他是個不大聰明的有錢人。你我都知道得很清楚,林大同的心思非常細密,什麼事他都是想得最周全了才會去做。他和洛聞從來沒結過怨,他又怎麼會冒這麼大的風險,去得罪這個洛大老闆呢?」
聶露道:「但不管怎麼說,老林總是我們的朋友,他畢竟還是我們紅嶺的人,我們多多少少得想辦法救他出來。」
陳笑雲道:「話雖這麼說,但他這次惹的是洛聞。如果他綁架的是別人,不用我們幫忙,他自然會有辦法出來。你很清楚洛聞的脾氣,林大同這次是逃不過了。」
聶露輕聲歎了口氣,沒再說話。
陳笑雲站了起來,準備離去,突然又回過頭,道:「我覺得你還是去找一下洛聞吧。」
聶露冷笑道:「找他?我為什麼要找他?」
陳笑雲淡淡道:「因為,你還愛著他。」
說完,陳笑雲離開了辦公室。
愛著他,為什麼還要愛著他?聶露癡癡地望向了窗口。
那年秋天,那個男人對她說「嫁給我吧」。她記得那年秋天每一天的天氣都是那麼晴朗。那個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辦公樓裡的男人,甚至會抽出一整天的時間,陪她一起去遊樂場玩。那些天,她覺得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那年秋天,那個男人對她說「嫁給我吧」。自那以後,她愛上了那個男人的一切。那個男人神秘的微笑,那個男人意猶未盡的言談,那個男人一邊喝酒一邊抽著雪茄的姿勢……
那年秋天,那個男人對她說「嫁給我吧」。她害羞地低下了頭,一秒鐘後,她狠狠地抱住了那個男人的脖子,答應了他。她以為她能永遠抱住那個男人,後來才知道,永遠沒有女人能抱得住那個男人。
那年秋天,那個男人對她說「嫁給我吧」。他們第二個月就結婚了,只是自那以後,「那年秋天」就成了她記憶裡唯一的「那年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