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轉角的樓梯
(21)
順著手電筒的光明,心裡也會產生一種暖意。
這大功率手電筒還真是必不可少啊!
要不然,今天再從這樓道走下去,估計腿都軟了。
張超不由長噓一口氣,此時兩人已經走到轉角的樓梯口,雖是漆黑一片,但手電筒一照,便光明大盛,這南面樓道和他們北面上來的樓梯沒什麼兩樣。
張超看著路上一級級清晰分明的台階,心中的壓抑也釋放了不少。只要不想著剛才那詭異的事,其實也沒什麼好怕的。
兩人走下了幾級台階,正在這時,張超雙腳突然停住了。
陳蓉笑道:「又遇到什麼了,你總是一驚一乍的。」
張超手指指前面:「你……看。」
順著手電筒燈光所及,五樓和六樓的樓梯中間轉彎的牆角,赫然,竟放著一雙黑色的布鞋。鞋尖對著牆壁,整齊地放著。
陳蓉看到這,也是一頭霧水:「剛才你扔鞋子,就算扔得遠,滾下來了,怎麼……怎麼會這樣放著?」
張超憤恨道:「我猜,還是那整我的孫子搞的鬼。真他媽的缺德啊!那畜生還真有本事,幾次三番居然都抓不到他。該不會,那什麼古裝女,也是孫子搞的吧?」
說著,他就走了過去,撿起布鞋,道:「罪證,要留住。可也不知道該這麼搞,你說這種事,警察管不管的?——」話說到一半,張超突然道,「快,你過來!」
陳蓉疑道:「怎麼了?」
張超拿起布鞋,遲疑道:「好像……好像不是剛才那雙。」
「啊!」陳蓉臉色越加發白,目光看向布鞋。
這雙黑色布鞋,顯然不是新的,鞋面上破舊,用紅絲線繡了一圈花邊,卻破了很多個洞,全是沾著泥土。張超將布鞋翻過來,這鞋底,也絕對不是那雙老北京布鞋,鞋底那層布,都已經磨出大洞,沒磨出洞的,也磨得快透明了,而且沾滿了泥土。
「你看,這……這好像是『老東西』了。」張超感到喉嚨發乾。
陳蓉眼睛一亮,一下拍在他手上:「快扔掉!我爺爺說,『老東西』不能碰!」
鞋子被拍得掉了出去,兩隻鞋子,鞋底朝上,孤零零地落在一旁。
張超看看自己的手,往牆上抹了抹,似乎是覺得粘了「髒東西」。
陳蓉道:「好了,別擦了,回去洗手,洗乾淨了。」
張超遲遲問:「那……你爺爺說,要是……碰了『老東西』,會怎麼樣?」
陳蓉深吸一口氣,隨後道:「沒怎麼樣,我們快走吧。」
張超知道這裡已經不是說這種話的地方了,趕緊用手電筒照著下面的樓梯,兩人快步走了下去。
走到了一樓下面的廣場上,總算是感到了人間太平。張超喘了幾口氣,依然道:「你說說看,要是碰了『老東西』,到底會怎麼樣?」
陳蓉不耐煩道:「什麼都不會怎麼樣,你就別想了!」
張超道:「不可能,你剛才這麼說,肯定有你的道理。別忘了,你心理學的博士,可不會亂說這種話的。」
陳蓉笑了起來,道:「你很膽小嗎?一定要問東問西的,像不像個男人啊!」
「我—操!」張超不禁爆粗口,「我問,是說明我膽子大才會問的。」
陳蓉見他完全恢復了正常,笑道:「那我可告訴你了啊。要是你怕,可別找姐姐來保護你。」
張超道:「你只管說,我還沒淪落到要女人來保護!」
陳蓉笑笑:「那我可說了,我小時侯爺爺告訴我,千萬別撿山裡的『老東西』,否則,東西的主人就會找上你哦。」
「東西的主人?」張超道,「該不會就是鬼吧。」
陳蓉道:「你今晚一個人在寢室可小心點哦,小心白裙子,黑鞋子的女人來找你。」
張超大笑:「哈哈,要是個美女,來找我也無妨啊。」
陳蓉皺著嘴,不屑道:「只敢在這裡說說,剛才你在上面,怎麼就不見你這麼膽大呢?」
張超道:「我是故意裝膽小,讓姐姐你來保護一下我,讓你增加點成就感嘛。」
陳蓉嘴角崩出三個字:「神經病。」
今天兩人並沒有去拿自行車,而是選擇了步行回寢室。走在西區的大馬路上,看著陸陸續續不斷有學生自修結束回來的,彷彿生活又回歸了正常。夜色美好如初,一切都井然有序。
張超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氣,松釋一下久繃的神經。陳蓉看著他模樣,笑道:「怎麼樣,完全正常了?」
張超白眼道:「什麼叫完全正常,老子我一直都很正常!」
這時,「彭」、「彭」,西面夜空中亮起了幾束煙花,聲音響徹四空。看著眼前的煙花,張超突然問道:「陳蓉,杭州平時不是禁放煙花的嗎,怎麼紫金港旁邊三天兩頭有人放煙花呀。」
陳蓉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張超道:「我來紫金港後,一直是這樣,雖然平時都習慣了,也不覺得奇怪。但要是這麼想起來,還真有點奇怪。」
陳蓉笑道:「看來你這小子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少了。建築工地,晚上施工,很多都要先放一下煙花的,這叫掃地。你連這都不知道?」她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張超道:「掃地?這又是什麼道理?」
陳蓉道:「凡是在荒地上,或者山區野地裡,夜晚施工,都要先放煙花,嚇走那些不乾淨的東西。按著迷信的說法,久沒人煙的地方,總會聚集一些髒東西,人要呆久了,很容易莫名其妙生病或者發生意外。像做建築施工的,本來就是一項危險的工作,自然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放一下煙花,大家工人才會放心。否則,半夜的,誰敢爬那麼高的腳手架啊。」
張超點了點頭:「這還第一次聽說。」
陳蓉笑道:「你們生科的不是和建工學院的住同一幢樓嗎?建工的高年級學生,想必都知道的。」
張超道:「我都不認識建工的人。」
兩人笑笑,又隨便聊了些其他的。
第十八章白秋在做什麼?
(22)
兩人快走到住宿區,陳蓉住藍田學園,張超住白沙。從西邊那條路過來,經過碧峰、紫雲學園外面的那條路,兩人就該分手告別。
張超卻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問道:「對了,你剛才說野外的髒東西,是真的假的?」
陳蓉也停下腳步,轉過頭,笑著說:「可以說真,也可以說是假。」
張超道:「這怎麼說?」
陳蓉道:「我們農村都挺迷信的,以前我們村那有座山,老底子的人都說那山『很小氣的』,『很小氣的』你懂嗎?」
張超道:「就是說山神很小氣,不喜歡別人走到他地盤去?」
「山神?呵呵,」陳蓉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也挺有想像力,還扯出個山神。不過說得倒也差不多,反正用我們的話說,『管山』的『挺小氣』的,不喜歡人走進來,不管是村民砍毛竹也好,或者是開墾山田也好,老底子人都說,那山不好進去的。聽說,有人膽子大的,去山裡砍毛竹,他先砍上面的,再砍下面的,準備全部砍完再運回去。結果他砍完上面的,再來砍下面時,上面一根已經砍倒的毛竹,直接從山上滑了下來,從他腦子對穿衝過呢!」
張超咂咂嘴:「還真有這事?」
陳蓉笑道:「我也是聽人說的,還有呢,大家說去那座山上幹活,回來後總是會莫名其妙腰酸背痛,去其他地方做生活不會這樣的。對了,我小時侯那會兒,政府找人來裝電線桿,我們村裡的人也去幫忙。要在那山的山頂裝個電線塔。結果第一個爬上去弄的人,就掉下來摔死了,我爺爺說那叫祭山。」
張超道:「那你說,這說法是真是假?」
陳蓉道:「我不是說了嗎,可以說真,也可以說假。如果說真的,那就是說,山上還真有髒東西。如果說假的,也容易解釋。以前老底子的人都說山上有古怪,那麼上山幹活之類的,大家都會心裡有想法,相信你也知道心理作用的道理,你要老想著這事,想著髒東西粘到了,那想著想著自然會生病。還有那一兩個死掉的人,其實去其他地方做生活,也會遇到同樣的事發生,只不過大家主觀上都認為這山怪,才會把責任推給山。其實只是個概率問題。哪裡都有可能發生危險,只是某個地方發生危險多了幾次,大家都會覺得這地方怪了。你工科的,對這概率問題,應該知道很清楚的。」
張超又忍不住提起來:「那你說,晚上的事?」
陳蓉道:「你不要多想了,反正我是不信這種事的,肯定是有人搞鬼了,遲早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的。」
張超無奈道:「可你在樓上時,好像不是這樣的嘛。」
「哼,」陳蓉嘴一皺,道,「你在樓上時,也不是現在這樣的嘛。」說完,扭頭就走了。
「博士女可真難伺候。」張超搖頭苦笑一下,朝白沙方向走了。
回到寢室,還沒熄燈,張超第一件事就是用洗手液,把拿過那破布鞋的手,連洗了好幾遍。正要回頭開電腦再玩會兒,眼角瞥到窗外紅影,凝神一看,正是穿著紅色羽絨服的白秋。張超忙把頭伸出窗外,叫道:「白秋,你在幹什麼?」
白秋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裡似有些茫然,冷淡又平緩的語氣回答道:「沒什麼,在等你。」
「等我?」張超道,「你怎麼不直接來找我,在這裡等我?」
白秋沒有回答他,依然是平緩的語氣問道:「你是不是又去醫學院了?」
張超心裡一想,白秋現在有病,而且發病起源也跟醫學院有關,不能刺激她,說自己又去醫學院了。立即撒了個謊,道:「沒有呀,我今天去東區自修了。」
白秋皺著眉,似乎很難受,搖搖了頭,低下頭去,緩緩歎口氣,道:「你又不聽我的了,你又在騙我。我不想理你了。」說著,扭頭就走。
「等一下,你聽我解釋,我有話跟你說!」張超一聲喊,轉頭就跑出了寢室,跑到白沙小廣場,向後轉了個彎,就到了他們窗外的草地。可草地上空空如也,白秋不知道去哪了。
張超叫了兩聲:「白秋,白秋。」
無人應答。
這時,他隔壁125寢室窗戶開了,班長吳宇頭探出來看了一眼。
張超問道:「有看到我女朋友嗎?」
吳宇搖了下頭,又把窗戶關上。
這時,他隔壁121寢室的窗戶開了,林一昂探出頭,罵道:「叫什麼叫,你嗑藥了吧你!」
張超回罵道:「你狗嘴裡盡沒好話!」
林一昂不耐煩道:「別叫了,快回來!」
張超道:「有事?」
林一昂道:「沒事,一起打遊戲。」
張超道:「沒空理你,滾一邊呆著!」
林一昂哼了一聲,砰一聲拉了窗戶。
張超左右看了看,都沒見白秋,估計可能回寢室了吧。他想起白秋現在沒手機,寢室就她一人,挺孤單的,跟她打下電話也好。撥了寢室電話,裡面卻傳出電話接不通的聲音。
張超奇怪道:「怎麼電話線也給拔了。」下一秒,他又突然想到,陳蓉說白秋不好受到打擾和刺激,電話鈴聲就算正常人,有時也會被嚇一跳,難怪要拔掉白秋寢室的電話線了。
想起好端端的白秋,如今卻成為一名精神病人,張超心裡說不出的酸楚。他心裡下了決心,就算白秋的病治不好,等畢業了,他也要娶白秋,養他一輩子。
這麼漂亮的老婆,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想到以後能和白秋結婚,張超心裡還是樂滋滋的。
但轉念一想白秋的病,也是醫學院那搞的,心中的一腔怒火不由冒了上來,暗罵自己實在膽子太小了,幾次遇到詭異的事,都停步不前。就像今天,剛發現鞋子沒了,要是直接衝上去,也許就能水落石出了。嗯,下一次,一定要勇敢地衝上去。
為了白秋,也為了自己。
勇氣,是戰勝恐懼的最好武器!
第十九章似乎陌路
(23)
張超在草地上站了一會兒,轉身回寢室,走到白沙小廣場時,見到一名女生,穿著黑色的絲襪,纖細的小腿,筆直的大腿,微微翹起的臀部。
雖說現在三月初,天氣比較冷,但女生從高中進入大學後,都會基因突變,從此不再怕冷。尤其是白沙,白沙住著經濟學院的女生,那更是百花叢中,一陣亂鬥了。
張超一看,這身材絕對叫好也叫座的女生正是白秋過去的同寢,朱曉雨。
那次電話裡,朱曉雨直接掛掉了,張超還在罵娘。後來知道是白秋得了精神病,也難怪朱曉雨在電話裡也有些異常了。
和往常一樣,張超還是遠遠地打了聲招呼:「曉雨!」
朱曉雨回頭一看,見是張超,什麼也不說,直接加快腳步往白沙女寢方向走。
張超跑上來,到她面前,道:「你不認識我了?」
朱曉雨道:「我回寢室了,有事嗎?」
張超見她冷冰冰的聲音,也不太高興,只是隨口道:「最近有見過白秋嗎?」
朱曉雨臉色依然冰冷,道:「你問題太多了。」
張超笑道:「我好像就問了一個嘛。」
「讓開!」朱曉雨低沉地叫了一聲。旁邊路過的人都朝這邊看過來。
張超只好尷尬地走開,讓她走過去,嘴裡正想罵一句「我操」,轉念一想,朱曉雨也算經院的一個美女了,真想操她的大有人在,這話被人聽到,小心吃悶棍。只好悻悻地回了自己寢室。
到了寢室睡覺後,他本來就有些輕微的神經衰弱,不太容易睡著,也比較容易醒過來。況且又經歷了這麼些事,更是頭痛。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起來要上廁所。睜著朦朧的睡眼,因為好不容易睡著,怕眼睛睜大了,精神好過來,再想睡著就難了。起身爬下床鋪,腳在地上探了幾下,穿到了鞋子,然後往廁所走去。
可剛走幾步,他感覺有什麼不對。
這不是他的拖鞋!
他自己的是一雙毛拖鞋,可這雙,明顯不是。
低頭一瞧,似有一滴冷汗從背後一直流了下來,全身毛孔都開始放大,腳上套的,竟是一雙黑布鞋!
紅線描邊,鞋面上破了幾個洞,全是粘了泥土。是那雙「老東西」!
一種無聲的窒息壓迫著他的神經。
可是眼角瞥到的一幕更讓他整個人都徹底軟了下來。
廁所門內,好像,好像站了一個人!
人的影子從幽暗的廁所中,彎彎曲曲地掛出來。
這次,不是躲在門後,只露出上半身的影子,這次,是完整的一個人影。影子的頭,就在他腳前的10公分處,似乎是長髮披肩。
誰,什麼時候進來的?
張超心臟疾速跳動著,拚命壓制喘氣聲,慢慢抬起頭,目光一點,一點瞄向廁所。
視線碰到廁所門口的,是一雙腳。
嶄新的黑色布鞋,白色襪子,一條白色布裙一直掛到腳脖子處!
現代人誰會穿一直掛到腳脖子的裙子?
那是什麼?
古代的裙子!
張超再也忍不住,一聲大叫了起來。
瞬時睜開眼,原來是一場夢!
長噓一口氣,虛驚一場,一定是今天在醫學院教學樓的影像太深刻了,才會做噩夢。
他爬下床,這次是真的要撒尿。他特意看了看地上,只有他的毛拖鞋,哪有什麼黑布鞋的。安心穿了鞋,看了眼廁所門的影子,筆直一條線,再真實不過。放心地走到廁所門口,開了燈,進去上完廁所。
出來後,順手關了燈,正準備爬回床上睡覺。
突然,背後一聲悠長的歎息,若有若無的歎息,是女人的歎息!
張超停住腳步不動,仔細聆聽後方。
持續幾秒沒有聲音。
正當他要轉身,「不要再去醫學院了!」
白秋的聲音!張超猛地轉身,朝窗戶跑去,草地遠處,白秋正穿著紅色羽絨服,背著身,緩緩向前走去。
張超急忙開窗叫了幾聲:「白秋,白秋!」
他聲音不算大,因為他怕把其他人吵醒。但白秋與他相距不過十來米,在這寂靜的夜晚,一定可以聽得見。
卻見白秋像是根本沒有聽見,身形沒有任何變化,腳步還是一步步向前走去。
這塊草地在寢室的南面,白秋要是回寢室,應該走出來後向北走到白沙小廣場。可是白秋現在卻是繼續向南走,到了路口,又往西轉向食堂那方向走去。
張超急了,白秋得了嚴重的人格分裂,這大半夜的是要去哪,會不會遇到危險!
張超趕緊在十幾秒鐘內穿好褲子鞋子,馬上跑出了宿舍,邊走邊套衣服。到了白沙門前,刷一下門禁卡,趕緊推門跑了出去。他到了草地那,左右一看,白秋已經不見了。
剛要朝路那邊跑去,121寢室窗戶一開,林一昂穿著睡衣探出頭,壓低聲音叫了一句:「張超,你幹嘛呢,剛才又大呼小叫的,找死呀!」
張超走到窗戶口,也是壓低聲音,怕吵醒其他人,道:「剛剛我見白秋朝那邊走去了,我去瞧瞧,大半夜的怕她不安全。」
林一昂道:「白秋?不可能吧?這都幾點了,你看錯了吧?」
張超懶得跟他說,就道:「你繼續睡覺吧,反正又不是你老婆,走了!」說著,就朝那路跑了過去。
轉彎過了宿舍後面白沙綜合樓的農業銀行,一轉眼又跑到對面的食堂,這紫金港的食堂被喻為「亞洲第一大食堂」,下面有個幾千平方的廣場,叫「文化廣場」。
張超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現在已經1點半了,文化廣場上,只有遠處兩三個人似乎坐在邊上喝酒聊天,除此之外,哪有什麼人影。
張超只好向那幾人走去,那幾人看起來應該也是學生,不過屬於大學裡那種比較「自由」的學生。走到面前,張超問道:「同學,不好意思,請問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穿紅衣服的女生走過這裡?」
幾個人相互看了看,互相問道:「有嗎?」「好像沒有吧?」「肯定沒有嘛!」「有的話一定會注意到的。」
張超只好說了句:「不好意思,打攪了。」
說著,走回到食堂與白沙綜合樓中間的那條大馬路上,馬路空無一人,只有路燈孤單地亮著。張超心中焦急,望向南方,突然,他心中產生一個念頭,白秋口中總是提醫學院,現在她得了精神病,該不會……該不會一個人往醫學院去了吧?
不管了,過去瞧瞧,只要她不在那一塊,也算放了一半心。那塊地方太邪門,白秋……想到白秋,心中總是一陣酸楚。
第二十章飄渺的歌聲
(24)
張超順著中間的馬路,一路小跑,轉過了巨大斜頂的標誌建築學生活動中心,又從西區教學樓旁沿著啟真湖邊的小路跑了過去,一路上,只遇到幾個保安和幾個神經病一樣、半夜談情說愛的學生。
Z大是個開放性的大學,保安對這麼個人半夜走在路上也不會理會。
到了西區那一塊,除了路上燈光和啟真湖裡的波光外,一片望去,都安靜地籠罩在夜色裡。
三月份的草地還是枯黃,沒多少新生的草,湖邊的樹叢裡,也沒有蟲鳴鳥叫,一切都那麼安靜,安靜得彷彿有些不同尋常。
張超管不了那麼多,過了啟真湖,又跑過一大塊草地,來到南面的馬路上,又沿著馬路繼續向西,跑出幾百米,才來到醫學院那堆建築群的前面。
凝神望了一眼空曠寥落的建築群,還有那建築下幾千平方米木地板鋪成的醫學院廣場,似乎一種孤獨和寥落籠罩在了心頭。
停了一會兒,他還是走到了醫學院建築群最西面的那幢教學樓前,這幢樓他來過太多次了,每次都給了他頗具衝擊力的印象。
這一次,該不會又有驚喜吧?
有句老話:陌生人送來的盒子,千萬不要打開。
這跟農村老人講的一樣,走山路的時候,不知道誰掉的東西,千萬不要撿。
張超暗暗深吸一口氣,提起腳步,走到了教學樓下面,望了一眼上面黑乎乎的走廊,歎口氣,他正要上去,卻突然想到沒帶那大功率的手電筒。
手電筒雖然不是什麼武器,保護不了人,但光明總是容易給人以勇氣和信心。
張超站在樓下,對著樓梯,喊了幾句:「白秋,白秋!」
「白秋,白秋!」喊了一句,應答他的是好幾句回聲。回聲響完,周圍再度一片寂靜。
白秋在上面嗎?不知道。
卻在這時,「咚咚」、「咚咚」,每隔幾秒鐘才出現的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
聲音不響,只有凝神專注地聽,才能聽到模糊的聲音。
狗東西,不管你是人是鬼,老子這回豁出去了。
一想到白秋是在這裡得了精神病,他的憤怒頓時轉化成了勇氣。
這一次,他不是從北面的樓梯口上去,而是直接跑向南面的樓梯,從那裡跑上去。
這一次,他也沒有刻意壓低腳步聲,而是直接一步三台階地跑。
到了第三層時,「咚咚」的敲門聲似乎停了。
張超站在原地,聆聽了十幾秒鐘,敲門聲再也沒有想起。
狗東西,就算直接打照面,老子也不怕你!
他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跑了上去。跑到了五樓半,目光一瞥,心頭卻是一驚。
幾個小時前他扔掉的那雙破布鞋,雖然在,卻又被人整齊地放在牆角,鞋尖對著牆壁。
狗東西,嚇唬誰呢!
他咬了一下牙,哼了一聲,扭頭就繼續往上走。到了六樓,轉過彎,剛好是那最後一間教室的門口。鐵門緊閉。
走廊上,空落落的,月光透過走廊的玻璃,悠悠灑進來,顯得有些昏暗。對面的樓梯口那,一片黑乎乎的,也看不清到底有沒有什麼人站著。
張超站在那間房子的門前,第一次仔細地端詳這扇門。這扇門比旁邊兩間教室的都要大,是左右兩片門合著關起來的,看起來好像是很厚重的鐵門。不但鐵門本身帶鎖,外面的門把手上,還用銀色的粗鐵鏈鎖著。
這間房子到底做什麼用的?
另外兩件都是存放屍體標本,那這間呢?為什麼沒有學生見過這間打開過?
陳蓉說,學生開玩笑,這扇門裡晚上會傳出女人的歌聲?
他伸出手,停在了門前,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敲了上去。
「咚咚」、「咚咚」,厚重的敲門聲,不錯,真是這種聲音。
另外兩間的門,他敲過,聲音顯得有些脆,並不像這扇門那麼厚重。
這次百分百可以確定,前面聽到的敲門聲,一定來自這扇門!
正在這時,「咿呀……」一聲,聲音若有若無,斷斷續續,像是小時候聽戲的那種聲音。
這就是所謂的女人的歌聲?
可是這歌聲,好像是從這間屋子裡傳出來的!
屋子裡怎麼會有人?
張超臉上,刷一下白了。但那歌聲,也就持續了三、四秒鐘的時間,隨即停止。
張超咬緊牙齒,將頭伸出,耳朵貼上了鐵門,緊緊地貼著鐵門。
「波——撲——波——撲」,似乎是水底升起的水泡,浮到水面後輕微爆破的那種響聲。再聽時,響聲又沒了,裡面又是一片的寂靜。
為什麼會有女人唱戲的聲音?
為什麼聲音是傳自房間裡面?
真的是我自己聽錯了嗎?
對了,白秋呢,白秋去哪了?
直到這時,張超才想過來,自己這次過來,是找白秋的。既然白秋不在這裡,白秋又會在哪裡呢?
張超思考一下,不管這事先,今晚得先找到白秋。當即決定下樓,走到五樓半,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瞥了眼牆角那雙整齊放著的黑布鞋,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扭頭不去看這「老東西」,繼續向下走。
剛到五樓,卻清晰聽到樓下傳來了腳步聲。
狗東西,居然回頭迎上來?
腦中頓時陷入急思,如何應對,是人是鬼,是人該怎麼辦,如果是鬼呢?
片刻後,他鬆了一口氣,因為他聽到下面喊:「張超,張超!」
「張超!張超!你這畜生要是在趕緊給老子吱一聲,否則讓老子找到你,直接把你推下去!」
一個聲音是陳蓉,一個聲音是林一昂。聽著林一昂的怒吼,張超心裡卻覺得格外的塌實。他終於放下心來,笑了起來。
可是對了,陳蓉怎麼會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