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會」在香港是屬於第一流的夜總會,這裡不但設備豪華,節目精彩,同時尚可跳舞。
胡美姬是陪楊少康的,他們來時已沒有較好的桌位,只得在靠近角落裡找了個空桌位坐下。
她的氣派很大,每次來這種地方,一定得表現她的闊綽,除了香檳之外,絕不點其他任何飲料,彷彿怕有失身份似的。
這裡的表演節目,每晚共有兩場,一場是在十點,一場是在午夜十二點,每場演足一個小時,其他時間則由著名歌星輪流演唱,供來賓婆娑起舞。
胡美姬的實際年齡尚未滿二十歲,卻已作了薛元福的三姨太太,這自然是由於父親吃人家飯,不得不委曲求全。
不過話說回來,她既沒有受過較好的教育,家世又不清白。在香港這種地方,一個少女僅憑年輕漂亮,除了在聲色圈中鬼混,又能找到什麼合適的謀生工作?
何況她的虛榮心很重,薛元福有的是錢,足何供給她豪華的生活享受。在金錢與物質的雙重誘惑,以及父親的慫恿之下,使她根本毫無選擇的餘地。
可是這兩年來,薛元福竟把她視為禁臠,派在別墅裡保護她的兩名保鏢,實際上是形同監視她的。因為薛元福分身乏術,不能每天來這裡,所以擔心她不甘寂寞,背地裡鬧出紅杏出牆的醜聞,那他這個臉就丟大啦!
因此她深深地感覺到,自己這兩年來獲得了物質的滿足,及生活的享受,但身心卻被加上了無法解脫的桎梏。
今晚居然由她單獨陪同這英俊瀟灑的男士外出,非但是公開的,沒有那兩名保鏢跟隨監視,而且薛元福也不在場,真使她有如小鳥飛出攀籠的感覺。
所以今晚她心情開朗、情緒愉快,一直談笑風生,跟楊少康談得非常投機,簡直是一見如故,相見恨晚!
現在是九點多鐘,正是跳舞的時候,場子裡的男男女女,成雙作對地相擁婆娑起舞,使胡美姬看在眼裡,也有些技癢起來。
舞興既發,她哪能按捺得住,當即主動邀請楊少康與她共舞。
他們在擁舞時,仍然不停地談笑著,那種親暱而熟悉的情形,使人以為他們是一對正在相戀中的情侶!
胡美姬今晚大概多喝了幾杯,已有幾分醉意,竟然毫無顧忌地有說有笑,更把那高聳而豐滿結實的雙峰,故意緊貼在楊少康的胸前。
楊少康反而有些拘謹,因為這女人跟他認識才不過三個小時,又是薛元福的姨太太,不能不特別謹慎,保持適當的距離。
他雖不致敬而遠之,也必須有些分寸,因此對這女人的大膽作風,頗使他感到侷促不安起來。
「楊先生結婚了嗎?」胡美姬忽然笑問。
楊少康回答說:
「還沒有……」
「哦?」胡美姬似覺得很意外,接著又問:「那麼楊先生在日本,女朋友一定不少囉?」
楊少康置之一笑說:
「女朋友是認識幾個,但沒有特別知己的,只能算是普通朋友而已!」
「我不相信,」胡美姬說:「憑楊先生的一表人才,還會沒有大批漂亮的小姐追求?」說時側轉臉來,嫵媚地瞟了他一眼。
從她的眼神裡,似乎射出一種勾魂攝魄的光芒,令人為之心神飄然。
楊少康笑笑說:
「可惜我在日本的時間還不太久,對當地的民情風俗都瞭解不夠,也沒有較多的機會接觸小姐們,所以始終還沒有交上這種桃花運啊!」
胡美姬嫣然一笑說:
「恐怕是楊先生的眼界太高,選擇的條件過於苛刻吧?」
「那倒不盡然,」楊少康說:「其實我本身的條件並不高,嚴格說起來,幾乎是一無可取。又憑什麼自抬身價,硬把選擇對象的條件定得太苛刻呢?」
胡美姬風情萬種地說:
「楊先生太謙虛了,不是我當面恭維,在我所見過的男人之中,風度和儀表很好的固然不少,但都嫌脂粉氣太重。看上去總有那麼股娘娘腔,缺乏男子的氣概,叫人看了實在嘔心。而你跟他們卻不一樣,你具有一種男性的魅力,這就是與眾不同的地方!」
楊少康強自一笑說:
「那實在太過獎了,幸虧我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塊料,否則聽你這麼一說,我豈不是會自命不凡,以後把眼睛生在額頭上,永遠也找不到對像啦!」
胡美姬吃吃笑著說:
「你放心,憑你這副長相,就絕不會打一輩子光棍的。如果你能在香港逗留些天,我就可以負責替你介紹幾位年輕漂亮的小姐,由你自己去挑選!」
「真的?」楊少康振奮地問。
「當然是真的!」胡美姬一本正經說:「我絕不開空頭支票,但不知你比較喜歡哪一種型的小姐?」
楊少康遲疑了一下,故意說:
「如果能像你……」說到一半,他卻欲言又止起來。
胡美姬居然追問:
「像我什麼?」
楊少康猶未作答,音樂已結束,他們只好離開舞池,相偕走回角落裡的桌位。
他們的桌位離舞池較遠,剛回到桌上,接著音樂又再起了。
舞癮再大,也不能還沒坐定,就又回到舞池裡去呀!
胡美姬仍然繼續追問:
「剛才你說如果像我什麼?」
楊少康不便說得太露骨,只得把話岔開說:
「沒,沒什麼,我只是比較偏愛像你這種類型的女人,也許這是各人的眼光不同吧!」
他是言者無心,她卻聽者有意,不由臉上一紅,赧然說:
「你這不是存心挖苦人嗎?我才是無才無貌,一無可取呢!」
楊少康正待自圓其說,無意間一抬眼,發現距離不遠的一張桌子,有兩個叫了舞女坐檯子的傢伙,正在目不轉睛地朝他們這邊看著。
他不由暗地一怔,但卻不動聲色,隨即起身笑笑說:
「這支音樂很不錯,我們跳舞吧!」
胡美姬的舞癮已犯,自然毫不猶豫,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議。
當他們走進舞池,相擁起舞時,楊少康才輕聲說:
「你別回頭,等我轉近身時再看看我們桌位右邊,距離大概四五張桌位,靠牆邊的那張桌位上,身邊有舞女的那兩個人,認不認識他們是誰?」
等楊少康跟她掉換了個位置後,胡美姬從他肩頭看過去,朝他所說的那張桌位定神一看,由於距離較遠,燈光又暗,使她無法看清。
「太遠了,我看不清楚。」她說:「那兩個人怎麼樣?」
楊少康正色說:
「剛才我發現他們好像對我們特別注意,似乎在監視我們呢!」
胡美姬暗吃一驚,緊張地說:
「你別故意嚇我,真要有人在監視我們,那我們就趕快離開這裡……」
楊少康置之一笑說:
「別擔心,也許是我杯弓蛇影,無論在什麼地方,只要發現被人多看兩眼,就會以為遇上了警方人員,這就叫作賊心虛啊!」
胡美姬仍不放心地說:
「可是那兩個人為什麼特別注意我們?」
楊少康笑笑說:
「也許他們是兩頭色狼,在羨慕我的艷福不淺吧!」
胡美姬嬌嗔地白了他一眼說:
「呸!你少佔我便宜!」隨即故意地把雙峰一挺,又緊貼在他胸前。
楊少康忽覺胸前被兩堆豐滿挺實的肉峰一頂,不禁心神一震,感受著一種說不出的奇滋味。
尤其這女人今晚灑了不少的香水,一陣香氣沁人心肺,更令人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跳舞這玩意被認為是一種正當而高尚的社交應酬,不過這種觀念實有商榷的必要。試想,一對擁舞的男女,很可能是初次見面,如果不是在柔暗的燈光下,又有音樂伴奏,眾目睽睽之下一男一女摟抱在一起,那像什麼話?
假使時光倒退若干年,換作男女授受不親的舊時代裡,老夫子見了這種場面,必然會搖頭大歎其不成體統也!
但現在已是迎向二十一世紀年代,這種觀念和思想已不復存在。
同時,這也不能一概而論,無可否認的,跳舞確實是一種有益身心健康的「運動」。只要把它視為正當的社交應酬,倒也不失促進友誼與感情的交際。
可是話說回來,有錢的大爺來泡舞廳,絕大多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他們花了錢叫舞女,有幾個是為了真正過舞癮?
就看舞池裡的這些「尖頭曼」吧,他們把舞女緊緊摟在懷裡,那種色迷迷的醜態,簡直旁若無人,毫無顧忌。在昏暗的燈光下,放浪形骸地擁吻著,窮凶極惡地毛手毛腳,根本就不知廉恥為何物!
楊少康和胡美姬這一對,在整個舞池中算是最保守的了。但是,儘管周圍所看到的幾乎全是熱情大膽的鏡頭,沒有一對像他們這樣「正經」,也使楊少康感到己超出「範圍」,有些太「過分」了。
其實他們才只有「一貼」,如果像別人也來個「三貼」,豈不使他更不知所措啦!
昏暗的燈光,配以柔美的音樂。
音樂台上,麥克風前站著個艷光四射的女歌星,以低沉而帶有磁性的聲調,唱出了一曲「莫忘今宵」。
那如訴如怨的歌詞,令人沉醉而神往,尤其是那兩句:「我把整個心給你了,我把整個人給你了……」更是委婉動人,纏綿悱惻,蕩氣迴腸。
胡美姬深受歌詞的感動,使她有些情不自禁,不知不覺地把頭側依了在楊少康的肩上,同時緊緊抓著他的手,似已沉迷在忘我之境。
楊少康突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但他看出這女人正陷在過去的回憶中,不便驚醒她這稍縱即逝的美好片刻。
直到女歌星唱出最後的兩句:
「你莫忘今宵,你莫忘今宵……」
音樂已近尾聲,全場的舞客紛紛停止,胡美姬仍然癡癡的醉依在肩上,輕哼著那扣人心弦的音調。
突然,一陣熱烈的掌聲,才使她猛可如同從夢中驚醒,趕緊把頭抬起,強自一笑說:
「這首歌的歌詞太好了……」
楊少康忽然覺得她閃動著淚光,不禁詫然地問:
「你是不是對這首歌有所感觸?」
胡美姬搖搖頭說:
「沒,沒有……」
但她無法掩飾,因為眼裡噙著淚水已不由自主奪眶而出,順著兩頰流了下來!
楊少康剛問了聲:
「你怎麼啦?」
音樂已再度響起,竟然又是一首哀怨的「不了情」!
女歌星第一句還沒有唱出,胡美姬已情緒激動地說:
「我們休息一下吧!」
說完,她就離開楊少康的懷裡,把頭一低,伸手抹去兩行淚痕,逕自走出了舞池。
楊少康只好緊隨在後,走出舞池,回到角落裡的桌位。
走近一看,那兩個傢伙已不知去向,而在他們的桌位上,卻已坐著了剛趕來的薛元福。
大概那兩個身份不明的人物,是發現薛元福來了,才悄然溜之大吉吧!
他本來沒有這麼快就趕來的,但忽然想到讓胡美姬單獨陪楊少康去夜總會,雖不至於放心不下,撞見熟人總不太好看。
而且這家夜總會是他和胡美姬經常來的,很多人都認識他們,今晚卻由她陪個年輕男士來,豈不容易發生誤會,以為她交上了「小白臉」?!
薛元福越想越不妥,所以把一切交代了范強,立刻就匆匆趕到「大都會」來。
他一問侍者,很容易就找到了這張桌位,剛坐下不久,還沒有發現他們在舞池什麼地方,他們已雙雙走回桌位,使他不禁詫異地問:
「音樂還沒有完,你們怎麼不跳了?」
胡美姬把手向額前一扶,掩飾說:
「我忽然有點頭痛……」
楊少康很注意西洋禮節,先招呼她坐回座位,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胡美姬忽問:
「剛才那兩個人怎麼不在了?」
「什麼人?」薛元福急問。
楊少康輕聲說:
「剛才有兩個傢伙不知是幹什麼的,他們像在暗中監視我們……」
「哦?」薛元福緊張地問:「人呢?」
楊少康聳聳肩說:
「沒注意,大概溜走了吧!」
薛元福擔心地問:
「會不會是有人知道你的身份?或者是警方……」
「我想不會吧!」楊少康說:「我這次來香港,持有護照和一切合法證件,既未攜帶違禁品入境,也不可能有人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
「但是怎麼會有人監視你呢?」薛元福似乎把事態看得比較嚴重。
楊少康哂然一笑說:
「也許是我多疑,可能那兩個傢伙注意的並不是我,而是在欣賞嫂夫人呢!」
薛元福這才釋懷,面露得色地哈哈一笑說:
「對!這種情形是常有的,每次我們來這裡,幾乎都遇上過類似的情形,不必放在心上,我們盡情玩個痛快吧!」
楊少康瞥了胡美姬一眼說:
「董事長,如果嫂夫人不舒服,我看……」
他的話猶未了,胡美姬已精神一振說:「沒關係,我已經好啦!」
薛元福居然慫恿說:
「那你就陪楊先生繼續再跳舞吧,還有十多分鐘就要開始節目表演了,時間寶貴,快去快去!」
楊少康笑著說:
「董事長既然來了,應該你們先跳幾支舞,我怎麼能喧賓奪主,那太不禮貌了!」
薛元福今晚特別大方,他說:
「楊兄,我們是自己人,不講究這一套。美姬,你快陪楊兄下舞池去吧!」
他真有一手,不但讓自己的寵妾陪楊少康跳舞,而且還突然稱兄道弟起來。其實他的年紀,已足可算是楊少康的父執之輩!
胡美姬已站了起來,使楊少康不便推卻,只好恭敬不如從命,立即起身離坐,向薛元福打個招呼,然後偕同她步向舞池。
薛元福既已來了,胡美姬畢竟有些顧忌,不敢再像剛才那樣毫不在乎,故意把雙峰緊貼在對方胸前。
他們這時必須保持適當距離,以「標準舞姿」婆娑起舞,以免讓薛元福看在眼裡不是滋味。
一曲「不了情」之後,女歌星接下去又唱了首「綠島小夜曲」,一連三支都是「溫功舞」的老歌,這完全是迎合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舞客胃口。
因為他們喜歡的就是這個調調兒,那些風靡一時的流行舞,什麼「霹靂舞」、「扭扭舞」、「靈魂舞」、「馬舞」的,花錢的大爺實在不敢領教。
他們倒不是怕扭了筋閃了腰,而是心痛花了錢而不能享受「溫功」那才划不來呢!
一連三支曲子完畢,全場爆滿了熱烈的掌聲,以示對那女歌星的激賞。
隨著紛紛歸座的人潮,楊少康偕同胡美姬走回了桌位,而薛元福又已不知去向。
倏而,他才匆匆走回桌位,坐了笑笑說:
「我去打了個電話,家裡沒去,我們盡情地玩個痛快吧!」
音樂再度響起時,這次薛元福是當仁不讓了,立即起身說:
「楊兄,恕我們失陪一會兒了,要不要替楊兄叫個小姐來……」
楊少康婉拒說:
「不用了,我坐一會兒,董事長和嫂夫人請便!」
薛元福也不勉強,逕自偕同胡美姬步向了舞池。
他已兩鬢花白,這對老夫少妻,正是白髮紅顏的典型,在香港這種地方司空見慣,根本不足為奇。
尤其聲色場中,更是屢見不鮮,不值得大驚小怪的。
在擁舞時,胡美姬忍不住輕聲問:
「你剛才在家裡跟范經理商量什麼事?」
薛元福怕她擔心胡奇去冒險,以致影響玩的情緒,不敢把胡奇決定冒充「金老鼠」,準備去海邊奪取「金虎幫」那批黃金的事告訴她,只好支吾說:
「沒什麼,回去再告訴你吧!」
胡美姬也不再追問,她今晚的情緒確實很不穩定,似乎多喝了幾杯,以至無法克制。
剛才一曲「莫忘今宵」,彷彿勾起了她往事的回憶,竟然情不自禁地淚盈滿眶,終於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
現在被薛元福緊緊摟在懷裡,與被楊少康擁舞的感受完全不同,在她的感覺上,一種是「義務」和「權利」,另一種則屬於享受。
她是薛元福的姨太太,整個人都屬於他的,別說是擁舞了,在家裡任憑他要怎樣為所欲為,她也無從拒絕,這就是她當人家小老婆的「義務」。
在薛元福來說,自然是他應有的「權利」,否則何必「量珠而聘」,把她娶回家來。
可是跟楊少康擁舞就迥然不同了,儘管是她自動地貼向對方,而她自己本身卻感受到那是一種自我陶醉的溫馨和享受。
縱然對方不敢有進一步的表示,那也足以引起她情緒激動,不像此刻的全然無動於衷!
平時這女人的嗲勁十足,對薛元福灌足迷湯,使他這把老骨頭有時簡直無福消受。
此刻她卻一反常態,彷彿心不在焉似的,薛元福哪會感覺不出。
「你好像今晚有什麼心事?」他終於忍不住追問。
胡美姬只說了聲:
「沒有……」便把臉向他貼去。
她大概自覺有些失常,所以趕緊收斂心神,以免被薛元福追問得無言以對。
薛元福果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顧享受他的「權利」,把這女人摟得緊緊地,自我陶醉地舞將起來……
一連三支舞跳完,回到桌位上,音樂台上己響起了一陣密集的鼓聲。
接著,一位穿袒胸露背夜禮服的司儀小姐走出,宣佈了今晚一場表演節目開始。
現在是十點鐘正,節目一開始,由三位身材健美的女郎出現表演。
據司儀剛才介紹的,這個節目叫「新潮舞」。
在震人心弦的音樂聲中,她們均披著以彩色閃光細玻璃紙折作成的披風出場。
她們倒很乾淨利落,絕不故意拖延時間,一到舞池中央,就動作一致除掉披風,遠遠的拋開一旁。
幾隻強烈的聚光燈照射之下,只見她們全身彷彿一幅新派畫似的,以各種不同的油彩,塗得滿身一塊塊的。一條條的花紋,看上去像斑馬。
實際上她們是全身赤裸,而以塗在身上的油彩代替了服裝,這就是所謂的「新潮派」吧?!
這玩意是由巴黎開始興起的,當初是些默默無聞的畫家,窮極無柳,突然異想天開,動出了這個歪腦筋,在畫室裡雇了些年漂亮的女郎,讓她們脫得精光,僅保留少得不能再少的掩飾物。
然後招來一些好奇的遊客及好色之徒,只需付出相當的代價,就可以在她們身上作「畫」。稱之為「人體畫」。
這確實是種別出心裁的新花樣,試想,以一個年輕漂亮的裸女胴體當畫布,任憑在她身上亂塗烏鴉,這是多麼夠刺激而新鮮的玩意!
因此不僅巴黎風行一時,世界各地也爭相傚尤,更有人大大地撈了一筆。
再進一步,這玩意打進了夜總會表演,變成一種變相的脫衣舞。
香港這地方是最敏感的,無倫世界各地興起任何一種風氣,這裡馬上就會受到影響和感染。
這種「新潮舞」很妙,你說她沒穿衣服嘛,她是全身均塗滿了五顏六色的油彩,用以代替服裝,並不能算暴露赤裸的胴體。
說她穿了衣服嘛,她事實上什麼也沒有穿,僅在赤裸的胴體塗以油彩而已!
火辣辣的熱門音樂下,她們瘋狂地手足舞蹈著……
全場雅雀無聲,靜靜地、全神貫注地欣賞著她們的表演。
這個節目足足表演了十多分鐘,才在掌聲如雷中結束。
接下去,節目一場緊接一場地表演著……
六十分鐘的節目相當緊湊精彩,表演完畢,重又恢復到跳舞的時間。
薛元福身為主人,為了盡地主之道,今晚特別禮讓,盡量讓胡美姬與陪楊少康跳舞,而自己則坐在座位上靜靜地欣賞滿場舞影翻飛。
實際上他卻是有些坐立不安,每當胡美姬、楊少康共舞時,他就趁機去洗手間打行動電話,向在第一倉庫坐鎮指揮的范強探詢消息。
范強在電話裡告訴他,一切已在分頭加緊準備,選派的人手,所需的服裝和面具,以及必要時的增援佈署均不成問題,決定在十一點半趕往阿公巖,按計劃採取行動。
薛元福仍不放心,唯恐臨時發生枝節或變故,接連地打了好幾次電話。
十一點鐘,第二場表演又開始了。
這場也是表演整整一個小時,節目與第一場完全不同,以驚險的特技為主,其間再穿插兩場最受歡迎的脫衣舞。
節目表演完畢,已是午夜一點。夜總會的營業時間,每晚是到深夜兩點結束,剩下的最後一個小時,完全是讓來賓享受「溫功」的。
音樂一起,薛元福仍然表示禮讓,要他們去跳舞。
楊少康卻不願喧賓奪主,彼此正在謙讓之際,薛元福的行動電話在震動了。
薛元福暗自一怔,神色微變,忙不迭起身離座,向楊少康打個招呼,便匆匆去洗手間接聽,以免干擾別人。
楊少康和胡美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故,不好意思置之不顧,只好坐在座位上,等薛元福接完電話回來再說。
倏而,薛元福急步走回桌前,神色凝重他說:
「美姬,你父親被車撞傷了,我得趕回去看看,你陪楊先生……」
胡美姬大吃一驚,跳起來急問:
「傷得怎麼樣?」
楊少康也起身說:
「董事長,你趕快陪嫂夫人回去吧。反正我還得在香港逗留些天,我們改天再玩吧!」
薛元福表示歉意他說:
「那真不好意思……」
「哪裡話,」楊少康說:「董事長這麼說就太見外了,這裡你們別管了,趕快回去吧!」
薛元福召來侍者,在帳單上簽了字,掏出兩張百元的零票賞作小費,然後向楊少康說:
「楊兄再玩一會兒,我們先走一步了……」
「二位請便!」楊少康把手一擺。
胡美姬向他打了個招呼,便隨同薛元福匆匆離去。
等他們一走,楊少康一個人留在這裡還有什麼勁,於是把面前的酒一飲而盡。正待離去,突覺眼前一亮,同時一陣香氣襲人。定神一看,一個嬌艷無比的少婦,已站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