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困境

    次日的報紙上,刊載出一則花邊新聞,標題是「幸運的東方佳麗,輪盤賭桌上創造奇跡!」

    內容的大意是說,昨日有伍姓少女,在「幸運賭場」的輪盤賭桌上,以連中四注的紀錄大獲全勝,贏得二十九萬多美金之巨款。並且刊出當時的照片數幀為證,圖文並茂,表示確有其事,不是無中生有,或替「幸運賭場」做宣傳,用這種噱頭以廣招來。

    消息和照片都是由白振飛問當地報館提供的,並且還花了點應酬的費用,才達到了目的。

    但是,伍月香卻在昨夜就失蹤了!

    鄭傑當時在賭場裡遍尋不見伍月香的人影,發覺她己失蹤,就立即恍然大悟,想到了這是中了伊瑪娃的調虎離山詭計。

    他被洋子誘出賭場,到三樓去見伊瑪娃,從離開到回至賭場的時間,大約是三四十分鐘。而伍月香就在這段時間裡失蹤了,豈不顯然是那女人安排的!

    可是等鄭傑急急趕回三樓,伊瑪娃已經走掉了。

    由此更足證明,這是那女人安排的詭計,先把他用計誘離賭場,然後她的人便趁機將伍月香劫持而去。

    鄭傑不禁又驚又怒,立即打電話到那私人俱樂部。準備跟伊瑪娃攤牌,迫使她釋放出伍月香,否則將不顧一切後果,決定跟他們周旋到底!

    偏偏伊瑪娃尚未返回俱樂部,那裡的人也不知道她的行蹤,使鄭傑無可奈何,只好再從另一方面著手。

    他首先想到了林媚,因為這女人是在暗中監視各方面行動的,也許會知道伍月香被人劫持的情形,可是電話打到二四一號房間去,卻久久無人接聽。

    林媚既在暗中監視各方面的一舉一動,自然不可能老待在房間裡,但此刻不知她的去向,要找她也就不容易了。

    今晚每個人均各有任務,鄭傑所負的任務就是暗中保護伍月香,現在人已失蹤,豈非有虧職責。尤其讓他們知道,他是中了伊瑪娃的詭計,在三樓房間裡跟她銷魂時出的事,這個臉就更丟大啦!

    現在白振飛等人又不在,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他只好單獨行動,希望能找到伍月香,最低限度也得查明她的下落。

    只要能查出她的確實下落,他自然將盡一切努力救出她來,至於是否能夠辦到,他也毫無把握,只好盡力而為了。

    照鄭傑的判斷,伍月香絕不會被劫持到那私人俱樂部去,因為伊瑪娃不是個頭腦簡單的女人。她既能想出這個鬼主意,自然也會想到,只要鄭傑一回賭場發覺伍月香失蹤,馬上就會料到是中了她的詭計。

    尤其早已被鄭傑識破,那個掛羊頭賣狗肉的俱樂部,實際上就是他們的大本營。那麼伍月香劫持得手後,自然不會把她弄到那裡去了。

    伊瑪娃匆匆的離開了「摩洛哥大酒店」,既未返回那私人俱樂部,便更足以證明鄭傑的判斷不錯。伍月香必然是被弄到了別的地方去,而伊瑪娃也一定是急於趕去親自處理。

    因此,鄭傑現在只要能查出伊瑪娃的去向,就絕對可以發現伍月香的下落!

    於是他當機立斷,決定去找法朗哥,當即單槍匹馬地前往「幸運賭場」……

    實際上鄭傑的判斷並不完全正確,雖然他前腳剛走,伊瑪娃後腳也跟著離開了酒店。但她匆匆趕往那建造大廈尚未完工的土地時,卻已不見被劫持到這裡來的伍月香了,而停著的那輛轎車附近,地上竟赫然躺著五具屍體!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急將車停住,跳下車趨前看時,五個人均已被擊斃。

    最使她吃驚的,倒不是伍月香已不知去向,也不是損失了幾個人,而是被擊斃的人之中,包括那中年紳士在內,因為這人就是他們那位不露面的大老闆!

    伊瑪娃當時嚇得幾乎昏了過去,但她極力保持鎮定和冷靜,沉思之下,終於拿定了主意。

    於是,她不敢怠慢,當即親自動手,先從中年紳士身上,搜出那個橡皮面具。然後一個人吃力地把五具屍體,全部拖上了她的轎車,隨即匆匆離開現場,風馳電掣地回到了那私人俱樂部。

    她使用的有兩部轎車,一輛是由她親自駕駛,另一輛由阿杜駕駛的,今晚派給洋子用了。洋子在「摩洛哥大酒店」的任務完成後,早已先回到這裡來了。

    伊瑪娃一回來,立即把阿杜找來面授機宜,交代了一番,讓阿杜把她剛開回來上面載著五具屍體的轎車,又開了出去。

    然後她才走進巨宅,吩咐負責接聽她專用電話的女郎,無論任何人打電話來找她,一概回答她尚未回來,似已料到了鄭傑會打電話來了。

    回到樓上的二號房間,她立即打了個電話到「幸運賭場」去給法朗哥,假傳聖旨地說:

    「大老闆有緊急的事,要你立刻親自來一趟!」

    不料法朗哥卻說:

    「對不起,請你報告大老闆,我這裡也有重要的事情,必須要親自處理,實在是走不開……」

    伊瑪娃不由地怒問:

    「這是大老闆吩咐的,你敢抗命?」

    法朗哥冷聲說:

    「我現在正在替大老闆辦事呀!」

    「什麼事比大老闆叫你來更重要?」她居然把已被擊斃的大老闆搬出來壓對方。

    法朗哥回答說:

    「老實告訴你吧,那姓鄭的小子已找上門來,現在正在場子裡跟我們的人說話。我是在辦公室裡的監視螢光幕上看到的,看情形他大概是來找我……對不起,他已經走向我的辦公室門口來了,有事我們回頭再通電話吧!」

    說完他就把電話掛斷了,話筒剛擱下,門上已「篤篤」敲了兩聲。

    法朗哥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不必再問,振聲說:

    「進來!」

    鄭傑在兩名大漢的陪同下,走進了辦公室。

    法朗哥立即起身相迎,把手一伸說:

    「鄭先生,我們雖未見過,但我相信彼此都已知道對方是誰,不必再自我介紹……」

    鄭傑只好跟他握了握手說:

    「閣下大概就是法朗哥先生吧!」

    法朗哥一使眼色,示意兩名大漢退出,才笑笑說:

    「請坐!」

    等鄭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遂問:

    「鄭先生大駕光臨,有什麼賜教?」

    鄭傑不動聲色地說:

    「今天下午曾有兩位朋友,闖進了我的房間,據他們說是奉閣下之命,特地去向我提出忠告的,所以我專程來拜謝!」

    法朗哥坐了下來,哈哈一笑說:

    「這件小事不足掛齒,我之所以向鄭先生忠告,也可以說是為了本身的利害關係著想。因為這件事要讓伊瑪娃辦成了,她在大老闆面前就更得勢啦!那時候不但我這個賭場經理的職位,恐怕不能保住,連我的飯碗都可能被她敲破呢!」

    鄭傑沮然說:

    「不瞞閣下說,我雖是特地來謝謝你的忠告,以及答應給我暗中協助的。同時也是來告訴你個不太好的消息,這件事恐怕非讓她達到目的不可啦!」

    「為什麼?」法朗哥急問。

    鄭傑回答說:

    「因為在不久之前,我的一個女伴已經被她用計劫持在手裡了,所以我勢必被迫就範啊!」

    「哦?」法朗哥詫然說:「居然發生了這種事!」

    鄭傑趁機說:

    「所以我立刻決定來見閣下,如果你真能助我一臂之力,查明我那女伴的下落。由我自行設法把她救出,形勢才可以改觀,否則伊瑪娃小姐就必然穩操勝券了!」

    法朗哥故意問:

    「你沒有直接去找伊瑪娃?」

    鄭傑搖搖頭說:

    「我打過電話到那俱樂部去,但她還沒有回去。並且據我的判斷,他們絕不會把我那女伴劫持得手後,帶回那裡去的,一定在其他的什麼地方!」

    法朗哥詫異地說:

    「這倒奇怪了,在幾分鐘之前,她還打了個電話來,說大老闆有緊急的事,在俱樂部裡等著,要我立刻趕去呢!」

    「那麼她早已回去了?」鄭傑忿然問。

    法朗哥不動聲色地說:

    「電話是由俱樂部打來的,她自然已經回去了。不過我可不能斷言,鄭先生的那位女伴,是否被他們也弄去了哦!」

    鄭傑立即起身說:

    「我現在就去一趟!」

    法朗哥急說:

    「鄭先生,我看這不太妥當,因為她是怕你知道她已經回去了,才交代接電話的人,騙你說她還沒回去的。剛才她打電話來時,我正好在螢光幕上看見你走向辦公室來,所以告訴她你來了,讓她轉告大老闆,目前我走不開。現在你如果突然去找她,那她不就知道是我洩露了她的行蹤嗎?」

    「閣下的意思,是我現在不能直接去找她?」鄭傑悻然問。

    法朗哥鄭重其事地說:

    「這也算是個忠告!假使鄭先生一定要去,我自然不便阻止,但我敢斷言她絕不會承認,你也絕不可能把人救出來。同時這樣一來,她就很可能會懷疑我的動機,認為我是在幫助你跟他作對了。所以我建議你不妨冷靜地考慮考慮,不要太意氣用事!」

    「如果她以此威脅,迫使我就範呢?」鄭傑問。

    法朗哥老謀深算地說:

    「目前她既避不跟你見面,就不會來逼你,很可能是轉移了目標,準備從那位被劫持去的小姐身上,逼問出其他那二十萬美金的下落。伊瑪娃那女人的手段非常狠,而且毒辣無比,在她的手裡,那位小姐絕對不可能守口如瓶的。所以我勸鄭先生,現在就是查出了她的下落,趕去救她也來不及了,何況根本不容易把她從那女人手裡救出。如果你知道那筆錢在什麼地方,不如立刻趕去等著,假使不出我所料,那位小姐一定會被迫說出的,而伊瑪娃絕對會馬上帶人趕去。鄭先生去必然能等著他們,要是怕人手不夠的話……」

    鄭傑忽然強自一笑說:

    「謝謝閣下的盛意,但你的人又怎能出面呢?」

    法朗哥笑笑說:

    「那自然是在暗中相助呀!」

    鄭傑卻婉拒說:

    「那倒用不著了,我會隨機應變的!」

    於是,他當即告辭,法朗哥也不強留,親自把他送出了辦公室外。

    當鄭傑剛走向門口,法朗哥便一使眼色,附近的幾名大漢立即悄然跟了出來。

    其實鄭傑早已看出這傢伙心懷叵測,尤其故意要他趕到藏著其他二十萬美金的地方去守著。無異是在投石問路,想利用這詭計獲知那筆錢的下落,以便搶在伊瑪娃之前,來個捷足先得!

    他不動聲色地離開了「幸運賭場」,雖然擔心伍月香受刑不住,當真說出其他的二十萬美金是藏在海濱浴場的海中,距海邊兩百碼的那堆礁石上。

    但他並不趕到那裡去守著,而是駕車風馳電掣地趕往那私人俱樂部去。

    這時鄭傑已抱定破釜沉舟的決心,萬一不得其門而入,或者伊瑪娃避不見面,他就明的不行暗的來。決定不顧一切地潛入那巨宅,盡最大努力設法救出伍月香,以免她在那女人手裡經受不起酷刑相逼。

    不料正駛往那俱樂部的途中,突被一輛轎車超越而過,竟在他的車前把車頭一偏,橫擋住了去路。

    雖然他的駕駛技術高明,但在這突如其來的情況之下,也使他有些措手不及了。

    急將方向盤猛轉,使車頭向旁偏開,沒有撞上那輛轎車的車身,卻向那路旁衝了出去。

    鄭傑一個緊急剎車,也無濟幹事,車頭仍然撞上了路旁的一株大樹。

    「彭!」地一聲巨響,車才停住。

    這一下撞得不輕,幸而他急以雙手撐住方向盤,胸部始未撞上,但也被震得七葷八素。

    猶未及定神,那車上已跳出幾個大漢,衝過來以槍伸進車窗,向他喝令:

    「出來!」

    鄭傑只好下了車,正待出其不意地動手,但對方一名大漢的出手更快,突然在他身後以槍柄當頭狠狠一擊,使他未及閃避,已被擊昏倒了下去……

    當鄭傑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驚醒時,睜眼一看,發現是躺在酒店裡自己房間的床上,而這時已是次日凌晨了!

    頭部仍然感覺疼痛不已,使他記起了昨夜被擊昏的情形,但又是誰把他送回摩洛哥大酒店來的呢?

    念猶未了,門鈴又連響了起來,他只好一挺身坐起,下了床走到門口說:

    「誰?」

    「是我!」房外是趙家燕的聲音。

    鄭傑忙不迭開了房門,只見趙家燕滿臉風塵僕僕,後面跟著個侍者,推車上赫然置放著一隻巨型的鐵皮大衣箱!

    這是白振飛昨晚臨時的決定,把原來的計劃加以改變了,由他親自帶著趙家燕,到他住的酒店把這只特製衣箱取出,僱車連夜運往非茲。再改乘火車返回拉巴特,由趙家燕單獨僱車回到「摩洛哥大酒店」,召侍者替他把大箱從車上搬下,運用行李推車運上樓。

    因為整個計劃已提前,所以這隻大鐵箱必須在今天上午八點鐘,就由趙家燕藏在裡面存放進保險庫去!

    鄭傑等待者放下大箱,付了小費,把門一關上就告訴趙家燕說:

    「伍小姐出了事!」

    「出了什麼事?」趙家燕詫然說:「我和白大爺在車站買了份報紙,消息和照片都刊登了出來……」

    鄭傑雖感內疚和慚愧,但已不能隱瞞,只好把昨夜誤中了伊瑪娃的詭計,使伍月香被人趁機劫持而去,以及後來發生的事情經過,和盤托了出來。

    趙家燕不禁妒憤交迸,冷哼一聲,不屑地說:

    「誰教你被那女人迷昏了頭,這叫活該!但你自己吃了苦頭並不冤枉,現在伍小姐落在了那女人手裡,我們豈不枉費心機,整個計劃都泡湯啦!」

    鄭傑頓時面紅耳赤地說:

    「現在事不宜遲,我們得趕快通知白振飛……」

    趙家燕悻然說:

    「他們在海宮酒店,你快打電話吧,我還得在八點鐘以前藏進這只箱子裡,關進保險庫裡受十二個小時的洋罪呢!」

    鄭傑也顧不得接線生已被林媚買通了,立即過去抓起話筒,吩咐說:

    「請替我接外線,海濱浴場的『海宮酒店』!」

    電話接通了「海宮酒店」,他再請對方查明白振飛的房間,替他接過去。

    白振飛也剛到不久,便接到了鄭傑的電話,一聽伍月香出了事,不禁大吃一驚,但他力持鎮定地說:

    「電話裡說話不方便,趙小姐的那部分計劃照樣進行,辦妥了你就立刻來這裡,一切當面從長計議!」

    鄭傑在電話裡也不便多說,只好擱下話筒,向趙家燕苦笑說:

    「沒辦法,你準備受洋罪吧!」

    趙家燕倒很乾脆,既然答應了接受這最苦的差事,就絕不臨陣退卻。

    於是,他們打開了那巨型大衣箱,把裡面的石頭一塊一塊搬出,藏進衣櫥裡。只把氧氣筒,一包三明治,以及一隻水壺,還有包她要用的器具,手電筒等留在箱內。

    然後,為了慰勞她的辛苦任務,鄭傑少不得以擁吻相慰,使她在忍受十二個小時的洋罪之前,先獲得些慰藉……

    等到八點鐘剛過,她便把箱內的特製機關仔細檢查一番,又試了幾遍沒有毛病,才藏了進去。

    鄭傑把它鎖上,又將浴缸的水龍頭打開,關上浴室的門,佈置好之後,始按電鈴召來侍者,吩咐他以推車將這隻大箱搬運下樓。

    侍者進房時雖未見趙家燕,但浴室裡傳出放水聲,使他以為那女郎在裡面洗澡。

    鄭傑跟下了樓,在寄存部辦妥手續,親自簽好封條貼在箱蓋口上,這樣存放和提取時,就不必打開點查了。

    帶著寄存卡,他立即離開「摩洛哥大酒店」,由於伊瑪娃借給他的豪華轎車,已撞毀在路旁,在他被擊昏後,連怎麼回來的都弄不清楚,自然不可能把車駛回來了。

    於是他只好雇了「的士」,急急出城趕往海濱浴場而去。

    這時白振飛、白莎麗、葉龍和范大貴四個人,早已在海宮酒店,等得心急如焚,焦灼不安了。

    鄭傑一到,他們就包圍上來爭相詢問昨夜伍月香失蹤的情形,及至獲知全部經過,白振飛不禁神色凝重地問:

    「那女人當真付了你五萬美金?」

    鄭傑這才猛可記起來說:

    「那包錢我一直沒離手,離開幸運賭場時放在了車裡的座位上,後來……大概是我被擊昏後,錢被那幾個傢伙奪去啦!」

    白莎麗忽說:

    「現在我覺得必須弄清楚的是,照這情形看來那幾個動手的傢伙,很可能是『幸運賭場方面』的人,那麼他們的目的究竟是為奪取那五萬美金呢?還是阻止你去救伍月香?並且,又是誰把你送回『摩洛哥大酒店』的?」

    鄭傑困惑地說:

    「當時我已看出法朗哥那傢伙的居心,大概是利用我查明那二十萬美金的下落,搶在那女人之前奪取到手的,沒想到……」

    白莎麗接口說:

    「剛才接到你的電話後,我就游水到那塊礁石上,把那包錢取出來了。由此看來,伍月香昨夜落在那女人手裡,無論是否受了刑,但她並沒有說出錢藏在什麼地方,否則他們早就派人來把錢取走啦!」

    白振飛忽然當機立斷地說:

    「現在我們不討論這些吧,既然那女人對這筆錢志在必得,目前我們已是騎虎難下了。只有委屈求全,讓鄭老弟把錢全部帶去給那女人,換出伍小姐來。但我們附帶的條件是,錢既如數給了她,她就得保證不再給我們添任何麻煩,也不得過問我們的一切行動!」

    鄭傑頗不以為然地說:

    「這不是等於告訴她,我們將在此地大有作為,起碼要找條財路,撈回那超過那五十萬美金的數目?這樣一來,恐怕反而弄巧成拙,更會引起她對我們的注意了!」

    白振飛斷然說:

    「我們的行動已決定提前,在今晚就動手,除非伍月香洩露了秘密,他們絕不可能知道我們整個的計劃。如果那女人要注意我們,嘿嘿,那她就來吧,今晚在賭場裡正好給我們一個向她報復的機會!」

    於是,他立即吩咐白莎麗,把一隻小皮箱取來交給鄭傑,要他即往那私人俱樂部去見伊瑪娃談判,以這二十萬美金交換出伍月香。

    當然這是由於迫不得已,才決定委屈求全的。因為計劃的第一步己開始,等於箭上了弦,勢在必發,使他們根本無暇花時間去救伍月香。同時對方的人多勢眾,救不救得出還毫無把握,事態鬧大了就更麻煩了。

    何況這幾十萬美金,在他們手裡也派不上用場,只要今晚一切能順利得手,這區區之數算得了什麼?

    因此鄭傑只好照白振飛的意思去做,當即帶著那隻小皮箱離開海宮酒店,單槍匹馬地雇了車前往那私人俱樂部而去。經過半途時,發現撞毀的轎車竟已不見。

    那裡的人似已得到命令,對於鄭傑毫不留難,使他所乘的的士,通行無阻地直達巨宅大門前。

    伊瑪娃似乎也料到了鄭傑會找上門來,但她以為是昨夜,而不是今晨,害得她整夜都沒睡。不過,她的失眠並不完全是在等鄭傑,而是有著重大的原因。

    一聽鄭傑來了,她立即吩咐把他帶上樓來,在她自己的臥房裡接見。

    鄭傑剛走進房,伊瑪娃劈頭就問:

    「我以為你昨夜就會來找我的,怎麼沒來?」

    鄭傑故意說:

    「昨夜你可能很忙,所以不敢來打擾你。並且我曾打電話來問過,說你沒有回來呀!」

    伊瑪娃的眼光,瞥了他手裡的小皮箱一眼,忽問:

    「你是準備離開此地,來向我辭行的嗎?」

    鄭傑冷笑一聲,把小皮箱舉起說:

    「這是你處心積慮,以不擇手段要弄到手的那二十萬美金,現在我親自替你送來了,你總該滿意了吧?」

    「真的?」伊瑪娃頗覺意外地怔了怔,隨即振奮說:「你真守信用,我也絕不失信,馬上把你應得的那五萬美金付清。」

    鄭傑直截了當地說:

    「那倒是不必了,我現在把這些錢送來,是要交換昨夜被你們劫持的那位伍小姐!」

    伊瑪娃驚詫地問:

    「你,你說什麼……」

    鄭傑冷笑一聲說:

    「伊瑪娃小姐,我說話仍然願意保留一點,如果你一定要我把話說清楚,那麼我只能說你昨晚用的調虎離山之計,打從心眼裡佩服,這總夠明白了吧!」

    伊瑪娃終於強自一笑說:

    「不錯,我承認昨晚的一切,完全是由我安排的,那位小姐也確曾被我們劫持到手了。但信不信由你,她早已不在我手裡,甚至我連她的人都沒見到!」

    鄭傑詫異地問:

    「此話怎講?」

    伊瑪娃怒形於色地回答:

    「老實告訴你吧,有人從我們的手裡又把她劫持而去了,並且擊斃了我們的五個人。」

    「真的嗎?」鄭傑似乎不太相信。

    伊瑪娃只好把趕到那工地去,發現伍月香已不知去向,地上卻躺著五具屍體的情形,照直說了一遍,只是沒有說明其中尚包括那位大老闆在內。

    鄭傑仍然將信將疑地說:

    「那又是什麼人幹的呢?」

    伊瑪娃鐵青著臉,斷然指出:

    「如果不出我所料,除了法朗哥那傢伙,絕不可能是別人。」

    「他?」鄭傑驚詫地說:「不可能吧,昨晚我曾去找過他,如果是他幹的,當時他就不會在賭場裡坐鎮了……」

    伊瑪娃忿聲說:

    「信不信在你!假使人在我手裡,現在你已經把那二十萬美金送來,我為什麼還要故意刁難你呢?」

    鄭傑察言觀色,似乎看不出這女人有故意刁難的意思。並且她說的也有道理,既然她為的是要弄到那二十萬美金,現在錢已經送來了,如果伍月香在她手裡,又為什麼還留著不放?

    因此他追問了一句:

    「你認為真會是法朗哥干的?」

    「這自然有待事實證明!」伊瑪娃認真地說:「現在只有這樣,你把錢已經帶來了,但我可以暫時不收,等你認為我沒有存心騙你的時候,再把它交給我,這樣你總該相信我的話了吧!」

    鄭傑想了想說:

    「那麼你看我是否可以直接去找法朗哥,直截了當地向他要人?」

    伊瑪娃搖搖頭說:

    「我已經試過了,他根本不承認,你去找他就更無濟於事了。不過我倒有個主意,只是我這裡所有的人,他的手下都認識,所以不便出面。如果你能去查明他把那位小姐藏在什麼地方了,先打個電話通知我,然後再直接去找他,我就有辦法叫他乖乖地把人交給你!」

    鄭傑「哦」了一聲說:

    「據我所知道的,她跟你有些勢不兩立,又怎麼會聽你的?」

    伊瑪娃笑了笑,忽然走過去打開衣櫃,從裡面的夾層中取出一個橡皮面具,朝自己臉上一蒙說:

    「他不聽我的,卻不敢不聽這個人的!」

    鄭傑詫異問:

    「這是什麼玩意?」

    伊瑪娃摘下了面具,正色說:

    「老實告訴你吧,我們的大老闆無論來這裡,或者到『幸運賭場』去,都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總是戴上這個假面具的。所以我只要找個身材相似的人,戴上了這個面具,就是我們的大老闆了。」

    鄭傑終於恍然大悟說:

    「我明白了,你是準備找個人冒充你們的大老闆,親自去命令他把人交給我,可是,你這樣擅自作主,事後難免不被他發覺,那你又如何向你們大老闆交代呢?」

    伊瑪娃臉上毫無表情,冷若冰霜地說:

    「我既然敢這樣做,自有我的道理,至於如何向大老闆交代,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就不必為我操心啦!」

    其實這女人卻是心懷叵測,想利用這件事,在法朗哥頭上加個擅自行動的罪名,以大老闆之名把他叫來問罪。以便當場把法朗哥除掉,奪取賭場的大權。

    因為大老闆已當面交代過,這件事完全交由伊瑪娃負責的,如今法朗哥擅自把伍月香劫持在手裡,豈不是形成抗命?

    現在大老闆已死於非命,可能法朗哥昨夜派人去下手,劫奪伍月香時,由於那中年紳士未戴假面具,他們大概還不知道被擊斃的五個人之中,就有那位大老闆在內!

    事實上誰也想不到,昨夜大老闆會親自出馬,在那工地帶了兩個人等著的。

    伊瑪娃全靠大老闆支持,現在撐腰的人已死,她要不趕快設法除掉法朗哥,抓住一切大權,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一旦法朗哥獲知大老闆已喪命,那他非但將把「幸運賭場」據為己有,甚至連這個俱樂部也將屬於他了。

    因此伊瑪娃必須保守大老闆已死的秘密,趁此機會找個借口把法朗哥單獨弄來,只要把那傢伙除掉,全部就是她的天下啦!

    鄭傑並不瞭解實際情況,尤其伊瑪娃表示並不急於收下這志在必得的二十萬美金,就更使他以為這女人是出於誠意,想助他救出伍月香,以免他們為此而受法朗哥的要挾,不得不被迫就範了。

    於是,他也表示很大方,乾脆把那二十萬美金先交給了伊瑪娃,以示誠意。

    伊瑪娃不便堅持,只打開小皮箱看了看,連數目也不清查,就收下了。

    鄭傑當即告辭,伊瑪娃親自送他下樓,聽說他的轎車昨夜已撞毀,便把自己用的轎車又借了給他。

    他可說是乘興而來,敗興而去。原以為帶了那二十萬美金來見伊瑪娃,必可順利地交換伍月香的,結果人並不在這女人手裡。

    現在只是判斷伍月香被法朗哥的手下劫持而去,尚不知她被藏在了什麼地方。如果查不出,縱然有伊瑪娃答應相助,找不到真憑實據,也無濟於事,因為那傢伙可以矢口否認!

    鄭傑白跑一趟,只好沮喪離開那家俱樂部,駕著伊瑪娃借給他的豪華轎車,急急趕回海濱浴場而去……

    白振飛等人驚悉鄭傑帶回的消息,無不憂急交加,尤其現在已是箭在弦上,勢在必發,怎麼能少得了伍月香呢?

    大家緊急會商之下,只好決定以「幸運賭場」為目標,分頭設法查尋伍月香的下落,並且暗中監視法朗哥方面的一舉一動。只留白莎麗一個人在「海宮酒店」,以便隨時有消息向她取得聯絡。

    於是,鄭傑獨自回到了「摩洛哥大酒店」,準備先試試看林媚這方面是否有什麼消息,然後再向「幸運賭場」著手。

    誰知剛到二樓,便見甬道裡守著幾個武裝警察,而一些好奇的旅客,正在朝甬道的另一頭趕去看熱鬧,顯然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故。

    林媚住的房間,正好是在那甬道中,鄭傑跟著那些旅客走過去。只見二四一號房間門口圍著不少人,兩個武裝警察正在把看熱鬧的人驅開,另有兩個穿便衣的警方人員,則是向侍者詢問。

    鄭傑見狀,不由暗自一驚,忙不迭走進門口,正好被侍者一眼發現,竟急向他一指說:

    「他就是那位鄭先生!」

《孤注一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