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傑微吃一驚,正待出手,彭羽卻急將兩手向前一張說:「老兄,別緊張,我可不是來找你打架的……」
鄭傑只好按兵不動,冷聲問:「那你來幹什麼?」
彭羽笑笑說:「反正我不是來打架的,否則我絕不會單槍匹馬地找上門來呀!」
鄭傑確實沒聽到房外有動靜,這才冷笑一聲說:「我倒不是怕你找上門來打架,閣下真有興趣,我絕對奉陪!」
彭羽強自一笑說:「老兄的身手我己領教過了,其實你我素不相識,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又何必拚個你死我活?兄弟今夜很冒昧地找上門來,沒有別的事,只不過想請老兄為我證實一件事!」
「什麼事?」鄭傑不動聲色地問。
彭羽開門見山地說:「就是關於老兄今夜帶走的那些籌碼,我想先請教一下,是否還在老兄手裡?」
「你問這個幹嘛?」鄭傑不屑地說:「難道你是奉命來向我索取那些籌碼的?」
彭羽搖搖頭說:「絕對不是!老兄是否可以先告訴我,那些籌碼在不在了?」
鄭傑心知這傢伙絕不會無緣無故,特地跑來問那些籌碼在不在的,很可能是白莎麗已持往賭場去兌現。否則怎麼聽彭羽的口氣,好像已經知道他帶回的那些籌碼被竊了?
但他沒有隱瞞的必要,索性處之泰然地說:「好吧!無論你問那些籌碼的用意何在,或者跑來有什麼企圖,我都毫不在乎。老實告訴你吧,那些籌碼早已不在啦!」
「上哪裡去了?」彭羽急問。
鄭傑冷聲說:「我想閣下也許比我更清楚,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不錯,我知道那些籌碼到了一個女人手裡!」彭羽說:「但我想請教老兄,籌碼怎麼會到她手裡的,是不是你老兄交給她……」
鄭傑哈哈一笑說:「如果是我自動交給她,她就不必玩那套把戲啦!」
「哦?」彭羽怔怔地問:「此話怎講?難道老兄並沒有交給她,而是她來下手偷的?」
鄭傑笑笑說:「雖然她是連騙帶偷,但她也付了相當代價,對我來說,反正那些籌碼我也沒打算去兌現,被她拿去了非但算不了什麼損失,我還有點意想不到的收穫呢!」
彭羽詫異地問:「老兄,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些,這樣沒頭沒腦地,倒把我聽得更糊塗了……」
鄭傑這才正色說:「閣下既然對這件事如此有興趣,那就把它當個笑話聽吧。今夜我從賭場回來以後,剛睡了不久,就有個很漂亮的年輕女人找上門來,雖然我並不認識她,但她對我的一切卻瞭若指掌。先是花言巧語地編出一套話來跟我鬼扯,然後堅持要留在我這裡過夜,並且非跟我睡在一起不可。一男一女睡在床上會發生什麼事情,不用我說閣下也會想像得出來。不過,信不信由你,並不是我自作多情,一開始就是她在主動地誘惑我,詳細情形我不必說得太露骨了,只說出最後的結果吧。那是我被她出其不意地用東西迷昏了,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她早已不知去向,我起來把各處一檢查,沒有任何損失,只是帶回的那些籌碼卻不翼而飛!閣下覺得這笑話,值不值得一笑?」
彭羽沉思了一下,忽問:「老兄,你說被她用東西迷昏了,是不是預藏在她乳罩裡的?」
「你怎麼知道?」鄭傑驚詫地問。
彭羽哈哈大笑說:「我也身臨其境,領教過她那乳罩的厲害,怎麼會不知道呢?哈哈……這麼說來,我們今晚倒是平分秋色呢!」
鄭傑「哦?」了一聲,冷冷地說:「現在閣下想知道的,已經完全知道了,如果沒有別的事,那就……」
他的逐客令還沒發出,彭羽已鄭重其事地說:「老兄,恕我冒昧,有個不情之請,想請你替我在陳老闆面前,把那女人弄去那些籌碼的經過,據實向他說明一下,老兄能不能幫我這個忙?」
「這是為什麼?」鄭傑詫異地問。
彭羽沮然回答說:「不瞞老兄說,我今夜不但栽在那女人手裡了,還中了她的詭計,被她迷昏之後,把那些籌碼放在了我身上,使我清醒後糊里糊塗地帶回了賭場。沒想到她事先已通知陳老闆,反咬了我一口,說籌碼是你老兄交給我拿到賭場去兌現。結果我一回賭場,就被他們不由分說地執住,從我的身上搜出了那些籌碼,使我簡直有口難辯。現在陳老闆限我在天亮之前,要把這件事澄清,否則就認定了我是跟你老兄私下勾結,企圖混水摸魚。所以兄弟無可奈何,只好來找老兄幫這個忙……」
鄭傑頗覺好奇地問:「閣下怎麼會知道我住在這裡的?」
彭羽自得地笑笑說:「兄弟不過是憑一點小聰明,也可以說是判斷力正確,因為我是經過這裡時,無意間發現那女人從這裡走出去的,當時就對她加以跟蹤。可是沒想到她非常狡猾,使我反而在半路上著了她的道。事後我一想,籌碼本來是你從賭場帶走的,怎麼會到了她手裡,又放在我的身上栽贓了?所以我判斷她既然是從這裡出去,必然已經來這裡見到過你了,當然老兄一定住在這裡呀!」
鄭傑微微點了下頭說:「閣下果然料事如神,那麼你總該知道,她整你這個冤枉是為了什麼啦?」
彭羽怒聲說:「那當然是為了報復,因為我在跟蹤她呀!」
鄭傑卻不以為然地說:「我看不是這麼簡單,真要是為了報復你的跟蹤,你既已落在她手裡,還不任憑她處置,又何必多此一舉!」
彭羽輕歎道:「不管她的用意何在,現在事情既已發生,除非你老兄出面。向陳老闆當面說明這件事,證實我們之間毫無勾結,否則找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鄭傑面有難色地說:「閣下的這個忙,我倒是很樂意幫的。可是,只怕陳老闆對我會不太友善,如果我跟你到賭場去,那不是自取其辱?」
彭羽把胸部一拍說:「老兄放心,既然是我請你去作證的,一切就由我負責,絕對沒人敢碰你一下!」
鄭傑置之一笑說:「閣下只怕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才會來找我的吧?並且陳老闆的作風我已領教過了,到時候真動起手來,胳臂總是往裡彎的,我不相信你還會幫我不成?」
彭羽不禁情急地說:「老兄是不答應我這個忙啦?」
鄭傑聳聳肩說:「忙是可以幫,但我不能不先為自己的處境設想,假使換成閣下是我,請問你是否會貿然答應到賭場去作證?」
彭羽被他問得一怔,吶吶地說:「這……這實在是出於萬不得已,否則今夜的事,教我怎麼回去向陳老闆交代?」
鄭傑忽然靈機一動說:「我倒有個更直截了當的主意,解鈴還是繫鈴人,閣下真要澄清這件事,要我去向陳老闆作證,倒不如直接去找那整你冤枉的女人!」
「找她?」彭羽苦笑說:「能找到她還有什麼話說,可是上哪裡去找呀?」
鄭傑趁機明捧暗諷地說:「閣下不是有點小聰明,而且判斷力又強嗎?既然能找上我的門來,我相信只要動動腦筋,要找那女人也不至於有太大困難吧!」
彭羽不由地臉上一紅,尷尬地說:「老兄何必挖苦我……其實嘛,她只要沒離開澳門,總還得要露面的,但問題是陳老闆限定我在天亮以前,一定得回去把事情交代清楚,弄個水落石出。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除非你老兄能替我作證之外,實在沒有任何人能幫助我啦!」
鄭傑正在猶豫不決之際,房門上突然「篤篤篤」地急促響了起來,使他們不由地一怔,相顧愕然。
彭羽的動作相當快,立即拔槍在手,貼身靠近門旁急問:「誰?」
「是我——小林……」房外回答。
彭羽並不開門,詫然問:「小林,什麼事?」
小林在房門外緊張兮兮地回答:「彭兄,外面忽然來了一批人,看樣子不是正路道的。正在二樓查問,大概馬上就要上三樓來啦!」
彭羽吃了一驚,急問:「是不是『大鴻運賭場』的人?」
小林回答說:「我剛回到二樓,就看見他們在查問另一個值勤的,好像也是在打聽你要找的那位客人,我一看情形不對,沒來得及過去看清他們,就趕快上樓來了……」
「好!我知道了!」彭羽說了一聲,忙轉向鄭傑說:「可能是陳老闆派人跟著我的,萬一被他們看見我們在一起,事情就更糟啦!」
鄭傑卻輕描淡寫地說:「既然如此,閣下最好趁他們找上樓來之前,趕快離開我的房間吧!」
「不!」彭羽鄭重說:「讓他們找到你也會出麻煩,現在老兄趕快穿上衣服,也跟我一起避一避!」
鄭傑正待拒絕,不料彭羽卻以槍口對著他說:「對不起,就算我無禮吧,現在你老兄得聽我的!」
鄭傑在槍口的威逼之下,終於被迫匆匆穿上了衣服,跟著彭羽一起出房。
小林尚等在道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見他們一出房,就忙不迭迎上來說:「他們已經從樓梯上來了,快!你們跟我來……」
他是在這裡工作的,一切出路自然瞭若指掌,立即帶著彭羽和被槍逼著的鄭傑,急急走向走道盡頭,進入一道門裡。
這是專供打掃人員用的樓梯,上通六樓,下達地下室,而每一層樓均有道門進出。
他們一直匆匆走下了地下室,因為怕大門外有人把守,而地下室尚有出路可以從後面出去。
彭羽在走到門口時,才向小林說:「現在我們先到你家裡去,還有點事沒解決,這裡有什麼情況,請馬上去通知我一聲!」
小林點點頭說:「這裡你放心,我會應付的,你們出去可得特別留點神呀!」
彭羽也把頭一點,立即以槍逼著鄭傑走出去,外面是條陰暗的短巷,走上十來層石階才是街面。
這已是「太子飯店」的後門外,距離小林的住處只隔著兩條街。彭羽帶著鄭傑,從飯店的後面繞出去,穿過一條馬路,再折回來轉向另一條街。
終於,他們順利地到達了那座廉價出租的小公寓,彭羽這才驚魂甫定地鬆了口氣。
進入公寓,彭羽便以識途老馬的姿態,偕同鄭傑直登二樓,來到梯口右側的第二個房門前,舉手在房門上急促地輕叩起來。
現在已經五點多鐘,黎明在即的時分,房裡的少女在睡夢中被驚醒,忙不迭起身驚詫地問:「誰呀?」
彭羽立即回答:「是我呀,家玉,快開開房門……」
房裡的少女已聽出是彭羽的聲音,雖覺他這時跑來打門太突然,但她正有求於他,希望他能設法把小林的賭債了掉。所以儘管懷疑他的「來意不善」,卻不能賞以閉門羹,只好趕緊把房門開了。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彭羽居然握槍在手,還押來個陌生的青年紳士。
「彭大哥,」她吃驚地問:「這位是……」
彭羽無暇回答,把鄭傑推進了房,急說:「把房門關上,閂起來!」
林家玉怔怔地照辦了,由於房裡只亮著個小檯燈,光線極暗,她正待伸手扭開旁的電燈開關,卻被彭羽阻止:「別開燈!」
林家玉只好放下了手,莫名其妙地問:「彭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彭羽這才把槍收起,向鄭傑歉然說:「剛才是迫不得已,兄弟實在不得不對老兄失禮,請別見怪。我來介紹一下吧,這是剛才帶我們出來的那位小林的妹妹——林家玉小姐,這位是……哦,對了,你老兄的大姓是姓鄭吧?」
鄭傑一肚子的氣,忿聲說:「閣下既然能找到我,難道還不知道我姓什麼?」
彭羽強自一笑說:「家玉,你來見見鄭先生吧!」
林家玉走了過來,窘然招呼了聲:「鄭先生……」因為她這時只穿了身薄綢的睡衣褲,在陌生人面前不免顯得有些尷尬。
鄭傑這才看清這少女,長得非常秀麗動人,雖然由於家境不富裕,睡覺穿的不是昂貴的睡袍之類,只不過是自己裁製的薄花綢睡衣褲。但她麗質天生,身材不是充滿誘惑的豐滿,或者惹火的性感,而是富於青春朝氣的健美!
這身廉價的花綢睡衣褲,穿在這少女身上,非但毫不寒酸,反而顯出另一種特殊的氣質和風味。
鄭傑看在這少女的份上,只好暫收怒容,勉強裝出笑臉向她招呼:「林小姐,對不起打擾了你的好夢……」
「哪裡……」林家玉咧著嘴笑,但卻更增添了她的嬌媚。
彭羽哈哈一笑說:「鄭兄別客氣,打擾也只能怪我,這筆帳算在兄弟頭上吧!」
林家玉隨即向他們招呼著說:「房間又小又亂,你們二位又來的這麼突然,使我連收拾都來不及……鄭先生,請隨便坐吧!」
她倒不是謙虛,房裡的空間確實不大,而且起居都不分開,除了兩張單人床,分別置於門旁的一角和靠近窗口處,外加一隻衣櫥,零星的家俱之外,中間僅夠擺置一張方桌,和四把椅子,並沒有什麼沙發之類的高級擺設。
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在不深,有龍則靈。這雖是一間斗室,由於住著這位秀麗動人的少女,卻使陋室生春!
他們被招呼坐下,林家玉便逕自走開,忙著去倒茶敬客了。
鄭傑終於忍不住輕聲問:「閣下把我帶到這裡來,究竟打算怎樣?」
彭羽回頭望了那少女一眼,才正色說:「鄭兄,據我看,那些人準是陳老闆派出跟蹤我的,大概怕我跑掉,或者就是想讓我帶路,直接找到你老兄。所以絕不能讓他們發現我們在一起,否則我這個黑鍋就背定啦!」
鄭傑悻然說:「那不正好,他們一趕來,你就可以仗著人多勢眾,強迫我跟你回賭場去。不但替你作了證,又把我抓住了,那豈不是一舉兩得!」
彭羽搖搖頭說:「兄弟絕沒這個意思,同時也不能這麼做,我自己的事情,必須由我自己解決。由他們動手,抓的就不是鄭兄一個人,而是連我在內一起抓了!並且,在那種情形之下,就算鄭兄願意幫我的忙,把一切真相向陳老闆當面說明,但他卻不一定會相信,以為我們是串通的呢!」
「現在你又準備怎樣辦呢?」鄭傑問。
彭羽未及作答,林家玉已端了兩杯白開水來,歉然一笑說:「真對不起,瓶裡的水不開了,你們先喝杯溫的,我馬上用電爐燒一壺,很快就開了,再替你們泡茶……」
鄭傑忙說:「不用了,我們這時候跑來打擾,已經很過意不去,怎好意思再給林小姐添麻煩呀!」
彭羽也向她說:「家玉,你不用招呼我們,上床去睡吧,我跟鄭先生在這裡要談點事情!」
林家玉笑笑說:「那怎麼好意思,我就坐在一邊不打擾你們,你們繼續談你們的吧!」
於是,她逕自走開,默默地坐在床邊上。
彭羽這才輕聲說:「鄭兄的話很對,我也想過了,解鈴還是繫鈴人,要把這件事澄清,只有去把那鬼女人找到。否則即使鄭兄肯幫忙,願意去向陳老闆當面作證,萬一他不相信,反而會以為我們早就串通了,是一個鼻子出氣的。那樣一來不但弄巧成拙,我就更有口難辯啦!」
鄭傑冷聲說:「既然你已想通了,決定去找那整你冤枉的女人,又為什麼強迫我到這裡來?」
彭羽坦然說:「這是迫不得已的事,在我找到那鬼女人之前,絕不能讓陳老闆的人先找到你!」
「哦?」鄭傑說:「照你這麼說,我就必須留在這裡,一直等到你找到那女人?」
彭羽點點頭說。「我現在就出去找她,在天亮之前,無論找不找得到,一定會趕回這裡來,鄭兄無論如何幫我這個忙吧!」
鄭傑不置可否地說:「幫你這個忙嘛,我倒還能幫得上。不過,如果在天亮之前,你找不到那女人呢?」
彭羽吶吶地說:「這當然沒有絕對的把握,但我一定盡全力去找,找不到也得回這裡來。到時候我們再從長計議吧!……」
鄭傑終於勉為其難地同意說:「好吧,我答應你在天亮之前留在這裡,絕不走開,但請閣下把握時間,快去快回呀!」
彭羽大喜過望,忙不迭地走到床前去,輕聲向林家玉嘀咕了一陣。
鄭傑冷眼旁觀,不知彭羽在說什麼,只見她似乎面有難色,但經不住他的苦苦相求,她才勉強微微點了下頭,表示同意了。
彭羽立即喜形於色地走過來說:「鄭兄,我現在就走了,林小姐會替找好好招待你的。鄭兄別見外,把她當作小妹妹好了,需要什麼就跟她說,千萬用不著客氣!」
說完,他便匆匆而去,把他們兩個人留下了。
林家玉跟過去閂上了房門,然後走回鄭傑面前,微微一笑說:「鄭先生,要不要在我哥哥的床上躺一會兒,他不常回家,被單卻還是乾淨的,一次也沒有用過……」
鄭傑婉拒說:「不用了,反正天也快亮了,我就坐在這裡等他回來。林小姐累了可以去睡,沒關係的。」
但林家玉似乎不放心,怕他會突然跑走似的,忙搖搖頭說:「我不累,鄭先生不想休息一會兒的話,我就陪著你坐坐好啦!」
於是,她逕自在彭羽剛才坐的椅子上,面帶微笑地坐了下來。
鄭傑不能跟她干坐在那裡,只好沒話找話說,打破這沉默的局面。
「林小姐,」他說:「我看彭羽跟你們兄妹都很熟,是早就認識的嗎?」
林家玉回答說:「不!我哥哥跟他認識的比較早,我認識他不到兩個月呢!」
鄭傑哦了一聲說:「那他怎麼跟你這樣熟,這時候還把我帶來,也不怕打擾了你?」
林家玉尚不明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得不有所顧忌,於是笑了笑說:「因為他是我哥哥的好朋友,而且你又是他帶來的,我怎麼能嫌你們打擾!」
「他是令兄的好朋友?」鄭傑詫然問:「是在賭場裡認識的?」
林家玉忽然歎了口氣說:「唉!我哥哥要不是賭昏了頭,也不至於把好好一個家,敗落成這步田地。如今他把家父遺留的一點產業,全部輸在了賭場裡,自己落得去當僕歐。居然還不知道覺悟,仍然沉迷在賭裡,欠下了一大筆賭債。要不是為了想替他設法清還賭債,我也不會幾次三番地去找小彭設法,更不至於要我拋頭露面,去幹那……」說到這裡,她忽然把話止住了,好像不好意思說下去。
鄭傑不禁好奇地追問:「林小姐目前是做什麼工作?」
林家玉頓時面紅耳赤起來,但她猶豫了一下,終於硬著頭皮說:「鄭先生既然認識小彭,我不說他也會告訴你的,那我又何必隱瞞。不過你可別見笑,我是為了哥哥嫌的錢還不夠他自己賭輸的,根本沒錢拿回家來維持我的生活。我才不得不在一個歌舞團裡,充當一名無足輕重的龍套角色。……」
「林小姐也表演歌舞?」鄭傑詫然問。
林家玉又歎了口氣說:「鄭先生太看得起我啦,我哪算是表演歌舞,只不過是做活動佈景似的,每次很多人一場出場,替主角當當陪襯。賺的錢不多,但卻必須穿得盡量暴露在台上亮相,否則就請你滾蛋。別看這個工作低級,還真不容易找到呢!」
「令兄知道嗎?」鄭傑問。
「他?」林家玉嗤之以鼻說:「他成天沉迷在賭裡,再這樣下去,連他自己的工作都保不住了,那還關心我是怎麼維持生活的!所以他不過問,我也不必告訴他,這事只有小彭知道。我的計劃是盡量節省開支,把賺的錢除了維持生活之外,能存多少算多少,慢慢積存起來替哥哥清還那筆賭債,免得他不能安心工作……」
鄭傑頗表同情地說:「令兄欠了多少賭債?」
「大概是十五萬多吧,」林家玉說:「他欠的就是小彭的老闆開的賭場裡的,所以我一再請小彭幫忙,希望賭場不要太逼他,等我慢慢存夠了替他還。可是我哥哥也太不爭氣,我這裡十分之一還沒存到,他卻又在別家賭場去賭了,聽說又欠下了不少,這樣就是把我賣了,也替他還不清呀!」
鄭傑沉思了一下說:「那麼你是為了想要姓彭的幫忙,替令兄擋一擋債,才跟他來往的?」
林家玉點點頭說:「他倒是一口答應幫忙的,大概已經向賭場打了招呼,才沒有向我哥哥逼得太緊。那筆債已托欠了好幾個月,而我省吃儉用的,存了還不到一萬……」
鄭傑關切地說:「照你這樣存下去,要存到哪一天才夠還的?而且你這裡辛辛苦苦地在存,令兄卻仍然繼續在輸,就算這邊還清了,那邊又欠了一大筆呀!」
林家玉沮然說:「所以我才不得不答應小彭,只要他能設法替我哥哥了清大鴻運的賭債,我就決定跟他同居!」
鄭傑忽然笑笑說:「我看林小姐大可不必作這種自我犧牲,區區十幾萬的賭債,並不是太大的數目。信不信由你,只要令兄答應從此以後不再涉足賭場,無論他欠了多少,由我替他負責!」
「你,你替他償還?」林家玉驚詫地問。
「不是我替他還,」鄭傑說:「我只不過是陪他最後去一次賭場,保證他在一夜之間,絕對可以把賭債還清!」
林家玉似信非信地說:「你有這個把握?那……那麼你跟賭場能打招呼,讓我哥哥包贏不輸?」
鄭傑哂然一笑說:「誰也不能跟開賭場的打這個招呼,但我卻有這個把握!」
林家玉「哦?」了一聲,恍然大悟說:「我明白了,你是個職業賭徒?」
鄭傑更正說:「不是職業賭徒,而是業餘的賭徒!」
「那麼你的正業是幹什麼的呢?」
鄭傑自我解嘲地說:「我幹的是三百六十行之外的一行——專門愛管閒事的!」
林家玉怔了怔問:「那麼你為什麼管我哥哥的這份閒事?」
鄭傑笑笑說:「就算補償你受打擾,損失的睡眠吧!」
林家玉吶吶地說:「但小彭……」
正說之間,房外有人在急促地叩門了。
他們不由地一怔,相顧怔然起來。
鄭傑心知彭羽不可能這麼快就回來,急向林家玉一使眼色,輕聲說:「別忙開門,先問問清楚是誰!」
林家玉點了下頭,立即起身避到門旁,緊張地問:「是誰呀?……」
「是我!……」房外是小林的聲音。
林家玉一聽是她哥哥回來了,沒向鄭傑徵求同意,就忙不迭推開門閂,把門開了。
門一開,卻使她大吃一驚,只見小林被兩名大漢執住,後面尚跟著五六名氣勢洶洶的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