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 搶天書

    段老在這彌留地之中,如此難以自控,其實便是由於他真的已經瀕臨彌留之際了……他年紀老邁,又經歷這麼幾天的折騰,其實早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所以他剛才能跟著我一起進來,大概也多半是因為他的靈魂本就要脫開身子了,現在他的靈魂只怕已經漂離遠去了。

    方纔我看見他見到紫檀的幻影之時,那麼開心的樣子,也實在是不忍心拆穿,又怕我們離開,會讓他意識到什麼,便和何勁夫在一邊,一直等著他,直到他真的魂歸西天,我們才也離開。這也是何勁夫的仁厚之處。

    何勁夫長歎一口氣道,「人生百年,大夢一場,終究要魂歸故土。」

    「你這話我不能贊同,魂歸故土,有多少人死在異鄉?」我看著何勁夫,心情沉重的說道。

    「非也非也,所謂故土,並不是指家鄉,我們難道不是都從土中生來,再歸於泥土?任你是天王老子也好,路邊的叫花子也好,終究死了都要變成一捧黃土,你說是不是?」

    很少聽見何勁夫發出這樣的靡靡之音,所以我也有些難過,便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咦,我們剛剛已經感覺到很冷了,也就是說我們已經接近了天書,現在是因為在這彌留地裡,所以我們又覺得溫暖起來了,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走呢?」我對著何勁夫問道,可是一想到方才感受到的那種寒冷,我便又有些退縮了,甚至想留在這彌留地永遠都不要出去了。

    何勁夫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說道,「你是不是想用韻留在這裡?別瞎想了,這是彌留地,活人的靈魂在此停留過久,變會魂消魄散,就算沒有全部散開,只怕剩下的殘魂也找不到來時路,回不到身體中了,我們快些走。」

    何勁夫這麼一說,我便嚇得趕忙跟在了他的身後。果然這一小片伊甸園過了之後,便又開始了寒冷的路途。

    不過這會子段老已經離開了,我就更不可能讓何勁夫一個人以身涉險了。

    「勁夫,這是什麼?」我看著眼前一個深深的天塹問道。

    「迷途。」何勁夫說著,便向前探出了身子。

    我連忙拉住了他!因為這深深的溝壑,瀰漫著霧氣,簡直看不到下面是有多深。可是隨著何勁夫一步步向崖邊靠去,我們竟然發現這崖邊懸著一條長長的繩索!只是這繩索太長了,又有霧氣,我們根本看不見對岸,也就是說,這繩索是通向哪裡的,我們根本不知道。

    何勁夫走到了繩索邊上,將我拉到身邊,又從身上脫下了衣服,將我緊緊的貼在了他胸前,便將自己的衣服把我和他綁在一起。

    「啊,你準備過繩索?」我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綁在身上,就像一隻樹袋熊一樣。

    「是啊。你等下抱緊我,千萬別脫了。」說著他已經將我按了下去,伸手抓住了繩索,帶著我一起一下子懸在了繩索之上。

    這一下子失重的感覺是那麼的真實,我還沒有做什麼準備,身子已經在空中飄蕩了,我趕緊死死的熊抱住何勁夫,他的兩手攀在繩索之上,快速的向對岸滑去。

    沒一會兒,我們便沉進了霧裡,看不清來路,也望不見後路。

    我有些害怕,「勁夫,我們會不會掉下去?」

    我看了看下面,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卻能聽見淙淙的水聲。只怕下面是什麼怒溪。

    「掉到下面?」何勁夫說著,便對著我笑了笑,鬆開了雙手,我們一下子就掉落了下去。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尖叫起來。「啊!」

    這深壑並沒有我想的那麼深,很快的我們就掉了進去,果然,下面都是冰冷的水流。

    我還是和何勁夫緊緊的捆在一起。

    我被這水流沖的睜不開眼,嗆了好幾口水,才勉強睜開了眼睛,何勁夫已經帶著我游到了一片淦灘之上。

    「你瘋了?為什麼跳下來?」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問道。

    「天書在此,我當然要下來。」

    「天書在此?」

    「是啊。」

    「怎麼說?」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弄得不知所措。

    「你記得恭親王說過嗎,我的身體和天書比較匹配,所以他們都千方百計的想要拉攏我來找天書,其實我能取到天書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因為我能感受到天書的存在。我們已經找了這麼久,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強烈的感受到了天書的存在。我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但是我知道這一定時天書,就在這裡。」何勁夫篤定的說著,他將我的身子從他身上解開,又扶正了我的肩膀,說道,「你在這裡等我,我等下就上來。」

    說著,他便一頭扎進了水裡。

    我還沒有來得及跟他說一聲注意安全,他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坐在這淦灘上,默默地等著何勁夫,他大概是在一個多小時之後才回來的。當他再次從水裡露出了頭回到我身邊的時候,臉上帶著一些笑意,我見他這樣胸有成竹的樣子,便問道,「你拿到天書了?」

    「是的。天書便在這水底,為什麼難找,就是因為這水底激流,而且水域極大。所以很難找到,但是我能感受到就不一樣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我們找了這麼久的東西,難道就在這麼簡簡單單的拿到了?

    「你把天書給我看看。」

    「你還不信嗎?」何勁夫看著我笑了起來,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卷宗出來!

    一眼便知這是羊皮紙,純羊皮上,用金絲繡線,將每個字都繡在了上面!翻了兩頁之後,後面便是秀麗的江山圖,竟然也是用金線栩栩如生的秀在上面!

    且不說這天書中的內容有多麼的重要,單是它的本身,便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這麼精細的繡工,這麼長年限的古董!天書的內容,於我而言,一點吸引力也沒有,所以我也不過是一目十行的掃了一遍而已,基本上是可以確定,這天書便是真的。只是我還是不相信。

    便有些狐疑的看向了何勁夫,「你就這麼簡單的拿到了天書?只不過是尋找困難些?」

    何勁夫點了點頭,「是啊,就是這樣啊。」

    我似乎看到了他的眼神裡有一絲絲的閃躲,便站起身子,嚴肅的問道,「何勁夫,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何勁夫看了看我,終於歎了一口氣,摸出了一把刀子,在自己的手腕上割開。

    我見他這樣,雖然知道他割開了也不會有什麼事,但是還是一把拉住了他,說道,「你做什麼?」

    「你先別急,看看再說。」何勁夫將自己割開的那塊皮肉翻開來,我一看,才意識到不對勁。

    「沒有血……」何勁夫雖然是殭屍,但是柔聲是保存完好的,就算不會流動,但是也不會一點血液也沒有的,我之前就見到他在好幾次特殊情況下流血了。

    「我的肉身也在外面,但是我們在這裡面,就是用另一種方式存在的,也就是說,現在的我們,相對於這個空間,其實就是真實存在的。方才在那水中,我找到了這天書,可是我也拿不到,因為天書四周有個很強大很陰勁的結界。最後,我只好以血為媒,將全身的血液全部逼了出來,才將天書四周的結界破開了,這天書才可以唾手而得。」

    何勁夫雖是輕描淡寫,但是我卻可以想像方纔他是經歷怎麼樣的危險,全身血液逼光,是很有可能帶走魂魄的!魂魄不全,別說人會變得渾渾噩噩了,時時刻刻都會面臨死去的危險,何勁夫這樣的,若是有一絲魂魄抽身,只怕都要面臨灰飛煙滅的危險!

    就在這時,我突然看到我們身邊,漸漸的又現出了一個白色的身影!白衣人!他又跟來了!

    我對何勁夫說道,「他又來了。」

    說完之後,我便抬眼看著他,只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我手上的天書,眼神裡放出殺氣。

    「是他?」

    「是的,他是不是過不來?」

    何勁夫皺眉道,「段老剛才說的,他靈肉不可分開,所以過不來,但是段老忽略他身上的執念,那執念若是為了保護天書,他便可以憑著這股執念,強行將靈魂抽出身體,雖然會灰飛煙滅,但是在灰飛煙滅之前,他會將自己的使命完成。我們快走,要是他不要命了,衝進來了,天書就保不住了。

    「來不及了。」

    何勁夫剛拉著我準備向上攀去,耳邊便響起了一個陰測測的聲音!

    我側臉一看,只見那白衣人已經矗立在我身邊!

    不像之前那樣虛無縹緲,真真實實到額站在我的邊上,何勁夫也看見他了!他真的冒著灰飛煙滅的危險衝了進來!
《我的殭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