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華褪去,無限淒涼

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大陸不見兮,只有痛哭。

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故鄉不見兮,永不能忘。

天蒼蒼,海茫茫,山之上,有國殤。

這是草書大家、國民黨大佬於右任〔於右任(1879年4月11日-1964年11月10日),陝西三原人,祖籍涇陽。原名伯循,字誘人,別署騷心、髯翁,晚年自號太平老人。早年為同盟會成員,長年在國民政府擔任高級職務,前後共任「監察院」院長34年。精書法,尤擅草書。〕在臨終前手書的詩句。1949年,於右任隨著蔣介石來到了海角一隅,從此遠離故土,並於1964年病逝台北。11年後,蔣介石也在異鄉台北畫上了人生的句點。

從1949年以62歲的年紀,黯然落腳台灣,蔣介石長達26年的時間,長留在如許蕞爾小島,沒有再離開這36000平方千米土地一步,畢生編織著「反攻大陸」的美夢,至死方休,未再踏上大陸故土。蔣介石去世後,蔣經國即指示各行館應都歸還原來單位自行運用,僅保留角板山新賓館作為正式的「總統賓館」,也是當時全台唯一一處正式的「總統行館」。所以各地蔣介石行館紛紛取消原先軍事戒備森嚴的限制;只是即便蔣經國作此宣示,但蔣家威勢仍在,大多數行館主管單位還是不敢貿然開放,直到李登輝執政後,這種情形都沒有完全改變。所以除了角板山賓館等少數案例,能在蔣經國指示下,交給「救國團」等團體開放民間住宿與青年度假使用外,多數行館仍改成蔣介石的紀念廳捨,或是寧可讓空間與設施閒置,以避免爭議,住進「總統」套房更是一般人難以想像的待遇。至於蔣介石一手促成的慈湖賓館,更成為蔣介石靈柩暫厝的地點,只是內部擺設略做調整成今日的局面。

此外,蔣經國正式當家後,宋美齡避居美國,為了表現對宋美齡的尊崇與禮遇,蔣經國還是長期保留士林官邸不做任何改變,同時編撥預算修繕,作為宋美齡的在台住所;但士林官邸的確已不復當年風華,漸漸消逝在政治舞台之上。蔣經國居住的七海官邸,隨著他的健康日薄西山,也成為蔣方良孤單向晚的所在。

同時隨著時光流逝,不少蔣介石昔日行館,因是山間簡單建築,加上台灣山區多野火、強風、暴雨侵蝕,均難以久存,或不堪使用,如草山行館、合歡山松雪樓都一度荒廢,或如桃園角板山的復興賓館、中橫的青山別館與大雪山賓館則均遭火焚燬。

20世紀80年代後期,打著反蔣、反國民黨招牌的民進黨人士躍上檯面,「兩蔣」行館也成了批判鬥爭的對象,例如彰化八卦山行館,就被民進黨地方政府以已達使用年限為由決議拆除,是蔣介石行館一連串悲慘命運的開始。2000年政黨輪替,民進黨「去蔣化」攻勢更甚,即使能躲過天災侵襲,蔣介石行館依舊命運各異,或如草山行館遭人焚燬,或因少人聞問而荒廢在山林之間;遭遇較佳者,改建為貴賓別墅提供遊客住宿,或作為歷史文化展示空間、美術展場,各有一本難念的經。

其實蔣介石以島為家,台灣又有何處不歸他所有、歸他所管?既然盡歸我有,又何須汲汲於私產?不過話說回來,那些蔣介石再次造訪概率微乎其微的行館,即使關閉密封,同樣也要長年專人專款維護,雖無行館之名,卻有行館之實,賬自然還是要算到蔣介石身上。

只是這一路行館軌跡,象徵「兩蔣」在台灣留下的足跡,宛如展現他們在台歲月縮影的舞台,幕起幕落,細數著過往風風雨雨、波濤洶湧,俱成往事。「兩蔣」功過已交給歷史,只是過往榮光,映襯著如今蔣家在台的淡出與鋒芒褪盡,不但反映出蔣氏王朝日漸落寞的命運,也讓人看到歲月無情,任憑英雄如許,總也逃不過歷史洪流的淘洗。

《蔣介石後傳:蔣介石台灣26年政治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