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荷尚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寢室內的燭火便點燃了,驚懼的心立刻沉落谷底,她猝而回身,旋即僵為一塊冰冷的化石。

  慕容勿離面容森冷地佇立在內室門前,他那高大的身影看在弱柳眼裡就好像噩夢中的修羅巨鬼,他那怒火熾然的凌厲氣勢更似森羅殿中的閻王生死判,弱柳不禁抖簇得連站也站不住,一陣昏眩便跌坐到門外與荷花摔成一堆去了。

  天哪!這位將軍閻王大人看起來比婆婆更惡毒凶狠百……不,千倍!

  幸好慕容勿離的嚴酷目光鎖住的對象是瑞荷。

  「你應該知道我最不能原諒女人的不忠實。」

  「但……但我不是……」

  「對我而言,這就是不忠實,因為你存心欺騙我。」

  瑞荷撲通一聲跪下了。「不,將軍,瑞荷不是有意的呀!」她掩面啜泣著,在這種時候,她的姿態居然仍是那般嬌妍,哀求聲也是那麼柔膩。「請您原諒瑞荷吧!瑞荷以後不敢了,求求您,看在瑞荷伺候您多年的份上,原諒瑞荷這一回吧!將軍哪……」

  瑞荷的確是美,特別是此刻梨花帶雨般的柔弱無助之姿更是教人憐惜萬分,但慕容勿離連多看她一眼都沒有,更不理會她的辯解求饒,逕自走出寢室外對空咆哮一聲,「仇總管!」

  靜夜中,慕容勿離的怒吼聲特別響亮也格外恐怖,瑞荷不禁低吟出一聲絕望的哽咽,弱柳更是駭得差點撒出一身尿。

  天哪、天哪!這位將軍將會如何比婆婆更加殘虐地懲罰她呢?

  不過一忽兒,四十多歲,生性嚴謹的仇總管就飛也似的趕到了,身上只在倉促中隨便披了一件外袍,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對現場的一片混亂好似毫無所覺。

  「將軍有何吩咐?」

  「在明日午前,把瑞荷和她身邊所有人統統都給我趕出去,一個都不准留!」

  趕出去?!

  不打她嗎?不踢她嗎?不用揍得她半死嗎?

  弱柳不禁顫巍巍地鬆了一口氣。

  可是……可是……

  她又能到哪裡去呢?

  慕容勿離是個治軍異常嚴謹的將領,號令嚴苛至可說是幾近於無情的程度;隨意收受百姓贈予,斬首示眾,即便只是一杯水;不遵號令節制,還是斬首示眾,任何理由皆不論;騷擾百姓,仍是斬首示眾,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怠慢職務,依舊是斬首示眾……

  他大概是唐軍中最喜歡把人頭掛到軍前的將領吧!

  然而他的部下依然樂於追隨他的指揮作戰,因為在嚴酷之外,他亦是個極為體恤士兵的將領,平日便堅持要與士卒同食同裘同甘共苦,除了薪俸之外,他所得到的賞賜全都犒落將士:準備作戰之前,必定召集各統制一起計畫周到,爾後才開始作戰,一旦殺人戰場必身先士卒,作戰中從不貪小功而壞大計,因而有戰無敗,而士兵的傷亡也能減少至最低,所以在他的帳下作戰是最安全的。

  而且,他也僅是在帶兵之時才會如此嚴酷,一旦脫下了戰袍,慕容勿離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個很有耐性,脾氣很好的男人,不但生性淡泊寡慾,而且鮮少發怒,或許稍嫌沒趣了點兒,卻很能容忍別人對他的捉弄與惡作劇。所以……

  惠少漁悄俏觀著慕容勿離陰鬱的神情,暗暗昨舌不已。

  看光景,那位瑞荷夫人還真是惹惱了九師兄呢!

  「九師兄,真的生氣啦?」

  慕容勿離不吭聲,只狠很瞪他一眼。

  若換了是慕容勿離麾下的士兵被這種眼色瞪上一眼,肯定會嚇得立時跑去躲在被窩裡發抖,可惠少漁瞧了也只是吐了吐舌頭,再聳聳肩。「真傻,居然做這種事。不過那位姑娘,你不是說她是處子嗎?那……也要將她趕走嗎?」

  「哼!」慕容勿離冷笑。「那種女人不是為名就是貪利,我留她做啥?」

  「女人?」惠少漁揚起不以為然的聲調。「那還算不上是女人吧?頂多是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而已嘛!」

  「是嗎?」慕容勿離眉宇間悄悄浮起幾絲皺褶。「我倒沒注意到那麼多。」

  「說得也是,這世上除了『她』之外,還有哪個女人值得讓九師兄你正眼相待呢?」惠少漁語帶嘲諷地嘟囔。

  
《我家有個小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