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皺褶立刻發展為深谷鴻溝,「不知道你在胡扯些什麼!」慕容勿離不悅地擺手回身走向書房。「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快去叫戶曹和兵曹過來把該處理的事盡快處理好,以便辦理交接。」

  惠少漁默然注視他的背影片刻,而後無奈地搖搖頭轉身離去了。

  無路可走了!

  灰霾的天空下,翳重沉沉的積雲壓得人心頭幾乎喘不過氣來,刺骨的寒風更是刮得渡河水面波紋如浪,枯黃的蘆葦雜草沙沙哀鳴不已。

  弱柳悄然佇立在灰黑色的石礫間,遙望著河對岸,雖然僅著單薄的衫襦長裙,她卻不覺寒冷,在嗚嗚咽鳴的風聲中,只有滿心的孤寂與無助,然而卻也有另一種莫名所以的解脫感隱隱爬伏在心頭,好似在暗示她:這是唯一的路。因為——

  無路可走了啊!

  當她走到這兒,眼見一道滔滔急流橫亙在面前,讓她進不得,退也無處可去,她便知道這已是路的盡頭了。所以,不能怪她輕忽自己的生命,如果這是上天的旨意,她怎能不遵循呢?

  瞄一眼掛在肘彎上的繩索,她掉頭回到不遠的樹林中,尋著一枝瞧上去最堅韌的枝幹,拋了好幾次才把繩索拋上去,再賣力地來回自河邊搬來幾塊大小不一的平扁石頭,由大至小地往上積疊,直到高度足夠了,她才停下來休息。

  掛在枝幹上的繩索隨著淒惻側的北風飄過來蕩過去,看上去詭異已極,一般人見了心頭不發毛才怪,再加上耳際咻咻的風聲呼嘯,彷彿幽冥陰間冤魂鬼嚎,怕是連路過都沒有人敢往這兒路過了。

  可弱柳仰首靜靜地注視著那繩索,不但不覺害怕,而且,心中的孤寂無助竟奇異地逐漸淡然、消失……

  將軍府書房裡,慕容勿離和惠少漁正忙著與掌判軍隊各項事務的戶曹和兵曹整理資料以便交接。

  「這個你負責!」

  「什麼?」瞪著又扔到他面前來的一大疊名冊,惠少漁慘叫一聲,腦袋便砰一下跌到名冊上了。「我死了,請把我記錄在陣亡名單上,至於撫恤金,請交給我爹娘即可。」

  「還有這個。」慕容勿離好像沒聽到似的,一把揪住惠少漁的頭髮提起他的腦袋,在雄偉壯麗的天山上又額外加上了一些高度,再把他的腦袋放回去。「麻煩你處理好之後再陣亡。」

  一旁的戶曹和兵曹忍不住別過頭去竊笑不已。

  「沒良心的人!」惠少漁咕噥抱怨著。「你知道這叫什麼嗎?叫壓搾奴工,虐待……咦?仇總管,你到底在幹什麼呀?剛剛就瞧見你在門口走來走去,也不進來,又不離開,幹嘛?門口地上哪兒凸了一塊需要你來踩平嗎?」

  慕容勿離也早就察覺了,但仇總管行事一向穩健可靠,若真有要事,他必定會主動來報告,否則就是不甚重要。不過既然惠少漁開口了,他倒也想聽聽向來果斷,難得猶豫的仇總管今日為何會出現如此特異的舉動。

  「進來吧!仇總管。」

  「是。」仇總管依言進入,並恭謹地停在書案前。

  「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呃……卑職已派人護送瑞荷夫人回老太爺那兒,而夫人身邊那些人,卑職也已全遣送出府去了。」

  「哦!還有呢?」

  「還有……」仇總管又遲疑了。「這個……卑職謹遵將軍的交代,每個遣送出府的人都給予一兩白銀,可是……」

  「可是什麼,快說呀!」看他說得吞吞吐吐的教人聽得好不著急,惠少漁忍不住插進來催促。

  「可是那位小姑娘,就是……呃……昨夜那位小姑娘,她說她用不著,她只向卑職索討了一樣東西。」

  
《我家有個小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