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三人一起回到金祿的堂屋,但見桌上已擺好幾樣小菜,烏爾泰正在放置竹箸。

  「咦?這誰……」金祿奇怪地看著。

  「回爺,是夫人讓我送來的。」放好了竹箸,烏爾泰便站開一旁。

  「是麼?她可真體貼。」金祿樂得笑開了嘴兒。「那這會兒她又上哪去了?」

  「夫人做好這些小菜後就同大姑娘、三姑娘和玉姑娘、王姑娘出門逛街去了,夫人還讓奴才轉告爺說她有塔布陪著,請爺不用替她擔心。」

  烏爾泰說完便退出去,還細心地關上門,免得風沙吹進屋裡。

  「希望她記得多替我拎兩壺酒回來。」金祿小聲嘀咕,再轉首咧開滿臉笑。「來,岳父大人請上坐,先嘗嘗我家娘子的手藝如何。」

  酒過三巡,三人便一邊吃菜一邊閒聊起來。

  「女婿酒量可好?」

  「小婿我可從沒喝醉過!」金祿拭去唇角的酒漬,洋洋得意地說。「只一回,我家娘子想看看我喝醉的樣子,小婿我便喝醉了給她看。其實那也沒啥看頭,我喝醉了便從頭睡到尾,叫都叫不醒,睡醒了也就酒醒了。」

  「那可好,文傑就不行了,」竹承明笑望陸文傑。「他一喝醉就發酒瘋,又叫又鬧,還脫衣服,不看緊他點兒,他準會脫光衣服上大街上去晃!」

  「岳父!」陸文傑尷尬地漲紅了臉。

  半晌後,酒去了一壺──一人一壺,氣氛更隨意,講話更隨便。

  「我說女婿,你老是在滿兒面前吃癟,不覺得丟臉嗎?」

  金祿笑吟吟地又喝下一杯酒。「娘子開心就好。」

  「那可不行,女人家不能太寵的,小心她爬到你頭上去。」竹承明一本正經地教導女婿為人夫的原則。「一旦讓她爬上你的頭,她就不肯下來了!」

  金祿莞爾,「她不敢。」他徐緩地道,邊慢條斯理地自行斟酒。「娘子很聰明的,何時可以放肆,何時不可以,她清楚得很,尤其是在小婿我真格挫火兒時,她總是卯起勁兒來跑得比誰都快,即便她末了仍是逃不脫。」

  眼色幽邃,語氣深沉,這時候的金祿就有幾分允祿的影子了,竹承明與陸文傑不由相覷一眼。

  這時候跟他說正經話,他應該不會又裝瘋賣傻地裝可愛了吧?

  「那麼,女婿,有些話我不能不問,這是我身為人父的責任。」

  金祿淡淡一哂。「我知道,所以小婿我才會找岳父來喝兩杯。」

  「好,那……」竹承明正起臉色。「女婿,你可以承諾我,會好好保護滿兒,絕不讓她受到任何委屈,任何傷害?」

  「那是自然,娘子是小婿我的心肝寶貝兒,我怎捨得讓她受委屈、傷害?沒可能的事!」金祿話說得輕鬆,但語氣非常堅決。

  這話他相信,不過……

  「可是……」竹承明猶豫了下。「以你現在的狀況……」

  「安心,安心,岳父且請安心,」金祿勾起一抹神秘的笑。「無論小婿我的狀況如何,我都有把握保護我家娘子周全。」

  「但……」竹承明再次遲疑一下,旋即下定決心問出他最擔心的事。「倘若你那皇上得知滿兒的身份,打定主意非殺她不可,屆時你又能如何?」

  金祿瞄他一眼,慢吞吞的吃口菜,放下竹箸端起酒來仰杯飲盡,再露齒一笑。

  「那我就先殺了他!」

  聞言,竹承明頓時猛然抽了口寒氣,滿心震撼地窒住了。

  這一刻,他終於真正瞭解到金祿對滿兒有多癡、多狂,那樣的不顧一切、不顧後果,堅定的一心只為她。

  於是,他慚愧了,與金祿比起來,他所謂的深愛是多麼微不足道啊!

  
《出嫁誓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