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阿雨和胡文躍以及幾個溫州人,坐在一起議論事情。阿雨情緒激昂地說著,其他人越聽越激動。有人在議論,阿雨認真地聽著,記著筆記。

亞歷山大給阿雨打來電話道歉:“阿雨•周女士,都怪我沒有看清塞薩爾的壞心眼,他是想搗亂我們的生意,破壞我們的緣分。”阿雨平靜地說:“不幸的是,他成功瞭。”

亞歷山大忙說:“不,隻要我們及時發現他的意圖,還是能回到談判桌上繼續談的嘛。你說過,我們有緣分。”阿雨說:“好吧,請給我一段時間考慮一下……”

亞歷山大急瞭:“阿雨•周女士,別等瞭,我實在不想明天一早起床還要面對那個噩夢,我不想再掏一分錢去養一個龐然大物瞭……”

阿雨沉吟片刻,跟亞歷山大相約在咖啡館詳談。一見面,亞歷山大就真誠地致歉:“非常感謝阿雨•周女士能來跟我見面。我很想知道,在您那慷慨大度的心裡,還有沒有對倉庫的興趣瞭?”阿雨淡淡一笑:“已經減退瞭,我正在努力把它召喚回來。”

亞歷山大說:“好極瞭,您可以大聲喊它們,我也可以幫你一起喊。”阿雨問:“合同帶來瞭?”亞歷山大趕緊從皮包裡掏出合同遞給阿雨。

阿雨接過來看瞭一眼:“價格太高瞭,我建議減至一千八百萬美金。”亞歷山大一聽急瞭:“怎麼能這樣出爾反爾呢,阿雨•周女士?明明談好的嘛!”阿雨說:“出爾反爾的是您,對不對?”亞歷山大說:“是啊,是我的錯,不過……”

阿雨說:“錯瞭就應該得到教訓,這三百萬美金就是教訓。而且請您記住,這三百萬美金,相當於付給瞭塞薩爾先生。”亞歷山大咬牙切齒道:“好吧,我記住瞭。我同意,一千八百萬。”阿雨說:“亞歷山大先生,明天下午,我們簽合同。”

塞薩爾走進咖啡館,正要找一個座位坐下,看見阿雨和亞歷山大在握手,他愣瞭一下,然後微笑著走過去。亞歷山大看見塞薩爾,恨恨地說:“你可真能幹,一下子就讓我損失瞭三百萬美金!”

塞薩爾:“不要跟我說這些,我不會再上你們兩人的當瞭。”亞歷山大不解地問:“上我們兩人的當?什麼意思?”塞薩爾說:“阿雨•周知道您的困境,這個倉庫成瞭您的噩夢,所以她唆使您編瞭這個租用整個倉庫的謊言,然後找到我,讓我掏出一大筆錢來。她想借著您達到報復我的目的。”

阿雨說:“塞薩爾先生,您詆毀我們的聲譽,我和亞歷山大先生可以告你。”塞薩爾說:“不打攪你們握手瞭,一定是找到瞭下一個獵物,反正我是不會上當的。不過我好意提醒你,要想讓這個騙局看上去更像真的,你必須再多動動腦筋,比如你要說出一個更像樣的理由,為什麼要租這個三十萬平方米的倉庫。你有什麼東西需要那麼大面積來儲藏?”

阿雨說:“事實上,我的那些東西如果都搬來,這三十萬平方米都不夠,如果第一個倉庫合作順利的話,我會考慮把亞歷山大先生的另一個倉庫也租下來!現在我跟亞歷山大先生還有事情要談,如果您不介意,我們想單獨談。”

塞薩爾一直死死盯著阿雨,他的眼睛一度流露出一絲遲疑,最後還是哈哈笑著,離開前得意地說:“好啊,我倒要看你要搬到倉庫的究竟是些什麼東西?”

亞歷山大高喊道:“塞薩爾,你這個無恥的傢夥!害我損失瞭三百萬美金!我要讓普拉托所有體面人,都看清你的嘴臉!”塞薩爾站住,不滿地轉身看著亞歷山大。亞歷山大說:“我還要把你的勾當告訴媒體,等著吧,我一定會這麼做。”

塞薩爾冷冷地看著滿臉通紅的亞歷山大和面色陰沉的阿雨,腦子裡正經歷激烈的鬥爭。他慢慢走回來,低聲道:“亞歷山大,如果你不是還想繼續騙我,那麼你一定是太愚蠢瞭!你跟阿雨•周不是同謀的話,我勸你趕緊離開這個女人。我已經不止一次地提醒過你,她絕對沒有實力承擔這個倉庫……”

阿雨冷冷打斷他:“明天下午,我們就要簽合同。有興趣的話,您可以過來看一下。”塞薩爾眼前一亮,死死盯著阿雨:“好啊,亞歷山大我可以跟你打個賭,如果到時候沒簽合同,讓這個阿雨給我一筆錢,怎麼樣?”

阿雨平靜地說:“如果我們簽瞭合同,您付給亞歷山大先生三百萬美金。如果沒簽,我給您三百萬美金。”亞歷山大笑瞭:“阿雨•周女士,這個賭太好瞭!”

塞薩爾盯著阿雨,遲疑著沒有立即回答。阿雨盯著塞薩爾:“塞薩爾先生,您怎麼看?”塞薩爾說:“我隻是擔心,你沒有資本跟我打這個賭。”

阿雨說:“那不如我們先簽一個合同,註明打賭的內容和賭資,您看怎麼樣?”

塞薩爾看看,咖啡館裡人們已經聚集到他們周圍,關註著事態的發展。亞歷山大也興奮地看著塞薩爾。

阿雨說:“如果您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確信我是個騙子,為什麼不敢簽這個合同?如果您並沒有把握,就請閉嘴,不要誣陷別人,不要幹擾別人的正常交易,否則我們法庭上見!”塞薩爾受不瞭這句話和周圍人們的目光,就說:“既然如此,我們來簽這個打賭的合同吧,合同額是三百萬美金?”

阿雨說:“可以更多。”周圍一片驚呼。塞薩爾不以為然地說:“三百萬美金可以瞭,足夠給你一個教訓。”阿雨一笑:“彼此彼此。”

眾人圍在桌子旁,看塞薩爾和阿雨分別面對一張合同。塞薩爾說:“為瞭確定你和亞歷山大的租賃合同是合法有效的,我需要帶一個公證人員跟我一起去。”阿雨:“沒有問題,費用由你來出。”

塞薩爾說:“還要有一個電視臺的記者,將你們的合同簽署過程拍下來,你不介意吧?”阿雨點點頭說:“更好。”

塞薩爾難以置信地看阿雨痛快地簽完字,他再一次猶豫起來,死死盯著合同上阿雨的簽字問:“阿雨•周女士,能不能透露一下,你要在三十萬平方米的倉庫裡儲存什麼東西?”阿雨說:“無可奉告。”

周圍的人們都嬉笑著看塞薩爾。塞薩爾拿著筆,遲遲沒有落下。阿雨在一邊冷冷看著他。亞歷山大說:“本來塞薩爾讓我對阿雨的誠意開始不踏實瞭,現在我心裡踏實多瞭。塞薩爾,你就是個搗亂的主兒。”

阿雨在眾人的哄笑中,拿過合同,正要撕掉,誰想一直盯著阿雨的塞薩爾一把搶回去,低頭在上面簽瞭字。阿雨將合同拿走,小心遞給亞歷山大說:“亞歷山大先生,請小心保管,咱們那份合同,塞薩爾先生已經替我交上定金瞭。”

巴爾餐館包間裡擠得滿滿的,坐著胡文躍、杜少英、黃曉剛等一屋子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溫州人。眾人都哈哈大笑。

胡文躍說:“塞薩爾想破腦袋,也猜不到阿雨的鬼點子,所以他始終不相信阿雨是真的要簽那個合同。塞薩爾堅信,這是阿雨的圈套,他就是不鉆進去,而且要看阿雨出醜。所以他要跟阿雨打賭,要贏阿雨的三百萬美金。塞薩爾到現在也不明白,阿雨幹嗎要用那麼大的倉庫,有什麼東西需要三十萬平方米。”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胡文躍說:“不光是塞薩爾,我想在座的很多人也還蒙在鼓裡,不知道阿雨這次到底要幹什麼。”杜少英說:“老胡,你就別替阿雨賣關子瞭,阿雨,趕緊跟大夥兒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阿雨說:“塞薩爾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的確,誰也不需要那麼大的倉庫。”杜少英問:“這麼說,你沒想要那個倉庫?這就是你設計的一個圈套?”

阿雨說:“我來意大利要掙錢做一番事業,不是跟誰賭氣。把三十萬平方米當倉庫用,傻瓜才會這麼幹。這一次,我是要把那三十萬平方米的倉庫,改造成一傢類似超市那樣的大型服裝批發市場,讓制衣公司來租攤位,這樣就可以繞開我們溫州人並不擅長的成衣銷售渠道,讓成衣零售店的老板直接到這兒進貨,省去經銷商過手宰的這一刀,成衣的價格就會更低,更具競爭力。”

熱鬧的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大傢都盯著阿雨,琢磨著她的話。

阿雨說:“請大傢來之前,我已經跟胡叔叔還有幾個咱們溫州的成衣制造商們聊過多次,大傢對這個方案都很認可。所以,今天就請大傢來瞭。我們溫州老鄉有很多人幹制衣公司,你們也都跟我一樣,深受銷售渠道之苦。”

眾人紛紛點頭贊同。阿雨說:“大傢都知道,我們同鄉會還有個名字,叫‘三刀會’,剪刀、廚刀、皮刀聚會。我們溫州人到歐洲、到意大利、到普拉托,靠的就是這三把刀。如今我們已經能立住足瞭,雖然可以確保能吃上飯,但這畢竟是低級的商業經營模式,獲利艱難。我們現在必須抱成團,向更高的商業模式沖刺,這樣大傢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大傢在普拉托開瞭不少制衣公司,請問有幾傢擁有漂亮的廠房、現代化的生產環境和一流的生產設備?制約這些制衣公司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我們沒有獨立的銷售渠道,沒有能力直接和歐洲各國各城市的成衣零售店直接聯系,而受制於成衣銷售的中間批發商,過一道手,就被扒一層皮,大大增加瞭銷售成本……”

眾人都聚精會神地聽阿雨的話。阿雨繼續說:“因此,我決定開一傢大型成衣直銷市場,請各傢制衣公司來租攤位,展示自己的成衣產品,讓全歐洲的成衣零售商直接來這兒進成衣,省掉成衣銷售的中間批發商這個環節,既可以讓我們質優價廉的成衣進一步搶占歐洲市場,同時也減少瞭經營風險。”

大傢聽著,不少人不住點頭。胡文躍看看大傢,又看看阿雨,微笑著說:“從塞薩爾的態度上看,歐洲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我們走到他們前面瞭!倉庫離這兒不遠,交通方便,稍一改建就可以建成大型成衣交易市場,在整個意大利乃至歐洲都是數一數二的!”屋裡一下子熱鬧起來。

有人說:“阿雨真是大手筆啊!”杜少英興奮地說:“這個項目是朝陽產業,普拉托是歐洲著名的紡織城、制衣城,如果有這麼大的服裝批發市場,一定能吸引更多的人氣。好項目,我加入!”

阿雨展開一張大幅的草圖說:“這是倉庫的結構圖,我在上面做瞭尺寸標註,並且劃分瞭二百個區,面積和位置各有不同,價格也不一樣。我的計劃是,請有興趣的,根據自己的實力選定適當的面積和位置,一個人認購一個或者多個區域,誰先出手,誰就能選到較好的區域。認購十五天內,交足全款……”

眾人紛紛湊到草圖前,興致勃勃地討論著,開始有人認購瞭。阿雨在本子上記錄著:“杜少英,A5區和A6區。黃小剛,C10、C11、C12區。”

杜少英問:“阿雨,要不要交定金啊?”阿雨說:“不用,我相信大傢。再說,定金塞薩爾已經替我交瞭……”眾人又是一陣哄笑,然後重新湊到草圖前。阿雨時而低頭記錄,時而欣喜地看著大傢踴躍認購的局面。

普拉托是個小城,塞薩爾和周阿雨打賭的事兒成瞭新聞,備受關註。老奸巨猾的塞薩爾很少與人打賭,即便是打賭,也是十拿九穩,可是這一次,他卻心裡沒底,惴惴不安起來。塞薩爾坐在汽車裡,緊張地看著阿雨和雷蒙走進倉庫大門,身邊的路易也同樣緊張地看著窗外。一個記者湊過來,他身後是一個扛攝像機的男人。記者說:“怎麼樣,塞薩爾先生,咱們走吧?我看阿雨•周女士已經進去瞭。”

塞薩爾身邊是一個西裝革履正襟危坐的男人,他說:“塞薩爾先生,一會兒我會詳細審閱他們的合同,哪怕有一點不合理不合法之處,我都能準確指出來。”

路易說:“走吧,塞薩爾先生。”塞薩爾說:“公證人員和記者都在場,我已經把她逼到死角,她居然還能那麼從容。我想瞭一個晚上,到現在也想不出她還會有什麼招數!她不可能簽合同,但她怎麼可能白白送我三百萬美金?路易老夥計,你說,阿雨會有什麼瞞天過海的奇招嗎?”

路易搖頭:“想不出,除非她就是要租用這個倉庫。”塞薩爾苦惱地趴在方向盤上:“難道她真的有什麼秘密武器,需要三十萬平方米來藏?”他嘆口氣,推門下車。一行人快速走向倉庫大門。

過瞭一會兒,等眾人坐定,周阿雨亮出底牌,四座震驚。

塞薩爾沒想到自己輸得這樣徹底,他怒氣沖沖地走出來,路易垂頭喪氣地跟在後面,兩人上瞭汽車。

路易搖頭嘆息說:“阿雨•周確實技高一籌。這個倉庫在這裡差不多一萬年瞭,我們從小就從這裡來回經過不知多少次,根深蒂固覺得這就是個倉庫,永遠是倉庫。可阿雨•周居然能想到用它來做什麼批發市場!天啊,這可真是一個好主意……”塞薩爾黑著臉,一言不發。

路易說:“走吧,塞薩爾先生,你的多疑害瞭你。你總是懷疑阿雨躲在槍口後面瞄準你,其實人傢瞄準的是普拉托多年來最偉大的一個商業設想,根本不是你。”塞薩爾說:“阿雨瞄準的不是我?可她還是順便打瞭我一冷槍。三百萬美金,一周內要交給亞歷山大,你覺得這不是阿雨幹的嗎?”

路易嘆息:“如果不是你如此多疑,又如此好鬥,非要站在槍口前面晃悠,這一槍本來不會打在你身上的。”

塞薩爾突然說:“請你下車!”路易瞪眼抗議道:“我不。是你請我坐車一起來的,現在你……”塞薩爾冷著臉:“現在我請你下車,這是我的車,請你下去。”

路易隻好下車。塞薩爾一踩油門,汽車絕塵而去。路易大喊:“報應!我看阿雨•周的復仇還沒正式開始,你就已經讓人咬掉一大塊肉瞭。阿雨•周打造出這個批發市場,不用多久就能賺到一倍甚至兩倍的錢,她很快就是比你我都要成功富有的商人。你知道她會吃掉你,你什麼時候被吃掉,隻有阿雨知道……”

普拉托成衣批發商城舉行開業典禮,彩色的紙屑滿天飛舞,一派開業的喜慶氣氛。胡文躍等一大群溫州人出席。在震天動地的鞭炮聲、鑼鼓聲和舞獅中,阿雨一拽紅繩,蒙在匾上的紅綢子瀟灑地飄落下來,露出“普拉托成衣批發商城”中文大字和意大利文。眾人歡呼鼓掌。阿雨淚眼矇矓地看著牌匾。

開業典禮過後,阿雨來到林玉琪墳墓前,百感交集地看著墓碑上的字。雷蒙站在她的身後。阿雨說:“玉琪,我們有好多錢瞭,能買下三個塞薩爾的公司都不止。現在我們要創一個自己的時裝牌子,叫雨&琪,這是咱們商量過的名字。我會把每一款適合你的時裝設計圖都擺在這裡,當紙錢燒掉。你在天上穿著一定很漂亮!在此之前,我還想做一件事情。”阿雨說到這裡,臉上的悲傷消失瞭。

雷蒙看著她擔心地說:“阿雨,走吧?”阿雨點頭,最後看看墓碑:“玉琪,再見。”林玉琪墓碑前的鮮花,在風中擺頭致意。

阿雨和雷蒙走進一輛豪華轎車。雷蒙說:“阿雨,我知道你剛才說到的,是要向塞薩爾復仇的事情。中國古代有很多以德報怨的故事,你為什麼不學學他們呢?”阿雨一瞪眼:“你沒聽說臥薪嘗膽的故事嗎?還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也沒聽說過嗎?對朋友對傢人對夥伴,要以誠相待,對敵人要是仁慈就是愚蠢!玉琪死得那麼慘,我忘不瞭!我恨塞薩爾!”

雷蒙不死心:“你知道嗎,愛才是永恒的主題。”阿雨說:“復仇也是。你們法國不是有基督山恩仇記,英國也有王子復仇記嗎?我是誰?我是阿雨!這些年,你隻見過我做生意的本事,沒見過我報仇的手段吧?看我怎麼收拾他!”

阿雨發動汽車,踩油門。雷蒙說:“母老虎,我可不敢惹。”阿雨說:“你是朋友,惹我沒關系。”雷蒙做瞭一個鬼臉說:“這句話太傷人瞭。”

阿雨問:“把你當朋友還傷害你瞭?”雷蒙看著阿雨說:“你明白我的意思。”

阿雨說:“如果我說,你在我心裡,跟林玉琪一樣重要,如果你出瞭什麼事兒,我也會為你報仇,這話還傷害你嗎?”

雷蒙說:“好一些,但是還不夠好。”阿雨說:“雷蒙,等那件事做完瞭,我們一起往前走。”

阿雨的汽車在飛馳。雷蒙說:“我警告你,那件事是違法的!”阿雨說:“那就讓它合法化!你是律師,也是愛我的人。”雷蒙問:“合法化?什麼意思?”阿雨說:“自己想想去!如果想不明白,咱倆沒法兒往前走。”

阿雨急剎車,汽車戛然而止。車裡,雷蒙捧著阿雨的臉,吻著她的嘴。阿雨瞪大眼睛看著雷蒙陶醉的樣子,掙脫開說:“你幹什麼?”雷蒙說:“我想明白瞭。”

阿雨問:“親我一下就明白瞭?明白什麼瞭?”雷蒙嬉笑著:“自己想吧阿雨,想不明白,我還會做類似的事情……”

阿雨說:“你跟在科威特的時候沒什麼兩樣,一點長進都沒有。”雷蒙說:“一顆癡心,怎麼會變呢?”阿雨說:“玉琪要是在,又要笑你酸瞭。”

車裡安靜下來,兩人都不說話。阿雨松開手剎,繼續開車……

普拉托成衣批發商城內的一個個攤位緊挨,百餘傢企業陳列的商品各具特色,經營環境幽雅美觀。人流熱鬧非凡,有的在交易,有的在看貨,有的在談判。

阿雨在市場裡走著,頻頻和攤主、熟人打招呼致意。她看見塞薩爾的身影,臉色陰下來。塞薩爾轉過身去裝作沒看見,兩人擦肩而過,誰也沒打招呼。

塞薩爾垂頭喪氣地坐在辦公桌後,看著窗外發呆。維克托走進來說:“父親,有件事挺奇怪。咱們佈料加工廠的經理告訴我,前幾天,阿雨•周到廠子裡去瞭。是這個經理接待的她。”塞薩爾警覺道:“哦?她去幹什麼瞭?”

維克托說:“咱們經理說,她試圖打聽一些佈料加工方面的細節,似乎對這行當很感興趣。”塞薩爾正襟危坐道:“維克托,阿雨開始向我進攻瞭!”

維克托問:“有這麼嚴重嗎?”塞薩爾說:“我不僅有普拉托最大的成衣公司,我還是意大利屈指可數的佈料加工制造商。阿雨想瞭解佈料這個行業,是因為她隻有進入這個行業,才能把我吃掉!”

維克托說:“普拉托還有其他的加工廠,阿雨•周為什麼偏偏跑到我們廠子裡來?”塞薩爾說:“她這是向我宣戰,兒子。”

維克托問:“父親,您有什麼辦法?”塞薩爾說:“她宣戰,我迎戰,誰輸掉還不一定呢。我們是意大利最有實力的佈料供貨商之一,客戶遍及全國,我們的加工廠實力雄厚,阿雨就算是入行,作為一個新手,一時很難搶到我的飯碗。”

維克托說:“除非她很快擁有一個同樣實力雄厚的佈料加工廠。”此言一出,兩個人臉色都有些變瞭。塞薩爾說:“把那個經理請來。”

維克托正要往外走,塞薩爾叫住他說:“還有,普拉托還有幾傢不錯的佈料加工廠,這幾天,你勤打聽一下,看看阿雨•周是不是也去他們那裡瞭。”

過瞭幾天,維克托向父親匯報瞭他瞭解的情況。塞薩爾盯著維克托問:“就是說,阿雨已經跟那傢廠子談瞭兩次?”維克托點頭:“阿雨要收購那個廠子,他們已經談到細節。工廠經理唯一不滿意的是,阿雨把價格壓得太低。阿雨的理由是,這個廠子設備陳舊,無法跟我們相提並論,不少工人的狀態不好,質檢部門是最薄弱的部門,需要大量裁人,重新招聘更加合格認真的員工。”

塞薩爾問:“在你來看,阿雨•周是認真的,還是有意給咱們造成錯覺?”維克托說:“您是說,她並不想收購加工廠,是故意表演給咱們看的?我看不像。先不說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單講她對那個廠子的瞭解,一定是下瞭不少功夫,如果不是真想收購,她幹嗎要花那麼大的力氣?再說瞭父親,您忘瞭,一周後,就有一個佈料訂貨會在普拉托舉行。阿雨•周極有可能想加緊收購一個甚至更多的加工廠,然後在那個訂貨會上,跟您爭奪市場和客戶!”

塞薩爾不住點頭:“就是因為這個訂貨會,我的心裡才忐忑不安。有時候,越合理越像真的,就越可能是一個圈套。如果我中瞭阿雨•周的奸計,隨便收購一個廠子,那勢必占用我大量的資金。誰知道她會在哪裡向我下手呢?或許她真的要進入佈料行業跟我競爭然後打垮我,但也有另外的可能:她就是想讓我花很多錢,收購一些多餘的工廠,把我的流動資金都吸幹,然後趁我力量弱小些的時候,隨便找個機會整掉我!我的成衣生意,我的佈料生意,隻要我缺少流動資金,她就能找到一個小小的機會打垮我。”

維克托說:“還記得上次那個倉庫的事情嗎?一開始,您也覺得阿雨•周不可能租賃那個倉庫,覺得那不過是她的一個圈套,可後來怎麼樣?她不僅空手起傢,一分錢沒花就占領瞭倉庫,掙瞭一大筆財富,還順便讓您掏瞭三百萬美金!父親,阿雨•周一出手,就是死招,您不能再這麼猶豫瞭。”

塞薩爾出神地看著窗外:“你去找那個加工廠經理談談收購的事,把價格一點點提高,先別下手買廠子,隻是拖住他,不能讓阿雨•周在訂貨會之前買到它。”

普拉托佈料訂貨會上人頭攢動。人們穿梭在佈置得各具特色的眾多攤位中間。塞薩爾的攤位上,許多人都表示出興趣,紛紛跟塞薩爾洽談。塞薩爾一邊高興地應酬著,一邊將目光投向對面的一個攤位。阿雨坐在那裡,笑嘻嘻地接待著客人。一個人擋住瞭塞薩爾的視線,塞薩爾抬頭看,對方是一個中年男子,臉上是矜持的微笑。中年男子遞給塞薩爾一張名片。

塞薩爾隨意看瞭一眼名片,正要把它放在桌上,名片上的名字像是突然喚起瞭他的記憶。他將名片拿到眼前重新審視,然後有些驚訝地抬頭看男子問:“奧古斯特傢族?”男子矜持地點頭:“是的,請叫我席勒。”

塞薩爾頓生敬意:“席勒•奧古斯特先生?德國東南部最著名的成衣制造集團?掌握瞭中歐地區佈料市場的奧古斯特傢族?”席勒說:“塞薩爾先生的名字我也早有耳聞,這次從德國趕到普拉托,就是希望看看這裡的佈料加工情況,跟塞薩爾先生聊聊佈料生意的一些事情。”

塞薩爾忙說:“幸會!席勒先生,我們坐下好好談一談吧。”兩人就座,塞薩爾拿出一個印刷精美的小冊子遞給席勒。後者拿起來,認真地閱讀著。塞薩爾隨意抬頭,瞟瞭一眼阿雨那邊,發現阿雨正盯著席勒。

塞薩爾問:“席勒先生,別的攤位您都看瞭?”席勒說:“隨便看一些,來到塞薩爾先生這裡,才看到瞭最能代表普拉托水平的佈料。令我敬佩的是,所有攤位中,您是唯一老板親自坐鎮的。難怪塞薩爾企業的佈料幾乎是意大利最好的。”

塞薩爾得意地瞟瞭一眼對面的阿雨,然後笑對席勒說:“過獎瞭。席勒先生,我有個提議,讓我們共進午餐如何?”席勒說:“好的。”塞薩爾說:“市中心有個巴爾餐館,飯菜不錯,我們可以去嘗嘗。”

席勒起身:“我們十二點整在那兒見。現在還有時間,我再去其他地方轉轉。”塞薩爾點頭,目送席勒離開。席勒經過阿雨攤位時,隻是隨意掃瞭一眼,就徑直走過,沒有停留。塞薩爾看見,很是得意。特別是看到阿雨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席勒的身影,他咧嘴笑起來。

塞薩爾提前來到巴爾餐館,坐在桌邊看著手表,焦急地看看門口。那裡客人進進出出,沒有席勒的身影。塞薩爾眼前一亮,席勒出現在門口,塞薩爾笑著招手,席勒笑著點頭。很快,塞薩爾就不笑瞭,他看見阿雨跟席勒一起走過來。

席勒說:“塞薩爾先生,給您帶來一位您的老朋友,阿雨•周女士。”塞薩爾隨便點點頭,招呼席勒坐下。席勒很紳士地請阿雨也落座,塞薩爾愣在那裡。

席勒說:“塞薩爾先生,您不邀請老朋友一起共進午餐嗎?何況還是一位美麗的女士?”阿雨笑笑:“塞薩爾先生不妨把我也當做席勒先生的新朋友,也許就能邀請我坐下瞭。”席勒呵呵笑著:“是啊,這頓午餐是我請兩位普拉托最優秀商人的,阿雨•周女士,塞薩爾先生,請坐吧。”

胡文躍坐在角落裡喝茶,觀察著這邊的動靜,發現塞薩爾的表情有些僵硬,而阿雨和席勒談笑風生。胡文躍笑笑,喝瞭一口茶。

這邊,菜已經上來。三人開始用餐。

席勒說:“阿雨•周女士直接在路上攔住我,大大方方地向我介紹她自己。”塞薩爾不屑地看看阿雨。席勒繼續說:“經過阿雨•周女士的自我介紹,我瞭解到她很多不平凡的經歷。從她的言談中,我感受到一位堅強女性和一個成功商人完美結合的氣質。這次來普拉托,果然不虛此行。”

塞薩爾說:“席勒先生,阿雨•周女士的確是一個非常成功的女性,堅忍不拔,富有激情和冒險精神。比如說,她剛剛進入甚至還沒有進入佈料行業,就勇於參與到高手林立的普拉托佈料訂貨會。”

席勒看著塞薩爾說:“阿雨•周女士也跟我提到這一點,說她正在收購一傢比較成熟的佈料加工廠。另外,我們還談到一些有關佈料的審美和使用問題,我們的不少觀點還很默契。我同意您的評論,塞薩爾先生,阿雨•周女士的確很有激情,同時她還有非凡的鑒賞能力。”

塞薩爾說:“不過據我所知,那傢加工廠已經被別人收購瞭,席勒先生。”席勒問:“是嗎?阿雨•周女士?”阿雨說:“這不成問題。普拉托有很多類似的加工廠。我都考察過瞭,其中幾個我馬上就會收購下來,隨時可以進行生產。”

席勒沒有回答,低頭吃東西。阿雨問:“席勒先生,您能在普拉托待幾天?”

“我今晚就走。”塞薩爾和阿雨都吃瞭一驚。

塞薩爾說:“沒想到您的日程安排這麼緊,這麼短的時間,怎麼能考察過來呢?普拉托有好多佈料加工廠。大大小小,良莠不齊……”席勒說:“不必考察,我們不是已經談過瞭?塞薩爾先生,我的佈料訂單隻想放在貴公司。”

塞薩爾驚喜地看著對方:“席勒先生如此信任,我有些受寵若驚。”席勒說:“您太客氣瞭,塞薩爾先生,我來普拉托就是要同您見面的。可以說,我對您的印象非常之好,我希望將來我們加強合作,我負責您的佈料在中歐市場的推廣。”

塞薩爾謙虛地微笑著。席勒說:“當然,能夠結識阿雨•周女士,也是我的另一個驚喜。說不清什麼原因,我覺得跟阿雨•周女士非常談得來,也希望跟您保持合作關系。”阿雨禮貌地點頭致意。

席勒從皮包裡拿出一份合同,遞給塞薩爾說:“這個訂單不算大,也不算小,是我們合作的開始。請您過目一下,並把您認為合理的價格寫在相關的地方。”

塞薩爾得意地看看阿雨,接過合同研究起來。

席勒也遞給阿雨一份合同說:“阿雨•周女士,這也算個見面禮。雖然我知道您還沒有一個加工廠,可我知道您的資金實力,也知道您的能力,所以也請您看看這份合同。這是個比較小的訂單,交貨時間也比較靈活,等您有瞭工廠,可以開工的時候,我們再確定其中的細節。”阿雨笑著接過來看,然後拿出筆在合同上做起修改來。席勒和塞薩爾都奇怪地看著阿雨。

阿雨修改完畢,把合同交還席勒。席勒翻看瞭一遍說:“怎麼,您還沒有一個廠子,就敢把交貨時間定在一個月?”阿雨自信地微笑著:“一個月足夠瞭。”

席勒低頭看著合同問:“為什麼要把價格壓得這麼低?”阿雨說:“雖然我還沒有進入市場,但是我還是比較瞭解這個行業的眾多情況。價格上,您實在有些過於慷慨,生意不是送禮物,利潤不能做到最大化,不如不做。”

席勒說:“我這邊利益最大化瞭,您那邊怎麼辦?”阿雨說:“對我來說,拓展中歐市場,就是利益最大化的第一步。如果在您的全力推廣之下,中歐市場逐漸接受甚至依賴於普拉托的佈料,價格再升也不遲。要做到這一步,離不開您的全力推廣,而您的全力推廣,來自於利潤最大化帶來的積極性。否則歐洲有那麼多的佈料,您為什麼非要推廣我們的?”

席勒看看塞薩爾,聳聳肩膀說:“好吧,您的理論很有吸引力,塞薩爾先生怎麼看?”塞薩爾看看席勒,又看看阿雨,臉色很不好看,他勉強笑笑:“既然阿雨•周女士把價格主動降下來,我還能說什麼?”

塞薩爾在合同上做瞭修改。席勒拿過合同看瞭看說:“應當說,塞薩爾先生的價格,還遠遠沒有調動我的積極性。”塞薩爾咬牙說:“那您自己修改,怎麼樣?”

席勒問:“您是當真的?”塞薩爾點頭:“隻要不比阿雨•周女士的還低,我就能保持最後的一點積極性。”席勒哈哈笑著,拿起筆,參照阿雨合同上的數字,改動塞薩爾的合同。塞薩爾充滿敵意地瞪瞭阿雨一眼,阿雨一直保持著微笑。

飯後,塞薩爾和阿雨目送席勒坐上車離開。塞薩爾說:“阿雨•周女士果然厲害,居然從德國找來一個後臺。”“席勒很精明,他不過是要找一個甘心附庸他的人,不是我,也會有別人,替他把你的價格壓下來,獲得最大的利潤。不過塞薩爾先生,從長遠來說,你打開瞭中歐市場,並沒有吃虧。”阿雨說完,不再理睬塞薩爾,徑直走遠。塞薩爾說:“可是這樣的價格,我基本是白忙活兩個月。”

塞薩爾在公司辦公室對維克托說:“為瞭應付奧古斯特傢族,我推掉不少客戶。誰能想到這是一個不賺錢的訂單!白白丟掉其他的生意。都是阿雨在中間搞鬼。我說的一點沒錯,她就是想擠進佈料行業,然後把我一點點擊垮!”維克托說:“好在她並沒有從咱們手裡搶走奧古斯特傢族的生意,雖然這一單利潤很少,但是正如席勒所說,搭上奧古斯特傢族,我們的佈料就在中歐打開瞭市場。”

塞薩爾說:“我心裡很不踏實。你要盯著阿雨•周,她要收購誰,就給她破壞掉。哪怕需要我們花大把的錢,也要收購,給她留一些小的破爛廠子!”維克托說:“對!不給阿雨一點機會,讓她在一個月之內,什麼都生產不出來。”

阿雨在住處悠閑地看著一本時裝雜志,吃著冰激凌。雷蒙坐在沙發裡,好笑地看著阿雨說:“這算什麼?跑到訂貨會上,把塞薩爾的價格壓下來,讓他少掙點兒,就算是你的復仇計劃瞭?雖然我不贊同你復仇,可,這實在算不上高明。打草驚蛇還授人以柄,平添兩個人的仇恨。”

阿雨說:“我瞭解塞薩爾,就這麼一點小事,足夠讓他生氣半天的。隻要這個事兒裡有我參與,而這個事兒的結果不如他所願,他一定會非常生氣。隻要他生氣,我的復仇計劃就可以開始瞭,不用我費勁,計劃自己就可以轉動起來,甚至塞薩爾先生還可以幫著我轉動它。”

雷蒙說:“可你自己怎麼辦?畢竟接瞭席勒先生的一個訂單,已經過去這些日子瞭,你連一個工廠都沒有,怎麼生產?難道你想在中歐留一個壞名聲?”

電話響瞭,阿雨接起來:“喂?您好,盧卡皮提先生……怎麼?這個價格您還覺得太低瞭?可是您工廠的設備幾乎不能使用,如果我收購下來,還要再花一筆錢去購置新設備,另外,不少工人……什麼?塞薩爾先生出瞭兩倍的價格?那您就跟他簽合同吧……哦,已經簽瞭。那好,祝你們合作順利……嗯,再見。”

阿雨放下電話,雷蒙在一旁擔憂地看著阿雨問:“最後一傢像樣的工廠也拒絕瞭你?”阿雨點頭:“雷蒙,能不能麻煩你再幫我拿一份冰激凌?”雷蒙無奈地起身,到冰箱那裡拿出一份冰激凌,遞給阿雨說:“如果是我,真的吃不下去。”

阿雨看看雷蒙說:“吃不下去?不行,你必須吃一口。”雷蒙擺擺手,他覺得阿雨真是神秘莫測。阿雨堅持說:“為瞭我,你必須吃一口,你是男人,必須表現得比我堅強才對。”雷蒙苦笑著吃瞭一口,遞給阿雨。阿雨搖頭說:“再給我拿一份,這份已經被你動過瞭。”

雷蒙隻好起身,再去冰箱說:“我真佩服你,還有心思開玩笑。你的手裡有一個奧古斯特傢族不算大卻很重要的訂單,另外你還爭取到瞭不少被塞薩爾冷落的小客戶。這些小訂單加在一起,也是不小的數目。你連一個廠子都沒有,怎麼生產,怎麼交貨?什麼都沒準備好,你怎麼能如此輕松隨便?”

阿雨問:“雷蒙,你什麼時候見我對工作輕松隨便瞭?”雷蒙說:“以前確實沒有,不過現在就更不應該!”阿雨說:“那就說明,我現在的輕松隨便,根本就是一種假象。好瞭,快把冰激凌給我吧。”

雷蒙呆呆地看著阿雨高高興興吃冰激凌說:“你是不是到現在還沒有一傢工廠可以生產?”阿雨點頭:“是啊,談瞭幾傢,都被塞薩爾搶先收購瞭。”“沒有工廠,是不是沒法兒生產客戶要的佈料?”“是啊,難道你能給我變出佈料來?”

雷蒙說:“是不是跟那些客戶簽瞭合同,答應按期交貨?如果不能按期交貨,就會雙倍罰款?”阿雨說:“是啊,那些合同你不都看到瞭嗎?”

雷蒙沮喪地坐在沙發裡:“那就不叫假象,而是要人命的事實!阿雨,我知道你現在很有錢,不怕那些罰款,隻要讓塞薩爾生氣,你就覺得足夠瞭。可是我警告你,你在佈料行業的壽命,還沒開始就要結束瞭!”

阿雨直起身子笑嘻嘻地看雷蒙:“既然你這麼不相信我,那就跟我打個賭吧,如果最後的結果證明,我在佈料行業的壽命,剛剛開始就註定萬壽無疆的話,你就永遠離開我,不要讓我再看見你?”雷蒙說:“一個地道的法國男人,寧願犧牲生命,也不願犧牲愛情。我不跟你打這個賭,阿雨。”

阿雨說:“滑頭。坐下,吃冰激凌。”雷蒙舉著空盒說:“吃完瞭。”阿雨說:“坐下,看我吃。”

《溫州一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