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到底是啥魚？
性命攸關中，鐵馬反應迅速，解下腕子上的手表交給第五名，“要不你把我表拿去賣瞭？”
瞅瞅表盤式樣，連第五名這沒見過世面的都嫌老氣。“這能值幾個錢。”隨手就要扔進一旁垃圾桶。鐵馬趕緊伸手接住，不敢置信地看著第五名，“這是‘百達翡麗’的古典表！雖然不貴，可也是二十來萬。剛還為瞭五萬塊朝我喊打喊殺的，這會兒連它都不放在眼裡瞭？”
這東西竟要二十來萬？怪不得五萬塊貨款花得毫無負擔。第五名氣得抓起鐵馬要弄死他，鐵馬卻委屈地喊叫起來，羔羊般的表情和語氣讓路過水族館的人們紛紛側目；看向第五名的目光不由帶上瞭異樣：真是世風日下，“分桃斷袖”的都不講究場合瞭！
這孫子！第五名氣得不行不行的時候，電話響瞭。
“還沒朝回走呢吧？”劉秀娟叮囑第五名別光顧著買煙酒，省城坊上臘牛肉是有名的，去稱它幾十斤牛腱子，回傢凍起來，等待客時切片裝盤，好看又排場。點心也別忘瞭，就那傢曾進貢給慈禧太後的老字號的……
“好，我知道瞭。”第五名掛瞭電話，手指哆嗦著點瞭幾下鐵馬。鐵馬這會兒終於反應過來，忙拉著第五名的手腕子，告訴第五名，“客戶說瞭，今兒這五千尾魚是第一批，下一齡魚人傢還來找我買。你弄死我，下次人傢不和你做生意咋辦？”
變相威脅也算是求饒？第五名無奈地甩開鐵馬的爪子。如今錦鯉還小，一尾頂天十塊錢；下一齡魚，價錢可就上去瞭。要是那客戶再來，錢終究也算有瞭著落。看瞭眼滿臉委屈的鐵馬，覺得跟這孫子計較也沒用。錢都花瞭，總不能真拿表走。猶豫半天，隻能選擇惡狠狠地放話警告：“從你工資裡扣！”怕鐵馬沒記性，又補充瞭句：“再沒下次！否則你就滾蛋！”
話難聽，但聽上去像是原諒瞭自己。鐵馬立刻恢復瞭歡天喜地的表情，“你放心。我信用卡一恢復就還你。”
倆人正忙著恩怨情仇的時候，一客商拎著塑料口袋闖進瞭水族館。
看到他，鐵馬心情激動地告訴第五名，這就是上午花瞭五萬塊訂購魚的那位大客戶。
上午剛買完，下午又來進貨？瞧咱這買賣做的，剛開張就有回頭客……第五名雀躍萬分，上前熱情地拉著客商讓座敬茶，問他這回還要多少條？
“要個屁！”客商把裝瞭魚的塑料口袋掄兩人臉上。“退錢！”
退錢？第五名被這要求嚇到瞭，趕緊接過塑料口袋，看裡頭幾尾小錦鯉活蹦亂跳，“挺好的呀。沒病沒災。”不解地看著客商，第五名問：“您對這些錦鯉哪兒不滿意？”
“這東西也好意思叫錦鯉？！我從前在你傢進的錦鯉啥樣，你再瞅瞅這！這啥樣！”客商氣急敗壞地指著幾條小魚。
這不叫錦鯉啥叫錦鯉？困惑地盯著塑料口袋裡頭的小魚們，第五名和鐵馬交換瞭個眼色，倆人都開始懷疑這客商是來訛詐的。第五名沒吭聲，鐵馬倒不屑地甩瞭一句：“不都一樣。”
“東西都拿到眼前瞭，還要抵賴！”客商火瞭，怒視第五名和鐵馬，“你傢這是不打算正經做生意瞭！”一把推開兩人，朝後頭嚷嚷，“孫老板，你給我出來！”
這態度不像是來訛詐的。他真生氣瞭！第五名見勢不妙，想讓對方先冷靜下來。“孫老板有事出差。現在店裡就我倆。”
“怎麼，拿假貨坑完人就跑瞭？”客戶壓根不相信第五名的話，認定他倆幫孫婷裝糊塗，“成！我現在就給錦鯉協會打電話，這五萬塊就當喂狗瞭；你傢以次充好，也別想在這行幹瞭。”說著就掏出瞭手機找電話號碼。
千萬不敢，這電話要打出去，可就把孫婷養錦鯉的路徹底斷送瞭。第五名心驚肉跳，慌忙上前擋住客戶，“老板息怒。孫老板真不在，我倆經驗少，有啥不周到的地方，您給我倆說說，咱該咋辦就咋辦，絕不推諉！”鐵馬也在一旁連連點頭，趕緊把人按到他幾萬塊買來的大按摩椅上，“我們剛入門，不懂行你別生氣，先按摩一下，有話咱慢慢說。”
渾身關節都被按摩椅固定住，客商一時間動彈不得，被大椅子咔吧咔吧一通亂按，整個人也被迫放松瞭。聽第五名和鐵馬好歹說瞭幾句人話，又表達瞭不賴賬的決心，客商不得不壓住滿腔怒火。瞅瞅一臉求教相的第五名；再看看雙眼懵懂無知跟嬰幼兒似的鐵馬。大聲感嘆今天倒黴，不過是買個錦鯉魚，卻撞見這倆外行瓜皮，要是不說明白，倆人也不能甘心給自己退錢。
“買貨的倒要教賣貨的。這世道，人真是活顛倒瞭。”不甘心地指著塑料口袋裡的魚，客商告訴兩人，“瞧這魚頭。好錦鯉是圓頭，你這頭尖的，都能當釘子用瞭！再看這花色，這拿回去讓我出殯？還敢賣十塊錢一條？”窩火地瞪著鐵馬，“小學門口五毛錢遍地都是！”
“沒喂好？”鐵馬一聽體型不符，瞬間聯想到第五名在飼養上偷工減料。
“咋可能，飼料特意換的，錦鯉專用。”第五名想到小錢傢，好像靠著這種新配方飼料，又大賺瞭一筆。銷路好，說明飼料好，那錦鯉就沒有喂壞的理由。
“孫老板咋雇瞭你倆看店？”客商看傻逼一樣看著第五名和鐵馬，“這魚一看就是品種不對，喂啥好飼料都白搭！”
品種咋能不對？關於這，第五名、鐵馬說不清個一二；但想想伍傢溝山上魚塘裡還有幾萬尾小錦鯉，再回去仔細挑一番，總有能讓客商滿意的吧？“實在對不住。都是我們的錯。是這，我給您換一批魚。期間產生的任何費用，都算我們頭上，我們再另外送您五百尾魚，您看行嗎？”第五名給客商道歉，誠懇躬身的樣子，讓客商的火氣又消瞭一些。
“咱是買賣人，不圖你贈送。魚就不用換瞭，我外地來的，時間耽擱不起。”看第五名還要致歉，客商不耐煩，“也不要再道歉。錢還給我就成。魚還在倉庫，你都拉回去。”
這話就是再沒更改的餘地。第五名心說這五萬塊買魚的錢，是不退不成瞭……第五名看向鐵馬的眼神，讓鐵馬有些顫抖：晌午那Party好像慶祝得太早瞭？
第五名摸摸兜裡。前幾次賣蛉蛉蟲的錢都帶來瞭，本打算今天再從錢傢那兒進一批飼料。咬著牙，擠出滿臉笑容，點出五萬塊錢還給客商，又再次致歉，說改天運來好錦鯉，就給對方打八折，這才留下對方的名片，沒把客戶做成仇傢。
“魚咋辦？”鐵馬沮喪地看著塑料口袋裡的小魚。
“還能咋辦。”第五名給老茍、墳包分別打瞭電話，告訴他們把魚再送回去。至於手裡這幾條，第五名以為是自己挑錯瞭，打開手機，調出這陣子拍的魚塘圖片，各種角度，各色小魚，足足有上百張。但讓他心涼的是，每張照片裡頭，小錦鯉的樣子都跟塑料口袋裡的差不多。
不是自己挑錯瞭！難道真是品種出瞭問題？可品種咋能出問題？那可是四萬尾魚呀！第五名腦門上一下子就冒出瞭冷汗。
跑別的賣錦鯉的攤位上一問，攤主告訴第五名和鐵馬，好錦鯉苗子都是比賽級錦鯉的後代，它爸它媽得過獎的都有。“你說，這優生優育的，生出來的錦鯉能不好？”指指他傢魚缸，裡頭那些小錦鯉，各個膘肥體壯，圓滾滾的潛水艇形狀。
“那我這個呢，品種咋樣。”第五名趕緊遞煙，順手把塑料口袋奉上。攤主見瞭，笑得煙都掉地上瞭，“你這可不敢叫錦鯉。”雖然體型還小，但體型已經很不飽滿瞭，更別說尖嘴猴腮的，長出來也不好看。“八成是野鯉魚配出來的。”攤主同情地看著第五名，估計第五名是被誰給坑瞭。
怪不得當初去湖北運魚的時候，漁場的賈老板那麼好說話。第五名這下子明白瞭：魚苗應該是被掉包瞭。
“你是說，那姓賈的沒把孫婷的魚苗給你；而是給瞭你一批雜交失敗的魚苗？”鐵馬這會兒也沒心思享受按摩椅。貨款花瞭，又賠給客商五萬，今天水族館這買賣統共虧出去十萬塊……有點怕怕的，擔心被第五名打死。
“他是欺負我不懂行。”第五名沒力氣打鐵馬，腦袋裡抽筋兒似的疼，揉著太陽穴，讓鐵馬趕緊給自己訂去湖北的火車票。
“去瞭也沒用。魚到手裡都好幾個月瞭，人傢能認才怪，這事兒上法庭都是咱沒理。”
第五名知道鐵馬說的對。但這事兒不能就這麼認瞭。先不說已經把飼料錢賠給瞭客商，就算沒賠給對方，從錢傢買瞭飼料回去，難道就喂那幾萬尾次品魚？論斤稱都賣不回飼料錢，更別說前後各種投資……本來還想給孫婷一個交代，可折騰到現在，卻全完蛋瞭。
“他認不認，我也得讓他把魚還回來。”第五名起身朝外沖。
鐵馬嚇得趕緊把第五名攔住。逼急瞭人就容易失去理智，啥好好談談都是幻想，一照面同歸於盡都有可能。“去人傢地盤拼命，不是送死？”窮逼就這點不好，遇到難事兒，首先想到的總是賣命。居高臨下地看著第五名，鐵馬問：“好歹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就不知道智取？”
意思是你有其他思路？第五名冷靜瞭兩秒鐘，告訴鐵馬：“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