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大相徑庭
這就徹底朝陰謀論的方向發展瞭……當面質疑的，背後聲討的。在這種萬眾一心的貪欲面前，往日橫霸一方的富強也有些怯瞭。更可憎的是，村民們不懂事，村委會竟也跟著著煽風點火。村支書把富強喊過去，請他拿個辦法出來。不能讓村裡的這種情緒再發酵瞭。當瞭這麼多年村長，還是頭一次淪落到被逼宮的份兒上。
“鎮上讓咱引導溝通，可沒啥效果。估計是咱工作能力上欠缺，不如給田鎮長找來親自和村裡交流一下？”村支書這也是沒辦法瞭，既然強力村長都頂不住，隻能找上級領導幫忙瞭。
這話到提醒瞭富強。有困難找政府，何況是老田讓自己溝通的，民怨的鍋自己不能背。立刻攜村支書到鎮委求救。不巧得很，鎮長和書記同時下基層瞭。這借口都想得出來，還下基層，出瞭鎮委大院就是基層，明擺著避而不見。正發氣呢，手機響瞭。
“爸，你這會兒可千萬不敢回傢！”富國美在電話裡強調著。
“你呢？”
“別擔心我，行李箱都打好瞭。我這就去縣上再讀上幾天的夜校……”
後面說瞭啥也沒聽清，反正好像是有人在吵，富國美在罵街，電話就掛瞭。
“他支書，要不咱也找個基層吃碗面去？”富強心疼女兒也受瞭連累，但這會實在沒轍瞭，指瞭指開過來的小長途車。
支書和富強老搭檔，早有默契瞭，點頭應允。兩人擠上面包車，一人一塊錢車票開哪兒算哪兒，指望就這樣熬到天黑。怨起瞭第五名，有錢沒處花，當散財童子不要緊，倒叫其他村子沒法做人。
這就是不可抗拒的蝴蝶效應瞭。伍傢溝發如今是各村議論的焦點。董傢寨已經瘋瞭，跟伍傢溝關系密切的東壩頭也沸沸揚揚。除瞭錢，還有一些關於劉秀娟的風言風語。
曹俊也聽瞭兩耳朵，大意就是劉秀娟跟第五名抱團欺負娘傢，壓根不把東壩頭放在眼裡雲雲。大是大非上，曹村長向來是原則堅定的。聽瞭這挑撥的傳言，當時就想把這傳小話的源頭給記錄在自己那小本本上。可追問這放話對象時，通風報信的鄉親卻有點兒諱莫如深。
自己治下，必須陽光普照，容不得有半點陰暗角落。曹俊立刻開啟瞭人肉搜索。滿村子轉悠瞭幾天，終於在洗衣服的井臺旁邊，窺探到瞭幕後黑手。劉秀娟她前閨蜜又夥同一幫老娘們，借著洗衣服的機會搞起瞭各傢的新聞發佈。拍案驚奇的是，劉傢小弟竟然也端著個洗衣盆子湊在其中。
半塊肥皂，一條大褲衩子，搓洗的十分馬虎，倒是嘴皮子，嗶嗶的頻率竟比一圈婆娘還高。親弟說親姐的壞話，這八卦來源就顯得真實可靠。也有不相信的，就算嫁給第五傢，可男人早死瞭；傢裡的小叔子將來總要娶妻生子，劉秀娟若是不向著自己娘傢兄弟。那她將來指望誰去？
這質疑就戳中劉小弟的痛處瞭，悲憤異常地控訴起來，告訴這幫老娘們，將來怎麼樣咱不知道，可如今人傢叔嫂倆關起門來就是一傢。“那小日子過的美著呢，咱這當兄弟的算什麼？早不被人傢放在眼裡瞭！”
這傢庭秘梓！立刻把劉秀娟她前閨密和一幹老娘們給聽燃瞭。劉傢小弟這話好就好在不夠明確，留下瞭讓人足夠想象的空間。怪不得……就說嘛，普通人傢別說小叔子，就連自己男的都不一定這麼好呢。便有好事者繼續追問，聽說第五名給你姐在銀行裡存瞭不少錢？伍傢溝每傢都發瞭上萬塊，那他給你姐怎麼不得十幾萬？
十幾萬算個屁呀，上百萬！儲蓄所主任親自跪迎。三年的存款任務，我姐一人一次性都幫他完成瞭。劉傢小弟剛產生瞭一點有榮與焉的代入感，就被滾滾而來的嫉妒覆蓋。她這麼有錢瞭，拔下根汗毛都比自己腰粗；可看著親弟弟度日艱難，卻不說拉拔一下。自己還怕她矜持，主動登門給她指瞭一條明路，反而遭到毒打。天理昭昭，這吃獨食的叔嫂倆人絕不會有好下場！
這超越倫常的爆料，聽得一眾老娘們越發眼熱心跳；劉小弟本以為這就能引發共鳴，大夥兒一起聲討狗男女瞭，可事與願違。所謂那年少多金有文化的壯男化身，一千個女人心裡就走進一千個小叔子。劉小弟帶入瞭受害者，劉秀娟她前閨密等人卻帶入瞭劉秀娟的美好生活。
換瞭自己，也想跟這樣的小叔子一起過日子……越想越有代入感，反倒羨慕起劉秀娟，就瞅著自傢小叔子不那麼順眼。有人就看小叔子又在村裡浪，氣的一巴掌抽瞭臉上。又逃學！就你這樣，還說將來考大學呢，怕是連初中都考不上！
隻有曹村長角度客觀。發錢那天自己也在現場，就還原出瞭真實的場景。怪不得劉傢小弟沒跟自己一道回來。這王八蛋是眼紅人傢發錢，找他姐疏通關系去瞭。
走後門兒是人之常情。可那天孫婷、鐵馬兩大老板都在場，你跑去打秋風，不是給你姐臉上抹黑嗎？秀娟又不傻，肯定是當場拒絕瞭這無理要求。以劉小弟的作風，沒拿到好處就胡攪蠻纏，誰是第五名都絕不會放過他。看來是教育得太輕，非但沒讓他反省，倒而打一耙，要是沒秀娟這層關系在，就憑劉傢母子那人性……誰會正眼瞧他們？
本想上前打斷瞭，讓這貨閉嘴；可看到村長親臨，劉小弟卻說的更肆無忌憚瞭，“曹村長，你來的正好，給我做個證明。你和我媽上次去伍傢溝，她劉秀娟是不是還罵我媽來著？”
曹俊氣得眼珠子都哆嗦瞭。本來以為自己性格就夠低調瞭。小時候挨瞭同學的罵，頂多也就是偷偷朝人鞋裡放圖釘；或者夜幕下尾行，從後拍個黑磚啥的。沒想到劉秀娟這弟弟竟如此卑鄙，陰暗遠超自己！而且這話現在是在東壩頭說，萬一傳到伍傢溝，一怒之下遷怒東壩頭壞瞭生意，毀瞭自己如今這趨於光明的仕途前景……老子刨光你劉傢祖墳！想到這兒，曹村長正義凜然的從陰影中走出，示意劉小弟跟自己到村委會走一趟。
“曹哥，你也聽說瞭？我真為你不值。”劉傢小弟知道曹俊也是來找自己確定真相的，跟瞭他屁股後面不斷添油加醋。自己收拾不瞭第五名，能把這準姐夫拉到船上當個幫兇也是好的。
想和劉小弟獨處一下，可村委會裡有人，還是往常那副和藹的笑臉，跟村幹部們打瞭招呼。這才把劉小弟帶進瞭自己那間簡陋的宿舍，反手關上門，上瞭插銷。
“哥？咋插門……”曹俊的笑容還在，可其中透出那一股諾森德的陰冷讓劉傢小弟產生瞭一種不好的預感。“我要回去！”
曹俊一把按住插銷，一邊打量著劉小弟，不知為何，覺得這副下賤嘴臉，漸漸跟自己那小本本上的一些名字重合瞭。從兒時起，排擠自己的那些同學；態度冷漠的老師；拉幫結夥的同事；志高氣昂的上司……成長中的一切陰影，這會兒都化成瞭對正義的呼喚。一瞬間技能全開，毫不吝惜的施展在瞭劉傢小弟的身上。
劉傢小弟嗷嗷叫喚。一來被打個措手不及；二來也被曹俊的暴虐人格嚇到瞭。往日陽光般溫暖的人怎麼就成瞭虐待狂？還這麼殘酷！疼的啊，想討個公道的話都說不全瞭，隻慘叫著為啥，為啥！
你說為啥？曹俊邊打邊問，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漏過。內心充斥瞭也不知道要代表誰弄死劉小弟的情懷，並陶醉在正面剛一個男性的激情中！如此迅捷、如此陽剛。大爆棚的正義感驅散瞭內心深處的陰霾，隨著拳腳落在劉傢小弟身上的快感，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脫胎換骨瞭……
宿舍就在村委大院後面。劉傢小弟的各種尖叫求饒，早就落入瞭村委幹部的耳中。攔還是不攔？領導毆打群眾，這影響……會不會不好？村委會眾人的視線都落在老支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