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 問劍蒼穹 第三章

雖然容恬離開瞭去抓蘇傢小子打屁股,如膠似漆的情人不得不再度暫時分,但鳳鳴最近都沒怎麼鬱悶地患相思病。

並非和容恬感情變淡,實在是忙過瞭頭。好消息和壞消息比賽似的接踵而來,弄得蕭傢少主一個頭比兩個大,還沒有把不知道該定位為天才還是白癡的築玄擺平,昭北被離國偷襲的噩耗又讓他們炸開瞭窩。

以鳳鳴的軟心腸和善良本性,第一件要事立即變成瞭關心可憐的盟友長柳公主。

但長柳是慶離的妻子,慶離又是鳳鳴的敵人,鳳鳴絕不可能親自上門表示慰問,唯一的選擇就是寫一封秘信交給賀狄,請賀狄神不知鬼不覺的轉呈長柳公主。

他哪裡知道,賀狄現在根本就沒空理會這些「閑事」,同一時刻,單林王子殿下其實正在神不知鬼不覺地擺平他派去的專使,也就是倒黴的子巖。

其中過程,甚至可以用驚心動魄,波瀾壯闊來形容。

當然,這個驚心動魄和波瀾壯闊,和鳳鳴等人想象中的那種情意綿綿的驚心動魄波斕壯闊,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把安慰信送出後,鳳鳴一邊等待著賀狄的消息,接下來幾天又一頭栽入瞭各種累死人的工作中。

「謝天謝地,至少福氣門那本《帝紫染技秘岌》已經抄寫完瞭。」

「呵,聽鳴王這個感動的口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鳴王自己辛辛苦苦,一筆一畫抄的呢。」

匆匆瀏覽抄本的鳳鳴別過頭,笑著看秋星從門外進來,「感動一下也不行嗎?唉,我就知道這方面不如容恬,怎麼你們見到他都乖得像隻兔子,在我面前就都變瞭另一個樣子?咦?」他看瞭看秋星身後,奇怪地問:「秋藍呢,她沒和你一道?不是一起趕制棉甲的嗎?」

秋藍先朝完成這項抄寫古籍工程的秋月道喜,才笑盈盈對鳳鳴答道:「秋藍早上確實是和奴婢一起去弄棉甲的事,不過這個時候,當然是丟下一切趕著去為鳴王做香噴噴的飯菜呀。自從上次被容虎狠罵一頓後,誰敢不把伺候鳴王放在第一位?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容虎那麼兇的對秋藍呢。」

鳳鳴心有餘悸地掃一眼站在身旁的容虎,故意誇張地壓低聲音,「別說你們,我現在對他也挺害怕的。」

容虎年輕的臉龐頓時紅瞭,尷尬地道:「屬下也隻是遵照王令行事,況且……唉,我就隻說瞭那麼幾句,到底要被罵多少遍才能饒瞭我?」

秋月得意洋洋地調侃他道:「當初把臉板得那麼嚇人,現在知道錯瞭吧?不過念在你也是一心為瞭鳴王著想,至少我已經大人有大量的饒瞭你啦,就怕秋藍仍在生你的氣。」

「對啊,容虎你運氣真不錯,秋月可是我們之中最小氣的。秋星笑著搭腔,另有所指地道:「幸虧她最近劍法大有進步,心情很好,所以才肯輕易原諒你。」

「秋星!」秋月窘得一臉通紅,頓時朝秋星河東獅吼,又叉腰又跺腳地警告,「你再胡說,可別怪我不客氣瞭!小心我找你單對單比劍!」

房裡立即爆發出一陣笑聲。

自從洛雲開始私下教秋月劍法,兩人間的情況已經一目瞭然,最近,捉弄秋月和洛雲簡直就是眾人調劑工作的最佳娛樂。

洛雲剛開始還無法接受,狼狽萬分,不過當殺手最要緊的一點就是要沉得住氣,幾天下來,他已經對這種狀況適應瞭一些,聽見眾人說笑,不再臉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更不會丟臉的逃跑,現在,他甚至能保持原來那種生人莫近的冷漠表情,充耳不聞似的默默站在角落,不動聲色地低頭摩掌自己腰問佩劍。

至於心底是否也波瀾起伏,那就隻有他本人才知道瞭。

笑過之後,鳳鳴問起棉甲的事來。

也許是因為被激發瞭參與感,從前隻知道嘻嘻哈哈的侍女們,現在一提正事都露出和男人們有得比的嚴肅正經來。

秋星漂亮的臉蛋立即改成正容,有條不紊地答道:「羅總管做事真周到,鳴王吩咐一句,他第二天就把我們需要的東西都備齊瞭,還找瞭一群又勤快又手巧的女人來,說可以任我和秋藍使喚。所以我們就照鳴王上次說的那樣,把細活都一一分開,壓棉、過漿、縫制等等都不在一處,叫分……分什麼……」

「分工合作!」

「哦,對!鳴王說的什麼分工合作,那法子真好,比我和秋藍一針一線的弄快多瞭,幾天的工夫,已經制瞭五、六十件出來,羅總管親自試瞭一件,連聲稱好。現在每次見他,他臉上都笑得開瞭朵花似的,直誇鳴王你一定是蕭傢百年來最有才幹的少主。」秋星表情雖然一本正經,但聲音仍然清脆婉轉,小鳥似的,聽著就讓人心情奇佳。

「幫忙的女人都是經過羅總管親自挑選的,應該信得過。幹不同細活的人全部分開住,不允許私下討論自己做的事,免得機密外泄。至於看管方面,屬下已經派瞭幾個弟兄去負責。」洛雲插瞭一句。

鳳鳴大為高興,「你們真厲害,幾天就辦瞭這麼事。比起來好像我什麼都沒幹,成天也不知道忙些什麼?」邊說著,邊把手舉起來撓瞭撓頭,猛地瞥見站在一旁盯著他的洛雲,心裡一怯,居然主動把手放瞭下來。

真奇怪,他明明是少主兼鳴王,現在竟然怕起兩個貼身侍衛來。

都是他老娘還有容恬惹出來的,好端端寫什麼破王令破族長令!

正說著,一股香氣隱隱約約飄來,誘得人垂涎欲滴。眾人都覺得肚子裡的腸胃蠕動起來。「一定是秋藍把飯菜做好瞭,嗯,」鳳鳴吸吸可愛的鼻子,羨慕地道:「容虎福氣真好,居然把秋藍娶瞭來當老婆,每天都可以吃到世上最好吃的飯菜。」

洛雲受不瞭地皺眉,「秋藍每天煮的東西,首先都是給少主吃吧?」

房中忽然安靜下來。

驚訝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都投在洛雲臉上。

洛雲冷冷地掃眾人一眼,似乎覺得不妙,沉聲問:「幹什麼?」

秋星不可思議地喃喃道:「這塊冷疙瘩木頭果然變瞭,現在連這種無聊的話題,他居然也會插一嘴。」

洛雲大窘,不屑理會她似的把臉轉到一邊。

但是無法否認,側面來看,從前冷冰冰的強屍般的臉龐,真的柔和好看瞭不少。

秋月卻是忍不住氣的,瞪起眼睛,「秋星!你又這樣!拿劍來,我要和你比劍!這次絕饒不瞭你!」

眾人正笑嘻嘻地看著秋月跳腳,秋藍剛巧跨瞭入門。

「秋月,你看看你那樣子。」秋藍雙手捧著一個放瞭菜碟的大方盤,在門口停瞭停步,把柳眉好看地微蹙起來,搖頭道:「侍女哪能這樣兇巴巴的?還在鳴王面前呢,越來越沒規矩瞭。」

身後跟著幾個低級別的侍女,也端著熱騰騰的飯菜魚貫進來。

鳳鳴最不講究上下禮法,眾人和他相處久瞭,都知道他的脾氣,比在容恬面前無拘無束多瞭。

滿滿一桌的飯菜擺下,無須吩咐或請示,大傢習慣成自然地圍著桌子坐下一起古子受秋藍的好手藝。

容恬若在,侍女們沒有王令絕不敢隨便和鳳鳴同桌用餐,現在幫鳳鳴盛瞭飯遞瞭筷子,就極活潑地一個個坐在瞭鳳鳴身旁。

鳳鳴不管左看還是右看,入目都是笑靨如花,非常賞心悅目。

「鳴王,嘗嘗這個,上回你說太辣瞭,奴婢這次換瞭做法,先把肉絲炒辣,然後才將肉絲倒入豆腐裡,應該會比上回的好些。」「嗯嗯,果然不錯!」「飯也要多吃,不許隻顧著吃菜。」此言一出,飯桌倏地一片詭異安靜,片刻後又出轟然笑聲。

原來竟是容虎和洛雲心有靈犀,兩人異口同聲,不但一字不差說得一模一樣,連無奈又關切的叮囑口氣也相差無幾。

洛雲原本冷著臉的,這下子也忍不住唇角微揚。

畢竟還不習慣和別人肆無忌憚的玩鬧,他把臉略微垂下,避開眾人視線。其實人人都溫暖地察覺瞭他的笑意。

西雷鳴王極可能是十一國中最喜歡破壞規矩的權貴,什麼食不言寢不語,在上位者必須矜持尊貴、氣度雍容,一律都是隻在外人面前裝裝樣子時才要擺出來的門面功夫。

鳳鳴在飯桌上面從不安靜,端著碗就忍不住和別人閑聊,忽道:「哎呀,今天還說要探望築玄的,上午事情一多就耽擱瞭。真不妙,自從把他留在這裡住下,他好像就變得非常不安瞭,一個字都不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地方太陌生。我正考慮要不要派人把他生病的師傅也請過來,看見熟悉的人,他的心情應該會好點。」

「那個不喜歡說話,像小孩子似的人嗎?嘻,嗚王就不用為他操心瞭。」秋星接過話頭,一邊在菜碟裡挑瞭一塊最好的五香牛腿肉送到鳳鳴碗裡,一邊微微抿唇,笑著朝秋藍那方向揚揚下巴,「現在,秋藍在他眼裡比他師傅還親呢。那人真奇怪,一天到晚藏在房裡做古怪又精巧得出奇的東西,就是不吭聲,奴婢本來以為他對誰都這樣,沒想到秋藍是個例外,他竟然見到秋藍就露瞭個笑臉,神態還親熱得不得瞭。」

「哦?」鳳鳴驚訝地轉頭看著秋藍,「我怎麼覺得你現在本事越來越大瞭?果然士別三日就要刮目相看。」

秋藍靦腆起來,「奴婢哪有什麼本事?本來這事也輪不到奴婢管,說來也是緣分,前幾日鳴王不是叫秋星送些點心去給他嗎?秋星恰好有事,又轉托給奴婢。奴婢端瞭點心入屋,他一抬頭瞧見我的臉,忽然就哭起來瞭。」

鳳鳴詫道:「什麼?哭起來!」

「大概是想起瞭他的姐姐吧。」秋藍低聲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他看奴婢的眼神模樣,確實和對別人都有些不同。」

秋星嬌欲地湊過來,悄悄向鳳鳴告密,「鳴王以後都可以放心瞭,那人一見秋藍,乖得令人不敢相信,秋藍要他坐就坐、吃就吃,不許亂動,就真的坐著不敢動。真像個聽話的小孩子。」鳳鳴眼神大放神采,下意識地看向容虎。

容虎也是第一次聽見這個消息,不禁露出振奮神色,「若真如此,那就太好瞭。看來鳴王真的如傳言那樣,是被天神眷顧的貴人。」

隻憑那個深具物理原理的攻擊性弩炮模型,築玄在武器設計上的天賦已顯露無遺。

目前鳳鳴最頭疼的正是沒人能和有一定交流障礙的築玄溝通,如果秋藍能解決這個問題,那前途立馬就光明萬丈瞭。

聽秋藍提及築玄的姐姐,鳳鳴的好奇心又被勾瞭起來,不由問秋藍:「築玄既然對你特別不同,應該會樂於和你說話吧?唉,和他溝通真的特別吃力,上次花瞭大半個晚上,我們幾個還加上一個羅登,耐心都耗盡瞭還沒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後來還接到昭北被若言派軍偷襲的消息。到現在我都沒弄明白他怎麼會流落到同國來,好歹也是北旗的王子,竟潦倒成這樣……難道真的是被若言逼的?可北旗王室怎麼會坐視呢?」

秋藍老實的點頭道:「他見到我的時候,的確話比平日多。隻是,奴婢見他說的都是一些令人感嘆的傷心往事,就沒敢擅自向鳴王提,倒不知道原來鳴王正想知道這個。」

最近人人都有瞭正經大事要辦,秋月忙抄古籍和練劍,洛雲值班的時候跟著鳳鳴,不值班就全跟著秋月瞭,秋藍、秋星等也是一人當成兩人來使,既要把從前負責鳳鳴起居飲食的差事做好,又要充當趕制棉甲的巾幗指揮官。

容虎也不可能閑著,大王一走,保護鳳鳴更要抖擻起十二分精神,築玄的武器模型出現後,還立即奉鳳鳴之命,分一部分心神到這最新式殺傷武器的樣品制造上去,兩、三天就不得不抽出一點時間出門,到鴻羽新開的鑄造作坊碰一次頭研究細則。

鳳鳴更不用說,他就是個總領全局的人,雖然沒有任何一件事具體要他親自動手去做,可每一個步驟的輕微改動,眾人都要先來問問他的意見。

現在大傢連走路都比平日利落,甚至秋藍都學會動不動就提著長裙小跑瞭。因此,她沒將從築玄的事立即向鳳鳴呈報,也不足為奇。

別說鳳鳴,她自己都忙得很呢。

不過既是鳳鳴問起,秋藍就知無不言瞭。

「他說話不伶俐,很多話都是斷斷續續,奴婢也是一點一點自己湊起來的。」

築玄的身世,容虎比較清楚,曾經和秋藍說過一點,因此秋藍比較能把聽見的拼湊起來。秋藍臉上露出同情之色,低嘆著緩緩向鳳鳴稟告:「築玄和他的姐姐禦泉公主,都是北旗王的王後所生,後來,離國和北旗聯姻,禦泉公主嫁給若言,成為瞭離國的王後,這些鳴王都是知道的瞭。」

鳳鳴點點頭。

女孩子比男人更關註這種事,秋月和秋星連吃到一半的飯碗都放下瞭,專心地聽著秋藍說話。

「又是若言?」秋月最近忙於抄本和練劍,對築玄的事所知最少,聞言咬牙道:「我猜若言看重的根本就不是禦泉公主,而隻是看中瞭人傢嫡長公主的身分罷瞭。哼,就算被他看上也絕不是什麼好事,這個男人真是天下最壞最惡毒的傢夥,當初他那樣……」

沒把話說完,她忽然警覺似的閉緊瞭嘴,和秋星交換個眼神。

真不該多嘴。

一瞬間,不願回憶的往事,竟令人討厭地都浮上瞭心頭。

那個男人,把鳴王囚禁在自己的寢宮裡,手段卑鄙地抱著生病的鳴王過夜,有時候甚至故意當著她們姐妹的面,把鳴王栓桔在懷裡放肆強吻……

眾人都心知肚明秋月不小心觸及瞭什麼不該說的,原本熱鬧的飯桌頓時安靜下來。

鳳鳴的臉色也微微變瞭變。

還算秋藍機靈,趕緊打破瞭沉默,繼續往下道:「沒錯,我想的也和秋月一樣,離王看上的多半就是禦泉公主的身分。禦泉公主身為王後的親生女兒,又是長公主,在北旗的身分比其它公主都要特別,若言娶她為後也有一定道理。對瞭,築玄曾和我說起過,他從小就有這個不喜歡說話的毛病,見到誰都不愛理睬,連看見自己的父王母後也一樣,獨對唯一的親姐姐禦泉公主份外依戀。他得知姐姐要嫁去離國後,竟跑去他母後那跪瞭幾天幾夜,怎麼也不肯和姐姐分開。」

眾人恍然。

這就對瞭。

公主出嫁,沒理由無緣無故帶著自己的弟弟到夫傢去。

這天下重男輕女,北旗王嫁個女兒出去,怎麼會主動再送上自己的親兒子?

原來有這麼一段故事。

也可見禦泉公主這個姐姐,在築玄心目中地位何等重要,相比起來,恐怕北旗王和王後都要靠邊站。

秋月補救似的努力淡化剛才犯下的錯誤,連連點頭應道:「原來如此,王後看見兒子這樣央求,再舍不得也要答應下來瞭。」

秋藍卻搖頭,柔聲解釋道:「北旗王當時已經有好幾個兒子,但王後自己生下的,卻隻有這麼一個,當娘的怎麼舍得一雙兒女都到一個遙遠的地方去?一旦去瞭,也不知道何時還能見面。所以北旗王後當時是不肯點頭的。」

「哦?」

「但說來也奇怪,這一對姐弟真的親厚得厲害。

不但築玄依戀姐姐,姐姐也極疼愛這個沉默安靜的弟弟,禦泉公主原也知道這不合規矩。但聽說弟弟在殿門前跪著求得如此可憐,太不忍心,竟然不顧自己即將成為離國王後的身分,也跑去瞭殿門前和弟弟一道跪瞭,還向北旗王和王後發下重誓,說若是不能帶上弟弟,她寧願終身不嫁,要退瞭離王這門婚事。」

鳳鳴等人面面相覦。

八卦,十一國的大八卦!

原來囂張跋扈無人不怕的離王若言,曾經差點被退婚?

不過這危機必定沒有真的發生,否則以若言那可怕的脾氣,恐怕立即就領兵把北旗給滅瞭。

果然,秋藍道:「築玄一個人也就罷瞭,再加上一個禦泉公主,還立瞭那樣的誓言,事情就大瞭。最後還是沒辦法,北旗王隻能答允下來,築玄就和姐姐一道離開北旗,進入瞭離國宮廷。據築玄說,他就是在那裡遇見瞭教他演算之學的東方天大師,當時他也不知道東方天是什麼人物,不過聽這老頭子說那些演算的事非常有趣,不覺入瞭迷,就求姐姐出面,讓東方天常常入宮給他講課。這可能是他第一次主動要求和別人交往,他姐姐非常高興呢。」

後面的不用說,大傢都明白瞭。

離國王後親自出面,請東方天為自己最疼愛的幼弟授課,東方天敢不全心全意地教導嗎?

這樣也不錯,他悉心教出來的好徒弟不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更妙的是,還良禽擇木而棲,似有天意般的投入瞭蕭傢的懷抱。

一人忽然開口,提出瞭問題:「禦泉公主到底是怎麼死的呢?」

原來洛雲又一次主動參與瞭討論,真是一個好現象。

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蕭傢年輕一輩中的頂尖殺手一開口,問題立即就扯到「死」之類的東西上瞭。

桌子另一邊的容虎沉聲道:「這個問題,我這幾天剛好查瞭一下,表面上看,好像是得瞭急病死的。當時禦泉公主還很年輕,嫁給若言也沒幾年。」「不,築玄對我說,他肯定自己的姐姐是被若言害死的。」秋藍輕輕搖頭,似乎有些害怕提及這種事,小聲道:「若言真可怕,什麼樣的大王才會像他那樣專門去拜師鉆研毒藥呢?」

提起若言用毒,鳳鳴就不禁悚然。

對此他至少見識過兩次,第一次是繁佳王中漫攝之毒,一命嗚呼,害得他不得不立即想方設法趕緊帶著繁佳三公主逃之夭夭,第二次更慘,輪到鳳鳴本人中瞭若言親手下的浮巖劇毒,那毒發作起來,痛得他在容恬懷裡直打滾,要不是容恬棋高一著,他差點就被妙光把自己扮成女人逮去瞭離國。

說起這個,不知道這次差點又中招的沉玉和文蘭混合之毒,是不是也出自若言之手?

如果是的話……

鳳鳴打個寒顫。若言那令人恐懼的傢夥,為何就是不肯放過自己?除瞭在阿曼江邊借連環船之計打瞭他一次狠仗,也沒別的地方得罪他吧?何況即使是火燒連環船,鳳鳴也隻是迫不得已之下的自衛反擊。

每次想起若言這個離王,鳳鳴會渾身汗毛直豎,他被不少人抓過,隻有若言能給他如此可怕的壓迫感。

被關在離國的那段日子更不堪回首。

當日以為容恬被殺瞭,還不得不裝作失去記憶,為瞭保護西雷而茍延殘喘,夜夜心驚膽顫地和那男人同床共枕,雖然沒真的做那事,但……

這一切對鳳鳴來說,都是寧死也不願重溫的過去,想起一點來都屈辱到瞭極點,連對最親密信任的容恬,他也從不肯仔細說出詳情。

實在不願容恬在心裡,留下自己被離王折辱過的陰影。

鳳鳴有自己的心事,洛雲心裡也藏著不能向別人道出的秘密。日前洛芋芋交給他的藥包他一直貼身而藏,正為如何不著痕跡地向容虎提示而頭疼。

容虎是西雷王安排在鳳鳴身邊的心腹,警惕心之高非常人可比,為瞭同時保全自己的母親和同父異母的哥哥鳳鳴,洛雲不但要提示容虎,還要容虎不對蕭傢內部起疑。

因為一旦當容虎發覺食物果然有毒,接下來必然是雷厲風行的徹查。

現在卻剛好是一個極佳的機會。

「秋藍說的很有道理,如果敵人強來,隻要不是大軍殺到,我自問和兄弟們可以應付。但若言要是對少主圖謀,繼續使用毒藥,那就令人頭疼瞭。自從假杜風之事後,我再不敢小看毒藥這種不入流的仗倆,誰想到天下竟有這樣歹毒的混毒之法?」洛雲徐徐說罷,看向容虎,分外認真地提醒,「容虎,少主的飲食,以後你要多多留心。不但少主飲食要小心,連同護衛少主的弟兄們,也要提醒他們小心下毒,如果侍衛們都被毒倒瞭,那少主也會遭到危險。」

容虎肅然,「你放心,都交給我去辦。若言那惡棍幾次要害鳴王,總有一天大王會殺瞭他為鳴王報仇。」

秋星卻還記掛著秋藍說到一半的事,偏著頭看向秋藍,「築玄為什麼這樣肯定他姐姐是被若言害死的呢?難道他發現瞭什麼證據?」

秋藍沉吟片刻,才蹙著眉道:「我聽築玄的意思,其實他也沒有什麼證據。但他說他姐姐身體一向很好,從小到大很少生病,嫁到離國之後,開始若言對他姐姐還不錯,後來,他姐姐勸過幾次若言不要殺戮太大,輕易對鄰國用兵威嚇,不料惹惱瞭若言。」

秋星打個冷顫,嬌容色變道:「難道就為瞭這麼一點小事,若言竟然就弄死瞭自己的妻子?好一個狠毒的男人。」

「這倒不是。若言漸漸對嬌妻不耐煩,隻是冷落她而已,因為她畢竟是北旗王後的嫡親女兒,娘傢人很看重她。就是這一點,令築玄很肯定她姐姐的忽然重病身亡和若言一定有關系。」

秋月奇怪地問:「為什麼?」

秋藍一句道破玄虛,「禦泉嫁給若言後,不到幾年,北旗王後,也就是禦泉公主的親娘病逝瞭。北旗王很快就冊封瞭一位身分貴重的年輕美女為新王後,噩耗一傳到離國,身體健壯的禦泉公主立即就病倒瞭。」

膽子比較小的秋星「啊」地低呼瞭一聲。

「這個病又古怪又厲害,宮裡的大夫幾乎無人可治,不過禦泉公主開始還拖著病軀勉強支撐。那段時間,築玄日日夜夜都守在他姐姐身邊,他說,他姐姐病成這樣,姐夫竟從沒來探望過,還說有一次姐夫就從王後寢宮門前經過,居然眼睛都沒往裡面掃一下。」

畢竟是夫妻,這樣無情的人,真的令人匪夷所思。

洛雲冷冷道:「對若言來說,禦泉在北旗王心目中的地位不再重要,這結發妻子就成瞭一個沒用處的女人。」

容虎是個疼老婆的,聽瞭若言的所作作為,眼底不禁逸出一絲怒火,「如此對待自己的結發妻子,怪不得築玄恨極瞭若言這個姐夫。就算禦泉公主不是若言害死的,就憑若言這樣的無情行徑,築玄這輩子也不會原諒他。」

秋月用肩膀擠擠身邊的秋藍,輕笑道:「所以說當公主未必好,當侍女未必不好。至少我們秋藍的福氣,比起禦泉公主來實在是強多瞭。」

秋藍臉紅起來,微惱地看著秋月,「你還要不要往下聽?」

秋月連忙投降,軟聲央道:「好秋藍別生氣,你快點往下說。到底可憐的禦泉公主後來怎樣瞭?」

秋藍這才又露出回想的神色,帶著一些傷感低聲道:「築玄在離國王宮裡沒有別的親人,守著生病的姐姐,隻盼她快點好起來。不料兩個月之後,北旗又傳來消息,北旗王新冊封的年輕王後,竟然有孕瞭。唉,真可憐,就是這個消息送瞭他姐姐的命。若言知道此事後,禦泉公主當晚就不明不白的病情加重,在後宮嘔著血死去瞭。」長長嘆瞭一聲。

房中俱靜。

每個人心底都有點發涼。

雖然築玄拿不出憑據,不過換瞭鳳鳴等人站在築玄的角度,也會一口咬定若言就是謀害禦泉公主的兇手。

實在太巧瞭。

而且完全符合離王的政治利益。

若言迎娶禦泉,是因為禦泉身後代表的北旗王族力量,但當禦泉的母後病逝,

北旗王另有新歡,新王後又有瞭身孕,禦泉和築玄這一對昔日地位顯赫的姐弟,立即成瞭失去母後勢力庇佑的兩根草,在若言眼中身價大跌。

從前若言對禦泉生出厭煩之心,但還讓她占著離國後座,是給北旗王和北旗王後面子。如今北旗王後一死,北旗王一娶新婦,哪裡還會理遠嫁到異國的前王後之女?若言再沒有必要容忍一個沒價值的王後。

這個心狠手辣的男人隻愛豪取強奪,從來就沒有多少耐性和容忍的肚量。秋星不解地問:「禦泉公主看來真的是被若言偷偷害死的,隻不過對外宣稱病重身亡罷瞭。那築玄呢?若言連他也要殺嗎?」

秋藍疑惑地想瞭想,也不太明白地道:「築玄倒沒和我說過這個。他隻說,他姐姐病死後,若言草草安排瞭葬禮,然後送瞭他一些東西,派瞭幾個無關緊要的人把他護送回北旗。」

秋月秋星的孿生特征又出現瞭,姐妹倆異口同聲地問:「可是築玄怎麼到瞭同國呢?」

「築玄說,護送他的人馬,在半路遭遇瞭強盜……」

「什麼強盜?」洛雲冷笑道,「一定是北旗的新王後派來的。」

對於殺人越貨這一行,他在眾人中應該屬於專傢級別,這一發言,大傢都挺認同。

的確有道理。

築玄怎麼說也是上任王後的嫡子,平安回到北旗後,說不定將來就會和新王後肚子裡面的小寶寶爭奪王權。

能當上一國之後的女人沒幾個是好相與的,為自己未出生的兒女打算,像築玄這樣的有王子頭銜的隱患,一定會被處理掉。

派人在路上扮成強盜劫殺,是最方便快捷的方法。

說起這個,好像這時代的強盜也挺可憐的,動不動就被人盜用身分。聽容恬說,同國大王曾經派人假扮強盜,騷擾西雷邊境,不過容恬也不安分,他自己就扮過強盜截抓妙光,當然,那次行動的性質是非常正當的。

像築玄的後母要擺平築玄,假扮的也是強盜。

唉。

不由人不同情萬分,築玄這個倒黴的孩子,倒起楣來也是波瀾壯闊。先失去母後,再失去親姐姐,兩大靠山全倒後,被無情的姐夫趕出離國,平日和自己關系原就不怎麼親密的父王又見色忘「子」,還要撞上一個心如蛇蠍的後媽……

當然,就憑他那要命的隻和他姐姐溝通的個性,即使能夠平安回國,鳳鳴估計他被新王後折騰死的機率還是比較大這是後話。

容虎想起來什麼似的道:「鳴王還記得嗎?你曾經以太子身分出使繁佳,撞上若言。當時他就是因為王後新喪,所以親自去繁佳向三公主求婚,希望可以把三公主娶回去。」

三公主是最受繁佳王疼愛的女兒,若言前腳把死掉的妻子下葬,踢走小舅子,後腳就去瞭繁佳,絕對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秋星皺著翹挺的小鼻子,驕傲地哼道:「想娶三公主?哼,碰上我們鳴王,他也隻能兩手空空的回去。論起對女人的吸引力來,那男人休想比得過鳴王,三公主怎麼可能跟他走?」

鳳鳴卻哭喪著臉道:「別提瞭,就是出使一趟繁佳,才撞上那個災星,從此以後楣運就跟上我似的。我本來覺得自己隻有阿曼江那一戰和他有過節,被秋星你一提醒,忽然又想起來,原來是我破壞瞭他的第二春。怪不得他冤魂不散的要害我。」

他這麼一投訴,眾人莞爾,氣氛反而輕松起來。

秋月建議:「秋藍,你既然這麼心疼築玄的遭遇,要不要考慮認他當弟弟?你不是一直說想要個弟弟嗎?」「可他是王子的身分呀,我一個侍女……」

「侍女又怎樣瞭?鳴王說的,天下人人平等,不能靠出身論高低。何況他那麼命苦,雖然是個王子,比普通小百姓還可憐呢。」

「這倒是的,不過這事……」

「不過什麼?你呀,」秋月和秋星都興奮起來,圍到秋藍身邊據綴,「他遭遇這麼可憐,我要是能幫幫他,早就幫瞭。他隻喜歡和你說話,對你又分外依戀,分明在心裡把你當成瞭他的姐姐。再說,鳴王說過,他可是會對大王有很大的用處的。」

秋藍正色道:「我不是看他用處大,我是真的覺得他很需要有個親人。」

那就對瞭!」秋月歡喜地拍掌道:「如果你認瞭他做弟弟,以後他也要叫我們做姐姐才行。嗯,他那後母這樣壞,派人刺殺他,我們蕭傢可不能吃這個虧,以後也派個人去報仇,說起刺殺,不是說蕭傢高手團最厲害嗎?」

也不知什麼時候起,秋月竟然也說起「我們蕭傢」這樣的字眼來。

一邊說,一邊還回頭去給洛雲打眼色。

洛雲公私分明地道:「這不是我們做屬下的人可以擅自做主的,必須有少主點頭才行。」

鳳鳴冒出一身冷汗。

誰知道說著說著,就把話題轉到蕭傢殺人越貨的生意上來瞭呢?還說什麼要自己點頭?

「這事以後再說。」鳳鳴搪塞瞭一句,轉移話題道:「北旗王娶個這樣的王後,他還是不回去比較好,至於若言給的那些財物,沒有瞭就沒有瞭,也不算什麼。築玄能夠檢回一條命逃到同國,嗯,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秋藍道,「若言的東西他根本就不想要。那次遭劫,他一是疑心此事有北旗王族插手,心裡難過,不再想回傢,二就是心疼自己跟隨東方天學演算時自己寫的那幾卷書冊。」

「書冊?」鳳鳴頓時睜大眼睛,「他自己有寫出書冊?」

哇,看來築玄已是可以著書立傳的大師等級瞭。

自己真笨,看見一本帝紫的古籍就樂昏瞭頭,根本沒想過身邊這個天才橫溢的武器大師寫出來的東西,才是真正的好玩意!

男人們對於武器果然充滿興趣,不但鳳鳴叫起來,連容虎,甚至洛雲,都立即露出專註的表情。

「書冊掉瞭不要緊,他現在還有寫嗎?」容虎沉聲問。

「他淪落成乞丐的時候,哪有工夫寫?被師傅收留後,雖不和人說話,總要學手藝和幹活,閑工夫也不多,何況筆墨帛巾都不便宜,他一個小工匠也買不起,就算想再寫……」

鳳鳴哈哈笑起來,豪氣地一揮手道:「他再也不是小工匠瞭,現在也沒人敢要他幹那些不起眼的小活,筆墨帛巾我這裡都有,秋藍你拿過去給他,盡管大量供應。要多少給多少!他寫出來的書冊一定精彩至極,至少容恬回來後看瞭,會高興得睡都睡不著。」

秋藍也被鳳鳴充滿活力的鬥志感染瞭,忍不住道:「奴婢現在就去。」站起來就想去辦。

容虎這個溫柔細心的夫君拉住她,讓她坐下,自己反而站瞭起來,「你吃飯吧,這種事我去辦就好瞭。鳴王,如果築玄真能寫出武器制造方面的書卷,這就真的非同小可,要視為機密才行。屬下親自去一趟,把筆墨帛巾拿給他,還要在他身邊安排幾個忠誠可靠的自己人,專職負責保管他寫的東西才行。」

他想得比鳳鳴周到多瞭。

鳳鳴連忙點頭贊同,「好,這事就交給你辦。」

容虎離開去處理此事,其它的人繼續吃飯。

一桌人熱熱鬧鬧,因為引出瞭築玄寫書卷的事,隱隱又能為容恬的大業幫上一點忙,鬥志昂揚下,更說得興高采烈。

聯系這件事,鳳鳴一邊咀嚼半涼的肉片,一邊又想到瞭另一件有趣的事,突發奇想,猛地拍桌道:「丞相不是要我們招攬人才,收集古本,宣傳均恩令嗎?嘿!為什麼我們不能設幾個諾貝爾獎?這樣不用我們辛苦去找,人才都會自覺湧過來啊!」

這一掌激情澎湃,拍得桌子砰地大響,差點連上面的一個銀杯都被震倒瞭。

秋月一愕,「鳴王,什麼是拿被兒獎?」

「不是拿被兒,是諾貝爾!」

鳳鳴興致勃勃,把諾貝爾獎的大概意思說瞭出來,其實諾貝爾獎具體設定他也不清楚,不過把世上的高深學科分成幾門,評選出有本事的人就可以拿到高額獎金,鼓勵各種人才進行較量,這些東西,他模模糊糊也是懂的。

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解釋瞭一番,鳳鳴也不管現代世界裡備受尊崇的諾貝爾獎到底是不是就像自己說的那個樣,反正他也胡鉗出自己的獨特風格瞭,能冊就冊,說得眾人一愣一愣,最後眉飛色舞地總結道:「反正不過就是出錢嘛,別的東西沒有,錢這東西我剛好不少。羅登說最近開始的阿曼江豪華遊,竟還真的賺瞭一筆。哈哈,我就索性拿一筆大大的獎金出來,再大肆宣傳一下,來個天下英才平等選舉,有才者有財,諾貝爾獎金大懸賞!呵呵,你們覺得怎樣?」

圓溜溜的眼睛,充滿期待地看著眾人。

秋月首先反應過來,吐出一口長氣,一臉驚喜道:「太好瞭!這樣的事才有趣!鳴王剛才說的發明獎,我覺得秋星秋藍的那個棉甲就可以得獎嘛!哦,對瞭,鳴王,女子也可以參加嗎?」

「當然可以,為什麼不可以?」

洛雲一反常態,居然積極參與進來,考慮之後,嚴肅地提議,「少主說過,諾貝爾是別人的名字。既然是少主拿出獎金做這件大事,別人的名字絕不可用。屬下覺得,不如就叫蕭傢獎。」

秋星噗嗤笑道:「好古怪的名字,這是鳴王的主意,奴婢看啊,應該叫鳴王獎才對。」

「我覺得叫西雷獎也不錯呀。」秋月道。

「不不,鳴王說瞭,要設好幾個獎項的,我們一個獎項起一個名字好瞭。嗯,西雷獎,鳴王獎,蕭傢獎也算一個吧,對瞭對瞭,東凡也算自己人,再來一個東凡獎!」

「東凡獎什麼的不好聽。要是起名字,不如起好聽點的,秋月獎、秋星獎、秋藍獎……」

「秋月獎?你呀,真不害羞啊!」

「什麼?秋藍,你來給我們評理,秋月獎不好聽嗎?總比東凡獎叫起來好吧?」

兩個侍女一模一樣的臉蛋,嘰嘰喳喳嚷成一團,中問也拉扯上可憐的秋藍,三個女人一臺戲,反而把鳳鳴這個提議者擱在瞭一塊。

他看看桌子對面的洛雲,對方和他一樣無奈,兩人隔著飯桌,不由交換瞭一個苦笑。

氣氛正被三個女孩鬧到最高點,容虎回來瞭。

被忽視的鳳鳴和洛雲首先註意到他。

「容虎回來瞭?快過來,我剛剛想到一個好……」看清容虎的表情,鳳鳴歡快的語調忽然停瞭,狐疑地打量容虎,「怎麼瞭?築玄隻肯和秋藍打交道?還是他壓根就不想再寫書卷瞭?」

三個侍女轉過身來,也立即察覺出不對勁,頓時閉瞭嘴。房問忽地安靜下來。人人都看著容虎。

隻是出去瞭一會,容虎卻好像變瞭一個人似的,臉色不同尋常鐵青,鬱色難掩。

他走到鳳鳴面前,以極沉重的聲音道:「水逸王子的急信剛剛送到。援救烈兒的行動失敗瞭,不但如此,永逸王子在信中說,烈兒可能……」話聲倏然停住。

每個人的心,都情不自禁往下一墜。

個個瞪著眼,等容虎把話說完。

容虎沉默半晌,狠狠地咬瞭咬牙,才捏緊瞭垂在腿側的拳頭,道:「烈兒他,可能中瞭嚴重箭傷,落入急流。永逸王子還在繼續追查。」

剎那,房間陷入瞭死寂般的沉默。

萬裡晴空的心頭,竟瞬間被墨一樣的烏雲完全掩蓋瞭。

《鳳於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