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卷十七

機緣篇

《易經》日:陰陽互動,順厄可變。機緣者,時機、運氣之統稱。佛家講因果,說善有善緣,惡有惡果。胡 林翼說“一入官場,總是碰境”,他的才能名望本不在曾國藩之下,可惜死得太早,無緣享盛名。曾國藩抱定“可高可卑,可大可小”之念,平生“不信書,信運氣”,並讓他的心腹幕僚郭嵩燾將這兩句話作為墓誌銘,並自信“公之言”能流傳後世。

機緣篇(上)

【原文】

於往年未了之事概無甚愧悔,可東可西,可生可死,襟懷甚覺坦然,吾弟盡可放心。行事則不激不隨,處位則可高可卑,上下大小,無人不翕然悅服。因而凡事皆不拂意,而官階亦由之而晉。或者前數年抑塞之氣,至是將暢然大舒乎?《易》曰:“天之所助者順也,人之所助者信也。”我弟若常常履信思順,如此名位豈可限量?

【譯解】

我對於往年未了之事已無甚愧悔了,可東可西,可生可死,襟懷甚覺坦然,我弟盡可以放心。行事不激進不隨波,處位可高可卑,上下大小,無入不全然悅服。因此凡事無不如意,而官階也因此得以晉陞。或許前幾年抑悶堵塞之氣,至今將暢然舒暢了嗎?《易》曰“天之所助者順也,人之所助者信也。”我弟如能常常履信思順,那功名豈可限量?

機緣篇(中)

【原文】

賢達之起,其初類有非常之撼頓,顛蹶戰兢,僅而得全,疢疾生其德術,荼櫱堅其筋骨,是故安而思危,樂而不荒。道微俗薄,舉世方尚中庸之說,聞激烈之行,則訾其過中,或以罔濟尼之,其果不濟,則大快奸者之口,夫忠臣孝子,豈必一一求有濟哉!勢窮計迫,義無反顧,效死而已矣!其濟,天也,不濟,於吾心無憾焉耳。

【譯解】

自古以來,有賢德、聲望的人,剛開始的時候,大多數都經歷了許多磨難,在艱難困苦中增長了自己的才識。患難使他們有了崇高的品德和淵博的學識,艱苦的環境使他們更加堅強。因此,能夠居安思危,歡樂而不荒婬。世道衰微,風俗又不淳樸,一般的入,都崇尚“中庸”之道。聽說誰有激烈的行動,便詆毀說太過了,有的以不能成功的借口加以阻止。如果真的沒有成功,則奸詐的小人就會說,果然不出他的預料。其實,作為忠臣、孝子,何必要求每件事都會成功呢?形勢所迫,義無返顧,為國家貢獻出自己的一切罷了。事情成功了,可見是天命如此。失敗了,自己的心頭也沒有什麼可以遺憾的。

機緣篇(下)

【原文】

每當盤根錯節,掣肘違心之會,益歎民情之易與,而信王道之可行。撫躬內疚,竊恨世不我負,我自負世。然則無可逭,何敢以自棄者棄人。凡分所當為者,勉而行之,以求盡夫力之所能至焉。莊子有言:“達命之情者,不務知之所無可奈何。”假如目下武漢江 西倏有大變,是雖知之而無可奈何者也。假如吾輩三日不汗,溘先朝露,是雖知之而無可奈何者也。願於人力所能為者則略加思慮,於天命之無可奈何者則冥然不顧。

【譯解】

每當諸事纏繞、盤根錯節時,又逢諸事受到干涉,只能委屈求全的情況發生,我便更加慨歎民情是很重要的,堅信王道能夠行得通。我反躬自問,為時機不負我,而我有負機緣感到內疚。過去的事已無可挽回,我又豈能自暴自棄呢!凡應當作的,一定竭盡全力去嘗試,以盡人力所能來挽回天心。莊子曾說:對於命運的事情最好不要知道,知道也沒有辦法改變”。像眼下武漢、江 西突然有變,也是知道但又無可奈何的事。願於人力所能做到的略加思慮,對於天命中無可奈何的就要置之不理。

《治心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