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命運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有的人柳暗花明,有的人激流直轉,在措手不及的時候,人生翻開了全新的篇章。
周嘉年對於晴田來說,就是一場浩浩蕩蕩的劫難,但多年後晴田在信中給了自己一個很好的解釋:在劫難逃,索性不逃。
那天她為了謝謝他替她搶回了錢包,特意請他去吃飯,周嘉年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況且他也覺得自己受之無愧。
那是一處安靜優雅的餐廳,人人都在意自己的用餐儀態,喝湯的時候沒有人發出一點兒聲音。
但是,周嘉年是個意外,他惹來了周圍所有人側目,當然,除了服務生,訓練有素的服務生臉上是不會出現任何失禮的表情的。
晴田用一種新奇的目光看著面前這個大快朵頤的男生,然後,她笑了。
就是在我琢磨著要怎麼才能從陸意涵那裡不動聲色地弄到周嘉年的聯繫方式的時候,就是在我已經下決心要做一枝出牆的紅杏的時候,陳墨北忽然在一個深夜給我打電話了。
我迷迷糊糊地接到他的電話,他一直不吭聲,我還以為他是手機沒鎖鍵盤,正當我準備掛電話的時候他卻開口了,在寂靜無聲的夜晚聽到那麼憂傷的聲音,我在頃刻之間完全清醒了。
我蘇薇絕對不是不講義氣的人。
我摸黑穿好衣服,想起宿舍門禁,只得跑到二樓走廊,深呼吸一口,然後縱身躍下,幸好下面是草坪,要不我真想叫陳墨北賠我醫藥費。
我趕到學校湖邊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了煙蒂的火光在黑暗中一明一滅,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但隱約的,我知道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兒。
他抬起頭來對我笑了笑,笑裡泛著一點兒苦,我在他身邊的石頭上坐下來,夜涼如水。
他忽然問我,蘇薇,是不是兩個人在一起久了,真的就會厭倦?
我有點兒心虛,我想我總不能告訴他,厭倦不過是借口,背叛感情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生活中出現了新的誘惑吧。
好在他並不在意我的回答,這個問題不過是他的開場白,我知道接下來一定是一番冗長的獨白,我在這個夜晚只需要充當一個安靜的傾聽者。
陳墨北說,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我爸爸去世的時候,我媽媽那副萬念俱灰生無可戀的模樣,在那之前我一直以為她很恨他,因為她被他折磨了那麼多年,我以為她會很高興看到他死。
但是她沒有,她哭得很傷心,好像天塌下來了一樣。
我木然地站在太平間裡看著此生與我最親近的那個男人,我不明白一切為什麼可以如此完美地靜止,心臟不會跳了,眼睛不會眨了,怨恨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那天晚上顧萌找到我,我對她說,我沒有爸爸了。
她抱著我哭得很傷心,我也哭得很傷心,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對我的意義不僅僅是一個女朋友,更是一個親人,我想我以後就是為兩個女人而活了,一個是我媽,一個就是顧萌。
我們一直在一起,連高考的時候填的志願表都是一模一樣的,這些年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一起,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之間會產生間隙。
以前我家裡沒錢,有一次我作為學生代表去參加全市高中生演講競賽,我媽媽很內疚地對我說,實在很對不起我,因為我只能穿校服去。
我跟我媽說,腹有詩書氣自華,我不怕。
那次我拿了第一名,我媽很高興,顧萌也很高興,我看著她們的笑容覺得很心酸,但我不怕,不是有句話嗎?莫欺少年一時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