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陳菲兒忍不住問趙明軒,大哥當年是怎麼會娶了大嫂?
這個問題其實早幾年她就想問了,她認識趙明軒的時候,慕少天已經和涼夏結婚,雖然趙明軒他們兄弟平時無話不說,但是慕少天在他們心目中不亞於神祇,所以竟從來沒有人談論過他和涼夏的任何話題。
但是在陳菲兒的記憶裡,涼夏一直是一個影子一樣的人,永遠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而慕少天則全然不同,他的存在是讓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睥睨天下,冷漠孤高,無論在什麼樣的場合下,身邊永遠擁著不同的光鮮靚麗的美人,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一個天生的王者,而一個王者是不會輕易被一個女人絆住的,他換女人的速度就和換襯衫領帶一樣頻繁,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會娶了涼夏這樣平凡的女人呢?
「老婆,你怎麼忽然這麼關心起大哥和大嫂了,你就不怕你老公我吃醋?」趙明軒也猜,自己家的這個好奇寶寶早晚會問自己這個問題,這時自然不慌不忙的接招,迅速岔開話題。
「我就是好奇,你不說,是不是不把我當老婆?」陳菲兒在心裡哼了一聲,自己老公什麼樣自己清楚,他要是肯簡簡單單就老實交代問題,那他一定不是趙明軒。
「傻瓜,一個男人肯犧牲自由,心甘情願的被一個女人套牢,那自然是因為愛她。」計謀被識破,趙明軒決定速戰速決,盡量快的把老婆糊弄過去,同時腳下用力踩了一腳油門,加快速度,只要到了家,他就有都是辦法讓老婆忙到把這些和她無關的事情全部忘掉。
「你沒說實話,」陳菲兒卻歎了口氣,「要是大哥愛大嫂,他怎麼會聽說她醒過來還不來看她?再說胃病也不是大毛病,為什麼不讓咱們直接把大嫂送回家修養?還是你們男人都一樣,老婆娶到家,時間一長就喜新厭舊了,覺得我們比不上外面的鶯鶯燕燕,你說,你是不是和大哥一樣,也准過過幾年就把我往旁邊一丟,再不聞不問了,你說,大哥是不是會和大嫂離婚呀?」
「別胡說!」趙明軒開著車,耳聽老婆語氣幽怨,不留神也被繞了進去,「誰和你說大哥會和大嫂離婚,我告訴你全世界的夫妻都離婚了,大哥也不會不要大嫂,嗯,當然,我和你也不會離婚。」
「他們是怎麼認識的?」陳菲兒得意的竊笑,湊近趙明軒的耳朵,笑起來時,故意往他的耳朵裡吹了口氣。
「吱——」馬路上迅速傳來一聲急切的剎車聲,趙明軒的車輪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剎車線,堪堪停在路口處。「老婆,我在開車,你不要騷擾我,咱們孩子都沒生呢,你得為咱們的安全考慮,」此時正是紅燈,趙明軒歎氣,這個女人坐在自己身邊,除了擾亂自己的心神之外,再沒有一點好作用。
「那你也可以說我想聽的,然後我就會忘記騷擾你的事情。」陳菲兒不肯罷休,她想知道,她今天特別想知道,涼夏是怎麼認識慕少天的,雖然她自己和趙明軒也是一筆糊塗賬,但是她真的很好奇。
「服了你了,你聽著吧,但是別再問別人,也別和別人提起來,你保證了,我就說。」趙明軒覺得投降,反正也不過是一段陳年往事,反正在兄弟中也不是秘密,老婆實在要聽,他就給她刪刪減減,添油加醋,當講個故事好了。
「那其實是個挺老的故事,其實就是特普通的一件事。」等紅燈變成綠燈時,趙明軒開始說,「都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當時大哥的一個馬……女朋友,那個女的在大哥身邊呆的時間也算比較長的一個了,現在想想,她還真不是一個普通女人。」
……
當病房徹底安靜下來之後,涼夏才支撐著慢慢起來,手背上依舊插著針頭,輸著也不知何時才能滴完的藥水,涼夏想了想,還是伸手一把將針頭拽下,幾滴血珠隨著針頭飛濺出來,落在雪白的床單上,然後,手背就漸漸的有些發青發紫,接著有些微微的刺痛感傳來。
只有這樣的痛,才讓她覺得,自己還活著。
她所在的病房,是醫院裡一棟獨立的小樓,下面有很美的一片葡萄籐,這個季節,已經結了滿滿一架的葡萄。她幾天沒有進食,這會只覺得腿軟綿綿的,雖然很想下去看看,但最終也只是勉強走到露台。
在躺椅上放鬆身體,她忽然很想繼續入眠,為什麼夢總會在最美的時候驚醒,只留下無盡的回憶,在這個風輕輕吹動的日子,讓她重新覺得悵然。
如果那天,沒有人提出要換寢室,沒有人要趕劉恩恩離開,那麼今天,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會變得不一樣?
只可惜,這個如果,永遠都只是如果,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如果沒有這個如果,那麼,她的命運,將會是如何。
那天,劉恩恩跑出去之後,一直都沒有回來,而歐陽逸風雨不誤的電話也是第一次沒有準時響起,涼夏整個晚上心神不寧,卻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又在害怕些什麼。
第二天中午,劉恩恩還是沒有回來,倒是學生會的幾個幹部忽然前來造訪,樓下的阿姨喊過他們寢室後,豆豆最先湊在窗口向下看,然後招呼涼夏,「誒,你家歐陽在樓下呢,他們找咱們是什麼事情呀,你先下去探探風聲,看看是好事壞事,快點去。」
聽說歐陽逸來了,涼夏很開心,一時也沒有去深想,怎麼他來找他,還帶著幾個學生會的幹部,這時聽得豆豆說話,早就換了鞋子,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樓下。
歐陽逸沒有站在他習慣等他的佈告欄旁,這次,他和幾個男男女女都站在寢室樓不遠處的丁香樹旁,看到涼夏跑過來,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歐陽逸,你找我們有什麼事?」涼夏不是笨人,從寢室樓衝出來之後短短的幾步路,她已經看出了情況不對,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就是你,你們寢室其他的人呢,叫他們都下來,」歐陽逸板著臉,口氣也很嚴厲。
「她們馬上就下來了。」這樣的目光,這樣的口氣,讓涼夏覺得委屈,她悄悄退開兩步,幾乎下意識的想垂下頭去躲避這讓她覺得難受的一切,但是想想又覺得不服氣,自己明明沒做什麼,怎麼要被人像審犯人一樣的對待。
「出了什麼事嗎?」這樣一想,涼夏有了勇氣,直直的看著歐陽逸,問他。
「你們差點弄出人命,還好意思問出了什麼事?」歐陽逸卻顯得更光火,聲音一下子提了起來,「你昨天在寢室裡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們寢室的劉恩恩昨天晚上去靜心湖差掉自殺?柳涼夏,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的心這麼狠,劉恩恩和你們有什麼仇,同學一場,犯得著把人家往絕路上推嗎?」
「歐陽!」有同來的學生會幹部發現涼夏剎那間臉色蒼白,眼淚在眼圈裡轉來轉去,幾乎馬上就要滾落,但是她偏偏揚起頭,把眼淚強忍住,那種感覺,讓旁邊看著的人都覺得心要揪起來了,忙上來拉了歐陽逸的衣袖,提醒他不要馬上「定罪」。
事實上,歐陽追求涼夏,開始的時候他們這些做兄弟哥們的都不看好,因為歐陽太出色,喜歡他的女孩子太多,而涼夏雖然長得不錯,但是卻沒有那些追求歐陽的女生那種嬌艷逼人的美貌,甚至也沒有出色的特長,他們私下都在想,歐陽喜歡涼夏什麼?但是今天看來,涼夏給人的感覺卻很不一樣,她站在哪裡,強忍著眼淚,卻倔強的看著所有人,倒像是含著露水綻放於晨霧中的蓮花,有一種清到極致的美,讓發現這種美的人,就再也放不下來。
其實不待同伴叫他,歐陽逸也知道自己太衝動了,昨天晚上他和其他學生會的成員開完會回來,正好路過靜心湖,當時就有人說看見湖面上有人影,幾個人就起哄說是不是鬧鬼,最後就一起過去看看,結果就看見劉恩恩正往湖水深處走。關於劉恩恩的傳聞,他們也都多少聽說了一些,這時都嚇了一跳,趕緊下水救人。
獲救後,劉恩恩只是流淚不語,被問急了才含著淚看向歐陽逸,反覆的只是說,自己不想拖累涼夏和其他的室友。
涼夏是歐陽逸的女友,這個大家都知道,歐陽逸當時只覺得渾身上下火燒一樣的難受,他一直以為涼夏是個善良天真的女孩子,但是這樣的善良天真的女子,怎麼會把同寢室的室友逼到要一死了之呢?他不敢想,是自己錯看了她,還是她一直在騙自己。無論是哪一種,他都覺得難以接受,他要去問個明白,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這樣的不理智。
劉恩恩最後被安置在一個女幹部的寢室,他最好的兄弟王子博也把他攔住,「法院審判之前,也會給犯人陳述和辯護的權力,你這麼晚了氣勢洶洶的嚇壞了人家,到時候看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