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天還未亮,賀泰就已經盛裝打扮,穿著一身嶄新袍服,從王府出發,朝宮門前進。

馬車上除了他,還有長子賀穆,車內父子兩兩相望,俱都難掩激動。

換作往常,這種時候讓賀泰起床,他必是呵欠連天,一臉倦意的,這會兒卻精神奕奕,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一齊齊整整打扮起來,皺紋略多的臉上也不顯蒼老了,反倒多了幾分沉穩氣度。

賀穆身無官職,又未正式冊封世子,本是沒有資格隨行的,但那日與皇帝老爹對話之後,賀泰想起長子多年來為這個家做了不少,且不說患難之際對底下弟弟們很是關愛,回到京城之後,三郎五郎都封了爵,身為長兄的大郎頭頂上卻依舊光禿禿的,什麼爵位也沒有。

推己及人,賀泰自己也是長子,自然知道身為長子又非嫡出的心酸,當年前面有個太子,處處佔盡皇帝的寵愛,處處出盡風頭,要說賀泰心裡半點彆扭憋屈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太子一病不起了,他又倒霉催的捲入謀反事件,直接從雲間跌落泥底,這種悲慘遭遇讓他對長子有種感同身受的悲憫,自己從未得到過的東西,他也願意讓長子得到,以彌補自己曾經缺失的部分,所以賀泰特地向皇帝請求,希望太廟告祭的時候能帶上賀穆。

賀穆自然明白,此行對自己有著什麼樣的意義,父親雖然沒有明說,已然認定了自己,他心中感激萬分,也知道裴王妃不僅沒有從中作梗,反而一力促成此事是多麼不容易,別人家裡都是嫡母與庶子明爭暗鬥,相看兩相厭,難得皇帝祖父卻為父親娶了這麼一位明理的繼妃,讓內宅後院無意間少了許多風波。

「父親,兒子一定竭盡全力,不負您的期望。」他對賀泰道。

賀泰拍拍他的肩膀,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呵欠,昨夜他興奮過頭,整一夜都沒睡著,連帶著裴王妃也跟著遭罪,索性起來喝茶下棋。

「你有這份心就好。」

馬車很快抵達宮門,禮部與鴻臚寺一干官員早已侯在那裡,包括薛潭,但賀泰掃視一周,只看到了衛王,卻沒看見齊王。

衛王上前一步,對賀泰恭恭敬敬行禮:「見過大哥。」

老實說,賀泰回京之後,對兩個弟弟一直印象不錯,若非後來齊王有意無意總給他挖坑,賀泰也不至於生出反感,皇帝想要立賀泰為太子的消息一經傳出,齊王的精氣神似乎一夜之間就洩了下去,閉門稱病,連朝議也不去了,作為長兄,賀泰還去看過一回,齊王的確病懨懨的,說話也有氣無力,皇帝還派太醫去看過,太醫說了一大堆,言而總之,就是心病。

賀泰耳根子軟,心腸也軟,他恨齊王給他下絆子,可齊王落魄成這樣,他反倒不忍起來,設身處地想想,任誰十數年皇位在望,老爹忽然又將已經廢為庶人的大哥召回來,一步步取代了自己,誰都不可能興高采烈。齊王被皇帝厭棄之後,見了賀泰去看望,還拉著賀泰的手,落淚不已,說了一大堆懺悔的話,弄得賀泰也陪著掉了幾滴眼淚。

相較於對齊王的複雜心情,對從頭到尾不作妖,安安分分的衛王,賀泰的印象還是挺不錯的。

他點點頭,問:「九郎沒來?」

衛王低聲道:「九哥病了,說是不想讓病容壞了大哥的心情,也壞了這大好的日子,他讓阿臻來了。」

齊王世子賀臻越眾而出,朝賀泰行禮:「大伯,我爹還病著,起不了床,特命我代表齊王府,隨行前往太廟告祭。」

他方才站在盧容他們後面,也難怪賀泰一時看不見他,賀臻比賀湛稍長,但身材卻不如賀湛高大,興許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不足之症,又一直伏案讀書,缺乏鍛煉的緣故,生得有些瘦弱。

賀泰和顏悅色:「好,你有心了,一起走吧。」

王府的馬車不能再用,賀泰棄車上馬,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太廟行去。

魯王府中,裴王妃等人雖不必跟著去告祭,卻同樣需要一大早起來,入宮給皇帝拜年。

本朝規矩,正旦這一日本該是有大朝會的,皇帝在宣政殿升座,接受六部九卿的朝拜。前朝絲綢之路暢通之後,每逢元旦,還有「萬國衣冠拜冕旒」,遠道而來的西域各國使節也會在這一日,與百官一道向皇帝朝拜,慶賀新年,但到了本朝,因四海不靖,西域商路為突厥所斷,南面也時不時鬧點風波,這個環節就省下了。朝會之後還有御宴,皇帝會賜下胙肉,也就是新年祭祀時的牛羊豬肉,不能放鹽,就這麼賜給眾臣吃,這場宴會的儀式性遠遠大於讓眾人填飽肚子。

但是今年皇帝身體不好,也因為魯王要去太廟告祭的緣故,皇帝便讓禮部取消大朝會,裴王妃等人原本下午才要入宮的,也都改為上午。

皇帝看起來精神不錯,見魯王府一大家子過來,還說笑了兩句,又讓馬宏給小輩們發了紅包,還逗了曾孫賀歆幾句玩笑,但在裴王妃看來,皇帝這副臉色,分明是不正常的潮紅,而非正常健康的顏色,說白了,就是迴光返照。

裴王妃甚至擔心皇帝能不能撐到正月裡賀泰正式冊封太子的時候,但這話只能放在心裡想想,也許在場與她一般想法的也不在少數,只不過誰也不敢說出來。

給皇帝拜了年,魯王府的人分作兩撥,賀秀賀僖等男丁先打道回府,裴王妃則帶著宋氏等女眷繼續去後宮,給殷貴妃拜年。

這也許是一年中貴妃宮裡最熱鬧的時候了,大家既是差不多時間入宮,也是前後腳到達,裴王妃她們過去時,齊王府的女眷和臨安公主都已經到了,安淑妃等後宮數得上名號的嬪妃也在。

衛王生母宋昭儀,去年剛剛晉位德妃,如今該改稱宋德妃了。

原本安淑妃掌鳳印多年,其子齊王又深得帝望,眾人都以為淑妃是最後可能往上再走一步,甚至封後的,誰知陳無量案一出,情勢急轉直下,安淑妃非但沒能封皇后,反倒連掌宮的權力都失去了,如今貴妃雖有鳳印在手,大多數時候依舊很少過問具體宮務,許多事情由宋德妃來決定拍板,蓋德妃私印,遇到大事時,才由兩宮共同做決定。

失去權力的安淑妃看上去一如既往,嫻雅安然,並未因此沮喪頹唐,相比之下,齊王似乎反倒比他母親更承受不住打擊了。

裴王妃等人一到,立時成為全場矚目,眾人尤其將目光放在即將出嫁的賀嘉身上,紛紛打趣她。

臨安公主就笑道:「瞧,即將出嫁的人來了,快過來給我們沾沾喜氣!」

賀嘉紅了臉:「姑母莫要取笑我!」

臨安公主掩口笑道:「這還害起羞來了?出嫁有什麼好害羞的,我們天家女子素來大大方方,再不避諱的!」

「好啦,臨安,你明知她臉皮薄,還非要說,你瞧她的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貴妃笑著插話,作為主人,她絕不會因為某家即將得勢,就冷落另一家,於是又問齊王妃,「齊王的身體如何,我聽陛下說,太醫看過之後,說近些日子多有起色。」

齊王妃:「多謝貴妃掛念,殿下就是頭風犯了,總鬧頭疼,一頭疼就沒胃口,所以其它毛病也就跟著來了,近來有太醫調理,又有嫂嫂特地送來的昆州天麻,如今已經好很多了。」

裴王妃微微一笑:「我也是因為家中長輩曾有人患此病,所以才有些經驗,若是不夠用就與我說,我再托人去昆州帶來。」

齊王妃感激道:「多謝嫂嫂。」

裴王妃:「一家人,再不必客氣的。」

她年紀輕輕,卻很有長嫂氣度,貴妃點點頭,對齊王妃道:「陛下也有頭風病,此病最懼受寒受風,疼起來恨不能以頭撞牆,齊王還年輕,你須得讓他好生保養,別不當回事。」

齊王妃忙應下來。

說話間,又有一撥外命婦進來給貴妃拜年,其中就包括大將軍季嵯的夫人和女兒,還有鎮遠侯李寬的夫人和兩名女兒。

鎮遠侯夫人向眾人行禮,又對殷貴妃道:「長公主原也是要入宮的,誰知昨夜守歲,一高興多喝了兩杯,方才去給陛下請安之後有些頭暈,為免失禮就先回了,讓妾過來代為向貴妃拜年,順道陪個不是。」

鎮遠侯夫人的公公去世幾年了,婆婆義陽長公主自己有公主府,平日裡不常回侯府,婆媳二人的感情談不上親密,但也彼此客氣,當年鎮遠侯夫人嫁入李家時,還生怕有個公主婆婆不好相處,後來發現義陽長公主壓根就不怎麼管侯府裡,連丈夫起居都很少過問,自己在公主府裡過得快活瀟灑,時常行宴飲樂,跟別家裡時常看兒媳婦不順眼的婆婆截然不同。

這讓鎮遠侯夫人鬆一口氣之餘,也感到些許遺憾,因為女兒李遂安從小就養在義陽長公主身邊,被長公主百般寵溺,以致於女兒家的半點賢良淑德都沒有學到,反倒一身驕縱火爆的脾氣。

貴妃笑道:「長公主太客氣了,若非出宮不便,本該我去登門拜訪才是,上回她來我這兒,說想喝我親手所製的梅花茶,我都做好了,卻遲遲不見她來拿,正好你今日來了,回頭便幫我帶給她吧。」

鎮遠侯夫人謝恩應下。

貴妃又望向立於鎮遠侯夫人左右的兩名少女:「這是安安吧,一陣時日未見,好似又漂亮了。」

李遂安大大方方地行禮問安,在座的貴婦人無不聽過李遂安被義陽長公主寵壞了,雖然李家家世清貴,但家中有適齡兒郎的人,都不大願意考慮李遂安,因為誰也不想自己兒子娶個悍婦,成日夫妻打架,家宅不寧。

但不能不承認,李遂安樣貌身段家世,沒有一樣不好,唯獨性情,令人不得不多掂量一二。

李遂安笑若春花,甜甜道:「安安去年中秋曾隨祖母過來拜見娘娘,這才過了多久,怎麼可能變漂亮了,是娘娘喜歡我,才誇我的。」

這樣的李遂安,與刁難賀融時判若兩人,若賀融在此地,定是要以為她被鬼上身了。

但殷貴妃卻挺喜歡李遂安這種性格,高門女子,脾氣大些也沒所謂,李遂安這樣的,總比那些兩面三刀的人好太多。

貴妃笑道:「我是喜歡你,可我也沒說謊,不信你問在座的夫人們。」

眾人自然都湊趣誇好。

在鎮遠侯夫人身旁的另一名少女,生得也嫵媚動人,小小年紀就顯出幾分風情,殷貴妃看著眼生,就問:「這是你的娘家侄女?」

鎮遠侯夫人笑容淡淡:「回娘娘,這是我的另一個女兒,先前未曾入宮,今日正旦,便帶著她一道來沾沾喜氣。」

眾人一聽就知道了,這肯定是庶出的。

李清羅非但跟李遂安不是一個媽,連名字上都毫無關聯,她頭一回入宮,卻並不怯場,見眾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便朝殷貴妃行了一禮:「李氏清羅拜見娘娘,各位夫人。」

貴妃頷首,又問起季家的女眷。

京城有個季家,也就是工部侍郎季凌的本家,但大將軍季嵯跟那個季家毫無關聯,只是剛好同樣姓了季。季嵯出身寒門,當年在軍中表現優異,被文德帝一手提拔上來,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他發跡之後,也並未休妻再娶,更不納妾,而依舊與髮妻恩愛如初,一時傳為佳話。

季夫人家世平平,面容打扮也甚是普通,女兒季瓔珞卻出落得亭亭玉立,與李遂安站在一處,竟絲毫不被比下去,任誰見了,都要讚一聲出水芙蓉。

許多人不免暗暗覺得季夫人真是好福氣,嫁了個丈夫加官進爵不說,還對她專情,兒女雙全不說,女兒還如此漂亮,季夫人過的,真個是這個時代人人稱羨的神仙日子了。

宮裡頭沒太后皇后,以貴妃位分最尊,貴妃重掌鳳印之後,難以避免門庭就熱鬧起來,她再想清靜也清靜不到哪裡去。李家、季家之後,又陸陸續續有人上門拜年請安,女人一多,話題就多,論過禮教尊卑,眾人隨意聊著妝容吃食,倒也興高采烈。

宋氏自己是寒門小戶走出來的,看見季夫人就分外有親切感,正好對方坐在自己旁邊,忍不住就多聊了幾句。

裴王妃和齊王妃等人在與貴妃閒聊,賀嘉被臨安公主拉去指點,小陸氏則拉著自己娘家母親說家常,偌大的拾翠殿內,一反平日安靜,頓時熱鬧不已。

眼看時辰將近晌午,外命婦們紛紛起身告退,安淑妃就笑道:「今日難得人齊,不如到我那裡去賞梅吃鍋子如何?」

宋德妃撲哧一笑:「淑妃姐姐,這天兒冷得很,去你那宣徽殿,起碼要繞過大半個宮城,倒還不如留下來,蹭貴妃一頓飯吃!」

貴妃指著宋德妃笑罵:「你倒會佔我便宜!」

見她並不反感,宋德妃笑瞇瞇:「貴妃姐姐一年到頭也沒能讓我們蹭上幾回飯,好容易今日來了這麼多人,可得讓你也肉疼一回!」

安淑妃也道:「那這回我們可有口福又有眼福了,拾翠殿後的白梅可是宮裡最好看的,我眼饞許久了。」

「好好好,我說不過你們,既是如此,今日大夥兒也都高興,就都留下來用了飯再走吧,陛下龍體不適,我們也不可大肆鋪張,歌舞是沒有了,梅樹倒是管夠的。」貴妃含笑道。

這是一個跟眾位嬪妃們拉近距離的好機會,外命婦們自然不會拒絕,就都紛紛領命。

……

洛陽城的過年氛圍,並不比長安遜色分毫。

這裡作為王朝陪都,少了長安城的威嚴肅穆,卻因牡丹而多了雍容綺麗。

「現在不是牡丹花開的時節,若是四五月時,花開全城,遍佈白茸,奼紫嫣紅,不分男女老幼,人人頭上皆簪花,那才是真正的繁花盛景。」賀湛可惜道。

但現在也不差,上個月幾場大雪,似乎掃盡了去年以來的穢氣,瑞雪兆豐年,人人都盼著來年有個好光景。

似乎聽見了百姓的期盼,從昨日起,天色放晴,抬眼便可看見明晃晃的藍,讓人心裡也跟著亮堂起來,街上一派歡喜熱鬧,小童們拿著紙糊的彩色風車嬉笑著跑過,鞭炮聲隨處可聞,有些鋪子特地趕在今天開張,東家站在門口恭迎顧客,每逢路過的人就塞上兩個銅板,拿到銅板的人說上兩句吉祥話,就當結個善緣,雙方雖萍水相逢,卻都喜氣洋洋。

賀融與賀湛兩人路過綢緞莊子,也各自被塞了兩個銅板,賀湛對東家道:「恭賀新禧,開張大吉!」

「大吉大吉,彼此彼此!」東家拱手彎腰,笑盈盈地道謝。

聽說這裡有新鋪子開張,喜歡湊熱鬧的小童們與乞丐們都聞風而來,很快圍了個水洩不通,賀湛與賀融好不容易從人群裡擠出來,轉眼又差點被大街上川流不息的遊人淹沒。

兩人偷得浮人生半日閒,好不容易出來逛一逛,原是準備去廟會的,眼看這人山人海,賀融不由道:「要不還是去白馬寺吧。」

賀湛也怕賀融腿腳不好,容易被人撞倒:「也好,聽說白馬寺香火盛,門口也都有小廟會,我自來了這裡,還未去看過呢。」

白馬寺前面的人也不少,遠遠就瞧見寺中香煙裊裊而升,朝拜者更是絡繹不絕,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機,許多小攤小販見香客多,也都跑到寺院門口來擺攤,出家人本著與人方便自己方便的心,沒有加以驅趕,久而久之,這裡也自發形成了一個小小市集,每逢初一十五,人流湧動,今日是新年頭一天,越發熱鬧。

不過有城中廟會分散一多半百姓的注意力,這裡總算還邁得開腿,兩人一邊走一邊逛,瞧見好吃的好玩的順手買點,不一會兒兩手就大都滿了——當然,基本都是賀湛在拿。

「三哥,我說你別買了,我快提不動了!」賀湛在後頭苦著臉道。

賀融在前邊優哉游哉地走,頭也不回,喃喃自語:「連校場上的沙袋都不在話下的人說這種話,會有人信?」

一股香味飄然而來,賀融舉目四顧,瞧見不遠處有個鋪子在賣燒雞,估計是做出名堂了,前邊等著買的都已經排成長隊。

人一多,難免接踵摩肩,其中也有富家小姐出來玩的,身邊有家丁婢女相護,難免還會偶有碰撞,不過時下對女子並不苛刻,沒有誰被碰了手腕就得將手腕剁掉的。

賀融邁步走過去,與不少同樣過來上香逛街的遊人錯身而過,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燒雞鋪子,也沒留意旁邊路過的都有誰,冷不防一陣香氣入鼻,他臉色一變,下意識伸手抓住身旁散發香氣的來源。

只聽得一聲女子驚呼,賀融這才發現他抓住的是個少女,旁邊陪伴的家人,個個如臨大敵,面露敵意,顯然將他當成了登徒子。

「你想作甚!」

「你這廝,敢對我們家小娘子無禮!」

賀融被推開幾步,那少女隨即被家中下人護在身後,這一番動靜立時引起周圍民眾的注意。

「唐突了小娘子,某萬分抱歉,非是有意輕薄,實乃事出有因,能否借一步說話?」賀融道。

也許是他的神色過於嚴肅,少女驚疑未定,怒色略略緩解,但她身邊的家丁卻明顯將賀融當成巧言令色的無禮之徒,冷笑道:「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下回換個好些的借口,再敢無禮,就拉你去見官!」

賀融有點頭疼:「我真不是登徒子,你們要是不放心,那我們先去見官吧。」

家丁正要說話,被少女阻止了,她柔聲道:「你有何事?」

賀融:「這裡人太多,還請你們借一步說話,就在前面屋簷下便可,此事人命關天,並非玩笑。」

他越說得嚴重,那家丁就越覺得賀融在危言聳聽,少女卻更好說話一些,還真就帶著人跟賀融走到寺廟屋簷下一處人群較為稀少的空地。

賀湛沒想到自己一不留神,三哥就跟人家小姑娘跑了,忙提著東西上前,結果就聽見賀融對人家問出一句更像登徒子的話:「敢問小娘子身上的香氣,是從何而來的?」

《麟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