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時代,太初大陸上有人,也有妖、魔,上界神仙,後來烽煙四起,以妖族元氣大傷,一蹶不振而告終。傳說之中,女悅便是那上古妖獸之一,它雖然不算高階妖獸,卻最擅於迷惑人心,起碼也有結丹初期的修為,你們……」鄒景元顯然是想起慘死的宋書山,頓了頓,才道:「也算命大了。」
然而讓鄒景元感到憂慮的,並不是自己的弟子被殺死,而是女悅作為上古妖獸,本應早已消亡的了,又或者被封印於幽冥深淵之下,怎會出現在鏡海山脈?
魯延平等人被他的一席話震得有些回不過神來,良久才反應過來:「師父,既然出現女悅,那其他試煉的同門……?」
鄒景元點點頭:「為師早已傳令出去,讓此番出外試煉的弟子都趕回來了。」
魯延平鬆了口氣,又暗暗有點欣喜,他本是這次試煉的獎勵勢在必得,誰知中途遭了意外,本以為要落空,如今看來,別人同樣也得不到,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你們先下去吧,若是無事,不要到處走。」
「是。」
待人都走光,一人從偏殿走出來。
「果真是女悅?」那人問。
鄒景元頷首,苦笑:「應是不差。」
翁樺道:「若連女悅都出來了,也不知還會出現什麼?」
他正是鏡海派三位長老之一。
鄒景元道:「我正是擔心如此,才讓他們都撤回來。」
翁樺道:「此事關係重大,須與其他二位長老商議,我等三人前往魯延平他們所說的地點查探才行。」
鄒景元半開玩笑:「你以為誰都似你這般大公無私,一心為了門派?女悅乃上古妖獸,既能出現在那裡,保不準還會有更高階的妖獸,鏡海派算上我,結丹修士也不過寥寥數人,他們怎肯去冒這個險?」
翁樺歎氣:「鏡海劍派本就不大,他們這般各懷心思,對振興門派來說又有何益?」
鄒景元淡淡道:「若是人人都和你這麼想就好了,當年我能坐上掌門之位,他們也老大不服氣,這些年若不是我一直彈壓著,門派早已內亂,更別提振興了。」
翁樺沉默半晌,道:「那末如今你有什麼對策?」
「這幾日,先用觀世鏡搜尋一番,但觀世鏡能看到的範圍畢竟有限,此事也不單是鏡海一派的事情,屆時我會傳訊各大宗門,不管他們重視與否,我鏡海派已盡到責任。」
翁樺想了想,道:「你知會其他二位長老一聲吧,我先到宋書山出事的地方瞧瞧。」
鄒景元道:「我與你一道去。」
翁樺笑道:「我今年壽元四百八十,尚在結丹中期,衝擊元嬰已然無望,你與我不同,你是一派掌門,少了你不成,再說我去瞧瞧而已,打不過還能跑,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鄒景元看著這位同門兼至交,心中有些黯然,良久才擠出一絲笑容:「也罷,那你小心點。」
周印剛回到外峰不久,黃文君、賀芸等人也陸續回來,他們被分到不同的小組,自然不可能跟著一起去試煉,但是突然被提前要求回來的原因,在他們被傳送回來之後,就已經被負責傳命的魯延平告知了。
由於擔心有人會私自誤闖出事的地方,所以鄒景元讓魯延平將宋書山的死也一併告訴眾人,一時間鏡海派上下風聲鶴唳。
賀芸和黃文君都知道周印他們與魯延平同行,便迫不及待回來詢問情況。
劉小宛一臉驚魂未定地向黃文君他們敘說經過,而周印依然是那副千年不變的表情,在院子的石桌上擺了副棋局,手裡抓了一把黑子在擺弄,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賀芸聽罷,微微蹙起秀眉:「如此一來,我們的試煉豈非作廢?」
黃文君睨了她一眼:「你倒有閒心想試煉的事情,我只怕這外峰結界不如內峰安全,妖獸輕而易舉便能上來。」
兩名女子沒有料到這層可能性,聞言臉色俱是一變:「不至於吧,妖獸再如何大膽,也不敢貿然闖到外峰來……」
黃文君道:「有何不可能,這外峰修為最高的,也就葉師叔一人,像我們這樣的,就算悉數都上,也只能成為妖獸的點心罷了。」說罷,轉頭問周印:「阿印,你說呢?」
周印嗯了一聲,眼睛沒離開棋盤。
黃文君:「……嗯什麼,你知道我們在說什麼嗎?」
「外峰確實危險,不過內峰更危險。」
「為何?」黃文君不信。
周印道:「越高階的妖獸,就越不會吃人,他們喜歡的,是修真者身上的內丹,這些都可以轉化為它們自身的修為,女悅之所以喜歡吃人,只是它的本性所致,同時它也善於捕捉修真者的靈息,吞噬對方的內丹。」
賀芸臉色一白:「內丹……鏡海派只有掌門和幾位長老是結丹修士。」
「所以我們最好祈禱,女悅的出現是偶然,也只有那麼一隻妖獸。」
另外三人齊齊沉默下來。
他們突然發現自己是何其渺小,在這件關乎門派,更關乎自己性命安危的大事面前,根本沒法做什麼,只能被動地等待即將到來的命運。
其實也不僅僅是他們,即便是掌門或長老,在面對那上古妖獸,除非是元嬰修士,否則也很難有把握的吧。
賀芸暗暗歎了口氣,對勤奮修煉,盡快晉級築基的需求更迫切了。
再看黃文君和劉小宛二人,同樣神色變幻不定。
周印放下棋子,起身往屋內走去。
黃文君問:「你幹嘛去?」
「修煉。」
其他人面面相覷,都覺得不可思議。
一般來說,修真者福至心靈,有所感悟,便會閉關衝擊晉級,只是當此之時,鏡海派上下個個惶然不知所措,周印竟反其道而行之,還能安之若素地修煉。
黃文君怔愣之際,卻聽耳邊賀芸低低說道:「他原本就是心性堅定之人,極少受外界影響。」
所以在他們才煉氣五層的情況下,周印早已後來居上,達到了煉氣八層。
論資質,他不是鏡海派最好的,但賀芸敢擔保,那些內門弟子,也未必有周印的勤奮和心無旁騖。
一日十二個時辰,連睡覺都在打坐,這份定力,難能可貴。
黃文君心有慼慼然:「你說得對,最起碼我們這三個人,就不如他。」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方才周印下棋的石桌邊,赫然發現周印擺的,根本就不是一個棋局。
看似凌亂,卻暗藏紋路。
「你瞧,這是什麼?」
賀芸也湊過來,片刻之後咦了一聲:「好像是星宿排布?」
黃文君撓頭:「他怎麼淨喜歡整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賀芸不以為然:「阿印所為,無不是事出有因,只不過我們一時琢磨不透罷了。」
黃文君一哂:「你這心思,也忒明顯了些,他若有心,還能看不出來嗎?」
賀芸頓時面紅耳赤,嗔道:「你胡說些什麼!」
「怕是說中了你的心事吧,其實同門一場,別怪我沒提醒你,阿印那種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心撲在修煉上,無暇它顧的,我只怕你最後會傷心收場。」
賀芸頓時更怒,一言不發,拂袖而去。
黃文君見她動了真怒,不由有點後悔,可想到自己與劉小宛,又是歎了口氣。
其實自己又何嘗好到哪裡去,劉小宛容貌甜美,內門中已有不少弟子向她示好,偏偏自己如今還是個連內門都進不了的,相比起來,也得自慚形穢。
他們都沒有想到,宋書山的死僅僅是開端。
一個月後,黃文君他們得知,外出追查妖獸蹤跡的翁長老意外慘死於周印他們遭遇妖獸的地方,死前曾經發來求救信號,但當鄒景元率其他二位長老與精英弟子趕到那裡的時候,卻只看到翁樺的屍首,並沒有找到妖獸的蛛絲馬跡。
連續折損了一名長老和一名弟子的鏡海劍派人人自危,聞妖獸而色變。
隨後幾年之內,在其它各大宗門,也相繼傳來消息,說發現上古妖獸的蹤跡,如上玄宗,天衍宗,青古門這樣的大門派,由於鏡海派的事先預警,加上那些妖獸雖然來歷久遠,卻只有中階修為,並沒有出現高階妖獸,所以並無弟子折損。
然而,這些忽然出現的上古妖獸被消滅殆盡之後,又像突然消失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
與此相對應的,是俗世間的群雄逐鹿越發激烈。
一個修真大陸,各國傾軋,免不了摻雜著修真者的影子,如當初東嶽國之所以輕而易舉進犯安陽,除了安陽本來就是一個蕞爾小國以外,還因為安陽國背後沒有一個強大的,能說得上話的修真宗門,而像西陵、蒼和這樣的大國,之所以王朝屹立數百年不倒,也脫不開本國天衍宗、上玄宗的支持。
修真者即便不是起著決定性作用,也可以從旁煽風點火,推波助瀾,加上亂世爭雄,但凡有點宏圖大志的君主,都想著一統天下,因此世道並不太平,縱然還沒有爆發大規模的戰爭,也只是時候未到罷了。
等到周印再度出關的時候,已是八年之後的事了。
剛走出門口,便見賀芸笑吟吟地候在外面,瞧那模樣,應是已經晉了兩級,達到煉氣七層的修為了。
「八載不見,別來無恙?」
她知道周印一閉關就是八年,想必是在修煉上有大進境,卻沒想到竟已突破煉氣期,達到了築基修為,不由又是驚訝又是欣喜:「阿印你築基了?!」
周印道:「你也晉了兩級。」
賀芸搖頭笑道:「可我們還是不如你,這些年黃文君亦十分努力,可也只是到了煉氣九層罷了,遲遲衝不破那個關口。」
周印道:「來找我有何事?」
對方的態度對比閉關之前並無多大變化,唯一不同的只是那張臉已經徹底褪去少年青澀,身材也拔高頎長了許多,烏髮束冠,一身玄袍,看上去風姿卓然,淡若山雲。
賀芸捺下心底那一抹微妙的黯然,笑道:「好教你知道,如今我們已被納入內峰,成為派中的內門弟子了,而且地位還不低。掌門命我每隔幾天都過來看看,如果你出關了,就帶你去見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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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定提醒:
1、關於上古的追溯,後面會有詳細的淵源,現在不用急著去記住。
2、到目前為止,時間進展很快,包括本文裡8年一下子就過去了,那是因為前面沒有什麼詳寫的必要,後面隨著情節發展,修煉的步伐也會跟著調整,不用擔心現在過快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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