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先前席上,我欲言又止,是因為此事不知真假,不好平白拖你下水,但若單憑我一人,又委實難以解決。」

見周印望著自己,余諾撓頭苦笑:「你還記得我與那神秘人纏鬥時拿出的清心鈴吧?論身份地位,我不過是金庭門的一名普通弟子,怎麼都不可能擁有這種法寶的,此事說來話長。」

原來余諾出山不久,就碰上一名瀕死的高階修士,那修士雖然已是結丹後期,可卻是魔修,既沒有門派背景,又不為正統所容,不知怎的被人追殺,撐著一口氣,逃出千里之遠,已經是強弩之末,正巧遇到涉世未深的余諾。

對方打著把余諾的修為攝取過來的主意,假意放下身段與他結交,又告訴他一個秘密,說自己身上帶著開啟一座上古洞府的鑰匙,才惹來殺身之禍。余諾不知有詐,差點被他暗算,拼著九死一生殺了那個原本就被重創的魔修,又在他身上搜得清心鈴,但自己也受了重傷,動彈不得,後來若不是惠鈞經過施以援手,他很可能又不知被誰暗算了去。

余諾說罷,末了道:「當時我在他身上搜得一個乾坤繡袋,裡頭有不少法寶,除了清心鈴之外,便有一把不知名的鎖鑰,那個人雖然狡詐異常,但是他與我說的這個秘密,又不像是假的。」

周印將他的話接下去:「所以你想讓我和你一起去。」

余諾臉一紅,點點頭:「我心裡頭一直放著這件事情,又無人可說,那個魔修說的方位,正巧就在周家村附近,我原本是半信半疑的,但後來聽你說起屠村之事,兩相聯繫,就有七八成可信了。」

「金庭門不算個小門派,你大可傳音讓你的同門來。」

余諾歎了口氣:「我是個無名小卒,師門哪裡會相信?再說即便他們相信了,又派了人來,這件事若是假的,我頂多也就挨一頓罵,若是真的,你以為那些寶貝還能有我的份嗎?」

周印哂道:「我也不是正人君子。」

「我雖與你交情不深,但也能看出你是個驕傲的人,許多下作手段是不屑去做的,再則你我二人雖然修為都不高,然而你勝在冷靜縝密,可以讓我們避開許多危險,而我則有從那魔修身上搜刮來的法寶,何況若真有仙府,裡頭的東西,怎麼也足夠二人均分了。」余諾一笑,他不是蠢人,心知兩人要合作,最重要的是坦誠,便將情況都列了出來,一副任君選擇的誠意。

周印道:「我們只有築基修為,風險太大。」

余諾知道他意動了,不由一喜:「屆時量力而行,如果難度太大,就先放著,等我們修為高些再去,若裡頭有些機緣,也算是我們的大造化了。」

周印沉吟片刻,自己手頭現在確實沒有什麼可用的法寶,出門在外,處處都有危機,若是碰上勢均力敵的也就罷了,如果是修為比自己高出一截的,那就很難全身而退了。

「什麼時候出發?」

余諾見他答應,大為高興:「三日之後酉時,周家村見。」

回到季府,曹氏等眾人自然喜出望外,噓寒問暖,而季榮拉著周印敘話,得知周家村沒了,自己妹妹與妹夫都橫死的消息,又是傷心欲絕,大哭了一場,還是曹氏勸了許久才止住。

季氏未出嫁前,就是全家的掌上明珠,如今她不在,留下兩個兒子,大郎周章杳無音信,周印則近在眼前,還救了自己的性命,季榮越發對他又是喜愛又是感激。

「阿印,你師門若是沒有喊你回去,不如就留下來多住幾天吧,貞憐她自小就被我們寵壞了,有你這麼一個兄長在,也好多多教導她一番。」

眼下天下分裂,各國為政,男女之間的限制漸漸放鬆,雖則女性地位依然很低,可是未婚少女與熟識的男子來往,並不算大忌。

曹氏自然看出自己女兒的心思,也跟著推波助瀾:「你舅父說得是,我們膝下無子,你就如我們親生兒子一般,不必見外。」

「娘!」季貞憐大窘,恨不得轉身就跑,又似想到什麼,咬了咬唇,偷偷看著周印。

周印道:「過幾天我可能要出門,周辰會留在府裡,拜託舅父舅母多照看些。」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與平常一樣,沒什麼多餘的表情,甚至沒有往季貞憐那裡瞧上一眼。

「吱吱!」周辰從袖子裡探出頭,飛快跳到他肩膀上,吱吱亂叫,表示抗議。

周印視若無睹,又把它塞回袖子,順便下了個消音咒。

季貞憐只覺得心頭悶痛,又有些說不清的失落,忙低下頭掩住眼角的酸澀。

曹氏暗歎一聲,忙笑道:「你放心吧,我們會好好照顧它的。」

卻說這邊按下季貞憐的小兒女心思不提,周印又與季榮曹氏說了幾句,回到房間,這才將毛團放出來,解除禁制。

周辰焉焉地趴著,無精打采,不肯說話,也不肯瞧他。

「我出去這一趟,興許會有危險,如今你尚且沒有能力自保,連話都不會說,自然不能跟著我。」

毛團動了動腦袋,又跳起來,原地轉了幾圈,然後對著周印叫。

周印拿出紙筆硃砂,刻寫符菉,給季府周圍佈置防禦結界,看也沒看它:「如果你現在會說話,還可以考慮一下,只會吱吱叫,去了能幹嘛,我沒空琢磨鳥語。」

雖然結界法陣是要配合著佈陣人的修為來進行的,但周印本身擁有上溯數千年的宗師智慧,佈置一個防禦力高一些的結界也不是難事,只不過要多費些心神和時間,因著上次余諾和那人在附近鬥法的事情,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對方若來尋仇,勢必牽連到季府,所以要提前做些防備。

周辰急了,吱吱吱亂叫一通,發現抗議無效之後,頹然趴在他腳邊,有氣無力。

「吱吱……吱……捏……娘……」

筆尖頓住,望向它。

「會說話了?」

毛團也興奮起來,憋著氣,費了半天勁,終於喊了出來:「娘!娘!」

周印少有表情的臉難得擰起眉頭。「從哪學來的稱呼?」

話剛說完,他想起來了,剛剛季貞憐在那裡跺腳扭腰,就是喊娘。

毛團周辰終於能開口說話,自己也高興得緊,巴巴圍著周印團團轉,嫩聲嫩氣地一直喊娘,濕漉漉的眼睛裡滿是孺慕和討好。

周印將它拎起來放在桌子上,四目相對。

「我非你父母師長,喚我名亦可。」

周辰扭扭捏捏,絨毛翅膀挨著他的袖子蹭,剛剛學會說話的聲音嬌嬌嫩嫩,還帶了點嗲音。

「娘~ 」

周印恍若未聞,繼續畫符。

半晌,淡淡道:「你若要跟著去也行,只記著一點,不能在人前口吐人言,若被那人發現你是高階妖獸,十有八九是要心生歹念的。」

縱然迄今為止,余諾在他面前都表現得比較正直,但那並不代表在面對巨大的誘惑時也會不動心,而周印早已習慣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人性。

周辰驟然從哀怨轉為興奮,抱著尾巴尖在那裡滾來滾去地傻樂,還差點濺了一身硃砂。

三日之後,周印依約前往周家村,余諾果然等在那裡。

酉時剛過,夜幕已經降臨,周家村經過一場大火,都被燒了個精光,前來緝查的官府自然沒法查到什麼,只得草草結案。

月光照在廢墟上,一片清冷淒涼。

余諾看到周印,迫不及待道:「道兄,方纔我早來了些,已經把附近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沒找到可能會有洞府的入口,你自幼在周家村長大,想是更熟悉些?」

「龍影潭你可去過了?」

「你說的是村外那個潭子?我去看過了,並無特別之處。」

「下面呢?」

余諾一怔,倒吸了口氣:「你的意思是……」

周印沒再多說,反倒是余諾經他提醒,興奮起來。

「那裡靈氣確實比其它地方要充沛,我原先還以為是潭水的緣故,被你這麼一說,指不定還真有意外的發現!」

夜裡的龍影潭一片漆黑,唯有瀑布衝落下來的巨響衝散了那份寂靜。

即便圓月當空,星輝映在水面上,但對於原本就幽深的潭子來說,壓根看不到下面的狀況。

不過這些情況對於修士來說,並不能構成阻礙。

二人下了水,隨即築起週身結界,結界之內,滴水難進,衣服依然如在岸上一般乾爽。

余諾拿出一顆瑩白色的珠子,以他手掌為中心,方圓數里水域立時浮現一片柔和明亮。

尋常夜明珠並沒有這樣好的照明效果,充其量只能發出微弱的光芒,余諾手上那顆,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少有的珍寶了。

見周印的視線投過去,他笑道:「這也是從那魔修身上搜羅過來的。」

水潭之下激流暗湧,怪石嶙峋,二人離水面足有數丈時,依舊深不見底。

上回來時,周印並沒有細看,這會兒就著夜明珠的光亮端詳四周巖壁,這才發現那些岩石縫隙裡除了水草,還長著一些往常在陸地上十分罕見的草木,水下的環境並沒有讓它們滅絕,反倒散發著勃勃生機。

余諾一邊張望尋找,一邊驚歎:「這潭水之深,只怕能直通東海罷?」

周印微微皺眉,沒有接茬,他想起的是另一件事。

上回他在這裡感受到驚人的靈氣,而後又在潭子裡發現周辰,這曾讓他以為那顆妖獸蛋就是靈氣的來源,但是現在看來,明顯不是。

潭子越往深處,這股靈氣的感應就越發強烈,透過水波,包融著週身的結界,連帶著懷裡的周辰微微顫動,彷彿躍躍欲試。

再看余諾,臉上興奮之色愈濃,顯然也有同樣的感覺。

「我先下去瞧瞧。」余諾說完,當先往下沉去,一面摸著巖壁,小心翼翼打量著週遭的景物,生怕漏過一丁點線索。

忽然,下方響起他微微顫抖的聲音:「周道兄,你快過來看!」

待周印過去,便見余諾雙手在上面摩挲著。

「這刻的是什麼,我竟看不懂,莫非是上古文字不成?」

他說的,是五個形狀各異,似字非字的符號,在巖壁上微微凸起,並非篆刻而成,卻更像是貼上去的,然而遇水不化,在這深達數十丈的水下,千萬年不腐,更顯古怪。

周印看了好一會兒,才道:「這應該不是文字。」

「那是什麼?」

「符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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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規矩,週末2天停更。因為明天是端午節,後天是俺生日,正好也沒存稿了,要存稿,週一晚上恢復更新。

提前祝大家粽子節快樂!也祝屈大人在天上過得開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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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擬場景:

周辰驟然從哀怨轉為興奮,抱著尾巴尖在那裡滾來滾去地傻樂,還差點濺了一身硃砂。——>

像吧?

《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