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香生:「你在邵州還有三年,這三年內,天下局勢很可能會有變化,旁的不說,如南平現在,主弱臣強,州縣不聽指揮,難保會有一兩個出頭自立,屆時若朝廷徵召各州討伐叛逆,你要如何做?」
徐澈一愣,繼而緩緩皺起眉頭。
這些事情,他的確從來沒有考慮過。
「願聞其詳。」
顧香生:「之前我說收拾包袱逃跑,那肯定是說笑的,你既為刺史,轄下一州百姓,都仰賴於你,戰亂若起,總不能將他們丟給亂兵。求人不如求己,最好的法子,還是自己強大起來,否則柿子挑軟的捏,誰都可以來欺負一下,即便咱們沒有逐鹿天下的雄心,也得讓人不可小覷才行。」
她頓了頓:「逐鹿天下的話我就不說了,你不是那樣的人,別人追逐名利是樂事,但於你卻是苦差。但即便不為了爭霸,自強也沒有壞處,起碼將來若是得遇明主,還可以把自己賣個好價格,得個善始善終。」
徐澈若有所悟,陷入沉思。
在這之前,他覺得擺平了沈南呂,也想了法子應付朝廷那邊可能會有的刁難,自己應該可以就此安生,只要愛惜百姓,公正廉明,就能當好一任父母官,在邵州太太平平地度過這幾年,那些強國爭霸,問鼎中原的軼事,他的興趣並不大。
然而顧香生的話為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依你看,我該如何做起?」他虛心求教。
徐澈最大的好處,是聽得進人言,無論說話的人是男是女,只要有道理,他就樂意聽從,他固然沒有野心,卻有起碼的良心和責任心,知道自己要為治下百姓負責,所以願意仔細去思考顧香生說的這些。
顧香生笑道:「說曹操,曹操便到。有兵才有權,有權才能細論其它。你看,這不就有人送上門來了?」
徐澈循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頓時也笑了。
從他們所站的這個角度,正好瞧見林木掩映中,在蜿蜒的山道上,有兩人正一步一步地爬上山。
不是於蒙宋暝又是誰?
等於蒙和宋暝二人氣喘吁吁終於爬上山頂,便瞧見徐澈二人正坐在涼亭裡,好整以暇地衝著自己笑。
他娘的,老子累得像條狗,你們倒是好生閒情逸致!
於蒙在心裡暗罵,依舊得老老實實過去行禮:「使君安好。」
他有意無意,沒去看旁邊的顧香生。
宋暝:「使君安好,焦先生安好。」
於蒙:「……」
就你會拆我的台!他氣得要命,只得道:「焦先生安好。」
看他不情不願的樣子,顧香生笑得肚子都快疼了,還得裝出面無表情的嚴肅來。
徐澈也覺得好笑,他功力沒顧香生那麼好,便只得藉著袖子的掩飾輕咳幾聲,方問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兩位也是趁著重陽佳節來臨,上山來登高望遠的?」
宋暝還想說什麼,於蒙心想這次再不能讓你搶先了,便直接道:「我們是來負荊請罪的!」
一聽這話,宋暝簡直想掐死他,自己倒還想繞一下彎子,探聽探聽對方的態度和底細呢,這蠢貨倒好,直接一上來就交底了!
宋暝的臉色忽青忽白,跟打翻了染料似的十分精彩,於蒙站在前面背對著他沒有瞧見,顧香生和徐澈卻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再也忍不住,笑得肩膀都發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