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2)

夏侯渝搖搖頭,將頭上一把虛汗抹去:「我且等等。」

陛下會問什麼,而香生姐姐又會如何應答?

此時的大慶殿偏殿,顧香生坐了將近半個時辰,才終於得到皇帝召見的通報。

越是高位之人,越喜歡講究排場,下位者求見,不讓對方等個一時半刻,好像就說不過去似的。

然而這同時也是一種心理戰,下位者在等待的過程中,心中難免惴惴不安,等到見面的時候,就會更加緊張,心思也容易被上位者掌握。

樂正從內殿出來的時候,正好就看見顧香生坐在那裡,面色沉靜,好像在思考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想。

靜水流深,令人望之心緒不知不覺寧靜下來。

她不缺美貌,但第一眼被人注意到的,卻絕對不是美貌。

對方抬眼朝樂正頷首微笑,起身拱手:「樂內監安好。」

樂正也笑:「濟寧伯安好,您快進去罷,陛下等著呢。」

顧香生道了一聲謝,隨他入內,沒有多餘言語。

皇帝倒沒有故意晾著她,顧香生一進去,他便呵呵笑道:「濟寧伯來了!」

顧香生行了禮,皇帝沒說來意,她便也靜靜等著。

仔細算起來,這其實還是她第二回與皇帝進行私下的會面,上一次則是與徐澈他們一起,皇帝日理萬機,區區一個顧香生,並不值得他多費心神。

皇帝道:「你在長春觀住得可還習慣?」

顧香生:「托陛下洪福,臣一切都好。」

皇帝:「若是有什麼不習慣的,就只管說。朕知道你在魏國過的也是金枝玉葉一般的生活,道觀再好,也難免清苦,你為了避開流言蜚語,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顧香生:「陛下過獎了,臣在邵州時,也不是沒過過苦日子,如今比起來,已經十分舒適了。」

皇帝唔了一聲:「聽說你擅長種花,尤其是茶花?」

顧香生:「也談不上擅長,只是喜愛而已。」

皇帝笑道:「那可巧了,朕也喜歡茶花,尤其是一斛珠,不過齊國境內的一斛珠極為罕見,這花又極嬌貴,能栽活的寥寥無幾,是也不是?」

顧香生:「正是,一斛珠喜愛濕潤溫暖之地,多長於吳越和魏國。」

皇帝點點頭:「可惜了,朕號稱天子,卻還沒見過一斛珠裡最珍稀的『紫珠』,傳聞這個品種只有在魏國皇宮才有,你想必是見過的罷?」

顧香生:「是,臣曾見過,的確稱得上國色天香。」

皇帝饒富興致:「比之牡丹如何?」

顧香生:「春花秋月,各擅其場。」

皇帝撫掌而笑:「那便好了,待齊軍攻克魏國,朕定會讓人好生留意保存這花,將其送到齊國來,到時候濟寧伯可要幫朕掌掌眼,看究竟是不是那傳說中的『紫珠』啊!」

顧香生一愣,很快答道:「願為陛下驅遣!」

皇帝挑眉:「你聽說了伐魏的事情,難道就沒有什麼話要說麼?朕知道你的父母親人俱在魏國,難道你就不為他們求個情?」

顧香生想了想,道:「沙場征戰,各為其主,死傷在所難免,臣無從勸起。至於臣的父母親人,並無在沙場征戰的武將,日後魏國若戰敗歸順,他們定也位列降臣之伍。陛下乃有為明君,就算臣不說,陛下也不可能妄殺,但若陛下想殺他們,便是臣求了情也無用。」

直到此刻,她仍舊沒有弄明白皇帝今日將她召入宮的用意。

若說是為了試探自己對齊國伐魏的想法,那皇帝未免也太閒了,因為她現在無兵無權,完全左右不了大局,想法是什麼更不重要。

皇帝笑了起來:「你倒是實在!好啦,朕也不與你兜圈子扯閒篇了,今日五郎入宮,向朕說了要求娶你之事,你可知道?」

顧香生這才吃了一驚:「臣不知。」

先前夏侯渝也曾與她提過此事,但她萬萬沒想到對方會如此膽大妄為,直接就向皇帝提出來了。

那最後到底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想及此,顧香生不免忐忑,再也偽裝不出鎮定。

皇帝見她一直沉穩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心下覺得好笑,話鋒一轉,又道:「朕有意委任他為柴州刺史,現在旨意想必也已經到了他手裡了。」

顧香生並非對疆域一無所知的人,柴州是個什麼地方,她自然很清楚。

夏侯渝雖然身為皇子,但自小命途坎坷,好不容易回齊國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又要被老爹丟到跟回鶻人作戰的前線,這換了別人,不崩潰都難。

心念電轉,顧香生反而冷靜下來,叩首道:「臣雖不才,但曾在邵州守城,於火彈傷敵之事上有所鑽研,還請陛下允許,讓臣與遠王同赴柴州,效微末之力。」

這話一出,半晌無聲。

《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