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收徒

潼關外·殷商兵營。

申公豹微瞇起雙眼, 道:「大王未聽聞太師說過?」

紂王搖頭道:「師父極少對我提起師門中事,孤是以一概不知, 還請國師釋疑。」

說話間, 有兵士端來椅子,申公豹撩起前襟便坐了, 矮子兩腳觸不到地,來回搖晃,一手搭在扶把上, 手指輕輕叩擊,懶道:「十絕陣分為天絕陣, 地烈……」

紂王打斷道:「孤只問那紅砂陣。」

申公豹戲謔道:「大王為何這等心急?既問了,聽聽又何妨。」

紂王擰起劍眉,微有不悅道:「軍師請說。」

申公豹瞇著雙眼,把天子打量了個遍,方會心一笑,道:「紅砂陣乃是張天君獨門秘術, 內按天、地、人三才,張天君分 身千萬,聚砂為型,真身卻潛於砂中, 窺不見張天君真身, 縱破去砂魔, 亦是無用。」

「若稍有不慎, 被那砂魔吞噬, 內中紅砂絞合,瞬間便能把金仙之身磨得粉碎。」申公豹微微前傾,直視紂王雙眼,又道:「十絕陣並非法寶,而是各天君修煉道術,不是一兩聲鐘響便可擺平的……」

紂王沉聲道:「孤知道了,謝軍師賜教。」

申公豹陡然坐直,案後天子那股氣勢卻是壓得自己再難開口,許久後申公豹暗自抹了一把冷汗,道:「臣告退……」

待得申公豹離了營帳,紂王方取出黑塤,道:「浩然。」

那塤中聲終於等到回音,忙道:「聞仲,如何,你想出來了?」

紂王先是說:「飛虎為人心思慎密,有勇有謀,行軍佈陣之能實不下於……子辛。絕不可能貿然衝陣,我思索良久,猜測內中定有隱情。」

紂王又道:「崑崙山與金鰲島雖因聞……因我緣故結下深仇,然通天只按兵不發,以靜制動,崑崙終究不好邀戰,興許是崑崙一脈強求飛虎入陣,方能以救人之名攻打金鰲。」

浩然聞言出了一背冷汗,仔細想來,黃飛虎卻果然不似一介魯莽武夫,定是武成王師承聞仲,認真算起是通天徒孫,被崑崙當作導火索,遣入了紅水陣。元始天尊算準王天君必不敢下狠手。

浩然顫聲道:「不,你想得太複雜了。」

紂王猜得如親眼所見一般,卻不容浩然反駁,只道:「你必須提防崑崙,黃飛虎既成棄卒,保不定你亦是一枚棋子。」

浩然吸了一口氣,不耐道:「休再提這事……紅砂陣如何破,你想出來了?」

紂王停了片刻,答道:「紅砂陣並非法寶,我無計可施,你不可莽撞,需跟隨玉鼎小心行事。」

浩然等了許久,卻是等來這句話,當即怒道:「聞仲,你出身金鰲,連十天君看家本領都不知?!」

紂王卻不動氣,道:「此刻不是說這等氣話之時,聽我一言,張天君藏身於陣中,你先待玉鼎與他徒兒尋出佈陣之人……」

浩然被派到彪悍且麻煩的任務,本就厭煩無比,想帶聞仲魂魄到通天教主座前,再圖應變,卻被張天君堵路,聞仲又不知破陣之法。

只不知聞仲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且又對再見通天一面,沒半分期待,反而絮絮叨叨,再三叮囑自己不可冒險,挨刀子讓玉鼎先沖,收屍時自己再上場,把東皇鍾當成了什麼?當即沒好氣道:「知道了,有事再找你。」便收了白塤,朝玉鼎與楊戩師徒走去。

紂王只覺心口堵得難受,隨手把案一掀,稀里嘩啦響了一地。

玉鼎聽了浩然解釋,沉吟半晌,道:「化身為紅砂……要破陣便須得尋到張天君真身。」

旋即轉身,小聲與楊戩交談幾句,只見楊戩面有難色,玉鼎又蹙眉訓道:「聽師父的。」

浩然疑道:「怎麼了?」此時他尚不知這對師徒有何事要背著自己商談,只想到紂王方才說的,飛虎被派入王天君紅水陣內一事,倏然打了個寒顫。

就連玉鼎亦奉了姜子牙密令,要謀害自己?把東皇鍾陷進陣裡對崑崙又有何益?浩然不住打量楊戩,楊戩目光遲疑,像是拿不定主意,玉鼎卻峻容說了許多,最後楊戩方緩緩點頭。

玉鼎似是鬆了口氣,道:「走罷。」說完不待浩然詢問,闖入了紅砂陣中。

紅砂陣便似個鬼窟。

頭上是砂,腳下亦是砂,所望之處均是血似紅砂,如封閉墓穴一般。四壁紅砂翻湧,重重丘巒迭起,形成一道寬闊無邊的障壘,砂牆上現出無數鬼面,縱聲嘶吼,血盆大口中噴出沙礫。浩然緊跟著玉鼎楊戩,在低空來回穿梭,那地面已是現出一隻巨大砂魔,五指朝三人狠狠抓了下來!

「小心!」玉鼎喝道,一手揪著浩然衣領,於那指縫間逃出。

「玉鼎真人……」那沙魔嘶聲道,聲如颶風穿石,又如破銅敗鼓,聽得浩然背上汗毛直豎,未容答話,玉鼎已縱聲道:「楊戩!」

那邊楊戩會意,一催哮天犬,猶如一道白光疾射過沙魔面前,張天君化身於那鬼面中,開口咆哮,巨頭緊追著楊戩飛去。

這邊玉鼎鬆開浩然,伸展雙臂,兩腳一蹬,於半空中身軀迴旋,清喝道:「一劍破軍!」話音於那漫天紅砂中清朗無比,靴下斬神劍旋轉,剎那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千百萬,金鐵轟鳴聲大作,嗡的巨響,直衝向砂窟四壁!

那瞬間玉鼎身上魚鱗戰甲耀目無比,恍若劍神降世,斬神巨劍銳不可擋!於他旋身那一蕩起,無數劍光縱橫交錯,織就一張白金巨網,朝外呼嘯掃去!千萬劍光繞著玉鼎與浩然身處之地瘋狂旋轉,把撲上來的紅砂鬼魘切得支離破碎!那追擊楊戩的沙魔正拿不定主意是否回頭時,楊戩已操起三尖戟堪堪刺出。

「走!」玉鼎於那紅砂蓋頂中窺得一絲日照,旋即萬劍齊飛,射向那一縫隙,浩然只覺天昏地暗,手臂被砂攪得生痛,玉鼎已把浩然死死護在懷中,人與劍合,疾速飆射,砰然巨響聲中,衝破了紅砂陣。

浩然大驚,低頭望去,只見那土丘中,憤恨的臉張開大口,仰天咆哮。

玉鼎滿身鮮血,一身魚鱗戰裙破損處處,抱著浩然,於金鰲島邊緣輕輕落地,吁了口氣。道:「到了,這便是金鰲島。」

浩然茫然道:「我不認得路,一次也沒來過金鰲。」倏然想起一事,如墜冰窟,緊緊抓住玉鼎的手掌。

「玉鼎,你把楊戩捨在紅砂陣內?!」

玉鼎不置可否,只道:「崑崙成敗,盡繫於你身,不可在乎旁的事。」

浩然失聲道:「你們都瘋了!」

浮島中央隱有雷聲陣陣,八卦符文飛起,環繞全島,玉鼎卻峻聲道:「崑崙有黃巾力士,金鰲亦有蒼巾力士巡島,我去引開他們,你尋路進碧游宮去,不可再耽擱了!」

說畢竟是置自身傷勢於不顧,御劍騰空,一聲清嘯,引來無數島上守衛,只見數百名蒼巾力士追著玉鼎那道劍光去了。

「金鰲島怎麼走,聞仲。」

「聞仲!」浩然道:「別告訴我你不記得路,這是你家!」

那「聞仲」話中隱帶笑意,道:「這時間又想起我了?」

浩然斥道:「誰跟你開玩笑,我到金鰲了,快告訴我!」話一出口,方覺語氣太過,道:「對不起,聞仲,是我太急,楊戩被困在紅砂陣內,玉鼎引著追兵走了。我必須馬上前去見通天教主,求他撤了紅砂陣。」

塤中聲嘲道:「『求』他?你既要去殺他,又要求他?」

浩然道:「聞仲,我現下是帶著你去見他,你莫要恩將仇報,到了教主座前,我自有對策。」

「朝東走!」紂王怒不可遏,吼道:「尋八卦巖!」

握著塤的這一對,都是火氣難耐,浩然依那塤中「聞仲」指點朝島嶼東面走去,走到盡頭,他開口詢問,塤中男子便答了,除此以外,一聲不吭,顯是怒了。

紂王強記之力極佳,喝那孟婆湯前上過一次金鰲,待得前事盡數想起後,對島上道路卻是記得全無差錯。浩然沿他所指,穿過島嶼外圍桃林,終於到了碧游宮門口。

碧游宮大門敞著,宮內空空蕩蕩,不見一人,料想十天君均是出島佈陣。玉椅上方那只巨眼散發紅光,朝浩然望來,浩然心頭一凜,竟是不敢與那有生命般的八卦之眼對視。

腳步聲在空曠宮殿內響起,顯得甚是突兀。浩然走進殿內,轉頭四顧,見殿前屹立十根大柱,該是十天君之位。截教大本營亦如崑崙一般,崑崙金仙對應十二玉柱,一仙兵解消隕,那巨柱便倒……

浩然抽了口氣,只見離得極近的一根石柱,上書金光聖母之名,斷成兩截,朝他迎頭砸下!

「別怕。」那男人道,抬起一手,刻有金光聖母名諱之柱橫空打了個轉,飛向碧游宮角落,「砰」的一聲激起無數粉塵,碎了。

浩然抬眼望去,只見玉椅前下站著一人。

「銅先生。」浩然躬身恭敬道。

通天教主卻不轉身,只背對著浩然。

黑色短髮以紅繩繫於腦後,上身赤 裸,道袍脫去一半,垂於腰間,露出健碩肩背,乾淨脖頸,白皙雙肩上奇異刺青延至手臂,袍袖無風自飄,虛浮於空。正是妲己曾幻化出的通天教主之型。

第一劍仙盛名無虛,光是背影,已令浩然暗自讚歎。

只見通天雙手於身前平分,手掌間已多了一把青色長劍。

通天教主道:「你可知此劍之名?」

浩然答道:「誅仙。」

通天道:「世上第一利劍是何物?」

浩然答道:「誅仙。」

通天微微搖頭,道:「世上最利的劍,不是誅仙。」

浩然蹙眉,正要出言時,卻聽通天教主緩緩道:「世上最利之劍,乃是天意,順天者昌,逆天者亡;縱有通天之能,一旦逆了天意,再敵不過那無形利劍。」

通天又道:「鍾兒,我待你如何?」

浩然靜靜站著,想起曾與銅先生相處那段時日,通天教主對自己關懷有加,後又籍胡喜媚之手交給自己煉妖壺,再通令金鰲上下,不得與自己為難,更親自托付趙公明前來搭救自己與紂王。

比起藏私不語,謊言欺騙的元始天尊與太上老君,通天教主確是性情中人,行事重情重義。

許久後,浩然方答道:「教主對我,便似對徒兒一般;不僅僅是我,就連一個狐妖,亦記得教主恩情。」

通天不答,單手握著誅仙劍,把它豎起,浩然於那白亮劍鋒中窺見通天雙眸。

那雙深邃黑眸如死海萬里,波瀾不驚,縱是籍劍身反光對視,仍是令浩然氣息不由自主地為之一窒。

只聽通天道:「既是如此,受你這上古神器一拜,亦是足矣。」

浩然二話不說,單膝跪在通天身後,俯身道:「只求教主聽浩然一言。」

「很好!」通天「諍」的一聲把誅仙收入劍鞘,轉身面對浩然,「乖徒兒,死鬼聞仲是你大師兄,以後你就是我關門弟子了。」

「……」

浩然懵了。

通天朗步上前,把浩然扶起,道:「擺酒!徒弟你好不容易來一次金鰲,師父請你吃飯。」

「……」

浩然抓狂了。

當即有金鰲童兒擺了筵席,席上仙果成盤,佳餚滿桌,只設了兩個席位,通天坐了,詫道:「你表情怎的如此奇怪?想反悔不成?」

浩然正要說話,通天卻似渾不顧這新徒弟雷雲罩頂,額頭黑線三條,逕自道:「為師的脾氣難道你不知?本以為那時一路同行,我們感情已逐漸培養到……」

「停停停!」浩然此時方明白過來,先前那段什麼誅仙什麼天意全是作秀,銅先生不僅僅是銅先生,銅先生還是通天……本以為截教老大有精分怪癖,此時看來,這新認的便宜師父卻是一根筋通到底,直率得令自己想噴火。

通天唏噓道:「太久沒人陪為師一同喝酒了,來,徒弟,師父敬你一杯。」

說完舉杯笑吟吟道:「師父乾杯,你隨意。」

浩然哭笑不得端著酒杯,見通天把銅爵內仙酒仰脖喝盡,忽地生起一絲同情之念,遂也喝乾了面前的酒,正要出言讓通天放了楊戩時,卻見那碧游宮外押進一人。

那人鮮血滿面,一身劍士甲殘破不堪,被蒼巾力士手執利刃架於脖頸,卻倔強無比,並不便跪,正是玉鼎。

浩然大驚失色,通天卻毫不在意,笑道:「徒弟,多吃點,這是崑崙山抓來的千年白鶴,為師親自吩咐人烤了……還有這仙龜燉的鮮湯可是大補……」又親挾了菜到浩然碗中。

玉鼎縱與通天是敵,卻並未失了禮數,冷冷道:「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參見通天教主。」身後守衛正要發狠勒令其跪下時,浩然忙起身道:「等等!」

通天教主伸出一手,按在浩然肩上,千鈞重壓傳來,浩然掙扎不得,再次坐下。蒼巾力士已盡數退了出去,碧游宮內唯余浩然、玉鼎、通天三人。

通天取過酒壺,復為浩然斟滿,玉鼎微微瞇起雙眼,不認識般地打量著通天教主,許久後方道:「素聞通天教主劍法宇內獨步,舉世無雙,玉鼎今日前來討教。」

通天眼內隱現笑意,道:「我正與我徒兒敘舊,你那徒兒卻身陷紅砂陣,此時怎的有心找我討教了?」

浩然忙道:「銅先生!」

玉鼎聞言色變,幾次想御劍砍去,卻終究忌憚通天,自己又是遍體鱗傷,此時發難無異於以卵擊石,一口氣終難下嚥,道:「玉鼎有命在身,通天教主……」

通天笑道:「先去辦你該辦的事罷,免得心中牽掛。」說畢不見揮手,玉鼎與浩然各自身上都是倏然一輕,解去那萬鈞重壓。

玉鼎當即御起斬神劍,頭也不回地衝出了碧游宮。

通天壞笑道:「徒兒,且再來一杯,想知道你那死鬼大師兄的八卦?聽師父與你細細道來……」

話說先前,金鰲島外戰局一再變化,燃燈道人祭出南明離火燈,鳳翔長空,那曠古神獸鳳凰集九天真火於一身。只見鳳凰長鳴一聲,拍動雙翅,朝那金光陣中衝去。

金光陣內置四十九面大鏡,金靈聖母袍袖長拂,無數鏡面翻轉,射線灼燒之處,凡人頃刻成焦骨,然而鳳凰是為世間烈焰始祖,哪畏懼這熱光?柔鳴一動傳千里,鳳翅展開,漫天火羽紛飛。

火本克金,金靈聖母未及求援,那陣內鏡面已逐一炸裂,烈火熊熊延燒百步,頓時被撲得灰飛煙滅,一縷魂魄升天,在金鰲上空盤旋不已。

燃燈收了法寶,氣息不繼,卻見島上一道劍光從碧游宮頂飛出,御劍之人正是玉鼎,正要出言招呼,玉鼎卻似渾不見這場上無數酣鬥,只逕自一個低掠,再度衝進了紅砂陣。

紅砂翻飛,楊戩額上第三眼睜開,已流出血來,血珠沿著鼻翼,拖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紫線。四周無處不是利刃飛砂,亦辨不出方向,更遑論尋出張天君真身。

今日興許便要死在此處了,楊戩狠命揮出三尖戟,把湧至面前的砂龍一分為二。劍指抵於眉心,大喝道:「張天君!如此躲躲藏藏!金鰲果是一窩宵小鼠輩!」那額上第三眼射出一道微弱白光。

「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圓融為上,鋒芒為下……」

楊戩失聲道:「師父!」

玉鼎真人再現身,楊戩只覺勉力撐著的一口氣到了盡頭,疲憊無比,便要倒下,那時間,卻有一堅強有力的背脊抵住楊戩身軀。

「莫怕,師父來了。」

楊戩此時已是筋疲力盡,玉鼎真人腳踏斬神劍,一手反攬著楊戩,另一手食中二指捏了個劍訣,樹於面前,朗聲清喝道:「轉!」

隨著這一聲,師徒二人身周蕩出百千劍影,虛劍環繞,楊戩昏昏沉沉,無力再戰,勉力握著三尖戟,任憑玉鼎攬著自己緩慢旋轉,那眼中儘是劍影縱橫交錯,全身真氣渙散,楊戩氣若游絲,欲推開玉鼎那手,道:「師父,我不行了……你快走……」

玉鼎卻不放開楊戩,一字一句道:「兵者不祥之器,手中無劍,心中有劍,手中劍易折,心中劍長在。」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持兵者須得心存善念,劍不可使絕。」

那令楊戩依稀記起,數年前於金霞洞修道時,拜師後第一課,玉鼎傳予自己的字字箴言。

二人背脊相抵,玉鼎真氣激盪,那旋轉卻是越來越快,連帶著週遭千百飛劍,億萬紅砂一齊捲起,龍卷般的颶風呼嘯著刮開四壁,楊戩似是窺見了湛藍天空,喃喃道:「師父……」

玉鼎真人提起一口真氣,緩緩道:「徒兒,你這一生須謹記,不可輕易言敗。」

楊戩忽地靈台澈,五識明,四周真氣湧入氣海,心中湧起無窮無盡戰意。於高速旋轉中窺得那紅砂中的人影,振起三尖戟,大喝一聲,朝那人影刺去。

「破——!」

張天君縱聲嘶吼,那垂死前的掙扎痛嚎傳遍大地,旋即被楊戩一戟透心而過,「砰」的一聲爆為煙塵,紅砂陣盡散,魂魄飛上天際。

《我和妲己搶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