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東吳猶如沉睡中的巨人,在那一刻驚醒。
寅時一刻,一頭蜿蜒的長龍自首至尾,自南屏山的龍頭,至赤壁的江口處,不安分地一抖。
諸葛亮拾級而上,登壇作法,浩浩群星,光華漫天,未有一絲風來,未有一縷薄雲。
巨大的火盆立於四方二十八星宿之位,對應天頂群星,諸葛亮手持七星劍,頭戴明黃道冠,身披乾坤八卦袍,指劍向天。
天地若有所感,南岸的江水一波接一波湧來。
黃蓋雙手拄劍,以劍指地,背後數千東吳軍紛紛登船,推動那一葉扁舟,發出水響,將小舟推進了漆黑的長江之中。
一船十人,紛紛搖槳,黃蓋猶若屹立船頭的一尊雕像,馳進了茫茫黑暗裡。
赤壁的霧氣在江面孕生,黑暗裡,隱約現出牽連著鎖鏈碰撞聲的船隊,曹軍八十萬,渡江東來。
周瑜率眾登船,在船頭擺上木案,一具琴,三杯酒,一炷清香,煙霧繚繞,彷彿在這靜止的甲板上復而化開,聚集成形。
「公瑾。」孫策笑著說。
周瑜抬眼,與那白茫茫霧氣裡,幻化出的孫策對視,微微一笑。
「請你庇佑我,伯符。」周瑜說,「庇佑我,庇佑東吳。」
孫權上前,周瑜朗聲道:「三杯水酒,祭天地,祭孫家先祖,祭你英靈!」
孫權起酒,傾入江中。
東風起,長江在那一刻,吞吐著千萬年的戰意,咆哮得驚天動地!
雲層一瞬間湧來,攜著強勁的東風,覆蓋了整個赤壁戰場,灰濛濛的白霧被徹底驅散。
南屏山頂,旌旗獵獵作響,諸葛亮睜開雙眼,收劍,抬頭望天,火盆一瞬間被吹得七零八落,魯肅頂著勁風發號施令,祭天壇上已燒成一片!
曹軍船隊已在狂風與江浪之中現出身形,東天露出了魚肚白,江東水軍齊刷刷升帆,揮槳。
「公瑾大哥。」孫權突然說。
周瑜雙手按在琴弦上,沉吟不語。
「你還記得我哥去世的那一天麼?」孫權站在周瑜身後。
「記得。」周瑜說,「我與你哥相識二十二載,每一天,每一刻,我都記得,即使聚少離多……」
「我已依稀記不得他的模樣,他說了什麼話了。」孫權低聲道,「只記得當年他待我甚嚴厲。」
孫策那少年模樣意氣依然,抱著膝蓋,坐在船頭,吊兒郎當地笑。
東風破浪,散去了滿江的白霧,卻散不去那一縷青煙聚就的故人之貌。
「我與你哥初見面。」周瑜微微一笑,說,「是在四歲的那年……」
說話間朝陽噴發出磅礡的烈焰,灼紅了半邊天幕。
南屏山上,晨鐘敲響,勁急狂風之中,猶如龍咆。
當——當——當——
金鐵交鳴,猶若龍吟,東吳披著金鱗的巨龍終於徹底醒來,藉著那一轉頭,噴出金紅色的烈焰,掃向滾滾東去大江!
「分兵——!」黃蓋喝道。
與曹軍戰船越來越近,黃蓋的船隊倏然一分為二,藉著疾風與全速槳力,散向整個江面,小船包圍大船。
曹軍陣營中開始發現不對,紛紛朝下射箭,黃蓋再次吼道:「放火——!」
剎那間江心炸開千萬紅蓮,帶著火光與烈焰,釋放出火油,隨著江浪席捲了曹軍戰船。
就在第一聲爆炸響起之時,周瑜手揮五弦,聲可開山裂地!
整個長江發出驚人的嘶吼,朝著曹軍直鋪而去。
赤壁之戰,烽火漫江。
戰船轟然崩毀,火雷綻放,紅蓮遍目,船桅傾側,浮屍百萬,流血漂櫓。
不知道為何,在周瑜眼中映出這修羅血海之時,想起的,卻是與孫策相識的那一天下午。
音浪疾催,與江水裹在一起,猶若湍流,猶若雷霆,彷彿一頭巨龍掙扎著躍起,帶著壯志未酬便歸於山川的英靈,帶著江東所有的怒氣,撲向曹軍!江面鋪滿火油,曹軍猛然停下,戰船相撞,大火連天而起,鋪天蓋地。
狂風之下捲起的是火海,乾燥的戰船與巨帆一點便燃,周瑜琴音為號,震徹耳鼓,東吳所有的戰艦傾巢而出,聚為環形,在外圍旋轉,且接二連三投出火罐!
「給我殺!」甘寧怒喝道。
第一艘戰船與曹軍的連環船陣相撞,大火中,吳軍殺上了甲板。
曹操在主帥船上吼道:「解開鐵鏈!散開隊形!」
然而狂風捲著燃燒的船帆覆來,桅桿接二連三倒塌,江上火油已成烈焰之海,曹操帥船與周瑜的帥船迎頭相撞,周瑜再次一揮手。
琴音齊震,周瑜抬起頭,猛催琴弦!
「退!」孫權驚恐道。
曹操冷笑一聲:「周公瑾!又見面了!」
「一別經年。」周瑜朗聲道,「丞相安好?」
說時遲那時快,兩艘東吳戰船從左右兩側衝來,雷霆巨響,撞角杵上中央帥艦,孫權接過鼓錘,擂鼓,周瑜所在的帥船抽身而退。
箭矢一瞬間破空而至,周瑜再次一揮琴弦,變調。
箭如雨下,鋪天蓋地,黑壓壓地覆蓋了帥艦,格楞聲響,甲板上滿是箭矢,卻未有一根射進周瑜身周方圓三步區域!
琴聲猶如金石裂帛,猶如千軍萬馬在江面上騰空而至,那一刻,孫權抬起頭時,彷彿看到雲層下發光戰馬虛影,長沙軍英靈自天而降。江面火焰滔天,隨著周瑜的彈指疾揮,一波接一波地迸發出熱浪與天火,到得後來,周瑜第一根弦斷,噴出一口血,染紅了古琴。
「都督——!」孫權色變喝道。
那一弦斷得天塌地陷!
緊接著,無數東吳戰船投射出最後的火雷,火雷油罐劃著弧線,射向天空,緊接著化作千萬烈火流星,拖著尾焰,斜斜射向大地。
昏暗天空下,帶火流星猶如暴雨般傾至,剎那間擊穿了曹軍的戰船!
第二弦斷,猶如長江斷流,世間靜謐。
浩浩穹宇之中,風起雲湧,天空厚雲短暫破開,現出西天斗轉星移的長夜,與東天那一輪璀璨的朝陽。
雷霆倏至,一道悶雷翻滾,攜著那開天闢地之威,所有戰船釋放出撞柱,衝向曹軍的戰船。
一聲巨響,令整個長江都為之顫抖,周瑜再五指一掃。
第三弦,第四弦斷。
長江之水洶湧澎湃,猶如海潮初生,捲起一道白線,繼而千軍震踏,萬馬奔騰,席捲起火油的滔天烈焰,化作龍口噴發出的狂威,沖潰了曹軍的戰船!
周瑜的手指掃向那最後一根弦,一隻手卻溫柔地按住了他的手背。
「伯符。」周瑜抬起頭。
依舊是那熟悉的雙眼,也依舊是那熟悉的笑容。
孫策一手撫過周瑜的臉頰,緊接著抽出磐龍烏金棍,快步躍上船頭,大喝一聲,一棍擊向遠方的戰船。
孫策的英靈在空中消散,再無痕跡,而那一棍挑起了天地與大江,所到之處,曹軍戰艦紛紛瓦解,猶如勁風捲襲,猶如崩山填海!
漫天漫地的烈火,「轟」一聲炸開,燒得天邊儘是烈霞。
周瑜手揮五弦,琴音震響,巍巍山川,滔滔江水,俱為之顫抖不休,桅桿倒塌,沒入水中,江水中倒映著烈焰,不知何處是血,何處是火。
「後來……」
「後來。」周瑜按著弦,說,「就是那樣了。」
孫權端坐在周瑜的身後,兩手擱在膝前,兩人一同望向赤壁的一場大火,座下的戰船不住搖晃,喊殺震天。
不知不覺,竟是說了這麼久,從大火燒起的那一刻,周瑜便想起了太多的往事,以至於沉湎其中,淚眼朦朧。
孫權坐在身邊,聽了這麼久的回憶,一時間感慨萬千,不知如何接續。
「我仍下不了手。」孫權說。
「我知道。」周瑜雲淡風輕地答道,「所以我派丁奉先一步去扣住孔明了。」
爆炸聲遠遠傳來,長江已成為了烈火的戰場。
諸葛亮匆匆走下南屏山,魯肅遠遠追來。
「先生請留步!」魯肅朗聲道。
諸葛亮哎了一聲,卻腳下不停,登上小船,魯肅色變,說:「我家主公仍有事相商。」
諸葛亮身穿道袍,卻仍滿臉帶笑,朝魯肅遙遙一揖到地。
「重任在身,不得不辭。」
小兵起槳,乘風破浪而去,魯肅麾下軍隊追到江邊,諸葛亮卻趁著東風一去百步,留下一句:「子敬兄!來日荊州掃榻相待!」
戰船追來,諸葛亮的小舟乘風破浪,丁奉站在船頭,窮追不捨,眼見越追越近,另一艘小船卻破開江浪疾射而來。
「替我家主公朝都督問好!」趙雲手持弓箭,站在船頭,朗聲道,「來日荊州再會!」
說畢趙雲彎弓搭箭,一箭如流星射去,正斷帆索,整艘戰船江心打橫,諸葛亮逃得一命,在趙雲保護下飛速趕往北岸。
曹軍大潰,落水者不計其數,戰船起火後被巨浪捲起,上百丈的巨艦橫著飛來,撞進軍營之中。
「保護丞相——!」
大火中北岸陳屍數以十萬計,夏侯淵縱馬,騎兵倉皇撤退,而東吳軍卻是以箭矢飛射,越來越近。曹操驚惶中喊道:「調集中軍合圍……」
戰鼓方響,烏林兩側山上,埋伏著的千軍萬馬一併衝來,張飛,劉備各率一萬人,殺進了曹軍中軍陣中,甫一交戰,曹軍便二度大潰,彼此踐踏,死傷者不計其數。
曹操在親衛隊保護下脫逃烏林,撤往襄陽,華容道前風聲鶴唳,關羽橫刀把道。
長江南岸,歡呼聲響徹江面。
雷霆劃破天際,狂風捲著暴雨飛至,雨越下越大,周瑜一身濕透,江面上的烈火已被澆熄,破敗戰船漂浮於江面上,浮浮沉沉,漫江屍體。
魯肅快步上船,說:「關羽放走了曹操。」
「早知有今日。」周瑜道。
周瑜的盔甲朝下滴著水,他緩緩地站起來,孫權要上前來扶,周瑜卻稍一擺手,雨水瓢潑,周瑜單膝跪在孫權面前,仰面朝天,雨水滴在他的臉上。冰冷的雨中,烏雲遮蔽了天幕。
「天祐我東吳。」周瑜沉聲道。
鳴金,收兵,南岸爆發出了又一輪震天的歡呼。
建安十三年秋,曹操兵敗赤壁,五十萬大軍全軍覆沒,餘者撤歸洛陽,不足五萬眾。
同年,孫權政權平定交州。
劉備據二萬步騎,擁荊州而立,領荊州牧一職。
荊州三分,歸於曹、劉、孫。
天下割據,歸於魏、蜀、吳。
建安十五年,周瑜西征巴蜀,於江陵出兵之時一病不起,卒於巴丘,舉國哀慟,靈樞運往吳郡之時,東吳上下君臣出城往迎。是年,遷靈往巢湖,沉於孤山畔湖底,據周瑜遺言,與孫策靈樞相伴。
建安二十四年,關羽圍襄樊,孫權派呂蒙、陸遜突襲荊州,關羽腹背受敵,兵敗被殺,荊州復歸東吳。
越明年,曹操病逝,曹丕繼魏王之職,同年登台受禪,改元黃初。
黃初二年,陸遜承周瑜遺志,火燒連營七百里,大敗蜀軍,劉備退回益州。天下三分,益州疲憊。
黃初七年,曹丕病逝洛陽。
七年後,諸葛亮五出祁山,北伐攻魏,五月孫權得信,進軍巢湖口,得周瑜、孫策英靈庇護,欲與蜀漢聯軍,三路兵馬分攻曹魏,終不敵滿寵之軍,無功而返。
黃龍元年,孫權稱帝,建國吳。太元元年病逝,享年七十一。
咸寧五年,陸抗病逝,晉武帝司馬炎伐吳,孫皓於石頭城上降敵。東吳滅亡,三國歸於晉。
滅國之日,領州四、郡四十三、縣三百一十三、戶五十二萬三千、吏三萬二千、兵二十三萬、男女口二百三十萬、米谷二百八十萬斛,舟船五千餘艘。
建安十五年,巴丘,秋風穿堂而過,萬物蕭索,晴天闊朗,漫地銹黃。
巴丘登軍閣內,傳出周瑜的一陣咳嗽聲,周瑜咳得險些接不上氣,側旁兵士上前,遞來茶水。
「謝謝。」周瑜疲憊道。
「都督先歇會兒。」兵士說,「增兵還有數日才到,不可太勞神了。」
周瑜提筆回完家信,封好命人送出去。小喬在建業,魯肅在江陵,孫權在吳郡,秋來萬物凋零之時,竟無一人在身邊,孤寂清冷,枯草的氣息帶著一片打著旋的黃葉飛進房內來。
再定睛一看,竟是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停在案幾前一拍翅膀,再旋轉著飛出飄揚的紗簾外去。
周瑜喝了半杯冷茶,便上榻躺著歇了會兒,繼而一睡不起。
「什麼時候了?」周瑜不咳了,只是沉聲道。
「回稟都督,未時了。」
周瑜隱隱約約聽見外頭傳來小孩子的嬉鬧聲,秋來天闊,陽光燦爛,照耀著滿是枯草的原野,照得人暖洋洋的。
「是……什麼人在說話?」周瑜說。
「回稟都督,是林校尉的小子們在外頭放風箏,這就去趕了。」
「不……不必。」周瑜閉著眼,說,「這樣挺好,是哪裡做的風箏?」
士兵答不出來了,周瑜想起一物,說:「軍機台上,最底層有個匣子,將匣子內的東西與我取來。」
士兵去了,在架子最底下找到一個黑黝黝、沉甸甸的鐵箱,半天打不開,只得朝周瑜回報道:「都督,沒有鑰匙。」
「鑰匙……」周瑜的嘴唇乾得龜裂,「一時間竟是想不起在何處了。」
士兵只得去將匣子上的鎖砸了,匣中只有兩個裝著符紙的、褪了色的黃錦囊。取來後,周瑜的手發著抖,接過,士兵便將它塞在周瑜手中。
周瑜安靜地躺在榻上,雙手交疊,手指間覆著兩個錦囊。
「飛高了……」
「莫要絞線……」
「等等我……」
遠處孩童的聲音,伴隨著飛揚的粉塵傳進窗裡來,周瑜時睡時醒,沒有人在身邊,唯剩他自己。
「公瑾。」孫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周瑜睜開眼,看見久違了的孫策,繼而笑了起來。
「你怎麼來了?」周瑜意外道。
孫策手裡拿著個風箏,神神秘秘地朝他笑了笑,招了招手,周瑜便坐起來,下榻,跟著孫策出了門外。
萬里晴空,陽光朗照,空氣清新,群山沃野彷彿在那一刻,色彩變得明快了起來,乾燥的枯草氣與彼此少年郎身上衣衫洗滌得乾乾淨淨的氣息,奔跑時帶起一排排銹草伏下去。
「哎!等等!」孫策笑著喊道。
周瑜站在數十步外,扯著長長的線,風箏越飛越高,打著旋,飄揚於藍天之下。
登軍閣內,榻上,風停了,紗幕一動不動,周瑜的表情沉靜而安詳,白衣裹著他單薄的身軀,一手無力垂了下來。
一月後,孫權親自扶靈至舒縣,山清水秀,巢湖碧波萬頃。
「是個好地方。」群臣紛紛道。
「昔年孫將軍在世時,都督便常說,有朝一日要招待我們來舒縣。」張昭捋鬚道,「人傑地靈,好地方。」
孫權答道:「當年我爹去世之時,我與娘親就在公瑾大哥家裡借住了幾年,常常想著回來,卻諸事纏身,無法成行。」
孫權已不再是當年的小孩了,然而走到巢湖前,卻仍舊記得當年的那一幕。
那些春天,周瑜與孫策泛舟巢湖,一個在船尾釣魚,一個在船頭喝酒烹魚,孫權便在一旁饞涎欲滴地等著周瑜揭鍋蓋。
是那些日子裡,周瑜教他治大國猶若烹小鮮,教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如今,周瑜與孫策沉棺巢湖,當是遂了昔年的心願。
周瑜靜靜躺在棺中,懷中抱著孫策的骨罈,俊朗面容一如生前,未有變化,小喬淚眼朦朧,灑過艾葉,子女協力推上棺蓋,吊起沉木棺樞,送到湖心,三艘船將它慢慢沉入湖底。
白隼發出劃破長空的嚦鳴,展翅飛過天際。
冰藍湖水之中,棺木帶著氣泡緩緩下沉,周瑜雙眼緊閉,一頭烏黑長髮散開,纏繞著懷中孫策的遺骨。
「公瑾。」孫策笑了起來,化作虛影,抱著周瑜。
周瑜之靈睜開雙眼,眼中帶著笑意,抬手抱著孫策。
碧藍天幕下,春夏輪轉,無數年光陰逝去,又一年江東春到,桃花開得漫山遍野,孤山下,巢湖畔,孩童們沿著山腰放起了風箏。
「在這裡了!」
「快來!」
兩個小孩追著風箏,跑進了荒廢的啞寺裡,啞寺餘下廢墟,廢墟中一口帶著銅銹的鐘,風箏赫然就掛在鍾架上。
兩個小男孩並肩坐在孤山啞寺前,一人手裡纏著線,一人手裡提著風箏。
飛羽掠過天空,高點的那個男孩朝矮點的說:「喂,你看那隻鳥兒,成天在天上飛來飛去的,莫不是隼罷。」
「嗯。」另一個男孩嘴角帶著笑,小心地繞著線。
「我怎麼覺得依稀認得它。」那高個子男孩說。
「你喚喚它?看它過來不?」繞線的男孩頭也不抬道。
高個子撮指唇邊,打了個忽哨,飛羽在半空中聽見忽哨聲,便一個俯衝飛來,繼而收了翅膀,停在二人面前。繞線男孩抬頭,眼中滿是驚訝神色。
「這隻鳥兒歸咱倆了。」那提著風箏的男孩說,「走!」
他的同伴哭笑不得,被帶著下山,飛羽卻是安靜溫馴,收起翅膀,被帶著往山下去。
兩個孩子踏上木筏,力氣大的在筏尾持篙,另一個則繞好了線圈,提起風箏等著。
「放啊哎!」那高個子男孩催促他說。
「欲破曹公,須用火攻,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另一個男孩煞有介事道。
東風起來了,漫天漫地的風,吹得巢湖漣漪陣陣。
風箏一放,在湖面打旋,繼而扯得線筒呼呼地響,帶著萬里白線飛向藍天,翱翔於天空之下。
孤山雙峰猶若雙壁,屹立於巢湖兩側,桃花在風中飛舞,覆蓋了整個溫柔的世界。
——江東雙璧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