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宿舍裡的人大致也會看一下臉色, 沒有人來吃譚睿康的請, 於是兩兄弟下了樓, 遙遠馬上就發脾氣了。
「你請別人吃飯做什麼!」遙遠道:「又不熟!」
譚睿康道:「怎麼能這麼說?別人是你的室友, 以後在一起的時間多得很呢。大家都需要彼此照顧。」
遙遠道:「他們根本就沒在照顧我啊!」
譚睿康笑了笑,說:「朋友這種事情, 平時看不出來, 等你真的有危難的時候, 才會知道他們的重要。」
遙遠不鳥他了,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想賭氣, 明明就沒什麼好生氣的,再見到譚睿康也很開心,但沒台階下,於是還得生會氣。
「小遠。」譚睿康說:「你瘦了。」
遙遠冷冷道:「你不也是。」
譚睿康道:「帶你去吃好吃的,走。」
譚睿康這話一出,遙遠的心情就馬上好了起來,時間還很多,這麼長的假期,他們可以一起去市區玩, 買東西,吃好吃的。譚睿康帶遙遠坐地鐵去中華廣場,找了家自助餐, 遙遠不由得讚歎譚睿康太聰明了, 想吃的就是自助餐!
兩個穿著迷彩服的大學生狼吞虎嚥, 兩眼發綠光, 周圍的人全部紛紛看著他們。
「明天我回家去把電腦帶過來?」譚睿康說。
遙遠道:「嗯……先不忙吧。」他忽然起了個念頭,和譚睿康研究好這幾天怎麼過,兩人都決定不回家了,就留在廣州玩,遙遠想送給譚睿康一份生日禮物,從前年年都是他很有心思地送給自己,現在他忍不住了,他想送點什麼給譚睿康。
一見到他遙遠就覺得生活光明了起來,只要有他在身邊,自己就覺得很舒心很快樂。
吃過飯後,譚睿康又帶遙遠去辦了兩張動感地帶情侶卡——尾號只相差一個數字的,每月互發短信五百條免費,兩號之間通話一分鐘只要五分錢。
遙遠既覺得高興又有點小難過,兩人在地鐵站分開,各自去搭車的時候,遙遠坐在站台上發了很久的呆。
翌日遙遠說有點事要開會,譚睿康便不過來了,當天他找游澤洋陪著,一起坐車去電腦城,取錢給譚睿康買禮物。
游澤洋看得咋舌,說:「你送你哥這麼貴的東西!」
遙遠笑道:「我們的錢其實都混在一起花的。」
游澤洋道:「也送我個吧。」
遙遠:「滾!」
八千塊錢,對遙遠來說也不是一筆小錢了,他把一個紙箱子帶著回來,準備計劃要怎麼讓譚睿康高興,給他一個驚喜。
他的生日恰好在軍訓時,兩人沒聯繫上,但補過也是一樣的。
國慶假前的最後一天,學生們紛紛準備離校,譚睿康的短信來了。
譚睿康:【小遠,晚上一起去吃飯吧,和我寢室的同學一起,還有幾個湖南老鄉介紹你認識。】
遙遠:【你來接我吧。】
譚睿康:【你坐三號線過來,我就在站台外面等你。】
遙遠:【你來接我,我不認識路。】
譚睿康:【那你等我一會。】
游澤洋在一旁看遙遠發短信,說:「你和你哥怎麼跟談戀愛似的。」
遙遠:「……」
遙遠把手機收好,游澤洋說:「我回家去了,再見,下次一起回老家。」
遙遠嗯了聲,給他買了瓶飲料,送他上大巴,接著回宿舍去把小紙箱提下來,放在路邊的椅子下面,又把一瓶醒目汽水揣在挎包裡放好。
足足等到下午六點,遙遠都快發火了,譚睿康才帶著一大群不認識的人過來。
遙遠:「……」
遙遠完全沒想到這麼多人,譚睿康說:「走吧,你今天怎麼了?給你介紹哥的朋友。」
「是你弟吧。」
「你好。」
「果然很帥啊。」
遙遠腦海中一片空白,完全沒料到譚睿康會帶這麼一群人過來找他,問道:「你……帶這麼多人來做什麼?」
譚睿康道:「他們也想看看中大,你怎麼了?走啊。」
遙遠真是沒脾氣了,他朝譚睿康的朋友們說:「請等等啊,我們有幾句話說。」
譚睿康:「……」
遙遠:「……」
遙遠示意他坐下,先前想好的事都被這變化給岔了,譚睿康坐在路邊長椅上一臉迷茫,其餘人不知道他們搞什麼飛機,都遠遠地看著。
遙遠一隻手從挎包裡掏出一瓶汽水,遞給譚睿康,說:「喏,送給你的,哥,祝你生日快樂。」
譚睿康:「???」
譚睿康呆了一呆,說:「謝謝,小遠。」
「你生日啊,睿康!」他們宿舍的人在一旁說:「請吃飯請吃飯!」
譚睿康點頭,接過遙遠的醒目汽水,遙遠又道:「喝口吧,會很快樂的。」
譚睿康莫名其妙,擰開蓋子,嘩一下被汽水噴了一身,遙遠站在他面前,也被噴了不少。
「哈哈哈哈——」
周圍的人全笑瘋了,譚睿康哭笑不得,無奈地搖了搖頭。就連遙遠也不住拍大腿大笑,鑽來鑽去,笑得站不直。
路上的學生都在看譚睿康出糗,譚睿康笑了笑,說:「好了吧,玩夠了麼?」
遙遠看著譚睿康的笑容,真是愛死他了,遙遠最愛的就是他這個時候,每次只要是對著自己,譚睿康就算生他的氣,也只會無奈地笑一笑,那是發自內心的無可奈何,像一種「攤上你算我倒霉」的無原則包容,又充滿了陽光。
「好了麼?!」譚睿康佯怒道:「罰你給我搓衣服。」
遙遠正色道:「可以抽獎的啊,你怎麼不看?」
譚睿康:「?」
遙遠把汽水瓶拿著,伸到他面前,指著瓶身的說明讓他看,說:「你看你看,三等獎,贈飲一瓶,二等獎,隨身聽一個,一等獎:Playstation一台,特等獎,筆記本電腦一部!看看你的瓶蓋?」
譚睿康拿著瓶蓋朝裡面看,只見瓶蓋裡貼著張膠紙,固定了一小塊紙條,上面寫著三個很小很小的字:特等獎。
譚睿康笑道:「你自己粘上去的吧!又想怎麼整我?」
「噹噹噹噹!」遙遠從椅子底下拖出一個大紙盒——聯想筆記本,塞到譚睿康懷裡。
所有人都傻了。
「恭喜你抽到特等獎。」遙遠眉毛一揚,笑了笑:「運氣真好啊!我去換件衣服,馬上下來吃飯。」
譚睿康抱著那個筆記本的大紙盒,坐在夕陽下的長椅上,身旁室友們紛紛起哄,
「我靠,你弟對你太好了。」
「我怎麼就沒個!把你弟給我吧!」
「這筆記本快上萬了啊!」
譚睿康眼睛有點發紅,搖了搖頭,笑了起來。
遙遠換上自己最喜歡的一套衣服,平時都不怎麼捨得穿的,襯衣熨得筆直,到膝長的休閒西褲,一雙船鞋,配上他剛軍訓完刺蝟一般的短髮,笑得陽光燦爛。
遙遠說:「謝謝你們平時照顧我哥。」
眾人忙道哪裡哪裡,互相照顧,有人幫譚睿康拿筆記本,譚睿康便一路搭著遙遠的肩膀,笑著不說話,遙遠走開幾步,譚睿康便箍著他的脖子,把他抓回身邊,寸步不離地搭著他。說什麼都在笑,足足笑了一晚上。
接下來數天遙遠本想留給譚睿康點時間,讓他呆在自己寢室裡玩新得的筆記本,譚睿康卻堅持要帶他一起出去玩。
跟這麼一群人在一起沒什麼好玩的,無非就是去動物園看猴子逗長頸鹿,十月份的天氣還有點熱,遙遠也就湊合著玩了。國慶假期過去,譚睿康要回去把遙遠的電腦帶回來,遙遠又想到宿舍還沒通網便算了,先唸書吧。
軍訓的熱度只維持了不到一周便逐漸消退,所有人又恢復了那被子不疊,寢室不收拾的懶散模樣。遙遠已經能逐漸適應大學生活了,原因無他——先前被軍訓的艱苦條件打壓得實在太狠,一邁過這道坎,什麼東西似乎都是上輩子的事,哪裡都是天堂啊!
他不再想念家裡的空調,有個電風扇就很不錯了。
也不嫌棄食堂的飯菜難吃,再怎麼難吃起碼可以讓你慢慢吃,花錢還能點到小炒,不用一桌十幾個人搶肉。游澤洋和遙遠沒事就亂逛,把學校裡犄角旮旯都轉遍了,還經常去嚇樹下的情侶惡作劇玩。
游澤洋還找到一個規律,上面人少的食堂比下面稍貴點,但套餐味道也湊合,挺好吃。
遙遠不再嫌棄寢室裡睡不著,起碼睡下去以後不會半夜被叫起來緊急集合。
所以偶爾吃段時間的苦還是很必要的,遙遠終於明白了譚睿康為什麼這麼珍惜現在的生活。
大一的課程幾乎全是基礎,微積分,大學物理,電子電工學,線性代數,電路分析基礎……遙遠領到一堆書,翻了一下,基本都能看懂個大概。
翻到後面就看不懂了,簡直跟英語書一樣,全是一堆代數式和奇怪的符號,遙遠開始還每天去上課,上著上著就不想去了。
有時候是起不了床,有時候是因為下雨,有時候是忘了。
寢室裡也開始各謀前程,各過各的生活。
十月份,遙遠晚上專業課回來的時候,看到宿舍樓下一對對男女都抱著,親暱地聊天,心裡不免有點失落,忽然看到一個男生是自己寢室的張鈞。
張鈞抱著個很漂亮的女孩,鼻子抵著鼻子,兩人正在談情說愛,張鈞本來也不怎麼帥,身高才176,比起遙遠簡直差到天邊去了,遙遠幾乎沒法理解大學裡的戀愛邏輯,感覺總是出現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的事。
「趙遙遠。」張鈞注意到遙遠經過,說:「借我點錢可以嗎,明天還你,今天沒帶錢出來不想回去拿了。」
遙遠:「多少?」
張鈞:「兩百就夠。」
遙遠打開錢包,拿了兩百給他,自己去吃宵夜,順便給游澤洋帶一份。他始終在想一個問題,自己以後該怎麼辦?交個女朋友試試?算了吧,別亂來,禍害別人不說,萬一被發現肯定完蛋。
找個男人呢?遙遠覺得很悲哀,他好像也不喜歡別的男人,只喜歡譚睿康。他已經有點迷茫了,根本搞不清自己會不會愛上別人,喜歡什麼類型的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回想起初中時唯一的一場戀愛,那時候根本就不懂怎麼談情說愛,跟牛奶妹在一起純粹也是一種無意識的模仿,別人說他們戀愛了,於是他們便在一起放學吃飯。
真正帶來怦然心動的感覺,只有在面對譚睿康的那一刻,面對他的笑容,他的溫和,他簡直全身上下都是優點,遙遠根本找不到比他更完美的人了。這麼優秀的一個人,在他的學校裡人緣一定非常非常好……
他給游澤洋帶了宵夜下來,寢室快關門了,張鈞還沒有回來。
遙遠攤開本子要做微積分的作業,那高個子於海航說:「趙遙遠,做完借我抄一下。」
「嗯。」遙遠一看作業就頭疼,難得要死,當初真是吃飽了撐著的,報了個這麼頭疼的專業,還沒有半點興趣。
這印證了趙國剛的話,學什麼都需要興趣,否則你會很頭疼。遙遠一邊詛咒自己的爸烏鴉嘴,又一邊詛咒自己當初為什麼沒主見,如果能重來一次,他一定會去選美術或者設計。
「喂,趙遙遠。」於海航搬著椅子過來坐在他身邊,說:「問你個事,你家是做生意的嗎?」
遙遠一邊翻書一邊答道:「我家是撿破爛的。」
於海航莞爾,說:「我想做點兼職賺錢,能幫我出點主意不?」
遙遠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說:「你不去做家教嗎?」
於海航說:「當家教累,我又不會教小孩子,上次去找了,難找。都要華師大的,你是有錢人家的小孩,你說這年頭做什麼賺錢?我想去進一批電話卡來買。」
遙遠每次聽到宿舍樓下賣電話卡的叫個沒完擾民一晚上,就想拿個花盆砸下去,蹙眉道:「你做什麼不好,去賣電話卡?」
於海航道:「電話卡賣出去一張能賺兩塊五呢。」
遙遠吁了口氣,說:「做那個劃不著,你這樣還不如……我想想。」
「你給出個主意。」於海航說。
遙遠的第一個意見是:「去花卉市場進花,情人節賣。」
於海航一拍大腿稱讚他聰明,說:「但要情人節才能賣啊。平時能賣出去不?」
遙遠聳肩道:「平時難說,除非你勾搭上幾個咱們班的女孩,讓她們送花送到宿舍去,你還得學點包裝,一個宿舍塞張傳單,開展訂花,上門送花的業務怎麼樣?一束花成本二十,賣四十,五塊錢給送花的女孩,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於海航似乎在黑暗中窺見一絲錢光,開始認真考慮遙遠說的可行性。
他又問:「還有麼?跑花卉市場有點遠了,保存期短也是件麻煩事。」
遙遠:「幫打飯。每天到研究生和大四樓去收單子,每個宿舍一塊錢,需要什麼菜全部打好送上去。」
遙遠這個主意出得很好,大四那邊總有人足不出戶地打遊戲。於海航又道:「這個也麻煩,還得帶那麼多份飯,跑上跑下就賺一塊錢,不划算。還不如當家教呢。」
遙遠道:「家教是買方市場啊,你得兜售自己,多浪費時間。訂餐只要每天上去收一次單子,有多少就賺多少的事,不比你在樓下轉一晚上碰運氣穩定多了麼?」
「你這腦子不去學經濟真是浪費了。」於海航笑道:「還有麼?再給哥們想想。」
遙遠看著微積分那一堆公式,簡直是腦袋都要炸了。
遙遠:「搶銀行,拿張椅子去把樓下ATM機砸了。」
於海洋:「……」
這時候游澤洋下來了,說:「有汽水麼?你忘幫我帶飲料了。」
遙遠道:「沒有,下去買吧,順便幫我買一瓶。」
游澤洋說:「快關門了不想下去,下去就不想上來了,要麼咱們去外面上網吧,我請你通宵。」
遙遠有點猶豫。
游澤洋說:「走吧走吧,網吧裡有空調。你去麼?於海航。」
於海航:「沒錢,你請我麼?」
游澤洋:「我就請遙遠。」
於海航:「切——」
遙遠果斷把本子全部一收,塞進抽屜裡,起身去網吧通宵,忽然想到一件事,說:「你也可以開小賣部,賣點煙,賣點飲料,賣泡麵,宿舍一關門了就不方便買東西了,發點傳單,有人買的話直接打咱們宿舍電話,你還可以免費給人送過去。」
於海航道:「這個主意不錯!」
遙遠給於海航出了個賺錢的主意,跟著游澤洋去通宵上網了。
游澤洋上□□聊天,遙遠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掛上□□,看隔壁的人在聯眾和中游打牌,便註冊了個號,上去玩鋤大地。
玩到半夜時,隔壁的在看電影,游澤洋躺在椅子上睡覺,遙遠打了個呵欠,把聯眾關了,想起上次齊輝宇上的網站,便用3721搜索,進了一個同志論壇社區。
他只是想找個同性戀聊聊,問問他是怎麼過的,什麼時候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對未來又有什麼打算,然而聊天室裡都充斥著哥哥弟弟,愛來愛去的廢話,要麼就是身高體重年齡性角色一類的組合數字,方便對方有印象,搭上線了就一夜情。
他加了個人,聊了幾句,對方問他去開房不,遙遠便把他從□□上刪了,歎了口氣。
他的眼眸中充滿迷茫,倒映著顯示屏上五顏六色的網頁,掏出手機,想給譚睿康發條短信,但已經是夜晚四點了,譚睿康睡了。
他從小到大有什麼事都找譚睿康商量,只要告訴了他,責任就一定有人幫忙承擔,譚睿康會給他想辦法,安慰他,就算問題最後無法完美解決,他也起碼會有勇氣,有力量。
唯獨這件事單單不行,遙遠什麼也不敢說。
翌日遙遠回去睡到中午,課全沒上,三點時是被電話叫醒的。
譚睿康:「小遠?怎麼沒回短信?」
遙遠迷迷糊糊道:「睡覺。」
譚睿康緊張道:「生病了?我過來看看你,晚上一起吃飯嗎?有課沒有?」
遙遠清醒了些,說:「沒生病,有C語言……」
譚睿康道:「注意身體,發燒了嗎?」
遙遠和譚睿康說了幾句,譚睿康又叮囑了一通,掛了電話後遙遠翻短信,看到一大堆的弟吃飯了嗎;小遠,怎麼不回我短信?在忙?兩點了,吃飯了嗎,沒吃記得去吃,別餓著;怎麼回事?這麼久都沒回短信?手機丟了?小遠,在嗎?
遙遠鬱悶地歎了口氣,趴在床上發了會呆,下午的課都沒去上,晚上空虛寂寞地在寢室裡走來走去。
於海航開始他的賺錢計劃了,他開了個小賣部,並到處塞傳單,從批發市場買回來好幾箱不同口味的泡麵,幾條各種牌子的煙,幾箱飲料。
「趙遙遠,你要入股麼?」於海航說:「拿點錢來入股吧,一起幹。」
遙遠根本就對這種小本生意沒半點興趣,說:「我哥管著錢,他會打斷我的腿。」
於海航去忙活他的生意,張鈞則連著幾個晚上沒回來,也沒還遙遠的錢。
十一月份,電信來學校辦業務,大一生們開始紛紛扯網線了,遙遠懶得回去搬電腦,沒電腦的大部分時間就泡在網吧裡,打打牌,看看網頁,讀小說——他看了一本叫《北京故事》的小說,足足魂不守舍三天,覺得未來一片渺茫,人生了無生趣,有時候想:我如果哪天被車撞死了,譚睿康會不會發現他其實是愛我的?他是不是喜歡我的,只是一直沒發現自己的內心而已?
十一月二十,遙遠的生日到了,他十分期待,今年比以往的任何一年都要期待得多。他知道譚睿康一定會送他個生日禮物,他不提,譚睿康也沒說,兩人就像平時一樣。
思想品德修養課是門大課,好幾個班都在大教室裡上,生日當天下午,遙遠坐在大教室的角落裡,想譚睿康會送他什麼,已經是下午五點了。譚睿康中午什麼也沒有提,只是照常問他吃飯了嗎吃的什麼。
五點過十分,遙遠趴在桌上,一個人從右邊坐過來,伸手抱住了他。
遙遠:「!!!」
遙遠實在太高興了,箍著譚睿康的脖子拖過來揍,譚睿康神神秘秘地噓了一聲,說:「上課呢,別鬧。」
遙遠道:「耳朵還疼麼?沒碰著吧。」
譚睿康笑了起來,又捏遙遠的耳朵,讓他專心聽課。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個教室上課?」遙遠和譚睿康腦袋湊在一起小聲說話。
譚睿康的笑容很迷人,看上去卻有點疲勞,眼裡帶著紅絲,還有黑眼圈,小聲笑著說:「怎麼不知道,你小子做什麼我都知道。」
前排不少人回頭看他們,譚睿康和遙遠這一對實在太曖昧太耀眼,惹得隔壁系的女生們小聲議論。
譚睿康又示意他專心聽課,遙遠開心得不得了,趴在桌上,露出烏黑的眼睛看他。
「你頭髮該剪了。」譚睿康說:「軍訓回來就沒剪過。」
遙遠嗯了聲,兩人上完課後一起出來,譚睿康說:「你先回宿舍去放書?哥帶你出去吃飯過生日。」
遙遠心想今年的生日就吃飯嗎?應該不止。他說:「不回去了,就一本書。」
譚睿康說:「回去換件衣服吧,對了,你們宿舍那個叫張鈞的,正好找你有事呢,回去看看。」
遙遠莫名其妙,說:「好吧……你在這兒等我一會。」
遙遠回了宿舍,推開門,愣住了,繼而笑了起來。
桌上擺著一台戴爾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閃爍著一行字:小遠,生日快樂。
「你哥真有錢。」眼鏡小呆在吃泡麵,說:「這麼貴的禮物啊。」
遙遠笑了笑,嗯了聲,心想今年的禮物沒有往年的那麼浪漫了,不,看到漂亮的筆記本電腦時他還是很震撼很喜歡的。
筆記本上還插好了網線,什麼時候牽的?遙遠發現譚睿康居然連網都給自己辦好了!太好了!以後不用去網吧通宵了!
電腦桌面上有兩個手牽著手的小人,白的那個腦袋上寫著「牛奶仔」,黑的腦袋上寫著「巧克力哥」,遙遠用鼠標點了白的那個,登時發出一聲彈簧聲,白色小人被彈得在桌面飛來飛去,黑的跟著到處滾。
遙遠忍不住哈哈大笑,太有趣了,兩個小人彈來彈去撞了一會,停下來,整個桌面咕嚕嚕地灌滿水,譚睿康的小人變出一個游泳圈,把遙遠的小人放在游泳圈上,兩人慢慢浮上去,遙遠浮在海面上,譚睿康戴著潛水眼鏡在海底游來游去。
遙遠:「……」
片刻後兩個小人又表演扔雪球,最後遙遠的小人變出一行字:接招!一個雪球把譚睿康的卡通人砸倒在雪地裡。
遙遠簡直要笑死了。
譚睿康一臉雪過去把遙遠的卡通小人牽著,慢慢走到屏幕右下角,抹了把臉,抖掉全身雪,抽出一個擴音器,出現一行字:「弟,學習了學習了!不許玩遊戲!現在開始監督你!」
遙遠又是一陣大笑,實在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你哥自己編的程?」張鈞也回來了,好奇地說。
遙遠道:「對,這個程序難麼?」
「有點。」張鈞說:「這麼複雜的程序,素材都是網上下載的吧?他不是才大一嗎?」
遙遠說:「他還是學自動化的呢。」
「太厲害了!」眼鏡小呆道:「大一才上了幾天課,就能編出這樣的FLASH程序啊?你哥真了不起!」
遙遠把筆記本收好,下去時譚睿康坐在路邊長椅上,笑著問:「喜歡麼?」
遙遠道:「太喜歡了!那個程序你親手編的麼?他們都說你很厲害呢!」
譚睿康笑道:「喜歡就好。」
遙遠道:「你怎麼做出來的?花了多久?」
譚睿康道:「我買了本FLASH編程的書,照著自己學的,先在自己電腦上做,再拷到你的電腦上,學習用了一個月,編程花了一周。」
遙遠實在是由衷地欽佩他,片刻後說:「你是不是通宵做這個了。」
譚睿康笑道:「通宵幾個晚上而已。我沒有問人哦,都是我自己對著書和上網學著做的。走吧,吃飯去,吃壽司好嗎?」
遙遠看著譚睿康疲憊的模樣,明白到筆記本只是附帶的,真正的生日禮物,是那個珍貴的F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