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5

五月長假過後的第一周, 滬深兩市直接跳空高開, 三天後破四千點。

這在中國的股市歷史上是史無前例的事, 所有人都瘋狂了。譚睿康道:「是泡沫嗎?會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遙遠道:「我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這種事……這比當年深圳證券交易所外面……大家擠碎玻璃門的時候還誇張了。股票軟件壞了麼?這不科學啊!」

譚睿康又接了個電話, 是關於供貨的,五一長假裡銷量統計出來了, 略有下滑, 但不算太多。

譚睿康道:「我想先賣了, 然後買這個跌的, 說不定待會要反彈。」

遙遠心想你還知道反彈了, 笑得肚子疼,譚睿康道:「怎麼?」

「再……再跌的話呢?哈哈哈!」遙遠笑得趴在桌上。

譚睿康:「再跌的話就補倉,正好拉低成本。你說呢?」

遙遠擺手,心想這傢伙居然也炒股票了,還知道補倉反彈什麼的,越想越好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譚睿康莫名其妙道:「笑什麼?」

遙遠道:「你還成專家了啊。」

譚睿康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還不是你教的,你怎麼不換股?」

遙遠道:「我換什麼股?幾十萬的股票, 每換一次股就是給券商白送手續費呢,我選了一個喜歡的,就看著它漲, 現在的股市連三歲小孩兒也能賺錢, 只要不亂買亂賣, 穩賺的。」

譚睿康道:「那哥也這麼放著?」

「你買賣你的。」遙遠道:「別來碰我這個就行, 你自由發揮。」

譚睿康笑了笑,去操作他自己的賬戶,遙遠每天開盤看一眼,收拾看一眼,就去繼續守他的店。幾天後他又回母校去招人——暑假快來了,他招了個計算機的應屆畢業生來看店,李凱也回來上班了,又介紹了個做經貿的女生。

譚睿康面試問了幾句,把人留了下來,遙遠還去人才市場招了名送貨員,一切照舊,繼續發展他們的公司。

這一次他們不敢再有多少推銷多少了,得穩紮穩打,同時LED批發商也逐漸進入廣州市場,開始瓜分市場份額,接下來競爭會變得更激烈。

譚睿康和遙遠合計片刻,想換個車,奇瑞QQ開出去真的丟人了,於是遙遠便讓他買了輛十六萬的二手奧迪,奇瑞QQ當做他們的第一個紀念收起來,車座上的牛奶仔專位布套扒下來,套到奧迪的副駕駛位上。

譚睿康是喜歡賺錢不喜歡花錢,買個車都心疼,而遙遠是喜歡花錢不喜歡賺錢,有錢左手進右手出,本來還想買寶馬的,後來想想算了,以目前的財力還開不起寶馬。

遙遠常常後悔之前沒有再狠一點,但就算壟斷了整個廣州市場也沒有用,廠太小了,只有那麼點產量,一個季度供應這麼多已經接近極限了,要做成溫州人那種生意,就要把廠買下來,擴大規模,自己的廠配自己的公司,壟斷市場,自產自銷,那種生意可真是財源滾滾,算了,沒錢,醒醒吧。

股市蒸蒸日上,遙遠店裡的店員自己帶著筆記本在看股票,父母的養老錢給他了,現在翻了一倍,遙遠一邊唏噓是個人都能炒股,什麼計算機的,經貿的,工商的,中文的,送外賣的,掃大街的……全民炒股,這麼多錢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估計在看不見的某處,有關機構正在瘋狂印鈔票,發給全國人民呢。

遙遠沒事就和他交流股經,謙虛地聽一個店員教訓他什麼情況可以買,什麼股票好,那計算機系的員工說得頭頭是道,遙遠心裡總是笑得受不了。

遙遠笑道:「我爸說,會買的是徒弟,會賣的才是師爺,真能賺錢的不用自己操作,光靠教人買賣,就能最穩定地賺錢,你厲害的。」

店員笑得臉上開花,連連點頭道:「老闆過獎,過獎。」

顧小婷打電話來借錢,說:「哥,借點錢炒股吧,我知道你倆現在都富得流油了呢,馬騮都開奧迪了啊。」

遙遠哭笑不得道:「你消息怎麼這麼靈通,那是二手的!」

顧小婷一句話就給交了底,說:「游澤洋說讓我來借錢,他幫我炒股,他都賺十萬了。我他媽這活兒幹得憋屈死了,天天挨罵啊!我不上班了!要辭職!奶奶的!」

遙遠道:「你找馬騮借去。」

顧小婷軟磨硬磨,遙遠道:「我在店裡啊!連個提款機都沒有,你讓我怎麼借!你自己打電話給馬騮說,就說我答應了,他願意借你多少就借你多少,借了以後先別忙著入市,讓馬騮教你炒,別聽游澤洋的。」

顧小婷掛了電話,半小時又打過來了,哭訴道:「哥,馬騮說借我一千不用還了,你跟他再說說吧——」

遙遠真是沒轍了,說:「你別辭職,我借你兩萬塊錢。」

「那感情好,就知道你好。」顧小婷道:「馬騮就對你大方,當妹的找他借點錢跟要了他命似的!」

遙遠頗有點想把錢集中到一起,要麼就開分公司,要麼就炒股票,這麼兩邊顧著,偏偏又都放不下,賺又賺不到大的,看著總是心急,他有幾次差點就想孤注一擲,但都被譚睿康勸住了。

「別太貪心,小遠。」晚上睡覺的時候,譚睿康說:「咱們的生意不踏實。哥心裡總是覺得有點玄,而且你每天都要去店裡,哥見不著你,心裡就七上八下的。先定個目標吧,比如說十年內上市什麼的,咱們再一起努力怎麼樣?」

遙遠心緒平靜了點,什麼才是他的目標?

王鵬給他打電話,他也在炒股,打算以後就在家了,遙遠忙告訴他不行,最好還是去找個工作,所有認識的人幾乎全在炒股,這是真正的全民行動了,大家都在賺錢,賺誰的錢?錢從哪兒來的?印的嗎?

遙遠壓根就不相信,雖然市場發展得很好,中國的經濟在騰飛,但這完全對不上啊,股市賺錢的速度遠遠大於國民生產價值,遲早有一天會崩盤的,大家都知道是泡沫,然而誰也無法抽身,人的慾望是無限的,就像他自己這樣。

遙遠自認為算比較清醒的人了,但一旦碰上這種全民搶錢的場面,也實在無法冷靜下來。

遙遠給林曦打了個電話,聊了幾句,問她說:「姐,我哥現在有點小錢了,買得起房,養得起車,你家裡願意讓你來廣東了麼?」

林曦溫柔地笑道:「嗯……我想應該還是不行吧。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嘛。」

遙遠說:「你……我服了你了,如果我們去你家鄉開分公司呢?」

林曦道:「那也不行,好馬不吃回頭草,沒聽說過麼?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吧。」

遙遠笑了笑,說:「姐,你買股票了麼?」

林曦說:「還是我媽我姨她們在買,姐沒買,但是單位裡的人全在炒股,聽說有人都靠炒股買房子了。你最近過得怎樣?別老說你哥,就說說你自己吧。」

遙遠說了點近況與自己的煩惱,林曦笑道:「錢這玩意是賺不夠的,弟,你得注意自己身體,別喝酒喝壞了,姐是覺得你能從賺錢的過程中獲得快樂,那當然好,如果覺得煩了,不就失去你創業的初衷了麼?」

遙遠想起趙國剛,想到一年前他和譚睿康對工作的煩惱,忽然就想開了很多,說:「謝謝你,姐。」

遙遠把店交給店員,又招了個人給他打下手,筆記本一收拾,回去和譚睿康過小日子了。

譚睿康每天還在公司裡看股票,遙遠回來了。

譚睿康道:「怎麼今天這麼早回來了?」

遙遠:「想你了唄。」

遙遠這話當著所有員工的面就直說了,引得數人一起哄笑。

譚睿康笑道:「吃冰淇淋嗎?今天剛買,八喜的。」

譚睿康去拿冰淇淋給遙遠吃,李凱道:「總經理!我們怎麼沒有!」

譚睿康拿了幾個一塊錢的蒙牛給他們吃,數人都快造反了,譚睿康道:「蒙牛怎麼了?我自己也吃蒙牛呢。」

遙遠囂張地吃著八喜看股票,他的股票已經翻了140%,每一天都以為會跌,結果每一次都漲得令他幾乎無法相信,老以為還沒睡醒。

遙遠說:「店裡上正軌了,交給人看著,少賣點沒關係,回來看看書,聊聊天吧。」

譚睿康笑道:「太好了,我每天也想著你,偏偏公司裡又走不開。都想死你了。」

「你們別這麼肉麻行不行啊——」那女職員道。

數人又起哄,遙遠正色道:「你知道總經理為什麼走不開嗎?他就是怕走開了你們偷懶,要搾取剩餘價值。」

譚睿康怒吼道:「沒錯!吃完冰棍,趕緊通通幹活去!」

遙遠一回來,簡直就是整個公司的大殺器,他們又開始買菜燉老火湯,員工們聞得見吃不到,五六點正是最餓的時候,通通在詛咒遙遠,眼睛都快綠了。

譚睿康規定其他人六點才能下班,自己則坐那兒盯著,既盯股票又盯員工,收市後就去買菜,在廚房裡切菜,時不時注意一眼客廳,看他的員工有沒有偷懶光拿錢不幹活。

遙遠則玩玩遊戲,看看書,譚睿康準備得差不多了就去下廚。

兩人五點做飯,六點半開飯,遙遠專門買回來調理肝的食譜,每天光研究要給譚睿康吃什麼。

員工們全沒份吃,個個一到下班時間就聞著吃的淚流滿面。

「老闆們今天吃什麼……」李凱趴在桌上半死不活地問:「今天的湯聞起來好像是蟲草花燉排骨……看看我的股票漲了沒有,000725。」

送貨員道:「你買銀行股?二老闆說最近奧運的概念股不錯,我看到大老闆買了桂圓山藥和甲魚,廣東人怎麼就這麼能吃呢,連廣東人的貓都有甲魚湯拌飯吃,太不人道了……」

眾人:「……」

「喵——」小豬懶懶地趴在遙遠身上曬太陽,它生性懶得要死,吃得又胖又圓又重,還老喜歡和遙遠搶曬太陽位,過一會就來撓他幾次,要他讓開,遙遠只好抱著它一起曬,成天被這隻貓壓得蛋疼。

「自己回去娶個潮州老婆。」遙遠面無表情道:「想吃什麼讓老婆給做,就有得吃了。概念股是馬騮說的,我可沒說過。」

李凱道:「副總,你不發展零售商了?」

遙遠道:「做得過來麼?繼續做的話就得擴大規模了,咱們現在有八十六家穩定零售商,一家燈具大市場的門面,馬騮為了省錢連個固定會計都不聘,再做下去的話至少要買兩輛貨車拉貨,租寫字樓,招十個員工……」

「租吧。」李凱說:「我去招人。」

「我倒是想租。」遙遠一指顯示器屏幕,聳肩道:「你看?錢都押在股市裡呢,哪來的資金?」

李凱道:「每個月不是也有盈利麼?」

遙遠知道李凱想當經理,想管人,事實上他自己也有點動心,去租個兩千平方的寫字樓,管一堆員工,想想就爽,還可以讓趙國剛過來,帶他參觀,順便炫耀炫耀,安排員工在他面前表演打架,互相拿錢砸對方一頭一臉……

「但是。」遙遠遺憾地說:「盈利剛拿回來就被馬騮扔股市裡了。」

譚睿康在廚房笑道:「我問你行不行,你說可以的。」

遙遠抓狂道:「你就再唱一會黑臉會死啊——!」

李凱哎了聲,無奈笑笑,遙遠知道他是個有野心的,隨手用書拍了拍他肩膀,說:「學弟,你先炒股吧,工資照樣給你們開,什麼時候股市崩盤了,什麼時候咱們就開始繼續奮鬥。崩盤之前先賺夠一筆再說。」

李凱道:「你可得提醒我啊。」

「當然。」遙遠漫不經心道。

三天後,5月30日,崩盤了。

國家增收印花稅的消息一出來,全部股票大跳水,連遙遠的臉都綠了,譚睿康說:「跌了跌了。終於跌了。」

一洩三千尺,遙遠道:「穩住,大家不要緊張。應該還沒到真崩盤的時候,現在肯定是假崩。」

譚睿康跟著遙遠這麼久,多少也學到了點經濟眼光,他想了很久,說:「嗯,這是國家的宏觀調控,我覺得按現在這種不理智的炒股熱潮,估計是壓不下去的。你看,印花稅和這種股票瘋漲的根本原因牽扯不大。」

遙遠點頭道:「說不定還有很多人搶這個機會入市,讓你妹開始買吧。」

譚睿康看了一眼,說:「她的賬戶還在我手上,現在給她買嗎?」

遙遠道:「你得盯著,反彈的時候就可以買了,我猜還得過幾天呢。」

「我被套住了!」李凱哭笑不得道:「要賣嗎?」

「你要賣就賣吧,等回升了再買回來點。」譚睿康說:「該做的事還得做。」

遙遠道:「這真是玩兒心理戰呢,我爸說得沒錯,中國股民大部分是靠信念在炒股。」

譚睿康點了點頭,當天詳細計劃了一下第三季度的目標,決定不再把多餘的錢投入股市裡了,他們現在已經有接近一百二十萬市值的股票,當然,連著三天過去,已經跌剩九十多萬了。

接下來的錢先作為流動資金存著,遙遠心想這也太誇張了,兩個年輕老闆帶著一群職員,放著現成的生意不去做,公司不去擴大規模,每天上班光坐著不務正業地炒股票,還好趙國剛不知道,不然得被笑話死。

奈何股票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什麼都不用做,光看著它拚命漲,一天就是幾萬的盈利,短短兩個月時間賺了好幾十萬,還沒有資本利得稅!也不用繳個人所得稅!誰不動心?!

數天後,滬市跌破四千點,譚睿康來了一記漂亮抄底,把顧小婷的兩萬買了進去。

當天股市就開始反彈了,就連遙遠也不得不佩服譚睿康的好運氣。

「哎。」譚睿康搖頭晃腦地說:「只有兩萬,不過癮。」

「你夠了!」遙遠笑得坐不穩:「別這麼囂張!明天再來個大跳水不夠你哭的。」

「別烏鴉嘴!」譚睿康悲憤地嚷嚷道:「咱倆也有不少在裡面的!」

李凱總是來問譚睿康和遙遠有多少錢在股市裡,每次都被譚睿康罵一頓,要麼就挨遙遠踹一腳。

游澤洋又打電話來了,叫喚道:「趙遙遠!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借錢借錢啊!這次真是發大財了!」

遙遠道:「一分錢沒有,真的全投進去了,這次給你說實話,除了那些燈,我的錢已經全進去了,幾乎一分不剩。自己去賣腎炒股吧,拜。」

這是很不理智的行為,連遙遠自己都覺得很蠢,把全副身家押進去是最不理智的投資,但他們還有個公司,每個月還有源源不絕的進項,起碼不會沒飯吃,投就投吧。

六月份還沒過完,股市再次升溫。

遙遠知道這溫度短期內絕對是下不來了。

經歷了增收印花稅的一次大跌後,股市再次史無前例地一路上飆,已經徹底瘋了,這在無論哪個國家都是從未見過的事,股票節目裡全是利多,偶爾出現幾個說泡沫的專家全被口水淹死了,連主持人都不許他們說壞的。

最搞笑的是,有個股票分析師在自己的博客上說遲早要崩盤,馬上就被一群股民狂罵狂噴,十八代祖宗都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遙遠隱約覺得,再這樣下去,說不定真能漲到兩萬點。

這年夏天,許多畢業生都幾乎不找工作了,有錢的全部回家炒股,不少年輕人紛紛辭職,每天回家看股票。

不勞而獲的思想充滿了每一個人的內心。遙遠去跑了幾次人才市場問價,為將來的擴大公司規模作準備,忽然發現連人才市場的人都少了許多。

空調房裡,夏天的陽光照得人很舒服,週日員工放假,譚睿康半坐在客廳的窗邊,抱著遙遠,遙遠倚在他懷裡抱著貓,懶洋洋地睡午覺,電話響,譚睿康一個激靈醒了,睡眼惺忪地接了電話。

「嗯,好的,在睡覺。」譚睿康說:「不,我什麼也沒說,我問問我弟,看他晚上有沒有空。」

譚睿康掛了電話,遙遠毛躁地說:「你決定了就行了,這麼說不是得罪人麼?」

譚睿康道:「尊重你的意見,副總大人,王鵬請吃飯,去不?」

遙遠沒好氣道:「去吧,帶瓶茅台給他喝,讓他自己喝個夠,老子這次不陪他喝酒了。」

當天遙遠又帶了條絲巾,一條皮帶給王鵬,拿了瓶茅台去,心想這次就讓他請吃飯算了。

他總覺得在王鵬身上投資是值得的,因為王鵬老婆厲害,屬於那種會督促家裡男人上進的女人,看她那語氣和行事作風,絕對不會讓王鵬呆在家裡炒股,況且他們還要有小孩子,養家餬口的也是個大問題。

這次王鵬的老婆沒來,王鵬自己來了,還帶著個男的,請他們吃烤全羊,譚睿康不能吃太油的,就點了幾個素菜,陪著聊天。

「你這麼有心做什麼?」王鵬接過物理笑道:「你嫂子說了讓你別帶東西了。」

「哎沒事。」遙遠道:「酒是上次我爸給的,一起喝一起喝。不知道這位哥哥在,之前沒準備,下次補上。」

王鵬忙笑著介紹了那男的,是他小舅子,想找份工作,譚睿康想了想,說去幫問問,遙遠只覺得十分好笑,自己居然也可以開始給人找工作了。

喝了幾杯酒,王鵬終於拋出了一個勁爆炸彈。

「你嫂子催著大哥出來上班。」王鵬笑道:「大哥這些日子四處打聽,以前的老同學就給大哥找了份活兒干,惠州會開一個新的家裝城你們知道不?銷往惠州本市,汕頭等地,佔地十萬平方米,包括燈具,建材,什麼都有了,大哥準備去那邊管採購。」

遙遠和譚睿康馬上說恭喜恭喜。同時心裡湧起一個念頭,還好!還好王鵬辭職那會沒把他當廢物點心給屏蔽了。

譚睿康不敢說話,怕說錯話,只笑著恭喜他,遙遠接口道:「那嫂子呢?」

「她留在廣州。」王鵬說:「要等我那邊做上路了,才能接過去。」

遙遠點了點頭,說:「要麼在深圳買個房子,咱們做鄰居?開車去惠州也很快的。」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遙遠根本料不到,王鵬哈哈大笑,說讓遙遠幫打聽一下深圳的房價,雙方心思各異地喝了酒。

「你們有沒有打算在惠州發展?」王鵬又問:「譚睿康,你倆回去商量一下吧。」

譚睿康笑道:「做肯定是要做的,想聽聽大哥的意見,大哥是建議我們給店舖供貨,還是開專賣店?」

王鵬道:「那就看你們了,隨便,你們想好要做什麼,大哥就去幫你們聯繫,到時候準備好了來給大哥說一聲就行,不急,那邊還在裝修,明年春節前才會開,元旦前給我個大致的答覆就可以。」

遙遠登時欣喜若狂,王鵬的意思是兩者都可以!

當天晚上又喝了一通,遙遠灌了滿肚子茅台,一出來就狂吐,一口吐掉幾十上百,抹了嘴,譚睿康歎了口氣,看那樣子,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

「媽的。」譚睿康眼睛發紅。

遙遠擺手示意沒事,接過譚睿康的醒酒藥吃了,倚在位上,說:「這次喝得值,太值了。」

譚睿康道:「回扣肯定也不能少給。」

遙遠點頭道:「明天再開始參詳,他明擺著要給咱們送錢了,他剛一說找了份新活兒干,我就差點忍不住讓他把咱們的存貨給銷了。還好沒說這話。」

譚睿康又忍不住笑了。

兩人回家,遙遠像個小孩一樣倒頭就睡,譚睿康靜靜把他抱著,心疼地摸他的頭。

翌日遙遠買的股票又漲停,兩人在家裡商量,惠州距離廣州也有點遠,但離東莞的廠家近,遙遠的意思是去租個寫字樓把公司擴大點規模,譚睿康的意思則是在廣州開還不如回深圳去開,索性就在深圳開個分公司,專門做深圳本地和惠州那個燈具城的生意。

遙遠道:「不談怎麼做的事,先定經營方向,我剛睡醒,腦子不太清楚。」

譚睿康去拿咖啡過來讓遙遠喝,他說:「哥昨天想了一晚上,要供裝修城的貨,這個廠家的產量跟不上。」

遙遠道:「嗯,咱們抽空過去,去跟他們的香港老闆談談,問他願不願意加流水線。」

譚睿康說:「不願意的話就只能開其他品牌了。」

遙遠道:「王鵬就是明擺著的給咱們送錢,什麼品牌都可以做,只要是咱們批發的,他那邊就要。」

譚睿康笑道:「對對,所以不如找家大點的,穩定的廠家,專供內地市場的。兼開一家專賣店。」

遙遠道:「那接下來去在廣州租個寫字樓嗎?咱們至少得請二十個人了,有這筆大單支撐,很多事情都可以做了。」

「嗯……」譚睿康緩緩點頭。

遙遠就像心靈感應般地猜到了他在想什麼,面無表情道:「你又想給我爸打電話嗎?」

譚睿康笑道:「能打麼?領導說了算。」

遙遠道:「打吧,聽聽看他怎麼說,不過我已經有主意了,這個主意不會根據他的意見改變的。」

譚睿康道:「那也聽聽吧,我也有點好奇。」

遙遠點了點頭,譚睿康起身去打電話。

「怎麼說?」遙遠問。

譚睿康道:「姑丈說,讓咱們盡量不要把公司的未來全賭在王鵬這個人的身上,萬一王鵬剛做三個月就……又辭職了,那就很麻煩,這個時候……先別太得意,別被勝利沖昏頭腦,要冷靜思考。」

遙遠:「……」

遙遠真想找點東西來摔,為什麼他的腦子永遠比不過趙國剛!被這麼一言切中要害的感覺真是蛋疼又惆悵。

《王子病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