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城外,正如麒麟所料,并州軍與江東軍碰頭了。
城中到處都是大火,細雨紛飛中劈啪作響,江東軍在南門拉鋸戰數日後,呂布才率兵抵達,曹操、劉備則游擊壽春週遭各主城之間,曹操更派下重兵截斷袁術退路。
孫策備齊攻城車撞柱,攻了足足兩日兩夜,兵力折損過半,將疲兵乏,呂布卻是生力軍,足足四萬并州將士如狼似虎,令江東軍士氣大振。
「你們也是來趁火打劫的嗎?!」孫策朗聲喊道。
呂布道:「正是!麒麟讓我來搶東西!」
孫策又遙遙喊道:「曹孟德還在北面,咱們先打城如何?小弟給侯爺當先行軍,出行前公瑾特意囑咐了,若與侯爺碰頭,讓侯爺先搶!」
呂布想了想,道:「一起搶吧——!我搶東邊,你們搶西邊,搶完城樓上匯合喝酒!」
陳宮道:「萬萬不可,孫伯符不過是說客套話,壽春乃是曹、孫、劉三家必爭之城,來日更極有可能劃為孫策轄地,主公今日洗劫了全城,留下個爛攤子如何交代?」
呂布:「?」
陳宮道:「主公與他喝酒就是,我與高將軍私下派兵,劫掠官庫,不作聲張,事成後在北門外等候……」
呂布不耐煩道:「孫策是個直腸子,沒這許多彎彎繞。」
不待陳宮再說,呂布已喊道:「先打!打下來後再說!」
兩軍嘩然大笑,孫策一邊吩咐人前去備酒,一邊策馬,與呂布並肩衝向壽春城。
孫策鬆了口氣,道:「出發前公瑾特意說了,溫侯一定會來。」
呂布一臉漠然,雉雞尾冠一晃一晃,點頭道:「那是那是。」
孫策唏噓道:「還好侯爺來了,否則伯符手上這點兵真耗不起……」
呂布道:「袁術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怕他做甚?」
孫策:「?」
孫策笑道:「侯爺這戰冠煞是英氣,天子欽賜的?」
呂布道:「嗨——家小做的。」
到得陣前,呂布春風得意,戰戟朝遠處一指:「兒郎們!攻城!搶錢!搶女人——!」
孫策:「……」
并州軍萬馬奔騰,各個手持長弓,在平原上高速衝鋒,借馬匹前衝之力放箭,密集箭雨飛向城頭,近萬人靠近後便翻身下馬,填向壽春城門。
孫策攻城車,投石機與火弩從後陣掩護,壽春城守登時壓力大增。
并州軍大部分皆是騎兵,本擅長平原會戰,不適攻堅,然袁術守城軍本就不多,又被孫策拉鋸戰消耗了近半,架不住成山成海的湧上,不到片刻城牆便徹底失守。
一座巨大撞木車抵在壽春大門外,高處沒了偷襲,撞破城門不過是頃刻間的事。
孫策見城門告破再無懸念,終於鬆了口氣,瞇著眼,開始思考來前周瑜的囑咐,想了一會,決定拆周瑜給的錦囊。
「那是什麼?」呂布疑道:「香包?」
孫策忙將錦囊塞回懷裡,道:「你弟妹幫縫的。」
呂布點了點頭,道:「我倒是沒有,下次也讓人縫個。」
二人面前錘城車震耳欲聾,上百民夫竭力拉扯粗纜,將車上懸掛巨木稍稍拉起,繼而盡數前衝,帶著撞木蕩鞦韆般「轟」一聲擂向城門。
兩扇三丈高的巨門已被微微撼動,不住落下石塊來。
呂布看了一會,頗覺不耐煩,翻身下馬。
「侯爺要做什麼?」孫策一邊以眼角餘光偷窺周瑜的錦囊妙計,忽然發現呂布雙手指節互捏,捏得格格作響,一身金鱗戰甲在雨中閃耀,躬身擺了個弓箭步。
「讓!」呂布沉聲喝道。
是時只見呂布戰靴踏起飛濺泥水,於城門前一個疾衝,縱聲長嘯,凌空一躍!
剎那間撞柱蕩起一個極小的弧度,呂布一聲大喝,如雷貫耳,身在半空,旋身朝撞柱尾部拍出勢若雷霆的一掌!
擂門柱受溫侯神力一激,登時將扯纜民夫帶得撲倒,轟一聲巨響撞正城門。
三息後,城門吱呀一聲,朝內坍塌進去,繼而徹底倒塌,堵門壽春軍作鳥獸散。
萬軍瘋狂喝彩,孫策看得瞠目結舌。
呂布得意洋洋一抱拳,孫策那表情倏然變得十分古怪。
呂布:「?」
三秒後,在山呼威武的喝彩聲中,撞柱像個大鞦韆般蕩了回來,擊中呂布後腦勺,咚一聲把他撞得撲了個嘴啃泥。
城內大火已逐漸熄滅,曹操見呂布勢大,雙方又有積怨,只得避開壽春,轉攻邊城,又派劉備前去追緝逃跑的袁術。
劉備追到一半,忽有信使手持趙雲親筆信來報,數日前偷襲得了徐州城。
劉備一聽之下登時人也不追了,忙喚回兵馬整軍連夜趕回徐州,袁術則逃出生天,前往幽州投奔公孫瓚,曹操兀自不知後院起火,還在揚州打城,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入夜,呂布鼻青臉腫坐在城樓上,與孫策喝酒。
孫策撫琴一曲,朗聲道:「城內未曾收拾妥當,否則得多留侯爺幾日。」
呂布抿了口酒,擺手道:「搶完這就回去了,那邊還等著,來日空了再聚。」
高順與張遼一起使眼色,呂布莫名其妙,還未聽出孫策的話中之意來。
孫策十分尷尬,那話局乃是周瑜所設,話中有話,既表明壽春從此是我孫策之地,又提醒溫侯是客,主人甫一攻下壽春城,便任由客人在家中縱橫擄掠,實乃史上破天荒頭一遭。
以呂布的智商,自是想不到這許多關竅的,孫策說了只得當作沒說,岔了話,問道:「侯爺來日有何計較?歸長安再圖後計?」
呂布想了想,答:「去西涼,從此天各一方,再會杳期,賢弟當多保重。」
呂布左手握拳,漫不經心朝前揮,孫策會意,也以拳伸來,二人隔著案幾,以拳頭輕輕互碰。
孫策忽有點感動,呂布此人雖莽,卻終究是真性情,也不再介意那點事了,遂道:「糧草輜重,概難遠送,何不帶點袁術私藏的珍寶回去?」
呂布眉毛一跳,動了心,問道:「有什麼好東西?」
孫策:「……」
午後門破之時,袁術倉皇逃離壽春,既稱帝,自在年前早已行建宮修殿之事,壽春偽帝宮內更珍寶無數,孫策一分說,呂布登時來了興致,呼哧呼哧吐著舌頭道:「大好!高順聽清楚了麼?將糧倉前的部將撤回來,著他們到袁術宮裡去看看!黃金珍珠勞什子都帶上!」
高順領命去了,孫策搖頭莞爾,呂布喝完酒,并州軍大部仍駐紮在城外,打劫小分隊衝進袁術皇宮,以黃簾捲了一應珍寶,盡數押上車去,裝了近四十車。
陳宮見搶得太狠,不敢押車於城門前過,便私下讓高順前去知會呂布:和平擄掠完了,侯爺可以走了。
呂布歸心似箭,與孫策又互敬一杯,便道:「這便走了,再會。」
孫策點了點頭,二人作別,呂布躍下城樓,穩穩當當落在馬背上,策馬前去率領大部隊,離開壽春。
孫策奏起一曲故人離,樂聲於夜中悠悠傳出,送別呂布,此去經年,直至赤壁之戰時孫郎不再,唯余麒麟、呂布、周瑜、劉備力拒曹操八十萬大軍,又是另一番意味。
呂布一路北上,近十日後終於抵達函谷關前。
麒麟發軍時領了上千人,此時函谷關外竟是有上萬人。
軍士在空地上支了帳,以米熬粥,在函谷關前派予流民百姓,聞有粥可食,附近難民越來越多。
呂布遙遙看了片刻,問:「什麼意思?哪來的這許多人?麒麟呢?」
張遼前去尋麒麟,轉了半天,找不著人,發現正在調戲一個小兵的甘寧。
片刻後甘寧吊兒郎當來回報:「這些都是函谷關外關中戰亂的百姓,還有不少長安,洛陽來的逃兵。軍師人好的說,打算帶他們出關去,找地方安置。」
「主母在那。」甘寧蹙眉打量呂布,看不透他心思。
呂布不置可否,逕去看貂蟬。
貂蟬揭開車簾,美目含淚。
「侯爺……」貂蟬柔聲道,眼眶兒先自紅了。
呂布問:「沒受苦罷,那天我走得倉促,他們也不知道接你,該罰的都罰過了。」
貂蟬咬著下唇,沉默不答。
呂布道:「對不住,愛妻。」
貂蟬含淚笑了笑,道:「怎敢責侯爺的不是?」
呂布微一笑道:「沒事就好,咱們現在要出函谷關,過長安往西涼去,你先歇會兒。我在壽春搶了不少好東西,等安頓下來給你。」
貂蟬嚶嚶嚶嚶,不勝悲切,呂布心中多少有點愧疚,將她抱在懷中,二人坐在車內,好言安撫了一般,貂蟬嚶起來沒完沒了,呂布聽了半天,多少有點厭煩,隨手揭開車簾,學著甘寧那腔調,朝他喊道:「龜兒子!麒麟呢?」
甘寧道:「不曉得哦,早上還在滴。喂!龜兒子們!準備拔營,你們的爹來了!」
甘寧吩咐眾軍拔營起行,牛嘶馬吠,函谷關前一地亂糟糟,如蝗蟲過境,最後收草垛的時候從裡面掉出來個人,睡得迷迷糊糊,正是呂布麾下首席軍師。
「主公到了?!」麒麟忙上了赤兔馬。
張遼打了個忽哨,遙遙笑道:「主公找你,百姓都跟在大隊後頭罷!」
遠處,呂布雉雞尾冠搖搖晃晃,煞是顯眼,時不時東張西望,顯是在找他。
「你回來拉——」麒麟笑道,赤兔馬自覺追上呂布。
「唔。」呂布看了麒麟一眼,問:「事辦完了?」
呂布不疾不徐行在大隊側邊,與麒麟並肩。
車馬緩緩前行,四萬并州軍,兩萬遊民,靜默無聲,細雨在空中交織,化作無邊無際的銀針,指引著他們未來的歸宿。
呂布和麒麟各騎一馬,並肩前進,誰也不吭聲。
麒麟道:「赤兔還你。」
呂布道:「不用,你騎著就是。」
短暫的沉默。
呂布忽然道:「你先挑。」
麒麟:「?」
好一會兒後,麒麟才明白過來呂布是說戰利品讓他先挑,哭笑不得道:「誰稀罕那些玩意兒呢……」
呂布:「劉備沒為難你?」
麒麟懶懶答:「他為難得了我麼,諸葛亮徐庶都不知道在哪,就憑他,幾斤幾兩……對了,我還順便給你抓了個曹操的謀士叫賈詡,後面關著呢。」
呂布點了點頭:「哦。」
呂布策馬與麒麟挨得極近,片刻後伸出手來,麒麟眼角餘光瞥見,便也伸出手去,讓呂布寬大的手掌握著。
「冷不,辛苦你了,一路淋著雨淋著雨回。」呂布難得地關心道。
麒麟:「還行。」
呂布:「怎沒話說?」
麒麟懨懨道:「剛睡醒啊,草垛裡午覺睡一半……」
呂布與麒麟牽著手,兩馬間一晃一晃,行了近百步,誰也沒說話,呂布忽然緊了緊手掌,借麒麟一握之力,踏著馬鞍橫躍過去,穩穩當當落於麒麟身後,二人同騎赤兔馬。
麒麟在前,呂布在後,他有力的臂膀環著麒麟的腰,接過韁繩一抖,赤兔馬馳向隊伍前端。
「你再睡會兒。」呂布漠然道。
天地間茫茫細雨,水汽清新,麒麟看了一會,索性稍微後仰,枕在呂布鎖骨上,迷迷糊糊地睡了。
水聲漸息,雨季過去,函谷關以西的天空陰雲消散,黃昏的陽光鋪天蓋地灑了下來。
呂布笑道:「出太陽了。」
他抬手,摸了摸懷抱裡麒麟的頭,麒麟睜開眼,任他抱著自己,靜靜看著。
景色瑰麗無比,火似的紅雲在和風下緩慢消散,地平線上一輪金光萬道的夕陽,石碑兩座,分立左右,官道的盡頭,通往涼州。
「你這輩子的願望是什麼?」麒麟略抬起頭,看了一眼呂布,鼻子蹭了蹭他的下巴。
呂布英俊的側臉上染著落日的餘暉。
「小時候是保護我娘,不讓她被欺負。」呂布道:「長大後,是讓父老鄉親吃飽飯,別餓著。」
麒麟道:「他們還在九原?」
呂布悠然道:「不,都在這,大軍中,并州軍嫡系兩萬人,不少就是從九原跟著我,投奔丁刺史的鄉親。」
麒麟道:「除此之外呢?」
呂布漠然道:「讓他們吃好、喝好,有錢,有女人。每個月有軍餉,托人帶回鄉里去,給父老,妻兒花用。」
麒麟笑了起來:「等我們安穩了,可以把他們接過來。」
呂布道:「正是這麼想。」
「這天下還有很多人顛沛流離,朝不保夕。」麒麟饒有趣味道:「你不想當皇帝麼?」
呂布不以為然道:「與我何干?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自己人還吃不飽。如何兼顧天下人?」
「你還知道這句……」麒麟莞爾,調整了姿勢,呂布以為他怕冷,扯過背後披風,蓋著他,讓他蜷在自己懷裡。
呂布漠然道:「我真的能當皇帝?要怎麼當?」
麒麟道:「能,至於怎麼當,你慢慢就會了。趙匡胤也是黃袍加身,不就當得挺好。」
呂布:「趙甚麼框框是誰。」
麒麟:「……」
呂布道:「當皇帝好是好,就是太不著調,以後若能把他們接到洛陽去住,都封成大官兒,錢花不完,甚好。」
麒麟悠然道:「我會幫你的。」
呂布沉默,許久後道:「成,說好了,以後都聽你的。」
親愛的太師父:
離開函谷關的那一天,雨停了,我和奉先進入西涼。
呂佈告訴我,金珠以後是我的,以後可以直接叫他奉先,不用再稱「主公」,那天晚上他喝醉酒,當著陳宮、高順等人的面,醉醺醺告訴他們:「麒麟說,我是皇帝命,以後能當皇帝」。
大家一頭黑線的時候,他又補充了一句:「當了皇帝,你們就都是開國功臣了,好好幹」。
接著,奉先挨個給他們封賞,承諾每個人多少錢,多少地,多少女人。
輪到我的時候,奉先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看著我,他的目光很複雜。
但我懂了,他想說「這其實是我們的天下」。
那一瞬間,我明白了諸葛亮,周瑜,荀彧的心情。明白他們為什麼會為自己的主公獻出一生,殫精竭慮,無時無刻不為主公考慮。
一效其主,矢志不渝的感情在半年前對我來說還十分不可思議,人就是這麼奇怪,他一句話也沒說,我卻有種強烈的付出渴望。
從那天起,我決定不再放棄他,不管他是否還像現在一樣相信我,也不管在他征戰中原的過程中受到了多少阻力,我都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他過得高興,幸福。
請祝福我,太師父,要用這手爛牌打贏三國時代的五場大戰役,以及無數層出不窮的小戰役,需要相當的運氣。
我決定先在隴西設立一個據點,然後向漢陽,金城,武威等地不斷深入。北面是是馬騰的地盤,再往北走一點,則是韓遂,這兩家似乎貌合神離,有待觀察。
西邊則是羌王徹裡吉,據說智商不比奉先高多少,但馬騰的嫂子是羌女,我猜測,或許這其中有微妙的外交聯繫。
遠交近攻是目前的首要策略,所以徹裡吉先放著,可能與徹裡吉有聯姻的馬騰叔侄也暫不驚動,來年開春,想辦法先解決韓遂,並耗費一點珠寶與黃金,漢人的絲綢,前去穩住羌王。
當然,實際操作起來估計還有點難度,但我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從西涼進軍益州,再經荊州,漢中等地緩慢吞併中原,這或許是一個比較另類的嘗試,但至少可以避開前期三分天下階段無謂的消耗。
游擊戰、殲滅戰、趁火打劫,平原會戰,我認為這比較符合奉先的帶兵習慣。
如果沒有估計錯,曹操即將迎來他挾天子以令諸侯政權的第一次反抗,同時,不少士大夫會憤然離開袁紹的轄地鄴城。
我派出并州軍探子散往各個大城,埋下信報。
同時讓賈詡前往幽州散播消息,準備把對袁紹不滿的士人們帶到涼州來,畢竟呂布的政治班底還是太弱。
我們目前在隴西落腳,新家很糟糕,你絕對無法想像這是一塊怎樣的貧瘠之地。
夏末秋初的風沙,破破爛爛的平頂土房,只有一個圍欄的豬圈馬廄,小孩子什麼也不穿,光屁股到處跑,百姓生活貧窮,窗子上用木板來遮擋風沙。
幸好我們有足夠的糧草,也有足夠的人。
陳宮建議把城牆全拆了,重新建造,奉先則堅決要求先修房子,容納城裡居民,以及我們帶來的難民。
張遼在帶人挖水渠,高大哥在修房子,甘寧在練兵,奉先在背孫子兵法,貂蟬在玩自閉,這裡什麼都好,比較缺水。
太師父,師父,浩然師叔,子辛師哥、歡迎你們隨時前來視察指導,油茶與奶酒,烤肉味道都很不錯!我去挑呂布給我從壽春搶回來的東西了!盼回信!
心情很好,永遠愛你們的:小黑。
麒麟接過物資單子,只看了一眼便眼前發黑。
「去……去把主公叫來……」麒麟扶著牆,喘息道。
呂布戴著雉雞尾冠,騎著匹小馬犢兒,長腳拖在地上,半走半騎,況且況且地來了。
「何事?」呂布問。
「呂奉先!」麒麟大怒。
呂布:「放肆,什麼口氣!」
麒麟:「我不是讓你們搶糧草的麼?怎麼搶了一堆書?!陳宮呢?!」
呂布:「?」
麒麟:「……」
呂布腦袋上燈泡一亮:「伯符說皇宮裡的玩意更值錢,搶糧草有什麼好的?」
麒麟幾乎要暈過去:「我們缺糧草你不知道?!巴巴地從壽春搶這一大堆前朝孤本回來做什麼?餵馬嗎?!」
麒麟隨手翻檢,倉庫裡儘是不久前被雨淋得發霉的書、畫冊、字帖、古玩。
呂布道:「這些玩意兒不值錢?」
麒麟拿著個雙龍卷雲紋玉環咻一聲甩出去,砸在呂布身上:「近六萬人!老大!就快過冬了,你拿這堆玉珮古畫陶瓷餵他們嗎?!六萬軍民!」
呂布道:「別……別激動!有話好說!」
麒麟掄起一個彩繪雙鳥怪獸陶璧壺,抓狂道:「這滿屋子亂七八糟的玩意,能頂什麼用?出行前我特地說過,要搶糧草!你們被周瑜和孫策忽悠了!一群笨蛋!叫陳公台過來!我要治他軍棍,靠!」
呂布:「還不是你……那倆義兄說的!鎮定!別發火啊!賣賣賣、賣掉可以,賣,過幾日主公……親自率軍!帶著貨物,入關去賣!」
麒麟想死的心都有了:「兵荒馬亂的,你要去賣給誰?入關賣給袁紹曹操嗎?諸侯們個個看糧草看得比命還緊,只有你這愣子才搶一堆不能吃不能用的東西。」
呂布道:「還有黃金!帶黃金去買就是了,不氣不氣。」
麒麟無奈道:「不到八千兩黃金,格老子滴,買得到個錘子唷!我真服了你們了,出去出去。」
呂布道:「這些不能用麼?好歹也是擺設……」
話沒說完,麒麟左手提著塊白玉方磚,右手掄著樂師陶俑,不住敲打呂布腦袋:「去擺去擺……去……拿去給你媳婦……」
呂布汪地怒吠一聲,轉身走了,剛到院裡,陶俑緊跟著飛出來,砸在呂布頭上。
呂布叫囂道:「你太放肆了!」
麒麟抓狂道:「這些破爛!誰拿回來的誰負責解決!」說畢忽然察覺不對,道:「等等,回來,這個也是你們搶的?」
呂布與麒麟的目光一齊駐留於那塊厚厚的白玉磚上。
麒麟深吸了口氣,倒轉白玉厚方磚,與呂布湊在一處,對著陽光仔細端詳,都看不出是什麼字。
呂布道:「誰的印鑒?」
麒麟扯了張紙,將那玉板磚沾了紅泥,朝紙上一蓋,端端正正的八個字: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卷二·驚帆快航·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