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盔趙雲勇破徐州

天地間白茫茫的全是雨。

六天後,麒麟在徐州城外停馬。一隊上千人在雨中行軍,各個疲憊不堪。

甘寧勒停馬匹,與麒麟並肩駐於山坡上,呆呆看著遠處。

紫黑色的血水從徐州城中流淌而出,猶如漫布平原的蛛網,延伸四面,散向八方。暴雨沖刷下,泥土被浸了一層黑漬。

「我日……太狠了。」甘寧喃喃道。

麒麟深深吸了口氣,派出數名兵士前往徐州城內打探消息,半日後前來回報:

「曹孟德率軍前往壽春,郭嘉留守,城內唯余八千兵。」

麒麟:「郭奉孝在徐州城?!」

甘寧瞪著眼:「郭奉孝是誰?」

麒麟搖了搖頭,蹙眉不語,少頃問:「劉備呢?」

「劉備隨曹操出征,家小駐在小沛。」

曹操這是打算把劉備的家業一口吃掉了,麒麟還未開口,甘寧便道:「小沛多少兵?」

那探子不知,甘寧便吩咐道:「拖出去,十軍棍。」

麒麟道:「算了……」

甘寧挑釁地側著臉,打量麒麟:「兵符還你?」

麒麟道:「我錯了,打吧,把我也打十軍棍?」

甘寧伸手挾著麒麟的臉用力捏,麒麟忙不迭地避開,翻身上了赤兔馬,冒雨跨越平原,在平地中央眺望。

甘寧道:「走哪兒切?!」說畢匆匆上了戰馬,跟在赤兔之後。

郭嘉留守徐州城……會不會伏兵準備偷襲?

麒麟心中一動,問:「附近哪裡有適合埋伏的地方。」

甘寧道:「小沛、徐州城中間有一處樹林,怎麼,你怕有人埋伏?」

麒麟道:「對,我們先到那裡去看看。」

丘陵連綿起伏,眾兵士在雨中淋得濕透,卻毫無怨言,被甘寧安排在一處矮山後,前方是佔地近十畝的樹林。

探子倉皇來報:「回稟先生,甘將軍,前方樹林發現近兩千名曹軍埋伏!」

甘寧道:「殺翻他!」說畢一拍馬,便要糾集士兵進行偷襲。

麒麟忙拉住甘寧,吩咐道:「不,你們在這裡等候接應,以哨箭為號,聽到箭聲準備衝鋒。」

甘寧滿腦袋問號,追在麒麟身後,不到一個時辰便抵達小沛,嘩嘩的水流從城外朝城裡湧去,陳宮駐軍撤後,絲毫不客氣將外圍防禦拆了個精光。

劉備被曹操趕出小沛,唯剩不到六千老弱殘兵,又帶兩千隨軍出征攻打壽春,小沛城中僅剩四千兵士,正在一名白衣少年武將的帶領下築壩堵水。

雨季一來,水嘩嘩地朝城裡湧,到處都是漂浮的木桶,木勺。

麒麟停馬,於不遠處眺望。

守城兵士登時警覺,紛紛大聲示警。那少年武將直起身,吩咐道:「不可妄動!取我鐵槍來。」

麒麟隨便一瞥,便知道他是誰了,笑道:「龍哥,舀水呢啊。」

趙雲抬頭看了麒麟一眼,蹙眉道:「你是……」

那夜城外驚鴻一瞥,趙雲只覺麒麟越看越眼熟,倏然道:「你是溫侯重金尋的那人?」

麒麟笑了笑,問:「城裡緝我的佈告都撕了麼?」

趙雲擺手,示意屬下兵士無需戒備,捲了褲腳,拖著水走出城來,端詳赤兔馬,似乎拿不定主意是否行禮,少頃道:「吾乃劉皇叔麾下校尉,趙雲字子龍,小兄弟如何稱呼?」

麒麟道:「奮武將軍麾下中郎將,并州軍祭酒麒麟。玄德公可在?」

劉備輾轉征戰,雖手下有兵,如今卻連獻帝的面也未曾見著,在朝廷的官職不過是個縣令,比起麒麟,簡直就像鎮長與□□秘書的區別,自是拍馬也追不上的,趙雲忙躬身,抱拳道:「主公隨曹操前去攻伐壽春,出兵三天了。」

麒麟道:「我家主母貂蟬還在小沛麼?溫侯派我來接她回去。」

趙雲略一沉吟,面上有遲疑之色,最終道:「還請借一步說話。」

小沛城中,大水淹到膝蓋,趙雲在前頭拖著水帶路,甘寧牽著赤兔馬,一路走來,只見兩旁民居內百姓個個上了房頂,在雨水中茫然地看著三人。

城守府門口還貼著麒麟的懸賞畫像,趙雲隨手撕了,揉成一團,入內通報。

府邸中破破爛爛,桌子下還扔著零落的乾草,幾雙未完工的草鞋,甘寧看得嘴角抽搐,問:「溫侯也不像氣短的人,啷誒連老婆都管不住咧。」

麒麟好笑道:「他娶的不是老婆,是面子。」說畢下人生了火,那時廳內水仍淹到腳脖子,甘寧猴兒般朝廳中椅上一躍,踏在椅上,屁股挨著椅背坐了,一晃一晃。

麒麟則坐在桌上,少頃趙雲出了外間:「主公在外征戰,主母不便見客,說知道了,這就為侯爺夫人打點行裝,過了午時便可起行。」

甘寧食指摩挲下巴,玩著胡茬,笑嘻嘻道:「你小子倒有眼色。」

趙子龍不理他,雲淡風輕地說:「給麒麟先生上茶。」

麒麟與趙雲遙遙對坐,端了茶杯捧在手中取暖,隨口道:「甘夫人為你們主公生了小阿斗麼?」

趙雲眉毛一動,揣不透麒麟心思,沒有回答。

「阿斗?」甘寧疑道。

麒麟暗自好笑,比了個「噓」的手勢。

「以後長阪坡一戰,甘夫人和阿斗被扔在亂軍的時候……」麒麟作了個手勢:「你記得把阿斗藏在護心鏡裡。」

趙云:「???」

麒麟自顧自地笑了起來,抬眼與趙雲視線對上。

趙雲年僅二十,正當青春年少,一身盔甲雖是破爛簡陋,卻不掩其溫潤氣質,談話間更謙而不卑,雙目隱有光華流轉,正是正宗修習內家武術之人的氣質。

趙雲英氣劍眉微抬,十分猜不透麒麟的話,問:「長阪坡?阿斗?何出此言?」

麒麟擺手,岔開話題,問:「劉備把徐州城拱手相讓,曹操屠了徐州近萬百姓之事,你知道麼?」

趙雲自然是知道的,更猜到麒麟接下去要說什麼,淡淡道:「為將之人,唯聽主公吩咐,主公決斷,末將無全置評。」

麒麟又道:「讓貂蟬跟我回去的決定,是劉備允許的麼?」

趙雲不料麒麟忽然轉了話題,看了他片刻,答道:「主公並未明言。」

麒麟笑了笑,說:「你沒接到郭嘉密信,若溫侯親自來接貂蟬,便將傳訊徐州城,兩路合擊,把我們一網打盡?」

甘寧登時色變,戟指道:「龜兒子,你設了陷阱來坑老子們說,走!」

麒麟示意甘寧稍安,趙雲倏然靜了,片刻後長吁一聲,抬眼直視麒麟,道:「先生好眼力,確有此事,然子龍仍未知會徐州城,大可不必擔憂。」

麒麟點頭道:「如此便謝了。」

趙雲沉聲道:「不謝。此事並非子龍一力而為,待主公歸來後,子龍將仔細分說。溫侯家小托付於小沛,自不能行那不義之舉。況主母特意囑咐,侯爺誅殺董卓,匡扶漢室,受天下人敬仰,家小無論如何不得有失。」

「曹孟德今日屠徐州城,已失民心,來日必定玩火自焚。天理昭昭,公義自在,無需多慮,子龍行事,但求對得住自己良心則已。」

連日做客,甘夫人與貂蟬相識交好,亦有同病相憐之意,一方面貂蟬自己想回到呂布身邊,另一方面曹操若在此處殺了呂布或部屬,劉備勢必要背黑鍋,甘夫人是以懇求趙雲,令其放人離去。

「趙子龍,你私自放人,等劉備征戰歸來。」麒麟道:「會怎麼罰你?」

趙雲置之一哂。

麒麟道:「今日之恩,我并州軍必將銘記,此物替我主公贈你。」說畢掏出以紅布裹著的一個四方錦兜,甘寧認出兜內形狀正是夜明珠。

趙雲推辭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

麒麟道:「來日若有難處,請持此物來并州軍尋援,我可代溫侯承諾,全軍上下,為子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一片心意,請務必不要再推讓。」

趙雲沉吟片刻,只得接了那物,放在桌上,亦不說收不收。

貂蟬出來了,趙雲吩咐府裡下人道:「備車,送侯爺夫人出城。」

貂蟬與麒麟打了個照面,登時愣在當場,蹙眉道:「怎麼是你?」

麒麟笑了笑,手肘搭著甘寧肩膀:「主公派我騎著赤兔馬,戴著金珠來接主母。」

麒麟為免再生枝節,索性也不掖著藏著了,脖上金珠一晃一晃,小模樣憊懶兮兮,趙雲再無懷疑,雖見貂蟬似不太待見麒麟,但終究是他人家事,不可多管,備了馬車侯於府外。再入內來請。

貂蟬拂袖,涉水出了廳,冷冷道:「奉先呢?小沛撤軍為何無人通知我?」

麒麟聳肩道:「小的不知道,待會夫人見了侯爺,不妨當面問個明白,要背夫人麼?」

貂蟬冷哼一聲,上了馬車,麒麟與趙雲作別,貂蟬在車內只坐不住,掀了簾子:「子龍。」

趙雲聽到貂蟬之話,只得轉身:「侯爺夫人有何吩咐?」

貂蟬歎了口氣:「甘倩……身邊無人,好好照顧她。」

趙雲俊臉霎時鐵青,眉心深鎖,似在考慮如何對答,片刻後道:「末將自將守護夫人周全,其餘事不敢譖越。」

麒麟拍了拍趙雲肩膀,同情地問:「甘夫人很漂亮麼?」

趙雲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麒麟擠了擠眼,揶揄道:「我理解你,其實我也經常被誤會和主公私通滾床單什麼的……」

趙雲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麒麟大笑道:「後會有期!」繼而與甘寧領著馬車出了城。

雨勢略小,漫天飛煙中,兩騎護送一車行進與平原上。

麒麟踩著呂布親自打造的赤兔馬鐙,在馬上搖來搖去:「我蹬蹬蹬騎毛驢,因為馬跨不上去……」

甘寧道:「唱啥子。」

麒麟悠悠道:「牛仔很忙。」

甘寧:「?」

麒麟低聲道:「你到馬車那邊去守著,小心她跳車逃跑。」

甘寧突了眼:「不得喲——」

麒麟趕他走,甘寧一頭霧水地轉到了馬車另一旁。

貂蟬馬上把車簾放下了。

甘寧打了個噴嚏,懨懨看著這下起來就沒完沒了的雨,罵道:「賊老天。」

甘寧當賊頭時長期泅水,頭髮削得甚短以免遮擋水中視線,如麒麟般是個刺頭,被雨淋濕了短髮貼在額上,與這時代流行的男子蓄長髮風格不同,倒是別有一番帥氣。

目不斜視行了片刻,甘寧忽然發現貂蟬拉開車簾,好奇端詳他。

甘寧側著頭,挑釁地笑了笑。

貂蟬道:「這位將軍從前怎麼沒見過?」

麒麟在馬車另一頭道:「他新來的。」

甘寧敷衍地說:「老子新來滴,女人,啷個?」

貂蟬溫柔地笑了笑,搖頭,沒再說什麼。

麒麟趴在馬背上打瞌睡,片刻後聽到——

貂蟬:「將軍怎麼稱呼?」

甘寧道:「個人爬哎呀,莫要囉嗦了嘛,煩球得很,老子是斷袖!」

貂蟬怒氣沖沖,把窗簾「啪」一聲拉上,麒麟忍不住大笑。

一名探子在遠處張望,甘寧吹了聲口哨,問麒麟:「現在拔軍回去了?」

麒麟舔了舔嘴唇,道:「不,還有好戲要上演,我們朝那邊走。」麒麟一指遠處樹林,正是北面繞過徐州城的必經之路。

甘寧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麒麟又吩咐道:「先不撤埋伏,郭嘉布下的暗棋,估計馬上就要發動了。」

甘寧道:「啥時候?」

麒麟眼望樹林,示意駕車車伕起行

甘寧逾發疑惑,然而在離樹林百步遠時,機括聲響成一片,樹林中衝出上千鐵騎,為首之人叫道:「來者何人?!」

甘寧道:「我日,你騎赤兔過去,老子拖住他們!」

麒麟道:「等等。」

甘寧朝對陣叫囂道:「甘寧甘興霸在此!來將通名!」

敵軍一陣小規模騷動,兵士交頭接耳,為首敵將朗聲道:「陽平樂進!奉我家軍師之命把守要道,馬車中載的是誰?速速下車,接受盤查!」

貂蟬充滿怒氣在車裡道:「寧死不辱!」

麒麟沒有理會貂蟬,笑吟吟朝樂進說:「你家軍師早就知道馬車裡的是誰,還問什麼?」

樂進遙遙打量甘寧,又將目光移向麒麟,麒麟反手抽出一根哨箭,夾在手指間,彷彿遲疑不定。

樂進冷笑道:「既知今日無幸,又何苦頑抗?你呢?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麒麟笑道:「在下麒麟,你家主公的老相好。」

樂進瞬時動容,週遭兵士大聲叱罵,樂進忙示意左右不可無禮,正色道:「既是麒麟先生,請隨末將進徐州城走一遭,必將以上賓之禮待之。」

麒麟箭在弦上,沉吟不語,眼望地面,似在考慮。

甘寧低聲道:「搞啥子。」

麒麟微微側過頭,答:「等。」

甘寧疑道:「等誰?」

麒麟道:「等趙子龍。」

甘寧:「???」

樂進眼中,似乎是麒麟在與甘寧商量,少頃樂進又道:「我家主公絕非背信棄義之人,軍師早有吩咐,昔日長安一別……」

「留步——!」趙雲人未至,聲先至,一聲長喝,中氣十足,樂進部屬登時齊齊後退。

一枚閃光夜明珠上弦,倏然間鬆手,帶著風聲朝麒麟飛來。

麒麟探手撈在掌心,並不回頭,嘴角現出一抹遺憾的微笑。

趙雲策馬風馳電掣奔來,身後帶了五百兵士,於離馬車五十步遠處駐足。

「明珠歸還,愧不敢當,溫侯一片盛情銘記於心,他朝若有緣,必將效犬馬之勞。」趙雲於白馬上遙遙一拱手,顯是麒麟走後,趙雲發覺此物貴重,又知呂布招攬之意,不敢妄收,前來歸還。

麒麟早知如此,大聲道:「子龍兄來得正好,曹軍派人阻截我們去路,兄台如何說?」

趙子龍遙望樂進,朗聲道:「可是陽平樂將軍?末將趙子龍!」

趙雲年少,尚未揚名,樂進只當他是劉備麾下不起眼校尉,冷冷威脅道:「孟德公與劉玄德兩家交好,將軍切勿意氣用事。」

趙雲微一沉吟,便道:「子龍為你拖住曹軍,速速離去便是!」

甘寧一聲喝彩,道:「好小子!你這人講義氣!」

趙雲不再多言,斜揮□□,在雨中吼道:「眾部將聽令!」

樂進見變故突生,卻不驚慌,一切早在郭嘉預料之中,屬下兵士手持強弩,當不懼數百人騎兵衝鋒,趙雲簡直是在找死。

「架弩!」樂進大聲道。

麒麟道:「子龍將軍請以我哨箭為令。」

趙雲策馬奔來,數百人護著馬車與麒麟、甘寧二人,築起一層防禦。

麒麟彎弓搭箭,斜指陰雲密佈的天空,目中映出飛雨如絲,風捲雲滅。

樂進喝道:「聽令——預備!」

麒麟松弦,哨箭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劃過大雨!

趙雲喝道:「衝鋒!」

樂進道:「放箭!」

剎那間趙雲勢不可擋,馬蹄聲濺起水花,朝樹林衝去,不到須臾之間,山坡上,埋伏已久的并州軍齊聲大喊,洪水般地衝將下來!

趙雲愕然,只頓得一頓,繼而奮力吼道:「殺——!」

樂進第一輪箭出,射倒數十騎兵,還未來得及換弩,已倉皇吼道:「中計了!撤——!」

戰局變動來得太快,麒麟蓄機已久,等的就是這一刻,甘寧反手拔出背後九環金背大砍刀,吼道:「殺曹軍的人——!」繼而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樂進腹背受敵,趙子龍又是猛將,當即人仰馬翻,倉皇逃跑,並、劉二軍一合圍,衝殺一起,登時將曹軍上千人打得屁滾尿流。

麒麟攏手喊道:「別把人放跑了!」旋即眉頭緊蹙,見樂進催馬沒命奔逃,迅速抽箭,上弦,一箭帶著金光射去,正中樂進後心,將其護心鏡射得粉碎!

樂進一頭栽倒下馬,趙雲大聲喝彩,勒令劉軍清點戰場。

不到一刻鐘時分,曹軍埋伏誅的誅,俘的俘,并州軍聚攏過來,甘寧前去清點傷亡,趙雲則抓著樂進,拋在赤兔馬前。

麒麟道:「謝趙子龍將軍拔刀相助。」

趙雲卻是面容凝重,不悅道:「你既早有埋伏,何故設計陷我家主公?再會!」說畢一抱拳,竟是怒了,轉身離去。

麒麟笑了笑,道:「子龍留步!還有後著。」說著掀開車簾,見貂蟬嬌容失色,在馬車裡微微發抖,知其沒事,放下簾子,向子龍說:

「劉玄德後悔當初讓出徐州城了麼?」

趙雲駐馬,眉頭擰著,不置可否。

麒麟不待趙雲回答,逕自道:「樂進的部眾都在這裡了,郭嘉在算計我們的時候,一定是預設了兩步棋。」

「第一步,傳書給小沛,呂布派人來,則第一時間通報徐州,半路上發動埋伏,把貂蟬截走。」

「第二步,為免你們放人,旁生枝節,郭嘉多半還會派出數隊人,分批堵截,在離開徐州的幾條要道埋伏。」

趙雲撥轉馬頭,微一頷首:「那又如何?」

麒麟笑道:「樂進埋伏的,就是其中一路,對麼?將軍?」

樂進怒吼道:「休要辱我!士可殺不可辱!」

趙雲緩緩點了點頭,思考麒麟話中之意,麒麟又道:「甘大哥,俘的加殺的,一共有多少人?」

甘寧清點了人數,道:「兩千人,沒逃掉一個。」

麒麟登時捏了把冷汗,暗道好險,己方千餘人,若無趙雲從旁夾擊,勝負仍是未知數。

「徐州東面是小沛,北,西,南,俱有三條路,此地只是一處埋伏。」趙雲點了點頭:「其餘兩處,還須幫你拔除?」

麒麟微一搖頭:「這裡既有兩千人,另外兩地就只多不少。曹操走時留給郭嘉多少兵?」

趙雲明白了,瞇起眼道:「八千。」

麒麟道:「所以他至少派了六千人,分三隊出來圍堵我們,徐州城門處是否軍旗林立,虛張聲勢?」

趙雲察覺到一絲危險的意味:「正是。」

麒麟道:「接到貂蟬後,最好的預留路線是南下,前往壽春與溫侯匯合,所以南路說不得還要再多一千,至少有三千,傳訊兵來去,肯定都在南路,因為他猜我們要走的是南面。」

趙雲沉默。

麒麟:「那麼徐州城內就剩一千兵。」

甘寧抽了口氣,道:「你要攻徐州?!」

麒麟無所謂道:「不是我,劉備當初受袁術、曹操兩路大軍脅迫,內外交困才失了徐州,此一時彼一時,怎不趁機奪回來?我將貂蟬接走了,子龍又公然與樂進為敵,也已撕破了臉,一不做、二不休,有何不可?」

趙雲不吭聲了,似乎在思考麒麟的提議。

麒麟看著趙雲,打趣道:「小沛至少還有五千人,就看你有沒有這個魄力,良機莫失,以快打快,派出信使前往壽春,讓劉備火速回徐州,你在這裡搶下城等他。曹操壽春一戰,如果打贏了,兵力自然會大大損耗,無暇再回頭,徐州城百姓被他屠了一次,再要守城……」

趙雲看著麒麟,喃喃道:「必將拚死抵抗。」

麒麟讚許點頭:「因為曹操再佔一次,他們也是死。」

趙雲沉吟半晌,搖頭道:「不可行,徐州易守難攻,郭嘉手中縱只有千餘人,子龍手上五千兵馬,也決計打不下。」

麒麟道:「都幫你想好了,看。」說著一指樂進。

「子龍你可先從小沛拔軍,埋伏在徐州城外,把這些曹軍敗兵的衣服剝下來,你穿樂進的衣服,頭盔壓低點,押上馬車到城門去,讓他們開門,再殺進去,佔領城門。放其餘人入城。」

趙云:「……」

甘寧:「……」

麒麟道:「馬車留給你們,貂蟬娘娘……煩請下車,我們走了。」

趙雲道:「留步!」

麒麟不搭理趙雲,并州軍牽來兩匹戰馬,麒麟讓貂蟬上馬,又隨便尋了個少年郎騎馬帶著貂蟬,一應輜重打點好。

「這次真的是後會有期了。」麒麟於馬上朝趙雲拋了個飛吻,笑道:「再會!」繼而掉頭於北面離去。

甘寧兀自處於極大的震撼中,過了很久才道:「你……你格老子滴,你太奸了。」

麒麟笑了笑,甘寧又道:「這就回去了?」

麒麟下牙咬著上唇,晃了晃,眼中閃過狡黠神色:「不,我們現在要準備開始計謀的最後一環……」

甘寧嘴角抽搐:「還有後著?!」

「嗯哼?」麒麟眉毛跳了跳,眺望己方軍隊,方才并州軍於背後衝鋒,損折兵馬不多,反而是趙雲部將正面承受亂箭,傷亡更大。

「嘿嘿,我們去徐州城的北面要道。」麒麟得意洋洋道:「埋伏待會逃跑出城的郭嘉……希望我們運氣好,能抓到這隻大魚。」

甘寧:「……」

一行人來到徐州城北面的山坡上,麒麟吩咐顧著貂蟬,別讓淋雨受涼了,甘寧於入山兩側埋伏下重兵,躲在樹後,緊張觀察遠處徐州城門。

甘寧道:「你啷誒曉得趙子龍會打徐州?」

麒麟陰笑道:「放心,他會打,因為劉備出行前,多半吩咐過他能偷襲就偷襲。劉備第一次得徐州,是占不穩的,他自己也知道,徐州是燙手的山芋,給誰誰倒霉……」

甘寧似乎明白了。

麒麟又道:「但第二次得徐州,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徐州城百姓一定會覺得,還是劉備好。這時候他佔城,才是眾望所歸……」

話音未落,遠處徐州已傳來隱約廝殺與吶喊聲,甘寧大喜道:「果然打了!」

麒麟心裡也有點緊張,畢竟他不確定郭嘉是否會從這處出城,等了足足三個時辰,天色全黑,城門轟然洞開,上百士兵護著一輛馬車倉皇出城。

麒麟鬆了口氣,按著甘寧示意不可妄動,是時只聽火把在雨中劈啪作響,馬車中那人下了命令,士兵便把火把都拋進水中,一片漆黑裡,唯有眾人呼吸,伴著馬蹄聲,車轅響不斷接近。

甘寧一揮手。

雨夜裡,并州軍埋伏轟然殺了下去,將數百人的敗軍殺了個乾乾淨淨,唯餘路中央那輛馬車。

四周肅靜,麒麟要上前,甘寧阻住,攔在他身前,以大刀撩開車簾。

車中坐著一名四十歲的文士,面如土色,瑟瑟發抖。

麒麟疑道:「郭奉孝?」

記憶中郭嘉赤壁死時年僅三十八歲,這人明顯年過四旬,郭嘉當不至於這般老才對。

那文士忙道:「將軍有話好說,吾乃賈、賈……賈詡,字文和。」

麒麟抓狂道:「靠!」

甘寧道:「靠!是你在守徐州?!」

賈詡強自鎮定,微笑道:「是……兩位將軍……可是溫侯麾下?」

麒麟深深吸了口氣,沒想到設下天羅地網,步步連環,還是棋差一著,無奈道:「你下車,你們,去扶貂蟬上來。」

賈詡乖乖下了車,躬身道:「久聞麒麟將軍大名,文和此次輸得不冤……」

麒麟點評道:「嗯,你很聰明,兩句話就猜得到我是誰,來人,把他綁起來。」

甘寧道:「郭奉孝呢?」

麒麟道:「多半是跟著曹操去壽春了,還是被擺了一道,算了,賈詡就賈詡吧,比沒有的好。」

於是趙雲打下徐州城,貂蟬又有車坐了,賈詡則被五花大綁捆到馬上,一行人功德圓滿,既拆了曹操的台又綁了他的謀士,滿意地前往函谷關,準備與打劫歸來的呂布匯合。

《武將觀察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