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南之劍, 特別行動部隊基地。
公共休息室裡坐著三個人, 一人在玩算盤, 打得劈啪響, 另一人在看電視——天線寶寶,唐悠在桌邊調試一把□□。
紅髮把背包朝桌上一扔。
「喲, 紅毛回來了?」玩算盤那男人笑道。
戴帽那男人推了推綠色貝雷帽, 問:「藍呢?」
「唔, 小唐, 你要的轉經筒。」紅髮道:「藍去組織匯報任務檔案了。」
「有什麼收穫?」唐悠問。
紅髮道:「認識一個和你差不多的小孩……新產品?」
「卡」一聲輕響, 唐悠用一根小鐵絲把槍裡的彈簧固定住:「新製造的霰彈槍,覆蓋面改良了一倍,可以在四十步外準確打擊表面積三十平方米的目標物,缺點是間發時間更長。」
唐悠把□□收進匣子裡,隨手扔在架上:「雷管的引爆時間改為可控,一秒到一分鐘,裝在箱子裡;口香糖炸彈還有兩盒,冰庫裡的硝化甘油用完了,藍哥上次要的紅外線隱形眼鏡也做出來了……」
唐悠把桌上轉經筒胡亂塞進背包:「在冰箱上面。」
紅髮:「你去哪?」
唐悠道:「不去哪, 回房間睡覺。」
休息室內三人不約而同地看著唐悠,唐悠十分緊張,問:「怎麼, 還有事麼?」
「沒有!」三人齊聲道。
唐悠說:「我回去睡一會……別來叫我。」
紅毛悠然點頭。
唐悠道:「就這樣。」說畢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反鎖上門, 深呼吸, 轉身取出一套電動工具,旋開角落裡的鐵柵,鑽進通風口裡。
唐悠小聲說:「哥哥們,再見。」
起居室:
紅毛:「他該不是想離家出走吧。」
戴綠帽的不置可否:「多半是了,昨天還聽見他在房間裡拆通風口。」
玩算盤那男人笑道:「小唐什麼都好,就是不會撒謊,表情都寫在臉上了。」
紅毛道:「其實他可以走正門。」
戴綠帽的說:「隨他去吧,小孩子都坐不住,玩得不想玩了自然就回來了。」
唐悠艱難地搬開下水道井蓋,滿身污黑地爬出來,吁了口氣。
終於自由了!藍天!大地!我出來了!
先得找間賓館,洗澡,開房,再買點吃的。
「開一間房。」
唐悠找到旅店,掏出錢包,意識到一件很嚴重的事——錢帶了,卡也帶了,忘記帶身份證。
唐悠鑽回下水道,原路回去取,發現通風口從裡面被封死了。
唐悠:「……」
北京:
孫亮在開一個視頻會議,秘書走過來,匆匆在孫亮耳邊說了幾句話。
孫亮馬上道:「各位請稍等。」說著出了會議室,左右望望,問:「拉薩的電話?小賤的?」
一名工作人員看了看秘書,沒有人說話。
孫亮:「?」
秘書道:「老闆,拉薩剛剛打來電話,是關於古格遺址考察的大致情況;我讓他們稍等,對方說沒有時間,交代完就掛了。」
孫亮道:「說。」
秘書:「人文學院的考察隊伍,遇上邊境火力衝突,嗯……有人犧牲了。」
孫亮:「……」
秘書:「李院長,陽教授,以及六名學生,都死了。」
孫亮:「……」
秘書:「甥少爺……到目前為止還活著,現在正在上海的一家醫院……老闆!老闆!挺住!」
孫亮:「他……受傷還是生病,一次說完,快。」
秘書:「不清楚,甥少爺的信用卡有賬單,似乎是很嚴重的……問題,您看……」
秘書拉出一長串刷卡記錄,孫亮匡噹一聲,終於倒了。
上海,協和醫院。
女護士道:「病人家屬呢,過來簽個字,談談情況。」
展行進了辦公室,接過病情報告,主治醫師是個中年人,問:「需要讓病人來聽聽麼?」
展行道:「不,先給我說一次。」
主治醫師點了點頭:「您是他的……」
展行頭也不抬,在單子上簽字,答:「未婚夫。」
主治醫生楞了一會,而後理解點頭:「林景峰,年齡二十二,這位病人的症狀有點麻煩……可能需要高昂的醫藥費。」
展行道:「這些都不是問題,他生了什麼病?我親眼看見他給自己注射一種藥物,是毒品麼?」
主治醫生道:「不,不能算是毒品,正想和您談談這個問題。」
「昨天您交來的藥物,經過我們的分析化驗,是國外的一種新藥,這種新藥裡的成分還沒有經過臨床實驗,主要作用是麻痺患者的中樞神經。」
展行:「有沒有依賴性?」
主治醫生道:「很慶幸,沒有。」
展行鬆了口氣,主治醫生又道:「但它的副作用,比產生依賴性更可怕。」
展行可憐巴巴道:「叔叔,你把話一次說完成不……」
主治醫生作了個投降的手勢:「藥物最初是用於在手術後麻醉病人的中樞神經,注射後,患者單純地失去痛感,能夠達到零痛覺的效果。」
「它在大劑量使用中,不像嗎啡等會令人上癮,但是,手術中的疼痛,會被阻礙在痛覺神經元中,在藥效過後一段時間裡,被放大許多倍。」
展行道:「這個我知道,做完手術,麻醉劑過後不都會痛得很慘麼……」
主治醫生道:「那是術後傷口引起的疼痛,和這個不一樣,這位林先生,在藥效期間無論受了什麼傷,哪怕是手指割開一個小口子,當藥效過後,都能真實地感覺到擴大將近十倍後的痛苦。」
展行:「……」
展行道:「解決方案呢。」
主治醫生道:「目前沒有藥物能夠中和它的副作用,疼痛帶來的傷害是很麻煩的,只能忍著,他的全身會起劇烈的痙攣反應,可能隨時休克,肝臟,腹腔,隔膜也會隨著痙攣而受傷。他的食慾消褪,甚至不想喝水。我們為他作的檢查中,發現了他的上呼吸道,在不久前受了酸性煙塵感染,是什麼原因,您知道麼?」
展行頭疼無比:「不知道。」
主治醫師誠懇道:「這個時候就需要輸液維持,再配合其他藥物幫助他渡過難關。可能要用到一點嗎啡。」
展行馬上道:「不能用嗎啡。」
主治醫師似乎有點為難,展行道:「我相信他的精神力量能堅持住。大概要多久?會留下後遺症麼?」
主治醫生遺憾地說:「我無法下定論,希望不會。」
展行道:「他的意志力很頑強。」
主治醫生道:「那麼可以相信,情況會變好。其次就是醫療費用的問題,我們的小組研究了一下午,為他制訂了一套治療方案,每個療程中,藥物與治療費的價格估計要接近一百萬……」
展行狠狠道:「錢不是問題!把他治好!用什麼藥都可以!」說畢起身走了。
展行站在病房外,兩隻手把自己的臉揉來揉去,切換到陽光燦爛的微笑模式,推門進去。
林景峰換了病號服,躺在VIP休息間裡看電視。
「說的什麼?」林景峰漠然問。
展行道:「報告小師父!你的病可以治!」
林景峰:「要多少錢。」
展行道:「很便宜!」
林景峰看也不看展行,拇指抵著修長的食中二指搓了搓,示意多少錢,給個准數。
展行道:「估計十來萬吧。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個大叔說要一個月。」
林景峰:「是麼?我聽護士說,這個包間一天就要一千。」
展行上前給林景峰倒水,想了想:「對啊,一個月三萬,外加藥物和治療七萬。」
林景峰沒有怎麼接觸過這些,一想也差不多,說:「把我的卡拿去,裡面還有十來萬,夠用了。」
展行道:「是用你的卡,已經交了一部分。」
展行在林景峰身邊躺下,抱著他,把腦袋枕在林景峰的肩膀上。林景峰道:「還好有你陪著我,小賤。」
「他們說要用嗎啡……」展行試探著問。
林景峰:「不用,有你在我身邊,一點小傷口用什麼嗎啡,忍忍就過去了。」
展行點了點頭,二人心照不宣,他訂了間VIP病房,兩張床並排擺著,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就要在這裡照顧林景峰了。
不離不棄,互相幫助,彼此照顧——像展小健的兩個老爸一樣,過一輩子。
紐約,夜:
一個點了蠟燭的蛋糕放在茶几上。
展揚道:「陸遙怎麼還不回來?她又和誰出去了?嗯?這次是誰?約翰遜?約瑟夫?大衛?理查德?她到底換了幾個男朋友了?」
陸少容哭笑不得道:「約翰遜是小賤的男朋友,陸遙閨蜜心情不好,今晚上去陪她。結婚紀念日你也要在意這個麼?」
展揚道:「哦,其實也不算結婚紀念日……」
陸少容微笑道:「是我從英國念完書回來,和你在一起,正式成家立業的日子。」
「小賤還沒回家,在北京也不知道玩得怎麼樣了……」展楊道:「陸遙還玩得這麼晚。」說畢走到鋼琴旁,隨手彈了幾個音符。
陸少容躺在沙發上,聽著音樂,閉上眼,笑道:「隨他們去吧,這樣就挺好,我們偶爾可以去旅遊麼?」
展揚邊彈琴,邊哼哼道:「公司也沒人繼承,怎麼出去玩?」
一曲「愛的羅曼史」畢,陸少容「喲呵」地叫,展揚起身,風度翩翩,對著他唯一的聽眾致禮。
「大鋼琴家!我愛死你了!你是我的偶像!」陸少容啪啪啪猛鼓掌,叫喚道。
展揚得意洋洋地四面鞠躬:「謝謝!謝謝!那邊的朋友,你們還好嗎?!」
冷不防一個蛋糕飛過來,啪一聲砸了展揚滿腦袋奶油。
展揚:「……」
「哈哈哈哈!」陸少容扔完蛋糕,大笑著持續鼓掌:「你太帥了鋼琴家!」
展揚咆哮道:「你找死!」說著撲上沙發去。
電話聲響。
展揚滿頭奶油,汪汪汪地抓陸少容的衣服,看了一眼,說:「靠,又是孫亮!」
陸少容笑道:「等等,小賤還在二哥家,應該是小賤打電話來祝你結婚紀念日了……」
展揚道:「別理他!昨天下副本還被那划水刺客害得滅了次團……」
陸少容:「肯定不是二哥,兒子的電話你不接?不是成天念叨著的麼?」
展揚心想不錯,說:「那就勉勉強強,接我兒子的電話吧。」
手機屏幕上閃著孫亮的名字,展揚順手接了,道:「兒子,你最近怎麼樣啊。」
孫亮道:「是……揚揚?有件事……」
展揚:「?」
陸少容笑著說:「小賤又離家出走了?在北京也拴不住?」
展揚的臉色變了。
陸少容蹙眉,察覺出了不妥。
「現在……能聯繫上人麼?」展揚的聲音發著抖。
電話聲響。
林景峰無奈道:「你能換個鈴聲不,我實在不想聽套馬桿了。」
展行嘿嘿地作了個息怒的手勢,出外接了電話。
孫亮的聲音半死不活:「終於打通了,小賤,你行行好,一刀給二舅個痛快吧……」
展行叼著煙,瞇著眼,痞兮兮地笑道:「不好意思啊二舅,手機沒電了,剛充上。」
孫亮大吼道:「你到底在哪裡!地址!醫院名字!」
展行道:「哦哦,好……」展行連珠炮般報了出來,孫亮又道:「斷手還是斷腳了啊,聽起來咋沒啥事NIA。」
展行道:「是沒事啊,真沒事,沒缺胳膊損腿,是我朋友生病了,我陪他一段時間……你別來了……哎,二舅,你還在聽嗎!」
孫亮直到這個時候才真正鬆了口氣:「已經晚了,展小賤,你爸以為你屍體擱協和醫院了,正在趕過來的路上。算了,你在那裡等著吧,我晚上過來,你大舅中午過去。」
展行還沒反應過來,孫亮便掛了電話。
展行終於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他的末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