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1

北京, 潘家園, 春節期間往來淘貨的老外絡繹不絕, 過年時的節慶氣氛未散, 塑料鞭炮仍掛在房簷下。

山中不知歲月,展行依稀覺得過了很久, 然而從年初三離開紐約至今, 不過只有短短的十天, 正月十五還沒到。

青雲齋大門緊閉, 林景峰一手握著展行的手, 另一手拎起黑漆木門上的獅口環敲了敲,沒有動靜。

「去度假了?」展行問。

林景峰瞇起眼,這與他所猜想的不合,行雲身有殘疾,過年又是生意最好的時間,應當不會離開店舖才對,莫非是她哥出了什麼事?他轉頭看,沒有發現跟蹤的人。

滿背包貨無處銷,林景峰沉默地走出潘家園, 依舊緊緊牽著展行的手。

林景峰:「我得聯繫斌嫂,包裡的東西得倒出去才有錢。」

展行:「有多少錢,咱們接下來做什麼?」

林景峰:「你覺得呢?」

展行磕磕巴巴說:「呃……先找個地方住?」

林景峰略一思索, 點頭道:「可以, 我去看看。」

展行說:「我問問二舅, 請他幫我們找個房子?」

林景峰哭笑不得, 展行忙解釋道:「咱們自己出錢,買間小一點的。」

林景峰正色道:「媳婦,你知道北京的『小房子』要多少錢麼?」

展行一臉茫然,說:「很貴嗎?租也可以啊。」

林景峰想了想:「租倒是可以考慮。」

展行撥通電話:「喂,二舅嗎。」

孫亮:「你誰啊你。」

展行:「擦!你外甥啊!我回北京了,二舅,你在幹嘛。」

孫亮:「外甥?老子哪有外甥啊?滾!」說完把電話掛了。

展行:「……」

林景峰:「??」

展行只想咆哮著摔電話,總算明白了,這一大夥人全是串通好了的!太可惡了!

林景峰說:「他不理你?沒關係,我去聯繫租房的事,今天先找個酒店住著吧。」

展行無精打采,手機又響了,是陸遙的聲音。

展行:「二舅媽?你在加拿大被外婆打手板嗎?」

陸遙可憐巴巴道:「嗨,別提了,哥,我在二舅家。」

展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陸遙又斯文賢淑地說:「兄上,你能過來一趟麼?聽說,展揚和陸少容……」

孫亮把電話扯了過來,問:「不玩了,小賤你在哪兒?」

展行怒道:「你誰啊你!」

孫亮道:「好了好了,給個地址,待會派人去接你。」

展行報完地址,掛了電話,一臉苦大仇深,林景峰莞爾道:「怎麼了?」

展行說:「先去二舅家,晚上在他家住可以麼?」

林景峰點了點頭:「當然,帶點禮物過去?走吧,咱們先去逛逛。」

林景峰帶著展行在超市裡閒逛,展行說:「他可能不吃這些……」

林景峰答:「意思到了就行,拿去餵狗也可以,禮貌總要有的,見到他該說什麼?上次在醫院裡頭一次碰上,他沒注意到我。」

展行笑道:「他脾氣很好的,從來不擺架子,隨便就行。」

林景峰淡淡道:「那可是對你們,估計對著外人也沒幾句客氣的吧。」

展行想起一件事,說:「對了,我妹在他家,待會見了面,你千萬要注意一件事,別說錯話了。」

林景峰:「?」

展行:「我妹呢,生平最討厭別人說她是『小女孩』,別把她當小孩看,而且她喜歡我二舅你也知道的……」

林景峰說;「知道,不能在你二舅面前說她小,是吧,明白了。」

展行:「否則後果可是相當滴嚴重吶!」

買完東西出來,展行蹲著,林景峰站著,像倆小民工站在潘家園外抽煙,十分鐘後車來了,載上他倆,風馳電掣地朝孫亮家開。

孫亮的家氣派堂皇,展行和陸遙這兩名太上皇、皇太后一到,孫亮估計這輩子再也不會嫌宅子裡冷清了。

上次展陸兩兄妹一起來,還是五年前的中秋,孫亮至今仍記得當初雞飛狗跳牆,傭人橫樑自盡,保鏢揮刀自刎的壯觀場面。所以聽得展行聖駕抵達北京,第一時間作好防範措施,才敢派車去接。

孫宅:

「吶!!!!」

「送你的!!!」

展行咆哮著把零食與貴州的紀念品朝茶几上一摔。

孫亮道:「哎喲生氣了?我這不是正忙著嗎,來來,給二舅抱抱,年初三回來,又跑哪兒去鬼混拉?」

陸遙端著茶杯,溫柔笑道:「哥,你這可不行呀,怎麼老給二舅添麻煩呢?」

林景峰:「……」

孫亮打量林景峰,說:「坐吧,你把我外甥給拐去哪了?實話告訴你……」

展行詫道:「呀,孫董,你有外甥嗎?來來,介紹給咱們認識認識?」

孫亮叫苦不迭,擺手道:「小賤,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展行像只生氣的青蛙,林景峰自覺接過話頭:「我們打算在北京落戶,和二舅做鄰居。」

孫亮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荒唐事,看看展行,又看林景峰,林景峰說:「正想去租個房子,再給展行報名,讓他去唸書。」

孫亮已經徹底傻了,片刻後朝展行說:「我勒個擦!你來北京不住二舅家,要去租房子?」

林景峰喝完茶,擺手道:「過來看看您,我先走了。」

孫亮愕然道:「去哪?」

林景峰禮貌地點頭:「去找家中介看看,小賤,你晚上留在這兒?」

展行:「你也回來唄,一起吃飯啊。」

林景峰微一遲疑:「好的,我盡量早點辦完事回來。」

孫亮端詳林景峰片刻,彷彿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起身道:「我讓人送你去?」

林景峰穿上外套:「不用,你們聊吧,東西先托在這兒。」旋即繫上腰包。

孫亮道:「來來,你叫景峰是吧,給你包煙抽。」

林景峰接過,笑道:「謝了。」旋即離開了孫宅。

林景峰走了,孫亮靠在沙發上,不認識般地打量展行:「你行啊你,小賤,怎麼又跑出來了?不打算回家了?」

展行把紐約的事詳細對孫亮說了,孫亮聽完過了很久,點頭道:「哦。」

展行說:「我想以後每年在北京呆呆,再回紐約住幾個月,景峰他其實挺好的。」

孫亮點評道:「很強勢,不說話的強勢。二舅看走眼了,還以為你們都是小孩,現在看來都有自己的想法了。」

陸遙疑慮道:「哥哥,你能活下來麼?」

展行說;「這不是正想辦法呢麼?」

孫亮說:「隨你,不後悔就成。」

陸遙忽然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說:「那怎麼成?你這就要成家了?這世界上可是沒後悔藥吃的,哥哥。」

孫亮一拍展行大腿:「咱們是有後悔藥吃的,你還年輕,以後的事不急,行了先這樣吧,你就隨便去鬧騰,啥時候你撐不住了,二舅罩著你,別給你那大嗓門老爸說,啊,你們玩吧。」

孫亮起身上樓,展行說:「他去給陸少容他們打電話了嗎?你怎麼到二舅這兒來了?」

陸遙見孫亮走了,馬上把茶杯朝桌子上重重一頓,茶水四濺,叉腰尖叫道:「老娘好不容易離個家出走!我容易麼我!要不是為了找你,我至於麼?一下飛機就被二舅抓來了,關在這裡哪裡也去不成,完了還得乖乖回去!我還不如和麗薩她們去滑雪呢!你要賠償我的心理損失……」

孫亮匆匆下樓,陸遙馬上端莊賢淑狀:「哥哥,你看我為了你……這真是……哎……你這人真是不讓人省心。」

展行笑得抽倒在沙發上,孫亮朝傭人說:「給少爺弄點布丁吃,小賤,你的阿瑪們再幾天要過來了,順便接遙遙回家。」

陸遙:「……」

展行:「哈哈哈哈——!」

孫亮再上樓去,展行已經快樂瘋了,陸遙淒楚地挖著盤裡一塊牛奶布丁,把勺子一摔:「沒天理啊!」

「你就認命吧——」展行道。

陸遙:「我也想談戀愛,嗚嗚嗚——」

陸遙話未說完,孫亮家的花園外,響起一個人的聲音。

「喂!把展行交出來!」

展行:「……」

陸遙:「這誰呢,你朋友麼?」

保鏢們大聲呵斥,展行一陣風衝出孫家,親自去開了柵門,大叫道:「虎哥——!你咋來得這麼快?」

霍虎說:「我在潘家園碰上你師父了,他說你在這。」

「小唐回家了麼?」展行問。

霍虎點頭道:「送他回去了,你們怎麼樣了?」

陸遙走出大門,好奇張望,霍虎一瞬間愣住了。

陸遙穿著一身淡黃的仿豹皮連衣保暖裙,真皮長靴,裹著條狐裘圍巾,站在門口,問:「哥,這個又是誰?」

展行道:「這是虎哥,我大哥,上次給你看過照片的,虎哥你要幹嘛?虎哥?」

霍虎摘下墨鏡,緩緩走近陸遙。

陸遙:「??」

霍虎彷彿對著空氣中無形的什麼,鼻子抽了抽,湊到陸遙脖頸邊,陶醉地聞了聞。

陸遙一臉嫌棄的表情,嘴角抽搐,避開些許,霍虎又跟了過去,陸遙忍無可忍,一巴掌拍在霍虎額頭上,崩潰地尖叫道:「變態啊——!」

展行回過神,大笑道:「老妹……你洗澡還用的牛奶乳液?」

陸遙:「你……哥哥!你怎麼認識的全是些變態!」

孫亮早就認識霍虎了,去年展行去西藏,便是由這壯漢陪同,後聽余寒鋒提到此人,便知他沿路保護展行,沒有食言,遂邀請霍虎留下。

晚飯時林景峰也回來了,霍虎額頭頂著個紅巴掌印,各人就座晚餐。

「我給你們說個笑話吧。」孫亮繫好餐巾。

展行:「說你又多了個外甥的笑話嗎?」

孫亮把陸遙的盤子端過來,幫她切牛排:「我錯了行不!你還惦記著吶!」

陸遙:「呵呵呵~人家也想聽舅舅的餐前小笑話吶。」

孫亮:「不說了不說了,被嫌棄拉!」

傭人端上陸遙要求的,高貴優雅的法國菜。

林景峰和霍虎對著一大排刀叉發呆,展行說:「隨便挑把順手的用到底就行了,我一直都是這樣用的。」

展行選了把大的叉子,於是開動。

林景峰把展行的盤子拖了過來,幫他切牛排,莞爾道:「也是以豬開頭的系列笑話嗎?」

霍虎看了看林景峰,不明白他為什麼幫展行切牛排,問:「我幫誰切?」

展行:「幫你自己切就行了。」

孫亮頗有點感觸,唏噓道:「遙遙都長這麼大了吶,再過幾年能帶男朋友來一起吃了。」

陸遙:「……」

展行憋笑憋得極為痛苦。

霍虎看陸遙表情有點不對勁,忙善意地安慰道:「她看上去還很小呢。」

林景峰側頭,湊在霍虎耳邊小聲提醒道:「不能說她小,她會發火的。」

霍虎差點好心辦了壞事,忙點頭。

孫亮說:「嗯,大家別客氣,喝點,這紅酒味道不錯,遙遙還是小女孩,酒不能多喝。」

林景峰與展行表情同時十分奇怪,忍著爆笑舉杯。

陸遙幽幽歎了口氣,展開一個溫柔的微笑:「遙遙可算是長大了,還好二舅一直都沒老……」

孫亮莞爾道:「嗨,那簡直是一定的吶!記得小時候不?你還叫二舅陪你玩過家家。」

陸遙:「……」

展行噗一聲,忙用餐巾擦嘴,孫亮兀自不察陸遙心情,續道:「買了一大堆杯子、盤子、煮飯給二舅吃,非得讓二舅蹲在地毯上,喝你調出來的雞尾酒,結果被你哥的遙控汽車撞翻了,哭了整整一下午。」

展行終於扛不住了,一口酒噴了出來,抓狂地哈哈哈哈。

陸遙深呼吸,抓著桌子角,最後微笑地看著展行:「二舅不說我都……記不起來了呢,呵呵……哥哥?」

展行馬上不笑了。

晚飯後,孫亮絮絮叨叨終於把陸遙小時候的事說完,數人方同情地看著陸遙,散了。

陸遙受到極大打擊,神情恍惚地蹲在花園裡。

林景峰與展行住的二樓,展行從陽台上朝下看了一眼,林景峰說:「你不去安慰她?」

展行想了想,沒有說話。

林景峰又問:「你們都和你二舅很親?」

展行點頭道:「我每年復活節假和暑假都在北京過的,陸少容讓我們來,但遙遙幾年才願意來一次。」

林景峰從背後摟著展行的腰,問:「她不是喜歡你二舅麼?為什麼不年年跟你一起來做客?」

展行茫然道:「不知道啊,陸少容讓她來,她只是搖頭,小女生的心思,誰說得清楚?我去陪陪她吧。」

林景峰說:「虎哥去了,你看。」

春季,花卉嫩芽破土而出,陸遙光著腳,穿著睡裙,蹲在花園裡用一個小鏟子翻土,那是十年前,她六歲的時候,展行與她來作客,在孫亮家花園一側種的鬱金香。

孫亮還專門為他們開闢了一小塊花園,讓兩兄妹在這裡種花,陸少容每次出差,都會帶回來一些歐洲的花種,展行在自己家裡種了,又到孫亮家裡來種。

陸遙翻著土,喃喃道:「等鬱金香長成海,我就能結婚了。」

鬱金香枯的枯,死的死,氣候不同,孫亮專門雇花農來照顧也養不出鮮艷的顏色,更遑論長成花海。

陸遙的婚禮也是遙遙無期,不知在何處。

霍虎喝著摩拉斐爾(兩百元六盒的高貴牛奶),吃著孫亮家的金典澳大利亞牛肉乾,站在花園側旁看了一會。

「喏,送給你。」人高馬大的霍虎也蹲了下來,遞給陸遙一隻昆蟲。

陸遙沒好氣道:「這是蛾子不是蝴蝶,我謝謝你了,放它走吧,怪可憐的。」

霍虎問:「你在做什麼?」

陸遙小聲說:「我在照顧我的花。」

霍虎又問:「照顧它有什麼用?」

陸遙:「等它們開出很多的花,我就可以結婚了,在婚禮上用。」

霍虎:「和誰結婚?』

陸遙翻了翻白眼:「和奧巴馬。」

霍虎:「什麼馬?跑得快麼?」

陸遙:「……」

陸遙走到庭廊前,坐在落地窗邊,呆呆地看著花圃。

霍虎也走到她身邊坐下。

陸遙打量霍虎:「奧巴馬沒有草泥馬跑得快,草泥馬是奧巴馬的四倍速升級版,懂麼?」

霍虎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加油。」

陸遙:「大個子,你有喜歡的人麼?」

霍虎:「沒有,以前有過,現在不喜歡了,女人是禍水。」

陸遙撇嘴道:「男人才是好嗎……你是我哥的大哥?你們平時都去哪玩?怎麼認識的?」

霍虎想了想,說:「以前我在吐蕃,喜歡過一個女人,她給我生了三個小孩……」

陸遙眉毛動了動:「就是西藏嘛。」

霍虎說:「嗯,西藏。」

陸遙:「後來內女的咋拉,你們離婚了?」

展行在陽台上說:「不行,我得去把他弄走。」

林景峰笑道:「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呢,一個是你義兄,一個是你妹……」

展行:「這坑爹的呢!虎哥連錢用哪幾張都分不清,沒事還好,萬一我妹喜歡上他了,跟著他喝西北風嗎?不行!絕對不行!」

林景峰拉著展行的手,笑看著他。

展行道:「我得對我妹負責!」

林景峰說:「愛情是自己的事,親愛的。」

展行:「我妹還是個小孩!她根本不懂什麼是愛情,對我二舅也是這樣!我覺得我得開始引導她了……」

林景峰忽然道:「你爸對你,也是這樣想的,剛那幾句真像你爸的口氣。」

展行一怔,想起展揚與陸少容的訓導,以及對他與林景峰的關係的反對,突然就明白了什麼。

他自嘲地笑了笑,說:「懂了。」

林景峰說:「虎哥其實人不錯,再看看吧,我覺得你妹只是需要個人談談心。」

霍虎說:「離婚是什麼意思?我和她的小孩……都生病了。」

陸遙心內一驚:「能治麼?」

霍虎難過地說:「兒子,女兒都是,臉上毛茸茸的……」

陸遙詫道:「那是返祖現象吧,好幾個小孩都是這樣嗎?怎麼會?我記得是個別例子啊。」

霍虎點了點頭,想起從前的事:「我想把小傢伙們養大,後來……我媳婦把它們都淹死了。」

陸遙「啊」地叫了出聲,忍不住眼淚:「為什麼這麼殘忍?」

霍虎耷拉著腦袋:「我離開布達拉宮的時候,她趁我不知道,就把孩子們帶到納木措湖邊,親手淹死了,再領養了兩個孩子,對外面說是我們的骨肉……」

陸遙捂著嘴,同情地摸了摸霍虎的頭。

霍虎說:「所以我就……再也沒有喜歡的人了。而且我很喜歡和小孩子們玩,你哥和你,都是很可愛的小孩。」

陸遙只覺這前因後果實在是沒頭沒尾,不成邏輯,霍虎道:「不想了,你要加油!」

陸遙眼眶裡淚水滾來滾去,點了點頭。

孫亮家的花園外牆,牆頭蹲著只奶白色的花貓,霍虎看了一會,捋起袖子湊上前去,揭起它尾巴看了看。

那花貓撅著屁股,莫名其妙,轉頭看了霍虎一眼。

霍虎失望地說:「公的。」

花貓:「?」

花貓「喵」了一聲,展行在樓梯上說:「陸遙,進來喝熱巧克力吧,外面好冷。」

陸遙懨懨地「哦」了一聲,問:「虎哥,喝點熱的?」

霍虎還在花園裡,斟酌許久,似乎在考慮一個難題,擺手道:「你們喝,別管我。」

夜十一點,兄妹倆各自回房,展行握著林景峰的唧唧,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聽到花園外……

「喵——」大黃貓愜意的叫聲。

「喵——」奶白色花貓慇勤的叫聲:「喵——?」

「喵喵喵——」兩隻公貓叫春。

「喵!」花貓恐懼的叫聲。

「喵——!!」花貓炸毛,顯是被弄疼了。

林景峰:「春天來了。」

展行:「吵死了啊。」

展行一摔枕頭,吼道:「虎哥!聲音小一點!」

聲音漸小,花園外,奶白色的花貓像是想逃跑,又捨不得,遲疑地喵了一聲。

大黃貓伸出一隻前爪,霸道地摟著花貓,三隻爪子扒地,半拖半抱地把它抱去胡同裡了。

《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