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弦

「這一次的災難性突發事件。」蒙建國負手於辦公室內緩緩踱步:「第七區沒有預警, 軍方損失了三千四百名將士的生命, 一位英雄光榮犧牲, 死在海底, 本來今天我是打算帶著槍上來,找那位設計第六區的工程師的。」

秦海推了推眼鏡, 同情地說:「哦, 航天航空科技院的工程師, 在喪屍潮爆發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據說還是被亂民槍殺的。如果軍隊早點去保護他, 說不定現在他還有為英雄償命的機會。」

蒙建國:「直至如今,第七區甚至沒有給我一個分析解釋。」

秦海:「軍方獨立的生化小組沒有提交報告麼?我記得他們曾經也是第六區的人,最後是被槍頂著腦門子,走出虹橋,集體押進第六區的。」

蒙建國深吸一口氣,劉硯心內不禁讚歎,自己跟秦海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實話說吧。」秦海道:「我永遠不會在你提交給聯合國的報告書上簽字。我就算被一顆子彈槍殺在辦公室裡,我的下一任, 下下任,也絕不可能簽字……」

「是因為……」劉硯開口道:「如果中國開了個頭,就會打破盟軍的平衡, 所有國家都開始焚燒和轟炸他們的國土, 是麼?」

秦海以一種看蠢貨的眼神看著劉硯, 十分詫異他什麼都不知道, 居然會被帶到這裡來,片刻後點頭道:「是的,你怎麼這麼聰明呢?」

蒙建國:「你們的研究永遠不會有結果,再拖下去,淪陷的就是第七區。」

秦海道:「只要你不去自掘墳墓,總會有結果的,蒙將軍。黑死病從13世紀開始爆發,到現在還沒有研究出疫苗呢。」

蒙建國:「有結果你們也從不公佈,這樣吧,秦博士,我想大家都不必談了,我回去召集軍方所有幹部開個會,發起全民表決,中國退出盟軍組織,開始執行長夜計劃。」

秦海道:「蒙將軍,民意所趨不一定是就是正確的,就算把整個中國一把火燒了,引發所有國家連鎖反應,執行轟炸,但只要有一個民族不吃你這套,病毒還會產生反覆感染……你會拖上整個地球陪葬!」

蒙建國欣然道:「哪個國家不願意炸?我很樂意幫他們炸。」

劉硯:「……」

蒙建國冷冷道:「變異的病毒正在感染動物,你可以坐在這裡等著,當植物也被傳染上的時候,一樣的陪葬,你才是自掘墳墓。」

秦海:「蒙將軍,你高中的生物老師一定沒有告訴你植物和動物的區別。」

劉硯忽然道:「弦在這裡?」

秦海馬上蹙眉道:「你怎麼知道?」

一剎那劉硯就明白了,先前自己的奇異感覺,是因為這層有藍光。

「我感應到了。」劉硯道:「它在排斥我。」

秦海靜了一會,而後道:「說說你的感覺。」

他轉身打開一個按鈕,背後的牆壁變得完全透明,一團藍色的光懸浮在觀察室中央。

劉硯:「它對我……很厭煩。我在統戰部的生化實驗室裡見過,一刻也不想多呆。我做夢的時候也夢見過它,那時候的它卻很……溫和,不知道為什麼。」

「病毒弦召喚與地球弦召喚的兩個極端……」秦海微微瞇起雙眼,喃喃道:「你站在地球意識和天外侵略者的拉鋸戰陣營當中……你注射過疫苗?」

劉硯點了點頭,把這兩個名詞記在心裡。

「弦就是靈魂?」劉硯道。

「沒有靈魂這個說法。」秦海道:「換一個用詞,意識。」

劉硯說:「我還感覺到一種類似於電流的東西,像無線電台在發出召喚……」

秦海道:「那是病毒的召喚。而你看到的藍光,則是地球的意識。這兩者是完全對立的,因為你體內有疫苗,所以我們的母星認為你『投敵』了,才會排斥你。」

劉硯聽不太明白了,秦海說:「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在這裡?」

秦海看了一眼蒙建國,蒙建國一臉無辜的表情,事實上他自己也不清楚內情,他轉身走開,去欣賞角落裡的花瓶。

劉硯道:「我不告訴你。」

秦海:「……」

劉硯:「你呢?為什麼在這裡?」

秦海:「因為院士們都在搞科研,他們不可能把時間浪費在和軍方倒車轱轆話上。」

劉硯理解地點了點頭,說:「你很煩惱吧。」

秦海道:「你們倆到底是什麼關係?」

蒙建國淡淡道:「他是我兒子。」

秦海一邊眉毛懷疑地吊著,看蒙建國。

「哦——」秦海恍然大悟,再看劉硯的時候,眼神裡有種理解的神色。

劉硯馬上就知道秦海想歪了,把自己和蒙建國想成「那種」父子——張岷和決明的另類關係。

劉硯沒法解釋,問道:「生存本能排斥……與地球弦融合的兩極性,是什麼?」

秦海道:「說了你也不懂,你可能被影響了,能配合我們做個調查麼?」

蒙建國轉身走過來,劉硯道:「我可不想當小白鼠。」

秦海:「對你的生命絕對沒有危害。」

劉硯起身道:「不了,我爸趕著回去發起全民投票呢,我得幫他計票。」

秦海:「說條件吧,別繞來繞去的了,配合調查要什麼條件?」

蒙建國:「向第六區公開你們的研究進展。」

秦海道:「這個我不能做主。」

蒙建國說:「那麼就去找個能做主的人來回答我,否則一切免談。」

秦海靜了很久,最後道:「跟我來。」

秦海帶著他們下了一層樓,穿過人來人往的實驗室,讓蒙建國和劉硯在外面等候,敲開一間辦公室的門。

他推門進去時,劉硯從門縫中瞥見,裡面全是些老頭子。

秦海說了句什麼,馬上就有人出來,秦海說:「就是他。」

登時五六個人圍上來,劉硯蹙眉,認得其中一個院士。

「這就找到了?」一老者道:「你叫什麼名字?」

蒙建國按著劉硯的肩膀,讓他走到自己身後,開口道:「各位先生。」

秦海不客氣地打斷道:「將軍大人要看研究進展。」

那老者瞥了蒙建國一眼,隨口道:「會給你的,孩子,你跟我來。」

劉硯忽然就心裡沒底了,這些人完全沒將蒙建國放在眼裡,他們把他帶進一間觀察室。

秦海深吸一口氣道:「配合一下,來,我給你檢查。」

蒙建國冷冷道:「我首先想確認他沒有危險,秦博士。」

秦海不耐煩道:「放心吧將軍,修復者說不定就只有這一個,不可能有危險。」

劉硯徵求地看著蒙建國,蒙建國點了頭,秦海說:「把衣服脫了,躺平。」

劉硯有點尷尬,只得把衣服脫了,躺在一架儀器上,外面的科研員離開,蒙建國看見他們在另外一間房子內觀測。

劉硯赤身裸體地被送進綜合檢查儀器內,秦海取來貼片,貼在他的額頭,太陽穴以及後頸處。

秦海道:「不用緊張,說說話吧。」

劉硯道:「地球弦是什麼。」

秦海說:「星球自身的排險機制,你知道人的思想在哪裡麼?」

劉硯說:「腦電波?」

秦海說:「不,腦電波只是思維活動的一種形式,思考過程令腦細胞運動,而生物電外放,形成腦電波,它們是意識的附屬物,而不是意識本身。」

劉硯:「意識在哪裡?」

秦海:「解剖一個人的大腦,把所有細胞翻出來,挨個細胞膜細胞液細胞核地找,能找到思想在哪裡嗎?為什麼細胞活動會產生思想?」

劉硯蹙眉,秦海說:「思維沒有疆域,它在你的腦子裡,又不在你的腦子裡,因為思維是依附著生命活動而產生的弦……」

劉硯剎那隱約猜到了什麼,似乎在一瞬間洞察了宇宙的某種奧秘。

秦海解釋道:「放輕鬆,別緊張,分析器正在讀你的腦電波。所有粒子都由閉弦震動而構成,二維封閉曲線動了起來,形成三維空間,與時間一起構築出我們的世界。弦是個奇妙的東西,它本身只存在於二維空間中……」

劉硯道:「所以思想永遠不能被找到!因為它和我們的世界不在同一個維度!」

秦海點頭道:「別激動,對不能解析,只能以心理學經驗分析,這就是目前第七區研究的核心課題。地球弦,就是地球最遠古的意識,它和我們的思考方式不一樣……」

劉硯道:「地球也有人類這樣的大腦?」

秦海說:「沒有,但你認為,沒有哺乳動物大腦的東西就沒有意識了麼?」

劉硯沒有回答,秦海說:「蜘蛛為什麼會織網,蜜蜂為什麼會跳舞,鳥類遷徙,蚯蚓掘土……甚至病毒,病毒沒有腦子,這是真正的沒有了。但當它遇見宿主細胞的時候,為什麼會自動吸附,複製,裝配,釋放自己子代病毒,自我繁殖,越來越多?」

劉硯道:「這是先天決定的,遺傳裡的……」

秦海說:「這就是弦。它存在於所有的遺傳片段之中,又不在那裡,你知道它的存在,卻找不到二維空間裡的它。浩瀚的弦構成群體意識矩陣,生物學上叫做『本能』或者反射活動,物理學稱作超弦理論的意識運用,倖存的物理學家們終於在2013年,地球弦出現的時刻,證明了大一統原理。」

劉硯道:「這和……喪屍潮有什麼關係?」

秦海深吸一口氣,答道:「地球就像一個人類,藍色的光是白細胞,當出現了某種即將造成毀滅的災難時,地球弦就會開始自我排險,以免這場災難毀掉它自己。」

劉硯道:「有人說這是一場自我清洗。」

秦海道:「不,不是這樣,星球的意識和人類根本不一樣,不能用我們人類的思維去理解它……人類習慣認為,什麼東西對我造成不好的影響,就必須予以清除。但星球本身並不會這麼想,或者說,它根本就不會通常意義上的『想』,它不主動活動,所以也不會進行思考過程。」

「地球弦屬於宇宙的遠古弦之一,它存在了幾十億年,而人類的思想是隨著社會文明而逐步建立、規範的,壽命只有幾萬年。你不可能根據人的思想成功推測宇宙的思想,因為它比人類存在得更久遠,也更浩瀚。人類對於整個宇宙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地球弦是在宇宙成型的那一刻,所有粒子還是最原始的狀態時,就已經存在的。」

「就像一個嬰兒永遠不可能理解大人在想的事,我們人類也永遠不可能理解存在了四十六億年的母星在想什麼。」

「況且弦的表現形態不僅僅只有思想,引力波也是弦的一種表現形式,它們根據星球意識而自發組合,千變萬化,可以組成一切想成為的東西,比方說藍光中拋出弦,令它們形成引力場,就像無形的鏈條與勾索,能把所有的屍體吸到一起。」

「又或者分出一部分弦,令它們振動形成光子,你就看見它了,它還會形成電子中子質子,再組合起來,構成一個小小的DNA片段。」

「弦是組成所有東西裡最小的單元,就像一堆零散的積木,既是意識,也是零件。試想像意識把自己砌起來,形成一切東西——包括原子分子,作用力與夸克,電荷,它們進一步組成病毒,疫苗,DNA和依附於千萬個DNA片段上的群體意識矩陣。」

「如果它興趣來了,組成一個單細胞生物,這個單細胞生物就馬上活了……」

「生命。」劉硯顫聲道:「這就是生命的起源……」

秦海:「是的,完全正確,這就是為什麼一切生物學家只能用『活的』東西當材料製造『活的』東西,而永遠無法用『死的』東西來做『活的』東西。假設你合成一組人造DNA,再做一個細胞,注入,它根本不會動,因為它沒有生命。」

「這就是生命存在的終極奧秘,超弦理論的生物應用,一切學科的大一統定理。」

「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弦?」劉硯處於極度的震撼之中,又問:「藍光裡的弦不會用完麼?」、

「無窮無盡。」秦海說:「這就是生命本身,它不是物質,而是構成所有物質的基礎單位,甚至不能說這是一種『東西』,維度不同。」

「愛因斯坦提出乙太假說,最後被他自己否決掉,其實他有一點說對了——構成這個世界的基礎單位是無窮的。」

「而亞里斯多德提出形而上學,最後被黑格爾否決掉,但他也有一點說對了——造物主,就在萬物之中。」

「你應該沒有辦法理解,只要知道它無窮盡就行了。」

劉硯緩緩點頭,蹙眉道:「那麼構成這種病毒的不也是弦本身麼?為什麼它們不自動分解掉?終止這場災難?」

秦海又說:「你知道病毒是從哪兒來的嗎?」

劉硯道:「洋流,很久以前在冰層裡的東西。」

秦海點頭道:「溫室效應釋放出的病毒,不受星球意識控制的弦,你說它來自哪裡?」

劉硯靜了,秦海道:「這種玩意不是土產的,換句話說,我們這個世界,包括世界上的萬物,裡面都有星球的意識,所以我們是地球的一部分。但這病毒不是,它或許來自河外星系,又或者更高維度的宇宙空間,不受地球弦影響。」

「所以星球本身的免疫機能,和這場病毒造成的巨大災難是完全對立的,於是它開始逐步清除病毒載體。」

劉硯道:「奧克斯綜合體……」

秦海道:「對,說實話,這是天外病毒和地球本身的一場較量,病毒遵循另一組弦構造出的基因裡的遺傳本能,我們稱作病毒弦,它或許打算不斷繁殖,感染,最後把地球變成一個巨大的停屍場。掠奪地球的所有資源,寄生並奪取地球的生命。」

「根據綜合報告指出,動物們被逐一感染,接下來或許會是植物,當植物完蛋了,可能就輪到微生物……」

劉硯:「……」

秦海說:「但我們也發現了一個情況——地球弦雖然無法在這場戰爭中直接消滅病毒弦,但它能夠影響另一些感染體,促進它們生成抗體,與病毒對抗,現在就在找進化後的新抗體。這種人被稱作修復者。」

「為什麼不把所有人都叫來檢查一次?」劉硯道。

秦海道:「檢查難度非常大,我們通常只在見過弦的人身上檢查,如果是修復者,那麼它一定能感應到弦的存在,因為他被弦改造過,從而呈現出某些特性……修復者甚至不一定是人,也有可能是一隻動物,一棵樹,完全說不準。修復者必須具備能被地球弦影響與改造的前提……也有可能是個人,但已經被喪屍吃了。」

「被吃了怎麼辦?」劉硯心裡忽然升起一股荒謬感。

「那就只能問老天爺了。」秦海說:「我們甚至不能確認,過去是不是產生過一個或者更多個修復者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或許問地球弦來得更直接吧,請它改造我,生成抗體,再用我的抗體注射給所有的人。」

劉硯道:「我的身上有抗體麼?」

秦海抬頭檢視讀數表,喃喃答道:「理論上有可能,這還是第一例精神進化……我更寧願碰上一個能和地球弦溝通的人,讀出裡面的所有信息。時間到,可以起來了。」

讀數表歸零,嗡嗡聲響,中央大型計算機開始運算,劉硯穿上衣服出來,和蒙建國在休息室內等了片刻。

最後學者們散了,秦海推門進來,拿著薄薄的幾張紙,作了個請的手勢。

「很遺憾,你不是我們要找的人。」秦海道:「你的腦電波頻段與地球弦,病毒弦都沒有切合點,受到少許影響應該是新的一例,疫苗影響腦部的普遍現象。你體內除了V抗體,就再沒有別的了。和所有接受過疫苗的實驗體基本一樣。區別於那些特種兵,你屬於另一種進化方式,可能是屬於智慧型的?多少還是有點參考價值的。」

蒙建國如釋重負。

「那就好。」蒙建國點頭道。

「那就好?」秦海笑了起來,搖頭道:「蒙將軍,你實在自私得可以。」

蒙建國道:「想到上個月犧牲的將士們,我忽然覺得我還該更自私一點。」

秦海推了推眼鏡,把那四張紙扔在茶几上,說:「這是你要的東西,我們還是拒絕在長夜計劃的決議書上簽字,因為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了。」

蒙建國道:「但有時候這一步之遙,往往要幾百,甚至上千年。」

秦海沒有再爭論,把他們送到電梯口。

秦海忽然道:「蒙將軍,你就是個敗類,我以為你只對女人有興趣,你不願意把你的愛人送來第七區……」

蒙建國道:「你太無禮了,秦海博士,他不是我的愛人。」

秦海道:「你知道你身上的疫苗,是怎麼來的麼,劉硯?」

「怎麼來的?」劉硯蹙眉道。

蒙建國冷冷道:「秦海博士,今天的談話很愉快,再見。」

電梯門打開,蒙建國與劉硯進了電梯,秦海在電梯外說:「V疫苗以人本身作為培養基,作為培養基的人生成抗體後,很快就會死掉。每一管疫苗裡,就是一個人的生命。所以價值四千盎司黃金。」

劉硯:「……」

電梯門關上,失重感令劉硯一陣天旋地轉。

「他說的是真的?」劉硯難以置信地問。

蒙建國沒有回答,埋頭看那幾張報告書,上面總結了幾乎所有的,從喪屍潮爆發開始至今的第七區研究進展。

劉硯:「那些當培養基的人都在哪裡?!」

蒙建國道:「別聽他說的,現在改為用動物培養了,因為病毒變異後對動物有適用性。以後疫苗的價格會低下來,效果也會大幅度降低,這份資料很重要……第七區果然在實驗新型疫苗了。」

劉硯顫聲道:「也就是說……以前一直用人的生命來培養抗體……有多少人?」

蒙建國沉聲答道:「劉硯,我以為你能理解我的,為什麼帶你而不是帶蒙烽來,就是因為這個。」

劉硯沒有說話,片刻後道:「對不起,爸爸。」

蒙建國說:「今天的一切都是機密,我相信你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蒙烽。」

劉硯與蒙建國對視片刻,只得點了點頭。

蒙建國:「我得到了非常珍貴的報告,這份報告對以後的軍事計劃有指導意義,謝謝你,劉硯。」

「每一刻都有成千上萬的人在犧牲,也有更多的人會因此而得救,你必須學得更堅強一些,有的人會主動追逐責任,並承擔決策後引起的後果,他們的生與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像聞且歌那位英雄。活著的時候不苟且偷生,犧牲的時候視死如歸。」

「你願意當哪一種?」

2013年6月2日。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腦子完全不夠用的一天,知道了一直埋藏在第七區裡的。某種意義上的真相,感覺是如此震撼。

相比之下,軍隊與第七區的衝突已不再算什麼,他們短暫地達成協議,暫時推遲長夜計劃,留給第七區時間,讓他們去尋找能和地球弦溝通的人,抑或帶著被改造後的抗體的修復者。

這個人必須具備一定的精神能力,說不定能和地球弦對話。

他會死麼?我不敢多問,我也注射過疫苗,我的血管裡流淌著另一個陌生人的生命。

賴傑接到報告,所有K3成員再次被派了出去,組織補給颶風隊一名新成員,他就坐在我對面,看上去不太靠譜,據說原來不是當兵的。

直升機先送我們回去濟南機場,拿回基地車以後,北上前往東三省地區開始搜救。

賴傑還接到一份A級任務,要抵達當地之後再看情況制定計劃,據說是某個美國的科學家帶著很重要的東西逃了出來,從東西伯利亞一路逃進黑龍江省,在山林中躲藏喪屍,繼續他的實驗。

沒有人知道他長什麼樣,俄羅斯方面封鎖了消息,鄭飛虎說他的實驗內容很重要,要想盡一切辦法,不擇手段帶他回來。

蒙烽覺得我的表現有點奇怪,反覆詢問他爸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你們好……」對面的人道:「我叫白曉東。」

蒙烽:「你沒有必要把這個也寫進去吧,劉硯!前面那一段是什麼意思?什麼陌生人的生命?」

劉硯:「你可以不要整天偷看我的日記嗎?!」

蒙烽:「我現在正式問你,我爸到底帶你去了哪……」

白曉東:「你們……」

劉硯:「你居然還吃你爸的醋?」

蒙烽:「你只要告訴我去了哪……這很難嗎?!」

劉硯:「我們根本就沒有去哪,一下午都呆在他的辦公室裡聊得很高興呢。」

蒙烽:「省點吧,你和我爸能有話聊?!」

劉硯:「那麼不如換一個你想要的答案吧?你爸坐在他的辦公桌前,讓我躲在桌子下,我們做了點午間的休閒活動而已……話說他的軍靴擦得很亮!比你的乾淨多了!」

蒙烽:「……」

賴傑道:「別廢話了,上飛機上飛機!曉東你跳過傘嗎?把安全帶繫上……」

蒙烽:「你給我走著瞧!」

劉硯:「你也是!」

駕駛室廣播響起:「大家都準備好了嗎?出發嘍——」

白曉東:「大家好,隊長……」

劉硯:「怎麼又是你。」

駕駛員:「又是你啊!上次跳傘感覺怎麼樣!射得爽嗎?出發出發!」

白曉東:「你們怎麼都互相認識,能不能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

直升飛機螺旋槳開始推進,震耳轟鳴蓋過了白曉東的聲音,白雲在和風中飛散,茫茫大海翻滾著靛藍的色彩,失樂園中央,第七區的電塔閃爍著陽光。

颶風隊再次離開避難所,前往那片被病毒污染的大陸,踏上未知的旅途。

《二零一三(末日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