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羅士信一臉嚴肅,呂仲明只得乖乖起身,走到後院的屏風裡,從縫內朝外張望,心想說不定秦瓊有話,想問尉遲恭。

孰料羅士信卻打開門,沒讓尉遲恭進來,漠然道:「他出去了。」

尉遲恭朝裡面看,秦瓊在廳內說:「明天再來罷。」

尉遲恭看看秦瓊,又看羅士信,笑著問:「你是仲明的哥哥?你倆挺像。」

羅士信:「?」

像?呂仲明莫名其妙,哪裡像了?我和羅士信像嗎?

「套近乎也沒有用。」羅士信打量尉遲恭,一副生人勿近你敢摸一下老子就動手把你的shi揍出來的表情,隨口道:「出去等罷。」

尉遲恭脾氣也是好,莞爾一笑,朝羅士信拱手,退後幾步,羅士信便關上了門,上了門閂。

還好還好,羅士信關門那一下不是用摔的,已經很客氣了。

呂仲明從屏風後走出來,羅士信問秦瓊:「我跟小二愣子長得很像麼?」

「小二愣子是說我嗎!」呂仲明登時悲壯地吼道。羅士信一不小心把平日裡與秦瓊給呂仲明起的外號說出口了,兩人登時道:「噓……」示意他尉遲恭還在外面,小心被聽見

呂仲明:「……」

呂仲明道:「我很二麼?」

「沒有啊。」秦瓊道:「誰說你二了?我幫你揍他。」

呂仲明總覺得自己又被調戲了,一臉憤怒,羅士信卻不羈一笑,大大咧咧摟著呂仲明,朝秦瓊道:「叔寶,你覺得我倆像麼?」

「一樣的二。」秦瓊道:「我讀書去了。」

尉遲恭多半還在外面等著,秦瓊便拿著本書,吊兒郎當地坐在樓梯上看,羅士信則手裡玩著一把小刀,自斟自飲地喝酒。

呂仲明就像只不高興的鬥雞,現在看誰都不順眼,羅士信又一本正經地問呂仲明,說:「仲明,你覺得咱倆像?」

呂仲明看了羅士信一會,說:「你像我爹。」

羅士信道:「乖兒子,聽話。」

呂仲明徹底無語,探頭探腦地看外頭,羅士信抬眼瞥他,呂仲明便也瞪著他,打量羅士信,忽然發現這傢伙確實和自己老爸有點像……不是長得像,而是一副老子說什麼,你就得給我照著做什麼的神態,像極了。

想當年在金鰲島上時,自己總是不耐煩呂布,然而離開了他身邊以後,卻想他想得要死。哎……老爸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呂仲明想了一會,開始用對付自己爹的那一套對付羅士信,先是旁側敲擊一下,打探軍情,看看羅士信和老爸的邏輯是否相似,便問道:「為什麼不讓我和尉遲玩。」

羅士信:「不為什麼。老子看他不順眼。」

果然是這樣,連回答都一模一樣的!呂仲明心裡竊喜,說:「讓我去吧,我保證很快回來。」

羅士信道:「不行。」

呂仲明:「我開著門,你看著,我們說,不超過十句。」

羅士信:「不行。」

呂仲明:「五句?三句?絕交也得給人個交代罷,我讓他以後不要再來找我,行了吧。」

羅士信簡直是拿呂仲明沒辦法,頗有點不耐煩道:「有什麼好說的?」

呂仲明知道成交了,便起身去開門,羅士信道:「我點頭了嗎?」

呂仲明知道繼續開門,羅士信肯定不會揍自己,便磨磨蹭蹭,把門開了。然而外面尉遲恭已經走了。

秦瓊:「你是不是總是拿這一套對付你爹?」

呂仲明嘿嘿笑,被看出來了,又覺得尉遲恭挺可憐的,不知道哪兒惹了羅士信,秦瓊都沒說什麼,羅士信卻有點排斥尉遲恭。

「你羅大哥怕你被人騙了。」秦瓊笑道。

呂仲明道:「他不會的。」

「鮮卑騙子多。」羅士信冷冷道:「你不知道,外頭也危險,你忘了,楊廣還在通緝咱們呢。那炭頭盯著你看,那眼神,一副想把你吃了的樣子,跟他混一處做什麼?」

呂仲明知道羅士信疼他,但又實在頭疼,要怎麼跟他解釋,尉遲恭不是壞人,奈何羅士信腦子裡塞滿了刨花,說也不聽,便百無聊賴,回後院去。

羅士信:「又去哪?」

呂仲明:「睡午覺——」

羅士信便不管他了,回到後院時,忽見一人騎在牆上,朝他吹了聲口哨,正是尉遲恭。

尉遲恭笑道:「仲明!」

呂仲明笑了起來,尉遲恭招手道:「來,出來!帶你去逛逛!」

呂仲明趁著羅士信不知道,毛手毛腳爬上牆去,翻出院子外,溜走了。

雪過天晴,尉遲恭換上了那天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鹿皮褲,狼皮裌襖與帽子,搖身一變,絲毫看不出是個鐵匠,又成了個鮮卑俊男。

呂仲明道:「怎麼來了?」

尉遲恭道:「想找你說說話。」

尉遲恭引著呂仲明,從巷子裡出去,今日正是個趕集的日子。市集繁華熱鬧,兩人站在集市一側,看獵戶拿來雁門關下賣的狐狸。呂仲明對這種景象,頗有點不真實感,彷彿一切紛爭,煩惱,都離自己遠去了。

然而尉遲恭卻彷彿有心事,尋思片刻,彷彿在考慮什麼,又看呂仲明,呂仲明發現了端倪,便問:「有話就說。」

尉遲恭似乎是把心一橫,說:「跟我來。」

兩人轉進又一條巷裡,深巷中酒香傳來,尉遲恭一路憂心忡忡,推開酒坊後門進去,呂仲明忽見兩個喝得爛醉如泥的突厥人。

呂仲明隱約察覺了不妥,問道:「發生什麼事?」

尉遲恭低聲道:「今日清早,我來這兒想給你捎點酒去,碰見三個突厥人在裡頭商量事。」

呂仲明上前檢視那兩名突厥人,見臉色通紅,一身酒氣,說:「衣服,褲子上全是酒,爛醉不省人事的人不是流口水就會吐,是被你打昏,再把酒澆了一身的罷。」

尉遲恭嗯了聲,呂仲明又道:「還有一個呢?」

尉遲恭看著呂仲明,沉默不答。

呂仲明轉念一想,問:「突厥人有什麼計劃?是不是要在雁門關下搶劫?還是想占城?」

尉遲恭道:「你怎麼知道的?」

呂仲明笑道:「你說有三個人,這裡只有倆,還有一個不可能是逃了,否則你表情肯定沒這麼鎮定。多半是商量完事後,一個走了,另外兩個在這裡準備接應。」

尉遲恭點頭道:「是。」

呂仲明想起尉遲恭出身,低聲問:「他們說的是突厥話?你聽得懂,對不,說了什麼?」

尉遲恭道:「雁門關下過冬節,市集開張,他們要進來搶劫。」

呂仲明驚道:「確切時間呢?什麼時候?」

尉遲恭道:「明天夜裡到後天,沒聽得太清楚,現在突厥人的兵都在外頭潛伏著。」

呂仲明道:「埋伏點在什麼地方?」

尉遲恭道:「似乎是在雁門山下,半個月前進的長城。」

呂仲明:「有多少人?」

尉遲恭遲疑,搖頭,說:「這事兒不好辦,守兵太少,大多都在北邊守著關……我想得告訴城裡大家,做好準備,但我是個鐵匠,說的話別人未必就信,你是出了名的算命先生……」

呂仲明心道這是什麼道理,感情自己在尉遲恭眼裡已經是個神棍了,兩人對視一眼,呂仲明知道尉遲恭想讓自己去挨家挨戶警告,告訴他們來日會有麻煩,讓各家各戶小心不要出門之類的話……可這怎麼行?遂哭笑不得道:「臨近年底,來往商戶太多了,躲起來也沒用。雁門關下守軍是誰說了算?」

「晉陽令是劉文靜劉大人。」尉遲恭道:「可他的兵都在上黨。」

呂仲明道:「一來一回,起碼要三天,來不及了。」

尉遲恭眉眼間十分焦慮,呂仲明知道這麼大的事,不能自己擔著,便拉起尉遲恭的手,說:「回我家去商量,走。」

尉遲恭的大手溫暖,稍一遲疑,便抓住了呂仲明的手,尉遲恭道:「這裡!」

說著他帶呂仲明直接翻牆過去,翻了幾條小巷,再一鑽一拐,便回了城東,呂仲明正要進廳堂裡去,卻聽見陌生男人的聲音,在與秦瓊交談。

尉遲恭:「有客人?」

呂仲明輕輕擺手,站在門外聽著。

廳堂裡,羅士信吊兒郎當地坐著,一身黑袍子胡亂繫上,秦瓊則在待客,一名儒雅男子坐在秦瓊面前,身後站著名武人打扮的護衛。

「往事不必多提。」秦瓊考慮良久,而後道:「隱姓埋名,在雁門關下過日子,就是不想再打仗了。」

羅士信又道:「人各有志,何必強求?」

《國師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