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羅士信?」呂布問。

羅士信看看呂仲明,忙朝呂布抱拳,十分奇怪為什麼大家都不說話,說:「小侄拜見世伯。」

呂布又道:「少喝點酒,既然來了,就再教你們一套功法,聽清楚了。」

餘人忙自覺站隊,羅士信站到呂仲明身邊,呂布便紮了個馬步,說:「氣沉丹田,運勁於頂……」

羅士信的遲到又給諸人騙了一套拳法回來,呂仲明說不出的高興,嘻嘻哈哈地跟著呂布學了拳,餘人才各自散了。

午後,陽光曬得人暖洋洋的,呂仲明便和羅士信坐在殿前廊下,聊公孫氏,呂仲明從房玄齡處聽說了李元吉的事,便提醒了羅士信一句。羅士信只是搖頭苦笑。

「昨天晚上做什麼去了?」呂仲明又問道。

「自己坐著喝酒,不經意就喝多了。」羅士信隨口道。

呂布在一旁與麒麟坐著,聽二人說話。

羅士信登時滿臉通紅,忙道:「這種事就不勞煩世伯了。」

麒麟卻笑了起來,朝呂布擠了擠眼睛,說:「主公。」

「唔。」呂布答道。

呂仲明勾著羅士信脖子,笑著揶揄他,羅士信道:「少說那些有的沒的,要不然,你陪我去平康裡一趟罷。」

「行啊。」呂仲明聞言起身,說:「走罷。」

麒麟起身道:「我去趟大興善寺看看。」

呂布想了想,要起身跟著,麒麟卻指指呂仲明,示意呂布陪他倆就行。

呂仲明大搖大擺,與羅士信勾肩搭背地出了宮,一回頭卻發現呂布跟在後面,像一家長陪著倆小孩,呂仲明馬上道:「爹,你回去罷。」

呂布沒理他,羅士信忙道:「仲明,別這麼跟你爹說話。」

呂仲明:「……」

「我們要去教坊!」呂仲明哭笑不得道:「你快回去吧!」

呂布沒吭聲,依舊跟著,一路跟到了平康里外,父子倆人一起逛青樓,倒也稀奇,羅士信本來有許多話想朝呂仲明說,奈何世伯在場,什麼都不敢說。看看這倆父子,呂布卻招手道:「過來。」

羅士信過去,呂布吩咐了幾句話,教著他說,又漠然道:「進去罷,侯爺罩著你。」

羅士信聽完也記不全,只得硬著頭皮進去,剛走進一步,裡頭的人又要趕。

「怎麼又來了,羅將軍!」老鴇叉著腰,瞪著羅士信:「再告訴你一次,你搬誰當救兵也……」

呂布信步進了丹鳳樓,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老鴇,老鴇登時一凜,不敢多言。

「公孫氏在不在?」呂布冷冷道:「讓她出來陪酒。」

老鴇見面前此人身長九尺,雖著布衣粗袍,然而卻絲毫不似羅士信秦瓊這等年輕將軍,那王侯氣質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一時間看不出身份,竟是不敢造次。

要不是認得李淵一家,老鴇險些就以為是當朝帝君來了。

廳內肅靜,呂布又淡淡問道:「怎麼?」

老鴇回過神,忙賠笑道:「這位大人……」

「少廢話。」呂布道:「二樓等她。」

呂布剛要上樓去,老鴇忙追在他身後,說:「大人,公孫她今天……」

樓上傳來嘻嘻哈哈的男子聲,以及琵琶聲,呂布抬頭看,又瞥了呂仲明一眼。

呂仲明登時大喜,心想老爹你實在太彪悍了,嫖個青樓都能嫖得這麼有氣勢,馬上拖著羅士信,跟呂布上樓去,老鴇攔也攔不住,呂仲明又指指呂布,朝老鴇道:「這是我爹。」

老鴇無可奈何,只得任由三人上樓去,然而上了二樓,卻見臨灃水的露台上坐著一個少年,眼帶笑意,看著奏響琵琶的公孫氏。

公孫氏面紗蒙著臉,只露出一雙眼,呂布帶著倆小的上來,琵琶聲停,少年與公孫氏同時朝他們望來。呂仲明打了個照面便暗道不好,居然是李元吉!

這時間羅士信眼裡已再沒其它人,只是沉默地看著公孫氏,兩人目光一接觸,公孫氏便不自然地別過頭去。

半晌後,還是呂布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們玩你們的,不必管我。」呂布隨口道,便倚到一旁去坐下,提起酒壺搖了搖,自斟自飲。

李元吉回過神來,才起身笑道:「國師,怎麼突然有雅興到這兒來了?」

呂仲明哭笑不得,轉念一想,心道現在該是李元吉怕他,而不是他怕李元吉才對,便一本正經道:「三殿下,怎麼跑這來了?」

話一出口,李元吉的表情馬上一僵,想起自己身為皇子,卻流連丹鳳樓這等地方,呂仲明是有資格訓他的。

李元吉乾笑道:「方纔經過平康裡,聽見琵琶聲,不知不覺便上來聽了這點時候,也該回宮去了。」

呂仲明笑道:「三殿下慢走。」

李元吉城府不及他兩個哥哥,被呂仲明一句話擠兌走了,又不好發作,背過身時便黑著個臉,連呂仲明也感覺到了,知道此刻李元吉心中一定恨死了他和羅士信,奈何羅士信是他好兄弟,說不得只好使點手段了。

公孫氏聽到李元吉喚「國師」之時,已眼現詫異之色,而羅士信終於覷得機會,見上公孫氏一面,便摘下頭盔,放在桌上,半晌不知該說什麼。

關鍵時刻,又是呂布開了口,說:「久仰,特來拜謁姑娘。」

公孫氏復又看呂布,不知其何許人也,沉聲問:「未曾請教這位先生大名。」

呂布啜了口酒,淡淡道:「閒雲野鶴一散人,不敢擾了姑娘清淨,我家兩位小兄弟仰慕姑娘已久,聽得耳朵起繭子,特來見見。仲明。」

呂仲明笑著到呂布身邊坐下,兩父子猶如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公孫氏便知道了,眼睛彎了彎,似乎覺得十分有趣,呂布又示意呂仲明撫琴,呂仲明沉吟片刻,拉過桌上古琴,稍一撥弄,奏出曲子來。

那曲子清冷和緩,猶如蒼龍出雲,於海中沉浮,時而翻濤覆浪,時而電閃雷鳴。就連丹鳳樓下的客人也忍不住駐足靜聽。

公孫氏面有訝色,羅士信便在案前坐了下來,說:「此曲喚作滄海龍吟,又名『蒼江夜雨』,是我家呂世伯昔日故交好友所作。」

公孫氏緩緩點頭,呂布又朝呂仲明道:「指法生疏了。」

呂仲明把琴啪的一摔,恨恨瞪著呂布,他生平最煩就是學樂律,要不是呂布按著他死命教,多半也是個五音不全,焚琴煮鶴的材料,耐心彈已經不錯了,還想怎的?

呂布忙又補上一句,說:「還是可以的。」

呂仲明不冷不淡哦了聲,公孫氏便忍不住掩嘴輕笑,這麼一笑,四周猶如春暖花開,一瞬間色調便明亮了起來。

呂布喝完酒,起身道:「告辭了。」說畢便起身下樓去,呂仲明知道他是要留給羅士信與公孫氏獨處的時間,便也拱手道:「告辭。」於是跟著爹走了。

呂布穿著雙木屐,踏踏踏地走在街上,時已過午,冬日街上冷冷清清,呂布雙手攏在袖裡,高個子微微地低下頭,似在思考什麼事,呂仲明看著自己老爹的背影,忽然間覺得有種莫名的滋味。

這是在惆悵嗎?呂仲明第一次看到他有點落寞的身影。

「爹。」呂仲明叫道。

呂布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攤開手掌讓呂仲明握,呂仲明便上前讓他牽著,慢慢地走回宮殿裡去。

呂仲明覺得呂布彷彿變了個人似的,問:「爹,你怎麼對羅大哥的事這麼上心?」

「不是你自己說讓幫幫他的麼?」呂布漠然道。

呂仲明想了想,笑道:「我以為你會教他怎麼泡妞,沒想到你親自來了。」

呂布道:「回到長安,突然感慨,所以想出來走走,順便教他怎麼泡妞。」

呂仲明看著呂布,依稀覺得自己這個老爸,彷彿有點像是不認識的人了,他居然會告訴羅士信那曲子叫什麼名,方便他去泡妞,女孩子確實都喜歡有才華的男人,可能這也是旁側敲擊,讓羅士信找到方向的辦法吧。

呂仲明又問:「你是不是想教羅大哥,讓他學點風花雪月的東西,好討那姑娘歡心?」

呂布嘴角微微一勾,不說話,呂仲明跟著他學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知道這曲子是老爹朋友作的,又問:「曲子誰寫的?你怎麼沒告訴過我?」

「告訴你?」呂布又恢復了一本正經的拽樣,問:「你願意聽麼?」

呂仲明笑了起來,想起以前總是不耐煩,說:「現在願意了。」

呂布道:「諸葛亮,一個老朋友。」

呂仲明不說話了,隱隱約約有種爹被搶了的感覺,又說:「你才見羅大哥一面,怎麼感覺比對尉遲還好了。」

呂布沒有說話,轉頭看著自己兒子,眼裡少有的帶著笑意,未幾,問道:「小小寶貝,要不要騎脖馬。」

呂仲明:「……」

「來。」呂布煞有介事地蹲下,像只青蛙一般。

呂仲明面紅耳赤,說:「我都快十七了!」

呂布:「少廢話。」

於是呂仲明便騎到呂布脖子上,呂布站起身,肩上扛著自己兒子,開始走了。

呂仲明一路上見了不少人,簡直是哭笑不得,卻又覺得有點心酸,要是永遠不會長大多少,就可以一直騎在老爹的脖子上了。

「駕……」呂仲明道:「還是算了,好多人看啊!爹!太丟人了!」

呂布忍不住笑了起來,一路進宮裡,麒麟哭笑不得道:「你們倆二愣子又在幹嘛?」

「沒。」呂布把呂仲明攔腰一抱,讓他下來,一本正經道:「出去逛了次青樓。」

「事情辦完了?」麒麟問。

呂布:「辦完了。」

麒麟:「人也不用再找了罷。」

呂布擺手道:「不用了。」

呂仲明:「???」

麒麟端詳呂布,笑了起來,說:「大興善寺裡已經沒人了,我正想去洛陽看看,你去不?」

呂布唔了聲,又看著呂仲明,說:「兒子,你在長安好好幹,爹先幫你打聽消息去。」

「走罷。」麒麟道:「現在去洛陽,到時候還趕得及回來過年。」

呂仲明道:「我也去吧。」

麒麟正色道:「不行,你留在長安,預防有變。」

說著麒麟搖身一變,恢復真身,呂布跨上去騎著,朝呂仲明道:「加油,小小寶貝,我們過幾天回來。」說畢便騰雲駕霧地走了。

「等等啊!」呂仲明追出幾步,然而麒麟已咻地飛得老遠不見了。

沒想到呂布與麒麟說走就走,話也不多說,剩下呂仲明對天長歎,然而走就走罷,還在人間就行。要找他們,用龍鱗就能召喚過來,呂仲明倒是不怎麼擔心。手頭還有許多事要做,這些天裡呂仲明忙著陪自己倆爹,尉遲恭也忙得腳不沾地,一直在城北訓練自己的新軍。

時近歲末,天漸冷下來,要出征還得等來年,尉遲恭每天頂著大雪出城,教習新兵武功,呂仲明白日間便到軍營裡來,看著近兩千漢子,上身赤著,在寒風與雪花中練拳,想想就覺得冷。

「怎麼不去陪你爹?」尉遲恭道。

「走啦。」呂仲明說:「跑洛陽去了。」

尉遲恭笑著朝他擠了擠眼,說:「走了就走了罷,你爹在,我一直不敢碰你。總算能偷腥了。」

說著就要過來搭他,呂仲明見尉遲恭一身汗水,膩膩的,怕了他了,忙道:「先洗澡去。」

尉遲恭大大咧咧,以布巾一抹身,又嗅了嗅自己的汗味,說:「有麼?」說著又不懷好意地眉毛朝他挑了挑,說:「過幾天就得預備下過年了,不如咱們……」

呂仲明說:「小心我爹突然回來喲。」

尉遲恭馬上不說話了,看那熊樣,呂仲明忍不住哈哈大笑,居然也有一次能讓尉遲恭吃癟,然而看著尉遲恭赤|裸肩背,肌膚黝黑健壯,雙頰暈紅,還抬眼看著呂仲明,那想吃又不敢真吃下嘴的神態,呂仲明不禁心中一動,湊過去,飛快地與尉遲恭碰了碰嘴唇。

尉遲恭:「!!!」

呂仲明得意地笑笑,正要走開時,險些撞到李淵的身上。

呂仲明:「……」

李淵:「……」

「這個……啊……陛下。」呂仲明登時大窘,只見李淵帶著仨兒子,面容抽搐,看著這一幕。李建成忙笑道:「父皇帶我們過來看看尉遲將軍練兵練得如何。」

李淵道:「正有事想請教,仲明也在這裡,正好了。」

呂仲明:「呵呵呵……正好正好。」

尉遲恭倒是坦蕩,穿上外甲起身,喝道:「集合!」

一時間練兵場外的兵士紛紛起身,過來集合,供李淵檢閱,李世民又笑道:「敬德練兵的能耐,我是放心的。」

尉遲恭上馬,前去排兵佈陣,李元吉笑道:「國師。」

呂仲明朝他點點頭,作了個請的手勢,帶著李家父子四人,沿著練兵場旁走,李淵道:「仲明既為國師,想必也不必留在尉遲將軍帳中當個參軍了。」

呂仲明笑道:「還有些事,想幫敬德安排妥當,待玄甲軍能出戰了再說罷。」

李世民正色道:「我特地為敬德指派了一名新的參軍,仲明覺得侯君集此人如何?」

呂仲明欣然道:「自然可以。」

侯君集是房玄齡來前,李世民的首席謀士,讓他跟著尉遲恭,多少要看這黑臉的臉色,倒也不妨。李元吉又左右看看,問:「羅將軍他們怎麼還沒來?」

正說時,秦瓊,羅士信與李靖就到了,一時間好不熱鬧,李淵在場邊站定,尉遲恭縱馬回轉,領著麾下兵士繞了一圈,翻身下馬,喝道:「參見陛下!跪!」

兩千士兵同時下馬,單膝跪地,喝道:「參見陛下!」

李淵當真是龍顏大悅,笑道:「好!」

尉遲恭又縱身上馬,喝道:「分列左右!」

「喝——!」場中齊齊一聲吼,呂仲明也是第一次看到尉遲恭麾下兵士排演,便正色望向場中士兵。

不片刻,文官們也來了,房玄齡、魏征、長孫無忌赫然也抵達長安,朝呂仲明擠眉弄眼的,彼此笑笑,人一多,氣氛赫然便熟絡起來,你朝我抱拳,我客氣幾句,大家彼此都認得,說說笑笑,也是甚好玩。

場邊的將領與文官中,幾乎全與李世民交好,說了幾句,都是眾星拱月般地圍著李世民,只有魏征時不時與李建成說幾句話。呂仲明卻暗自覺得,今天人這麼齊,說是來看尉遲恭練兵,說不定是李淵想藉機說點什麼。

果然,尉遲恭讓士兵練武一輪後,親自上來參見李淵,李淵便道:「來日便還請尉遲將軍,盡心輔佐世民了。」

尉遲恭道:「末將一定盡心竭力。玄甲軍乃是為秦王而設,除非戰至最後一人,否則絕不言敗!」

這話一出,眾人微微動容,李淵卻哈哈哈大笑道:「我大唐得此精兵良將!幸甚!世民,從今日起,尉遲將軍,秦將軍與羅將軍,便交給你了!」

李世民喜出望外,躬身道:「謝父皇!」

李建成像是早就知道此事,笑道:「世民,可得善待幾位將軍。」

呂仲明心道果然來了,這應當是在給兒子們分將領了,李淵趁著這個機會來說,倒也甚狡猾。他沒有發表意見,只是微微一笑,李元吉又道:「父皇,孩兒也想帶兵出征。」

李淵道:「要征戰天下,秦將軍與羅將軍之力不可少,既將離開長安,內城,外城兩軍便由你統帥罷。」

李元吉雖不太情願,卻終究不得不點頭,呂仲明欣然笑道:「守禦都城,也是重任一樁,元吉在行軍打仗上,還得朝你哥多學學。」

這話別的不敢說,呂仲明卻是敢說,李元吉年少氣盛,臉色便不太好看,然而呂仲明卻不怕他,又朝李淵道:「程知節與徐世績兩位將軍,也可跟隨秦王出征。」

李淵撫鬚道:「確實如此,然寡人還有一事相求。」

呂仲明朝李世民眨了眨眼,現出狡猾神色,又道:「陛下但言不妨,呵呵呵……」

李淵道:「今年至來年,兵務繁多,還需國師協助。」

呂仲明一口應承道:「沒有問題,只要仲明知道,自將言無不盡。」

李淵登時笑逐顏開,說:「那就請國師留駐東宮,時常提點太子。建成,快過來。」

李建成早已做好準備,上前施禮,說:「以後就有賴國師提點了。」

「……」

呂仲明笑容登時僵在臉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魏征笑道:「這可有機會朝國師討教了。」

所有相好的武將都被調到李世民麾下,只有呂仲明被強行挖到了東宮,此刻千言萬語,只有「呵呵」兩字才能形容呂仲明此刻的心情。

《國師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