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當天回去後,呂仲明簡直要抓狂了,在家裡一肚子鬱悶,說:「怎麼就把我調到東宮去了?!」

尉遲恭哭笑不得道:「建成朝陛下討的你,有什麼辦法?」

呂仲明道:「不行,我得去找他說說,我又不是來當太子幕僚的……」

尉遲恭道:「別忙去,我猜陛下是這麼想的。」

尉遲恭拉著呂仲明坐下,給他分析,呂仲明先前只是覺得煩,沒朝這方面仔細想,現在認真思考了,便明白李淵個中深意。實際上李世民重新被分配了武將資源,是以呂仲明前往東宮,擔任太子幕僚為代價的。

主將級別的武官與他呂仲明交好,若呂仲明進入東宮,太子李建成也就有了倚仗。來日不管李世民建立多大的戰功,都得以太子為尊,而李建成麾下的文官,想必也會越來越多,糾集成一股強大的勢力。

魏征是最早進入東宮的人,緊接著是地位超然的呂仲明,這樣才能朝率軍征戰的李世民形成壓力,並制約秦王麾下的軍隊勢力。

呂仲明想通了這一節,只覺鬱悶至極,本想和弟兄們喝喝酒,打打仗,沒想到現在要去陪李建成和魏征,眼巴巴看著秦瓊羅士信等人混在一起,有種分班的時候被趕出去隔壁班的郁卒感。

然而不去也不行,不去的話,不就明擺著不看好李建成麼?不看好李建成,那看好誰?簡直就是找死,自己找死沒關係,兄弟們還在李世民手下當差呢,李淵才是皇帝,想拿他們幹嘛就拿他們幹嘛。

呂仲明收拾了東西,可憐兮兮地朝尉遲恭道:「我去了啊。」

「去吧。」尉遲恭笑道:「記得幫我多要點盔甲。」

呂仲明無奈了,尉遲恭道:「又不是去虎穴狼窩,這麼捨不得做什麼?你夫君我馬上就來看你嘛。」

「好吧。」呂仲明耷拉著腦袋,自覺前去東宮報道了。

途經承乾殿時,看到裡面似乎十分熱鬧,然而又不能去和他們玩,為了弟兄們的前途,只得乖乖前往東宮。

李建成正在殿內讀書,侍從回報國師到,李建成靴子也顧不得穿,滿臉笑容迎出來,說:「先生來了。」

「咱倆還是和從前那般,叫我仲明就成。」呂仲明有點尷尬,笑了笑。

李建成欣然點頭道:「住處已準備好了。」說著便親自帶呂仲明去看,東宮內條件極好,專門給呂仲明撥了個院子。

李建成又說:「我朝父皇說了,仲明你就算住宮外,也是一樣的,常來走動就行,父皇堅持給你在東宮裡設個落腳處,若願意住宮外,時常換換,也是不妨。」

呂仲明擺手道:「敬德得練兵,忙得很,我一個人住外頭,走動也不方便,暫時先住這兒罷。」

李建成帶他穿過走廊,熟悉了東宮內地形,又說:「尉遲將軍若願常來,也是歡迎的。」說著又給他介紹東宮內當差的,已是吃午飯時間,一名武將坐著與魏征交談,見呂仲明來了,忙起身見禮,李建成又介紹道:「這位是馮翊馮將軍。」

數人寒暄幾句,便各自入座,李建成幕僚只有這麼三人,比起李世民麾下一群人,明顯差了一大截,每日裡也與謀臣武將同吃同住,以建立關係。

呂仲明身在曹營心在漢,沒多大心思閒聊,魏征便笑道:「國師一來,咱們道家可是揚眉吐氣了。」

呂仲明笑道:「魏道長還想修道麼?我看現在這麼樣也比當個雲遊四海的道士好罷。」

數人都笑了起來,這尚是呂仲明回到長安後,第一次與魏征敘舊,先前去幫李世民拉人一事,卻是誰也不提了。呂仲明心下雪亮,不管是怎麼來的,來了就是來了,既然答應以國師的身份輔佐東宮,大家也就摒棄前嫌,各自盡力。

李建成笑道:「聽魏先生說,以前你倆見過?」

「是。」呂仲明道:「還是在大海寺,將近兩年前的事了,當時還有善無畏大師。」

魏征唏噓道:「離開瓦崗時,善無畏堅持留下,如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他……全身而退。」呂仲明想了想,說:「應該還好,以後去普陀山時,倒是可以去看看他。」

「哦?」魏征道:「在普陀山設了法場麼?可惜了。」

呂仲明吃了口菜,見食盒內整齊碼著一味琵琶蝦,不禁心中百感交集。這些菜,都是當初來到唐王府,見第一面時,他說過好吃且喜歡吃的,沒想到過了這麼久,李建成居然還記得。

是刻意拉近彼此關係也好,彌補裂痕也好,抑或是真心希望得到他的幫助也好,不管如何,李建成能這麼做,呂仲明都很領情。

「實話說。」呂仲明道:「僧尼要是真的還俗,普陀山上估計善無畏的法場也會被取締罷。」

那名喚馮翊的武將插不上話,只是沉默吃飯,喝酒,魏征卻道:「我還是覺得,陛下下的逐佛之詔多有不妥。」

魏徵用了一個比較委婉的詞,呂仲明卻知道這不是逐佛,而是滅佛,一旦詔令開始推行,勢必有太多的僧人無家可歸。他揀出姜絲,放到一旁,說:「可以考慮溫和一點的手段。」

「新朝初建。」魏征道:「現在大規模驅逐僧人,推平佛寺,勢必引起激烈反抗。」

「我倒是覺得僧人可以還俗,佛寺不用推了。」呂仲明隨口道:「改成道觀就挺好,把佛祖請出來,三清供進去。」

這話連魏征都有點聽不下去了,咳了聲,呂仲明莞爾道:「開個玩笑而已,依魏先生說,要怎麼樣?」

李建成道:「父皇下的詔書,還在我這兒壓著,想聽聽國師的意見,再作決定。」

魏征道:「我雖持道多年,然如今天下以大局為重,僧侶眾多,實在不應在此刻行非常之舉。」

呂仲明沉默,魏征與李建成二人都看著他,呂仲明只是不說話。

「世子決定罷。」呂仲明抬頭看著李建成,狡猾一笑,說:「以大局為重。」

李建成這下難辦了,說:「不如就下旨,嚴加管理出家,卻不勒令僧尼還俗,寺院也不再撥款,令各地官府管理佛寺,剃度之人,須得在官府備案,如何?」

「可以。」呂仲明欣然道:「百姓捐贈香油錢,願捐的,就讓他們隨意罷,但佛寺所屬田地,置辦須得核校從嚴。」

呂仲明知道李建成與魏征一定就這個問題達成了共識,畢竟李建成當年在并州時,對佛家的人是很有好感的,兩人唯一的任務,就是說服他這個國師。是以說得小心翼翼。果然呂仲明回答後見李建成與魏征交換了個眼色,魏征便點頭道:「行,今夜我就前去稟告唐……陛下,這麼一來,詔令就可以傳下去了。」

當夜吃過晚飯後,呂仲明便回了院裡,冷冷清清,兩個小廝在外面掃雪,感覺東宮跟個冷宮似的,李建成的老婆孩子也不知道在哪兒。承乾宮裡一定熱鬧得很,說不定燈火輝煌,大家湊一起喝酒划拳聊天開慶功宴嗚嗚嗚……

正輾轉時,敲門聲響,李建成帶著人過來送被子,又閒聊了幾句話,呂仲明關上門,一時間唏噓不勝,漸漸睡著了。

當夜,有人輕手輕腳地摸了摸他,呂仲明馬上就驚醒了。

「誰?」

「你男人。」尉遲恭小聲道,繼而鑽進被窩裡,呂仲明便抱著他睡了。

翌日早上,尉遲恭把呂仲明弄醒,清早溫存了一會,告訴他自己要去驪山練兵,呂仲明雖不捨,卻只得抱著又親又摸一會,讓他去辦正事。尉遲恭要起床,卻又忍不住轉身把他按著,狠狠地來了一次,才穿上衣服離開。

禁佛令一出,整個長安都震驚了,然而大興善寺內常駐的金剛智法師已不知去了何處,程知節等人帶兵把長安各寺廟搜查了一番。隋帝在位時分封的田地收歸官府,重新分配。

李淵要給呂仲明建道觀以供奉三清,至少也供個太上老君,被呂仲明拒絕了,一來他也懶,建個道觀還得去收拾,最後在李建成的建議下,還是在驪山建了一處,山清水秀,冬季動工,預備來年春季完工。

還有不到十天就是過年時節了,呂仲明正想著父親會不會回來過年,羅士信卻來了。

「你這邊過得怎麼樣?」羅士信問。

「別提了。」呂仲明寬麵條淚,每天在這住著,尉遲恭又不在,對著個魏征,除了寫折子還是寫折子,每天除了議事就沒別的做了,呂仲明正在給尉遲恭的軍隊設計盔甲,並想方設法地省預算。

「你們那邊呢?」呂仲明問。

「還行。」羅士信伸手指刮了刮呂仲明的臉,說:「晚上承乾殿喝酒,明日起大家就休息等過年了,你來不?」

呂仲明想了想,自己畢竟在東宮裡,說不得李建成也得請喝酒,便不朝李世民那邊跑了,免得徒惹兩兄弟不和,便答道:「算了。」

「叔寶也這麼說。」羅士信隨口道:「明天有空就出來罷,哥仨喝個酒,聊聊天。」

「行啊。」呂仲明知道羅士信也想聚聚,尉遲恭還有幾年才能回來,正好在長安玩玩,便約好了時間,這夜李建成果然設宴款待,太子麾下的文官系統人員都來了,一大半呂仲明不認得,只得呵呵哈哈地喝了酒。

翌日剛過午,秦瓊便親自過來接,整個皇宮內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準備過年了,呂仲明出了皇宮,便道:「不忙,我先去大興善寺看看。」

秦瓊道:「那地方都快拆了,去來作甚?」

呂仲明也不解釋,只催著秦瓊去,兩人抵達大興善寺,只見寺前已荒無人煙,虛掩著門,明顯荒廢日久。

秦瓊道:「去年我們打下長安時,寺裡的法師就已經走了。」

「去了什麼地方?」呂仲明推開門,走在最前頭,進入大殿內,看著蒙塵的千手觀音像。

千手觀音俯覽人間,面現慈悲之色,呂仲明看到供案上擺著一封信,信上留了一行字:金鱗道尊親啟。

「願於正月與道尊論道長安……」秦瓊道:「什麼意思?有麻煩?」

呂仲明只看了一眼便即收起,擺手道:「沒有,能擺平。」

秦瓊注視呂仲明雙眼,又抬頭看了眼千手觀音,說:「案上蒙塵,明顯這封信是這幾天才放上去的。」

呂仲明點點頭,這應當是佛家下的戰書了,現在李淵禁佛,自己老爹又前來支援,佛門無論是明還是暗,都被推到了死路,必須背水一戰以解困境。只是不知對方有誰會來,且自己老爹打得過不。

總不能凡事都靠老爹,呂仲明心想,要來就來罷,小爺才不怕你們。

然而說是不怕,認真想起來還是有點怕,這種時候,呂仲明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找倆爹求助,居然是尉遲恭,打算等尉遲恭回來,與他商量商量。

午後陽光燦爛,從丹鳳樓外斜斜照進來,公孫氏抱著琵琶,羅士信與秦瓊,呂仲明三人懶懶倚在欄杆邊上,呂仲明一腳架在秦瓊大腿上,拿著張紙寫寫畫畫,享受這難得的悠閒時光。

驪山,冬陽和煦,尉遲恭正在高處訓話,一眾新兵疲憊不堪,被尉遲恭翻來覆去,足足操練了快一個月,已是筋疲力盡之時。

尉遲恭怒道:「想回城去?!這一趟不跑完,誰也不想回去!老子就在這陪你們過年!都起來!」

兵士紛紛起身,知道以尉遲恭說一不二的性格,搞不好真的會罰他們在驪山過年,尉遲恭又喝道:「起身!跑!傍晚才能歇下來!」

麾下新兵排成隊,繼續翻山越嶺跋涉,離開休息地,尉遲恭站在巍巍山川間,遙望遠處大地上長安城,正要轉身離開時,忽然聽見側旁一口井裡傳來對話聲。

「浩然!這次又是什麼出口?上次還從呂雉床底鑽出來……」

「有本事你來開玄門……」

「教主!小心你的遠距離可召迴旋轉飛行暗器……」

「徒兒徒孫們,大家來笑一個,合影一張留念……」

「井裡這麼黑有什麼好合影的……別擠在這裡,子辛你先出去……」

「師父在井口卡住了。」

一名壯漢爬出井來,卻有點艱難,半個身子在井外,瞪著尉遲恭,開口問:「你是何人?」

尉遲恭:「……」

尉遲恭生平所見之事的奇怪程度,當以此刻為首,一個男人卡在井口處,上半身探出來,與他對話。且男人眼中俱是凜然嚴肅之意,端的是威風凜凜,令人不禁肅然起敬!

「幫一把。」那壯漢又吩咐道。

尉遲恭忙上前去拉他,好不容易把男人拉出來,正探頭去看井裡餘下的人時時,倏然間一物呼呼打著旋飛出,在他腦袋上一撞,尉遲恭只覺腦中嗡的巨響,眼前一黑,險些昏倒過去,捂著腦袋就跑,依稀聽見井裡有人說:「似乎打到人了?」

「什麼人!」尉遲恭抽出背後大劍,退開幾步,如臨大敵,只見一個又一個人爬出井來,看了尉遲恭一眼,便朝井裡道:「教主,外面有位小兄弟。」

尉遲恭:「……」

「什麼人?」井裡還有人道:「是唐代的人麼?這可得仔細看看……」

「師父!你就別說了!快點爬上去吧!」

「浩然這次開的玄門通道好走多了……」

井裡一個又一個人爬出來,足足四個男人,尉遲恭沒一個認識,瞠目結舌,此處距離長安甚近,萬一有什麼通往城裡的密道可不得了。

兩個先出來的人正在四處逛,察看景色,還有一人正在朝井裡張望,提著一根繩子,把什麼東西提出井來。最後出井的男人是個道士,赤|裸肩背,道袍披在腰間,腦袋上還趴著只金光閃閃的烏龜。

只見年輕男子打量尉遲恭,抬手揮出一物,那物呼呼呼地旋轉著飛來,尉遲恭忙退後一步,孰料那物又旋轉著飛了回去。**道人肩背上有奇異的黑色紋身,直紋到虎口。

尉遲恭馬上就想到,以這種方式出場的,多半又不知道是道家的什麼神仙,正在看景色的人回頭笑道:「兄弟,借問聲長安怎麼走?」

「打聽個事,長安城裡是不是有個叫呂仲明的?」那年輕道士又問。

尉遲恭馬上反應過來,這四個人一定又是呂仲明師門裡的不知道什麼師兄弟了,忙道:「仲明現在就在長安,住西四坊……幾位可持我腰牌進城……」

為首那壯漢擺手道:「不必了,我們先四處走走。」

那年輕道人打量尉遲恭,忽然想到了什麼,詫道:「你就是那個黑臉門神?」

尉遲恭:「……」

「他一定是尉遲恭了!」又一人笑道。

尉遲恭簡直暈頭轉向,混亂不堪,另一名身穿長袍,有帝王氣質的男子說:「定是尉遲敬德無疑。」

尉遲恭心中大悅,問:「仲明提到過我?」

「沒有沒有。」那年輕道士明顯是這小分隊之首,解釋道:「久仰大名,如雷貫耳!」說著上前來與尉遲恭握手。眾人又道:「尉遲敬德,你好你好。」

「久仰了。」

眾人輪番上前,與尉遲恭握手,尉遲恭像頭不知所措的熊,傻乎乎站著,只覺這人生非常不真實,該不會是拉練久了,翻山越嶺,跑出幻覺來了吧。

那年輕道人握著尉遲恭熊掌不放,眾人又上下打量他,嘖嘖稱奇,最年輕的那青年男子還朝站他身邊的男人道:「看到活的尉遲恭了。」

尉遲恭:「……」

年輕道士解釋道:「我們是來春遊的,不過時間似乎選得早了些,現在還是冬天……」年輕道士頭上趴著的那只烏龜開口,甕聲甕氣道:「教主,莫要糊弄小輩……」孰料剛開口,便被年輕道士伸手捏住龜嘴。

烏……烏龜會說話!尉遲恭登時駭然,然而轉念一想,意識到這幾個人必有來頭,忙道:「各位可暫住寒舍,仲明也在……」

數人又嘖嘖一番,那壯漢評點道:「不錯,是個懂事孩子。」

年輕道士又說:「我們先隨處逛逛,這東西是小仲明扔在家裡忘拿的,你順便給他帶過去,後會有期。」

青年男子道:「快把遠距離可召迴旋轉飛行器也還給他……我快受不了師父這玩意了……」

道士說:「這可不行,雖然我的新法寶與尉遲小哥有緣……」

餘下三人慘叫道:「被你那法寶整瘋了!快給他!走了!」

尉遲恭接過道士給他的金葫蘆,青年男子又把打中四人便轉身要走,尉遲恭又道:「等等!幾位仙長怎麼稱呼?」

「你告訴他一聲,他祖師爺爺來了就行。」年輕道人回頭笑吟吟道。

尉遲恭拿著金葫蘆與一個彎月形的鈍器,莫名其妙,一臉抽搐。

長安城內,丹鳳樓中,公孫氏撫過一曲後,低聲道:「賤婢先離席一會,三位大人請便。」說著便回入內間去換衣服。

公孫氏一走,羅士信便道:「仲明,你有錢沒有。」

呂仲明開始在身上摸,羅士信道:「不是出門沒帶錢,我是說借點金子。」

「要幹嘛?」呂仲明茫然問。

羅士信湊過來,與秦瓊呂仲明商量,說:「哥哥想給她贖身,得二百兩金呢。」

「二百兩?!」秦瓊馬上道:「沒有。」

「這些年裡的積蓄。」羅士信道:「不是你給我收著麼?」

秦瓊道:「那是給你娶媳婦的,到時候拿甚麼當聘禮?」

呂仲明道:「我有我有……」

秦瓊使了個眼色,說:「你別添亂,炭頭那點軍餉,不夠他貼自己軍隊裡的。」

呂仲明本想支援羅士信點,然而看秦瓊卻彷彿不太贊成,便只好不說話了,秦瓊又道:「羅成,你怎麼能給他贖身買回去?」

羅士信道:「我喜歡她。」

秦瓊又皺眉道:「你給她贖了身,元吉不會讓你好過,元吉也想納她入府,現在是他管著城防,別人又是三皇子,你拿什麼跟他爭?」

羅士信道:「我不管,大不了辭官回家去。」

秦瓊倏然就怒了,說:「當年咱們仨住雁門關下的時候,你何曾這麼說來著?!大家都在朝廷為官,怎麼能說這等話?」

羅士信被秦瓊給教訓了,一臉鬱悶,呂仲明還是第一次見他倆吵架,印象裡羅士信很少和秦瓊爭什麼,有事也是乖乖聽秦瓊的,這次秦瓊明顯是動怒了,羅士信便只得不說話。

「我自己想辦法去。」羅士信又來了這麼一句,秦瓊臉色陰寒,說:「隨你。」

「好了好了,別吵架。」呂仲明忙安慰道:「先熟絡熟絡感情再說嘛。」

秦瓊瞥了呂仲明一眼,呂仲明忽然就明白了——今天特地叫他來,是想讓他勸說羅士信。但呂仲明只覺羅士信也怪可憐的,說建功立業罷,沒什麼奔頭,人生好不容易找到點目標,又得被潑冷水。

呂仲明的安慰技能正在讀條時,公孫氏又出來了,這次她身著華服,朝羅士信三人行了大禮,羅士信馬上緊張起來,滿臉通紅,說:「姑娘這是要做什麼!」

羅士信上前去扶,公孫氏到一旁坐下,說:「賤婢在丹鳳樓撫樂日久,幸得羅將軍,秦將軍與呂國師青睞,賤婢也並非癡愚之輩,豈會心中不明?然而如今天下烽火,正是解萬民於倒懸之時,羅將軍留連平康裡,豈是大將軍所應為之事?」

公孫氏容顏美艷,穿著一身大紅袍子,坐在廳內,猶如裹著一團火般,雖自稱賤婢,容貌卻清冷不可侵犯,絲毫沒有半分自輕自賤之意。秦瓊與呂仲明都不由得肅然起敬。

羅士信眼中流露出複雜神情,公孫氏又道:「羅將軍若不問生民,再來丹鳳樓,賤婢唯死一報則以。」

這話說得甚決絕,羅士信竟是半晌說不出話來,呂仲明笑道:「何必呢,公孫姑娘……」

一句話未完,羅士信卻起身道:「感謝姑娘教誨,羅成終身不敢忘。」

說畢羅士信起身,走了,公孫氏這才揭起面紗,緩緩蒙上臉去,露出絕美雙目,眼中不帶任何表情,注視呂仲明與秦瓊,微微點頭,欲起身告辭。

「羅大哥!」呂仲明追著羅士信下樓去,說:「等等!」

「聽聞公孫姑娘曾放言長安。」秦瓊喝了口酒,淡淡道:「若誰能得見姑娘面紗下真容,便終身托付,如今既解了面紗,難不成要嫁給我那兄弟?」

公孫氏淡淡答道:「不敢,賤婢無緣與羅將軍相許,不過是償了一樁未料心願罷了。」說著要轉身離開,秦瓊卻又道:「公孫姑娘,請留步。」

公孫氏本欲離開,秦瓊卻沉聲道:「姑娘既放得出話來,想必不懼長安城中王孫貴族來揭您面紗,既不懼動武,想必身負絕藝,只不知姑娘一身武藝,是從何處學來?」

公孫氏低聲道:「少時跟隨師父習武,約略練了些,都是將軍抬舉,從不用強。」

秦瓊又揚眉道:「恕我多一句嘴,姑娘,如今長安城內臥虎藏龍,非是你襖教中人可輕舉妄動之時,若想全身而退,凡事還請三思,好自為之。」

說畢,秦瓊起身告辭,公孫氏從面紗後投來莫測目光,目送秦瓊下樓去。

《國師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