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呂仲明發了個小脾氣,走出來時被冷風一吹,稍稍清醒過來,門外有馬,但他沒有上馬,只是沿著路走,畢竟家門距離皇宮後門也挺近的。昨夜尉遲恭說的話,就像一根刺紮在他的心上。

當然,仔細想想,也沒這麼誇張,呂仲明捫心自問,自己和尉遲恭愛得那麼深嗎?他是凡人,自己是天地靈獸,如果換個位置,他們會怎麼樣呢?

呂仲明覺得如果自己是個凡人,愛上一個仙人,對方的家庭全是不認識的,估計最後跟呂布說說,呂布的回答一定是:算了,高攀不起。

天空朝下飄著細碎的雪,呂仲明抬頭看,見一群武將在宮外打打鬧鬧,笑著推搡,有點意外。

「怎麼都來了?」呂仲明問。

秦瓊道:「來給陛下拜年,喝酒,怎麼。你不知道?」

呂仲明這才想起好像是有這麼個規矩,但尉遲恭也沒說,自己就扔下他和羅士信來了,心想待會他們也得來,再說吧。秦瓊見呂仲明臉色不對,便問:「怎麼了?黑炭找你吵架了?」

呂仲明擺手道:「沒,陛下在嗎?」

「在見祆教麻葛。」李靖道:「讓我們稍等會。」

呂仲明心中一凜,這就來了,忙整理衣袍進側殿內去,衛士剛通傳,呂仲明便進入殿內,此刻李世民、李元吉與李建成都在,李淵坐在榻上,與眾人笑著交談。

「國師快請。」李淵一見呂仲明,忙道。

呂仲明到一旁坐下,朝那祆教麻葛點了點頭,說:「麻先生?」

那穿著黑袍的胡人男子笑道:「呂國師,久仰久仰。」

呂仲明作了個手勢行禮,黑袍男子便道:「我雖被稱麻葛,不過我不姓麻。麻葛乃是我祆教中人,對祭司的稱號。」

呂仲明笑了起來,說:「失禮了,未曾請教閣下大名。」

胡人男子打量呂仲明,但笑不語,摘下兜帽,看著呂仲明雙目,答道:

「查拉圖斯特拉。」

「不知國師是否聽說過這個名字。」

「沒……有。您的漢話很流利,從小在中原長大?」呂仲明喃喃答道。

查拉圖斯特拉笑道:「學的。」

只覺這胡人彷彿認識自己,昨夜黑暗中看不真切,此刻認真打量時,感覺他與通天教主氣質頗像,皮膚白皙,眉若利劍,脖上還有奇異的紋身,猶如火焰一般,剩下的被黑袍遮住。

胡人頭髮火紅,目深如海,瞳色金黃,在那站著,確實隱隱有股神祇之感,令人心生敬畏。

他的頭髮亮出來時,猶如一團充滿生命的烈焰,登時令整個殿內亮了起來。

然而紅髮金目只是容貌,容貌可以隨便改,呂仲明要是想變,變成什麼都可以,令他不得不重視的,卻是查拉圖斯特拉脖子上的紋身。

通天教主身上也有這種紋身,呂仲明曾經問過,知道這種分佈於肩背上的紋身大有來頭,那是天劫過後,將劫火收歸自身,而形成的印記。但凡成功度劫之後的仙人,都會在身上或多或少留下這麼一點,被稱作劫火之印。

渡劫次數越多,劫火之印就越明顯。

呂仲明想清楚後,便問道:「閣下是祆教教主?」

查拉圖斯特拉不答,反問道:「呂國師可知祆教教義為何?」

呂仲明不知道,畢竟來前並未問過,或許父親在此能回答出來,便只得坦言笑道:「還請閣下坦言告知。」

查拉圖斯特拉微微一笑,答道:「方纔正在朝陛下解釋這個問題,恰好國師也來了。」旋即又朝殿內諸人道:「祆教以火為尊,我們認為,眼下的世界,乃是善與惡的二元。」

「用你們中原人的話說,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來,曰宙。」查拉圖斯特拉負手,在殿內踱步,抬頭望向呂仲明:「創造這個世界的,必有一真神,光明破開萬物,黑暗沉澱在地底,在人心之中。光與暗,善與惡,此消彼長,往復循環。」

「聽說你們拜火?」李世民開口問道。

「拜火,實際上是拜光。」查拉圖斯特拉說:「火是真身的化身,它產生了光。能令人消除心內陰暗。」

呂仲明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隱隱約約想到了一個和光與熱有關的傢伙,心跳幾乎停住了。

李元吉笑道:「聽起來倒有點像陰陽論。」

「不一樣。」呂仲明不假思索答道:「閣下尊奉的光與影乃是善與惡,而道門中陰陽乃萬物和合之力,無謂善惡之分。陰陽是從『一』中化出來的。」

查拉圖斯特拉補充道:「光與暗,善與惡,是自亙古初開時,便已存在的。」

呂仲明問:「閣下既是信奉真神,那麼請問,真神在何處?」

「真神就在每一處。」查拉圖斯特拉答道:「在光明之中,真神無有定型,也從不與他的信徒說話,一如你們口中的『道』。」

說著查拉圖斯特拉打了個響指,熊熊烈火於他手指迸發而出,那火焰與尋常仙術祭出之火全然不同,光芒璀璨,溫和卻不傷人,殿內眾人被嚇了一跳。查拉圖斯特拉的法術只是一現,便即消失,然而在那一瞬間,卻是感覺到全身暖洋洋的,受用無窮,心情也隨之變得好了起來。

呂仲明終於識穿了這人的身份,笑了笑,說:「領教了。」

「閣下教義為何?」李世民若有所思,又問。

李淵也問:「入祆教,是否需要出家?」

查拉圖斯特拉說:「我們不需出家,也不禁慾,萬物都有其配偶相合。」

呂仲明嗯了聲,正遲疑是否當場揭穿他時,查拉圖斯特拉又說:「人從蟲豸,猴子變化而來,也定將走進新的演化階段之中,終有一天,將窺破新的境界。悟與創造的過程,便在於人本身。」

你大爺才是蟲子呢……呂仲明終於忍無可忍,心想這是什麼邏輯,殿上所有人卻是噗的一聲笑了起來,查拉圖斯特拉淡淡道:「莫笑,來日便知。」

李淵深吸一口氣,似乎有點難決定,看了呂仲明一眼,明顯是尊重他,讓他下決定,呂仲明心道還好我佔位置佔得快,現在撞我手裡,正好把你們和佛家一起順便收拾了,便道:「查拉圖斯特拉……教主?」

查拉圖斯特拉眼中帶著笑意,看著呂仲明,呂仲明又道:「或許我該喚你作真神……您在長安還會盤桓多久?」

查拉圖斯特拉道:「一直都在,恭迎國師賜教,不過我想,國師興許眼下,對我教並不太感興趣。是不是?」

呂仲明被他一提醒,登時想起佛家的那封信函,約戰之期將至,現在不是和查拉圖斯特拉掐架的時候,便欣然道:「教主慢走,改天定前來請教。」

李淵點頭,答道:「查……先生,在長安可遊玩一番,務必盡興。」

李元吉道:「父皇……」

李淵抬手,李建成馬上一個眼神阻止了李元吉要說的話,呂仲明又道:「還有話想與教主說,我送教主出去。」

說著作了個請的手勢,又朝李淵施禮,帶著查拉圖斯特拉離開大殿。

走出宮外時,這火紅頭髮的西域胡人便拉起兜帽,站在飄雪下,呂仲明淡淡道:「誕生時一切光明如燈,燃燈前輩,我以為你已經離開中土了。」

祆教教主正是燃燈,燃燈一出殿外,便恢復了冷漠的面孔,注視呂仲明,答道:「我倒是沒想到,靈寶天尊會派你這麼一個小孩兒下來。」

呂仲明感覺到燃燈身上釋放出的強悍之力,忙退後一步,手握迴旋鏢,警惕道:「你要做什麼?我可不怕你?」

燃燈應聲將黑袍一扯,現出赤裸肩背,側頭看著呂仲明,嘴角勾了勾,說:「不怕我?打一架再說?」

「你瘋了!」呂仲明下意識地退後,第一個念頭就是轉身跑路,說:「你不是佛家的人麼?這麼大戾氣做什麼?我又沒惹你?」

燃燈嘲笑道:「我是過去佛,現今已與我毫無干係,創個教玩玩又怎麼了?預備接招罷。」

呂仲明終於踢到鐵板了,每次對上佛家的人時,個個都是和顏悅色,只有他耍無賴的份,沒想到來了個比他更流氓的,光腳不怕穿鞋的,雙方實力差得太遠,不是一個等級的。呂仲明馬上伸手入懷摸龍鱗,要和他拼爹,身後卻響起一個聲音,懶洋洋道:「小紅毛,我就知道你要欺負我徒孫兒……」

呂仲明聽到這聲音時險些尿出來了,瞬間化作羊駝狂奔,衝到街角,把通天教主拱出來,教主蹙眉道:「我開場白還沒念完……」

「別念了!」呂仲明怒吼道:「快把他揍回波斯去!祖師爺爺!我看好你!上啊!」

通天教主本想來個霸氣側漏的開場,卻被自己人給攪了局,只得出來,燃燈冷冷道:「靈寶天尊,你躲在角落裡這麼久,我不動手,你會出來?」

通天教主深吸一口氣,注視燃燈,伸手一攤,呂仲明懂的,果斷把金葫蘆捧著,放在教主手裡。

通天教主看著呂仲明。

通天教主:「……」

呂仲明:「……」

教主和藹道:「小仲明,用葫蘆是想收了他?」

呂仲明忙換成迴旋鏢,遞到教主手裡,教主道:「這就對了,祖師爺爺教你怎麼用這法寶,你看好了。」

呂仲明忙不迭點頭,燃燈怒吼道:「你們還有完沒完!」

頃刻間,教主拋出迴旋鏢,只見迴旋鏢呼呼打著旋,飛向燃燈,燃燈瞬間以掌一推,釋放出真火之力,迴旋鏢卻視若無睹,直飛向燃燈面前,啪的一聲擊中他鼻樑,又旋轉著飛了回來。

燃燈:「……」

呂仲明登時爆出一陣無法控制的大笑,燃燈鼻樑被迴旋鏢打得通紅,教主又道:「小燃燈,多年前破了我十絕陣,還沒找你算賬,來證個法如何?」

燃燈簡直忍無可忍,劍指一併,教主在這一刻,離地飛起,搭在腰間的道袍飛揚,翻手一按,手背的六魂幡化作黑氣噴湧而出!

浩然與子辛正吃著糖葫蘆過來,見這兩人居然要在街頭開打,浩然忙吼道:「別在這動手!」

浩然雙手一推,嗡的鐘聲震盪,四周景色飛速變幻,化作千百年前的長安城,繼而景象再次閃退,現出洪荒之地!

燃燈道人赤著肩背,只穿一條白色長褲,赤足虛浮於空中,通天教主也赤著肩背,睜開雙眼。周圍千萬紅蓮生成,幻化為無邊火海!

呂仲明張著嘴,朝天上看,唯一的念頭不是:「哇好帥」,而是「兩個暴露狂在打架……」

頃刻間,六魂幡化作無邊的黑暗,裹向燃燈道人!

在那黑暗中,浩瀚燈海亮起,燃燈道人一掌豎於面前,佛珠在氣浪中揚起,專心念誦,佛經唱響天際,通天教主一手指天,揚起頭,六魂幡聚集於燃燈頭頂,噴發出洪流般的黑霧!

「這是……燃燈?」聞仲終於趕到,卻不出手,問呂仲明:「怎麼打起來了?」

「我不知道啊!」呂仲明一臉茫然,說:「祖師爺爺用迴旋鏢打了他一下,他就怒了……」

聞仲喝道:「燃燈!教主!快住手!」

置於戰局中的雙方已再聽不見,神祇級的決戰一發力,光與暗鋪天蓋地,化作浪潮橫衝開去!

就在呂仲明以為這場交手會把至少一個人打得哭著回家找媽時,通天教主與燃燈又倏然同時收回法術,天地間的黑霧與燈火盡數消失了。所有人回到了長安街道上。

呂仲明:「……」

呂仲明身後站著聞仲,浩然與子辛,教主與燃燈道人面對面地站著。

「靈寶天尊,你的法力也減弱了。」燃燈沉聲道。

通天教主注視燃燈雙眼,沉聲問:「元始天尊呢?」

「消失了。」燃燈抬眼看著通天教主,答道:「消失得一乾二淨,化於天地之間。」

呂仲明:「!!!」

沒有人敢插口,通天教主似在沉吟,燃燈又伸出一掌,教主也伸出一掌,與燃燈相抵,二人手掌相抵之處幻化出光霧,現出崑崙山景象。

這是呂仲明所見過的最震撼的景象。

在那道光裡,元始天尊站在玉虛宮外,身後是一眾仙人。

元始天尊身穿四象袍,從背影看,像是個青年,卻已一頭白髮。他眺望著萬里晴空,繼而逐漸幻化成五彩的光點,淡化,消散,旋轉著升上天空。

通天教主至此已不再懷疑,問:「師兄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

「一切俱有盡頭,師父去了。」燃燈答道。

通天教主閉上雙眼,長歎一聲。

燃燈又說:「後來,老君帶我西行,遊歷西域,並得見喬達摩·悉達多。」

光霧再次變幻,沙羅雙樹下一片花海,花海邊緣俱屍山骨地,老君席地而坐,燃燈站在老君身後,太上老君與釋迦牟尼交談。

「我等與喬達摩·悉達多論生死、論虛幻、論真實、論宇宙法理七晝夜,老君回到中土,而我繼續西行,喬達摩·悉達多成佛,前來中土布教。」

「聖人不死。」燃燈又問:「是誰告訴你們的?」

通天教主緩緩搖頭,說:「不過是三清,諸聖自以為是。」

「那麼教主覺得。」燃燈正視通天教主雙目,淡淡道:「修仙,成仙能解去此苦痛?」

「不能除,生死大苦痛,誰能解除?」通天教主淡淡道。

「成佛能除。」燃燈微微一笑,答道。

通天教主又道:「佛也度化不了眾生,眾生只能自己度自己。」

燃燈答道:「所以教主還想入世?」

通天教主沒有回答,許久緩緩道:「老君不收徒,我若離去,世間便再無道門,可我法力有限,且這世間,終究不能憑法力廣收信徒。」

通天教主伸出一手,平攤,雪花落在他的掌心,燃燈也伸出一手,依樣施為。

落在燃燈手中的雪花一觸及他的肌膚便即融化,而教主手中的雪花,卻凝成一片冰晶。

「正月十五,本約了文殊真人,普賢真人,大勢至,三教論法。」燃燈又道:「祆教顧全昔日情面,暫且退出,教主保重。」

通天教主微微一笑,說:「去罷,若有緣,當約齊各教道友一晤。」

「佛道兩教談定之前,祆教不再出面。」燃燈微一點頭,豎起手掌,化作火焰轟然消失。

通天教主轉身沿著長街離開,歲末長安,街道空無一人。

餘人跟在教主身後,都不敢說話,通天教主沉吟片刻,朝呂仲明招手。

呂仲明走過來,見通天教主雙眼微微發紅,小聲道:「祖師爺爺,你……節哀,你師兄死了,所以你哭是嗎?」

「噓。」通天教主笑笑,眼裡帶著淚花,小聲道:「別讓他們知道了。」

「你會死麼?」呂仲明仍為元始天尊化於天地的那一幕而震撼,他生怕金鰲島之首,有一天也變成這樣,朝徒子徒孫們交代完後事,便站在碧游宮前,化作光點消失。

「那不叫死,只能說是離別。」通天教主親切笑道:「或許說,是還道於天,師兄他走了,仙人凡人,總有離別之時,從無倖免。來了一趟人間,你學到了什麼?」

呂仲明想了想,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一刻,他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了尉遲恭。尉遲恭昨天晚上說的話,心裡有種莫名的滋味,卻說不真切。

「祖師爺爺如果有一天也歸於大道之中去。」通天教主笑道:「你會想我麼?」

呂仲明點點頭,想起小時候,他常到碧游宮去玩,教主與父親呂布沒什麼話說,對他這個小輩卻異常寵愛。

「我覺得,仙人,佛,菩薩。」呂仲明道:「都得朝凡人學這些,仙人生來便有漫長生命,見慣了世間生靈之死,卻……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

呂仲明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悟到了什麼,說:「就像一個枷鎖,戴著它活,和不受它的桎梏,是不一樣的……所以……」

呂仲明沉默了,搖搖頭,笑道:「說不出來。」

教主從袖中取出金光閃閃的一東西,叮囑道:「這個給你。」

「鰲……鰲祖!」呂仲明看到那金光閃閃的烏龜時便認出來了,這是金鰲島的鎮島神獸,天地形成時便活在世間的鰲祖!從前它只在後山的池子裡生活,鮮少會離開池中,沒想到居然變成這麼一隻金光閃閃的,巴掌大的小烏龜,被教主帶了出來!

金鰲只是翻了翻白眼,沒搭呂仲明的話。

呂仲明拿著金鰲,想放在頭頂上,奈何又有個髻,想了想,便放在自己肩膀上。

「正月十五的論道,佛門各位道友,就由你去鬥嘴皮子了。」通天教主一本正經道:「能吵贏儘管吵,吵不贏,祖師爺爺再替你動手教訓他們。」

「好……好的。」呂仲明嘴角抽搐道:「你來我家裡住嗎?大家都來吧,介紹你們認識尉遲。」

通天教主擺了擺手,拍了拍呂仲明的肩膀,指指前面,又把迴旋鏢交給他。呂仲明順著通天教主所指看去,見尉遲恭站在拐角,似在等他。

尉遲恭:「送個人怎麼送了這麼久?」

呂仲明道:「祖師爺爺……這是……」

說畢呂仲明一轉頭,發現通天教主居然消失了。

尉遲恭道:「怎麼了?」

呂仲明道:「你剛剛看到我祖師爺爺沒?」

尉遲恭答道:「沒有,喲,這個是……不是你爺爺的烏龜嗎?」

尉遲恭伸手去逗他肩上的鰲祖,呂仲明色變道:「快住手!這個是……這個是……」

尉遲恭馬上不敢去碰了,呂仲明道:「你要是知道自己想摸的東西是什麼,我保證你會飛開兩條街……」

「就是那啥嘛。」尉遲恭笑道。

「那啥?」呂仲明茫然道。

尉遲恭沒說話,牽著呂仲明的手要回宮去,呂仲明回過神,滿臉通紅,跟在尉遲恭身後拳打腳踢的,尉遲恭自然不怕他動手,笑了起來。

「不去喝酒,又在這裡做什麼?」呂仲明道。

「沒。」尉遲恭一本正經答道:「想你了。」

呂仲明正想問昨夜尉遲恭說的那話,一匹奔馬沿著長街衝來,馬上之人大聲道:「尉遲將軍!快回宮去!有要緊軍情!」

「怎麼了?」呂仲明見狀不好,馬上信使道:「突厥入侵并州!陛下讓各位將軍前往議事!」

這個消息驚動了所有的人,先前與李世民擊掌為令的突利可汗乃是突厥首領次位,首位為頡利可汗,頡利與王世充結盟,王世充朝突厥稱臣,突厥人入侵并州,為王世充爭取喘息之機。

并州一旦被攻陷,唐軍的根據地就會被直接拔除,李淵本計劃設宴款待諸將領,然而消息一到,誰也顧不得飲酒跳舞了。

呂仲明與尉遲恭匆匆回到大殿內,一時間文臣武將齊聚,東西宮勢力登時被分劃得極其明顯。太子李建成帶幕僚站一派,身後大部分是文臣,而李世民帶著麾下武將站了第二派。

李元吉與兩名新任城防武官站了第三派。

呂仲明走進殿內,心事重重,與尉遲恭一起走向李世民身後,倏然意識到不妥,忙在中途轉向,朝李建成走去。

李淵整張臉都黑了,坐著半晌不說話,呂仲明便袖手站在李建成身旁。殿內肅靜,呂仲明突然發現大家都在朝自己看,一臉茫然,左右看看,又順著眾人眼光側頭——

——全部人都在看他肩上的金鰲。

一片靜謐中,金鰲開口道:「看什麼看。」

剎那間殿內的大臣們全部被嚇了一跳,呂仲明手忙腳亂,捂著金鰲的嘴,小聲道:「鰲祖……不能說話,會嚇到凡人的。」

那聲音很小,呂仲明忙又解釋道:「腹語,是我腹語,呵呵……」

眾人都一頭冷汗,各自乾笑,不片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世民最先覺得這場面滑稽,忍不住大笑起來,於是殿內一陣爆笑,氣氛緩和了不少。

「陛下請說。」呂仲明見人都來齊了,便開口道。

李淵道:「突厥入侵并州,已攻到太原城下,劉文靜求援,哪位愛卿願為朕分憂?」

局勢當真是異常複雜,宇文化及北上,在打李密,而李密又想打洛陽的王世充,王世充生怕李淵趁機來取洛陽,便重金買通突厥頡利,讓他們入侵并州。如此便能拖慢李淵的行軍計劃。

《國師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