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時,人已經被拽下來送到校醫院,能拽下來說明還不想死,那就更好辦了。民警和老師校保安們開始驅逐記者,我擠過去跟相熟的片警求情,片警說:「裴姐,真不能放你們進去,那女的現在太激動,受不了刺激。」
「那等會再說,你可千萬把住了別讓其他記者搶先啊,跟那孩子的家長說一聲,最好能讓那孩子的男朋友過來。」
找了間教室優哉游哉地翻看報紙,這篇新聞是我們主任成名的代表作之一,標題是:
【是人言可畏還是心魔難敵?--女大學生狀告同學名譽侵權案紀實。】
時間2000年,主角是某大學大二女生,那時候網絡還沒現在這麼普及,中傷全憑一張嘴。
過程很簡單,大二女生小白在參加校學生會幹部競選過程中,受到與其競爭對手同宿舍的男生小黑詆毀,說其初中便與他人發生過性關係,高三臨考前墮胎,其男友因打架鬥毆高中時被記過處分。
小白面對他人中傷毅然向法院起訴,並要求學校派校醫及領導同法院工作人員共同到XX三甲醫院監督檢查結果的真實性。
最後小白勝出,法院判決被告向原告賠償精神損害費一元,並公開道歉。
主任不愧被稱為男人中的女人,對此案從心理學,法律,道德倫理學等角度全方位客觀分析的同時還能抓住女性讀者的心理,字字句句煽情動人。看完這篇報道後,我感歎不已,決心要努力提高自身的業務水平爭取早日像主任一樣寫出篇好文章,拿個新聞獎。
如果不是發生這跳樓事件,幾乎忘記了這段帶給我羞辱與成長經歷,那時我選擇起訴完全是為了爭口氣,反正也是被人指指點點,當怪物總比當**好。
那人的媽媽來學校找我,我躲在宿舍給我媽打電話求救,不是不敢見而是怕我心軟。
不放過他,他和他媽難受,放過他,我和我媽難受。死道友不死貧道,誰叫他害我的。
輿論上,支持我的人很多,可罵我的也不少。有人說我沒有羞恥心,不要臉,有本事把處女鑒證書貼月球上,再說了,還不知道那證明怎麼來的呢。有人說我太狠,非要把一大學精英往死路上逼。
他是精英,而我這個高考成績比他還高6分的主兒,因為爺爺是官,所以他欺負我是為民除害,我氣不過打官司就是仗勢欺人。
媽媽叫我不要再管官司上的事情,反正有律師在。我該做的只有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為早日實現共產主義而奮鬥。
婦科檢查那天,醫生對我說:「姑娘,你可真勇敢。」
其實我一點都不勇敢。
叉腿躺在檢查床上,最私密的部位任人探究,無限的屈辱。
眼淚流個不停,很想很想見見高嵩,想讓他握住我的手,想窩在他懷裡痛痛快快大哭一場。
「裴姐,那孩子說要見記者,我讓小趙把其他家的都攔著呢,你趕緊跟我來。」片警小王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胡斯亂想,我收好報紙跟著他從側門進入校醫院。
姑娘的名字叫靜涵,秀氣的小臉上淚痕斑斑,她想請媒體幫她澄清事實,還她公道。
靠媒體?等各家媒體的報道出來,她估計連跳樓都不用了,直接被氣死。
我告訴她,公道只能自己爭取,沒人會幫你。
她愣住了。
把手裡那報紙給她看,她看完問,後來呢?
後來?
主任給我這份報紙時說:「我以為經過這麼多年你性子應該變了不少,可你還是當年那個小白。」
我反問他:「做小白不好嗎?」
他笑著說:「好,當然好,可白色不經髒,很難保存。」
我告訴靜涵雖然法院判小白勝訴,可依然有人不信,不少人還會對她品頭論足,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至少她挽回了大部分名譽,並且害她人比她過的還慘。
高調不談,什麼叫親者痛仇者快?這種事情,你自己忍著,要死要活的,不是正中人家下懷?
尊嚴不能靠別人給, 更不能隨便由人踐踏。
靜涵說她要好好想想,她媽媽在一旁嘮叨說什麼還嫌不夠丟人,她家的家務事我管不著,只能慶幸自己當初能投胎到我娘肚子裡。
片警悄悄跟我說,那姑娘的男朋友死活不肯來。我說不來就不來吧,這樣的男人要他幹嘛?遲早也要散,幹嘛白耗時間,直接捅一刀比小火慢慢煎熬痛快多了。
高嵩那時對我說:「以後我的手機24小時開機,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要瞞我,就算不能為你做什麼,我也要陪在你身邊。」
當時特感動,可後來想想他說我不可以瞞他,但沒說他不會瞞我,那個誓言根本是不平等條約。
怪不了別人,只怪當年我還是個孩子,很傻很天真的做了回二百五。
高嵩:
最近裴巖妍為了個女學生的網絡名譽侵權案找我們處的釘子幫忙取證,釘子跟那姑娘接觸幾次後墮入愛河,拉著我大肆採購行頭不說還整日感歎著春天的美好。
他春天來了,我的呢?我的春天在哪裡?
盼不來的春天,過不去的嚴冬,沒清淨幾天,蕭曉便給我打來電話說要和我好好談談。我拒絕,掛了電話便把他的號碼拉進黑名單。既然要斷就斷的乾淨點,拖拖拉拉的什麼時候才算完。
她發短信問我:【我究竟哪裡不好?】
她那都挺好,溫柔漂亮,我也嘗試過接受,可就是無法愛上她。
【是不是因為我不是處 女?】
對著手機哭笑不得,她是不是處 女我從來沒在乎過,這兩年來我不碰她是因為實在覺得沒意思,男女間親熱這事兒是水到渠成的,感情到了自然該做的就會做,可她總是暗示我主動,我動了,她又矜持的不得了。
她氣我忽視她時便會提及以前有多少多少人追她,對她有多好多好,說多了紕漏也多,於是我知道了她的往事,大學談過朋友,上過床,做過愛。
她纏著我要我交代歷史,對我腳上的疤痕充滿了好奇,我什麼都不說。
蕭曉這人邏輯特簡單,男對她來說男人就有兩種:愛她的,不愛她的。不愛她的她管不著,愛她的就想法設法把對方連皮帶肉的層層扒開以確定心臟是不是為她跳動。
如果你告訴她你有前女友,她一定追會問那你們為什麼分開,你的紋身是為她刺的嗎?你還愛她嗎?你愛我多還是愛她多?她好看嗎?溫柔嗎?跟我比誰好?
這些問題我一個都無法回答,跟她說實話會刺激死她,不說實話又算欺騙。
後來她總是纏著我要跟我一起去紋對情侶圖案,就照著王菲和謝霆鋒那樣子紋,真是可笑,紋身能代表什麼?
我說警察不能有紋身,她就讓我陪著她去紋,我覺得沒必要,雖然那時是我們感情最好的階段,可總覺得那裡不對勁,她難得犯了次倔脾氣,生拉硬拽著拖我進店,自己卻被刺青的場面嚇得倉皇而逃留我一人在店裡百感交集地追思往事。
那家紋身店是老牌子了,開了很久,我和裴妍妍就是在那裡為彼此的身上留下印記。
死結
高嵩:
那年我們剛升大三,彼此都很忙,忙著上課,忙著考試,忙著競選學生會幹部,忙著爭獎學金。
雖然她還是她,我還是我,可總感覺她離我越來越遠。
她跟我講在找到了目標,將來要做個銀行家,那樣的工作很有挑戰性。她說的很興奮,翹著嘴角滿眼的憧憬。
不管她到底想做什麼,只想好好親親她,抱抱她,就算裴巖妍當了齊天大聖也是我高嵩的老婆。
慾望來的很強烈,我想要她,徹徹底底的擁有她,似乎只有這樣才不會再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怪念頭。
之前有兄弟提點我說裴巖妍和他們學校原來的學生會主席關係很好,好幾次單獨吃飯都被人撞見。徐傑也說:「盧嘉嘉當初跟我那麼好,分手沒幾天不照樣跟她們學校一孫子好了?女人跟貓一樣,你不陪她她會找別人陪。」
我相信妍妍是愛我的,如同我愛她一樣,我們誰也不會變,誰也不會跑。
我倆在週末約會,黑暗的電影院,無人的胡同旮旯,飢渴的廝磨在一起,她會臉紅,會掐我,會惱羞地罵我流氓。只有這時我才覺得她還是我的妍妍。
有時會爭吵,她說我不夠關心她,我覺得她才是不關心我,我們迫切地想證明在彼此心中的位置,愛的越久想要的就越多。
她有她的理想,我有我的目標,她畢業就出國而我卻想留在國內讀研,為此我們爭執不休,她覺得反正我博士學位還是要出去讀,她先走也沒大不了的,可我覺得不安,只想她留在我身邊,那都不要去。
裴巖妍這人一貫說風就是雨,只有她想不到的沒有她不敢做的。大三初始,她不知從哪兒認識了幾個北大經管的學生,常常跟著她們去北大上晚課,考完托福又報了週末的GMAT衝刺班, 10月中,我們為她考GMAT的事大吵一架,她還是去考了。
爭執,冷戰令我們能夠和睦相處的時間愈發少了,我催促中介盡快幫我找房子。
覺得自己有些卑鄙,可沒辦法控制,再這樣下去不是她跑掉就是我瘋掉。
11月1號那天恰逢週末,我告訴她,要給她個驚喜。她說她也要給我個驚喜,神神秘秘地拖著我去家刺青店,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鬼哭狼嚎聲音。
她拿張圖紙跟刺青師傅說按這個來刺,圖樣是用GS兩個字母拼的花樣,像是籐蔓又像火焰,想到我的名字會刺在她身上,便激動得發抖,怕她反悔,我說妍妍我也刺,我先刺,這種事情男人一定要為女人做。